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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

正文 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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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刀就颈下一勒,杀倒在地,头陀已死了。www.luanhen.com石秀穿上直掇护膝,一边插了尖

    刀,把木鱼直敲入巷里来。那贼秃在上,好听得木鱼咯咯地响,连忙起来披

    衣下楼。迎儿先来开门,贼秃随后从门里闪将出来。石秀兀自把木鱼敲响。

    那和尚悄悄喝道:“只顾敲做甚么!”石秀也不应他,让他走到巷口,一交放

    翻,按住,喝道:“不要高做声!高做声便杀了你!只等我剥了衣服便罢!”

    那贼秃知道是石秀,那里敢挣扎做声;被石秀都剥了衣裳,赤条条不着不丝。

    悄悄去屈膝边拔出刀来,三四搠死了,把刀来放在头陀身边;将了两个衣服,

    卷做一捆包了,再回客房里,轻轻地开了门进去,悄悄地关上了,自去睡,

    不在话下。说本处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其中五更,挑着担糕粥,点着个

    灯笼,一个小猴子跟着,出来赶早市。正来到死边过,被绊一交,把那老子

    一担糕粥倾泼在地下。只见小猴子叫道:“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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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老子摸得起来,摸了两手腥血,叫声苦,不知

    高低。几家邻舍听得,都开了门出来,点火照时,只见遍地都是血粥,两个

    尸首躺在地上。众邻舍一把拖住老子,要去官司陈告。正是:祸从天降,灾

    向地生。毕竟王公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病关索大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店

    话说当下众邻舍结住王公,直到蓟州府里首告。知府升厅。一行人跪

    下告道:“这老子挑着一担糕粥,泼翻在地下。看时,有两个死在粥里:一

    个是和尚,一个是头陀。俱各身上无一丝。头陀身边有刀一把。”老子告道:

    “老汉每日常卖糕粥糜营生,只是五更出来赶趁。今朝得起早了些个,和这

    铁头猴子只顾走,不看下面,一交绊翻,碗碟都打碎了。相公可怜!只见血

    渌渌的两个死,又一惊!叫起邻舍来,倒被扯住到官!望相公明镜办察!”

    知府随即取了供词,行下公文,委当方里甲带了忤作公人,押了邻舍王公一

    干公等,下来简验尸首,明白回报。众人登场看检已了,回州禀复知府:“被

    杀死僧人系是报恩寺黎裴如海。

    傍边头陀系是寺后胡道。和尚不穿一丝,身上三四道搠伤致命方死。

    胡道身边见有凶刀一把。只见顶上有勒死伤痕一道,系是胡道掣刀搠死和尚,

    惧罪自行勒死。”知府叫拘本寺僧,鞫问缘故,俱各不知情繇。知府也没个

    决断。当案孔目禀道:“眼见得这和尚裸形赤体,必是和那头陀干甚么不公

    不法的事,互相杀死,不干王公之事。邻舍都教召保听候;尸首着仰本寺住

    持,即备棺木盛殓,放在别处;立个互相杀死的文书便了。”知府道:“也说

    得是。”随即发落了一干人等,不在话下。前头巷里那些好事的子弟做成一

    只曲儿,唱道:堪笑报恩和尚,撞着前生障;将善男瞒了,信女勾来,要他

    喜舍肉身,慈悲欢畅。怎极乐观音方接引,蚤血盆地狱塑来出相?想 ‘色空

    空色,空色色空,’他全不记多心经上。到如今,徒弟度生回,连长老盘街

    巷。若容得头陀,头陀容得,和合多僧,同房共住,未到得无常勾帐。只道

    目莲救母上西天,从不见这贼秃为娘身丧!后头巷里也有几个好事的子弟,

    听得前头巷里唱着,不服气,便也做只临江仙唱出来赛他,道:淫戒破时招

    杀报,因缘不爽分毫。本来面目忒蹊跷:一丝真不挂,立地放屠刀!大和尚

    今朝圆寂了,小和尚昨夜狂骚。头陀刎颈见相交,为争同穴死,誓愿不相饶。

    两只曲,条条巷都唱动了。那妇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说,只是肚里暗暗

    地叫苦。杨雄在蓟州府里,有人告道杀死和尚头陀,心里早知了些个,寻思:

    “此一事准是石秀做出来的。我前日一时间错怪了他。我今日闲些,且去寻

    他,问他个真实。”正走过州桥前来,只听背后有人叫道:“哥哥,那里去?”

    杨雄回过头来,见是石秀,便道:“兄弟,我正没寻你处。”石秀道:“哥哥,

    且来我下处,和你说话。”把杨雄引到客店里小房内,说道:“哥哥,兄弟不

    说谎么?”杨雄道:“兄弟,你休怪我。是我一时之愚蠢,酒后失言,反被

    那婆娘猜破了,说兄弟许多不是。我今特来寻贤弟,负荆请罪。”石秀道:“哥

    哥,兄弟虽是个不才小人,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肯做别样之事?怕哥哥

    日后中了奸计,因此来寻哥哥,有表记教哥哥看。”将出和尚头陀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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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剥在此!”杨雄看了,心头火起,便道:“兄弟休怪。我今夜碎割了

    这贱人,出这口恶气!”石秀笑道:“你又来了!你既是公门中勾当的人,如

    何不知法度?你又不曾拿得他真奸,如何杀得人?倘或是小弟胡说时,不错

    杀了人?”杨雄道:“似此怎生罢休得?”石秀道:“哥哥,只依着兄弟的言

    语,教你做个好男子。”杨雄道:“贤弟,你怎地教我做个好男子?”石秀道:

    “此间东门外有一座翠屏山,好生僻静。哥哥到明日,只说道:‘我多时不

    曾烧香,我今来和大嫂同去。’把那妇人赚将出来,就带了迎儿同到山上。

    小弟先在那里等候着,当头对面,把这是非都对得明白了。哥哥那时写与一

    纸休书,弃了这妇人,不是上着?”杨雄道:“兄弟何必说得?你身上清洁,

    我已知了。都是那妇人说谎!”石秀道:“不然;我也要哥哥知道他往来真实

    的事。”杨雄道:“既然兄弟如此高见,必然不差。我明日准定和那贱人来,

    你休要误了。”石秀道:“小弟不来时,所言俱是虚谬。”杨雄当下别了石秀,

    离了客店,且去府里办事;至晚回家,并不提起,亦不说甚,只和每日一般;

    次日,天明起来,对那妇人说道:“我昨夜梦见神人怪我,说有旧愿不曾还

    得。向日许下东门外岳庙里那炷香愿,未曾还得。今日我闲些,要去还了。

    须和你同去。”那妇人道:“你便去还了罢。要我去何用?”杨雄道:“这心

    愿是当初说亲时许下的,必须要和你同去。”那妇人道:“既是恁地,我们早

    些素饭,烧汤洗浴了去。”杨雄道:“我去买香纸,雇轿子。

    你便洗浴了,梳头插带了等。我就叫迎儿也去走一遭。”杨雄又来客店

    里相约石秀:“饭罢便来,兄弟,休。”石秀道:“哥哥,你若得来时,只教

    在半山里下了轿,你三个步行上来。我自在上面一个僻处等你。不要带闲人

    上来。”杨雄约了石秀,买了纸烛归来,了早饭。那妇人不知有此事,只顾

    打扮的整整齐齐。迎儿也插带了。轿夫扛轿子,早在门前伺候。杨雄道:“泰

    山看家,我和大嫂烧香了便回。”潘公道:“多烧香。早去早回。”那妇人上

    了轿子,迎儿跟着,杨雄也随在后面。出得东门来,杨雄低低分付轿夫道:

    “与我上翠屏山去,我自多还你些轿钱。”不到两个时辰,早来到翠屏山上。

    原来这座翠屏山在蓟州东门外二十里,都是人家的乱坟;上西一望,尽是青

    草白杨。并无舍寺院。当下杨雄把妇人到半山,叫轿夫歇下轿子,拔去管,

    搭起轿,叫那妇人出轿来。妇人问道:“怎地来这山里?”杨雄道:“你只顾

    且上去。轿夫,只在这里等候,不要来,少刻一发打发你酒钱。”轿夫道:“这

    个不妨,小人只在此间伺候便了。”杨雄引着那妇人并迎儿,三个人上了四

    五层山坡,只见石秀坐在上面。那妇人道:“香纸如何不将来?”杨雄道:“我

    自先使人将上去了。”那妇人一引,引到一处古墓里。石秀便把包里腰刀棒

    都放在树根前来,道:“嫂嫂拜揖。”那妇人连忙应道:“叔叔怎地也在这

    里?”一头说,一面肚里吃了一惊。石秀道:“在此专等多时。”杨雄道:“你

    前日对我说道,叔叔多遍把言语调戏你,又将手摸着你胸前,问你有孕也未,

    今日这里无人,你俩个对得明白。”那妇人道:“哎呀!过了的事,只顾说甚

    么?”石秀睁着眼道:“嫂嫂!你怎么说?”那妇人道:“叔叔,你没事自把

    儿提做甚么?”石秀道:“嫂嫂!嘻!”便打开包里,取出海黎并头陀的衣服

    来,撤放地下,道:“你认得么?”那妇人看了,飞红了脸,无言可对。石

    秀飕地掣出腰刀,便与杨雄说道:“此事只问迎儿!”杨雄便揪过那丫头,跪

    在前面,喝道:“你这小贱人,快好好实说!如何在和尚房里入奸,如何约

    会把香桌儿为号,如何教陀头来敲木鱼,实对我说,饶你这条性命!但瞒了

    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迎儿叫道:“官人!不干我事,不要杀我。我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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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何僧房中酒;如何上楼看佛牙;如何赶他下楼看潘公酒醒;第三日

    如何头陀来后门化斋饭;如何教我取铜钱布施与他;如何娘子和他约定,但

    是官人当牢上宿,要我掇香桌儿放出后门外,便是暗号,头陀来看了去报知

    和尚;如何海黎扮做俗人,带顶头巾入来,娘子扯去了露出光头来;如何五

    更听敲木鱼响,要看开后门放他出去;如何娘子许我一副钏镯,一套衣裳,

    我只得随顺了;如何往来已不止数十遭,后来便杀了,如何又与我几件首饰,

    教我对官人说石叔叔把言语调戏一节,“这个我眼里不曾见,因此不敢说。

    只此是实,并无虚谬。”迎儿说罢,石秀便道:“哥哥,得知么?我般言语须

    不是兄弟教他如此说!请哥哥却问嫂嫂备细缘繇!”杨雄揪过那妇人来,喝

    道:“贼贱人!丫头已都招了,你便一些儿休赖,再把实情对我说,饶你这

    贱人一条性命!”那妇人说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旧日夫妻之面,饶恕了

    我这一遍!”石秀道:“哥哥,含糊不得!须要问嫂嫂一个从头备细原由!”

    杨雄喝道:“贱人!你快说!”那妇人只得把和尚二年前如何起意;如何来结

    拜我父做干爷;做好事日,如何先来下礼;我递茶与他,如何只管看我笑;

    如何石叔叔出来了,连忙去了;如何我出去拈香,只管捱近身来;半夜如何

    到布前我的手,便教我还了愿好;如何叫我是娘子,骗我看佛牙;如何求我

    图个长便;何何教我反问你,便捻得石叔叔出去;如何定要我把迎儿也与他,

    说:不时我便不来了:一一都说了。石秀道:“你怎地对哥哥倒说我来调戏

    你?”那妇人道:“前日他醉了骂我,我见他骂得跷蹊,我只猜是叔叔看见

    破绽,说与他;也是前两三夜,他先教道我如此说,这早晨把来支吾;实是

    叔叔并不曾恁地。”石秀道:“今日三面说得明白了,任从哥哥心下如何措

    置。”杨雄道:“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头面,剥了衣裳,然后我自伏侍

    他!”石秀便把妇人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两条裙带把妇人绑在树上。

    石秀把迎儿的首饰也去了,递过刀来,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

    么!一发斩草除根!”杨雄应道:“果然!兄弟,把刀来,我自动手!”迎儿

    见头势不好,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那妇人在树上叫道:“叔

    叔,劝一劝!”石秀道:“嫂嫂!不是我!”杨雄向前,把刀先挖出舌头,一

    刀便割了,且教那妇人叫不得。杨雄却指着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误

    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

    命!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地生着!我且看一看!”一刀从心窝里直割

    到小肚子下,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件事分开了,

    却将钗钏首饰都拴在包里里了。杨雄道:“兄弟,你且来,和你商量一个长

    便。如今一个奸夫,一个淫妇,都已杀了,只是我和你投那里去安身?”石

    秀道:“兄弟自有个所在,请哥哥便行。”杨雄道:“是那里去?”石秀道:“哥

    哥杀了人,兄弟又杀人,不去投梁山泊入夥,投那里去?”杨雄道:“且住。

    我和你又不曾认得他那里一个人,如何便肯收录我们?”石秀道:“哥哥差

    矣。如今天下江湖上皆闻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好汉。谁不

    知道?放着我和你一身好武艺,愁甚不收留?”杨雄道:“凡事先难后易,

    免得后患。我却不合是公人,只恐他疑心,不肯安着我们。”石秀道:“他不

    是押司出身?我教哥哥一发放心。前着,哥哥认义兄弟那一日,先在酒店里

    和我酒的那两人:一个是梁山泊神行太保戴宗,一个是锦豹子杨林。他与兄

    弟十两一锭银子,尚兀自在包里,因此可去投托他。”杨雄道:“既有这条门

    路,我去收拾了些盘缠便走。”石秀道:“哥哥,你也这般搭缠。倘或入城事

    发住,如何脱身?放着包里里见有若干钗钏首饰,兄弟又有些银两,再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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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去也彀用了;何须又去取讨?惹起是非来,如何解救?这事少时便发,不

    可迟滞,我们只好望山后走。”石秀便背上包里,拿了棒;杨雄插了腰刀在

    身边,提了朴刀。待要离古墓,只见松树后走出一个人来,叫道:“清平世

    界,荡荡干坤,把人割了,却去投奔梁山泊入夥!我听得多时了!”杨雄,

    石秀看时,那人纳头便拜。杨雄认得。这人姓时,名迁,祖贯是高唐州人氏;

    流落在此,只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曾在蓟州府里官司,是

    杨雄救了;人都叫他做鼓上蚤。当时杨雄便问时迁:“你如何在这里?”时

    迁道:“节级哥哥听禀:小人近日没甚道路,在这山里掘些古坟,觅两分东

    西。因见哥哥在此行事,不敢出来冲撞。听说去投梁山泊入夥,小人如今在

    此,只做得些偷鸡盗狗的勾当,几时是了?跟随得二位哥哥上山去,不好?

    未知尊意肯带挈小人否?”石秀道:“既是好汉中人物,他那里如今招纳壮

    士,那争你一个?若如此说时,我们一同去。”时迁道:“小人认得小路去。”

    当下引了杨雄,石秀三个人自取小路下后山投梁山泊去了。说这两个轿夫在

    半山里等到红日平西,不见三个下来;分付了,又不敢上去;挨不过了,不

    免信步寻上山来。只见一群老鸦成团打块在古墓上。两个轿夫上去看时,原

    来是老鸦夺那肚肠,以此聒噪。轿夫看了,着一惊,慌忙回家报与潘公,一

    同去蓟州府里首告。知府随即差委一员县尉带了忤作行人来翠屏山检验尸

    首。已了,回复知府,禀道:“检得一口妇人潘巧云副在松树边;使女迎儿

    杀死在古墓下;坟边遗下一堆妇人与和尚头陀衣服。”知府听了,想起前日

    海和尚头陀的事,备细询问潘公。那老子把这僧房酒醉一节和这石秀出去的

    缘由细说了一遍。知府道:“眼见得这妇人与和尚通奸。那女使头陀做。想

    石秀那道路见不平,杀死头陀,和尚;杨雄这厮今日杀了妇人女使无疑。*

    ψw是如此。只拿得杨雄,石秀,便知端的。”当即行移文书,捕获杨雄,

    石秀。其余轿夫等,各放回听候。潘公自去买棺木,将尸首殡葬,不在话下。

    再说杨雄,石秀,时迁,离了蓟州地面,在路夜宿晓行,不则一日,行到郓

    州地面;过得香林,早望见一座高山。不觉天色渐渐晚了,看见前面一所靠

    溪客店。三个人行到门首,店小二待关门,只见这三个人撞将入来。小二问

    道:“客人,来路远,以此晚了?”时迁道:“我们今日走了一百里以上路程,

    因此到得晚了。”小二哥放他三个入来安歇,问道:“客人,不曾打火么?”

    时迁道:“我们自理会。”小二道:“今日没客歇上有两只锅干净,客人自用

    不妨。”时迁问道:“店里有酒肉卖么?”小二道:“今日早起有些肉,都被

    近村人家买了去,只剩得一酒在这里,并无下饭。”时迁道:“也罢;先借五

    升米来做饭,理会。”小二哥取出米来与时迁,就起一锅饭来。石秀自在房

    中安顿行李。杨雄取出一只钗儿,把与店小二,先回他这酒来,明日一发算

    帐。小二哥收了钗儿,便去里面掇出那酒来开了,将一碟儿熟菜放在桌子上。

    时迁先提一桶汤来叫杨雄,石秀洗了手一面筛酒来,就来请小二哥一处坐地

    酒;放下四只大碗,斟下酒来。石秀看见店中檐下插着十数把好朴刀,问小

    二道:“你家店里怎的有这军器?”小二哥应道:“都是主人家留在这里。”

    石秀道:“你家主人是甚么样人?”小二道:“客人,你是江湖上走的人,如

    何不知我这里的名字?前面那座高山便唤做独龙山。山前有一座凛巍巍冈子

    便唤做独龙冈。上面便是主人家住宅。这里方圆三十里,唤做祝家庄、庄主

    太公祝朝奉有三个儿子,称为 ‘祝氏三杰。’庄前庄后有五七百人家,都是

    佃户。各家分下两把朴刀与他。这里唤作祝家店。常有数十个家人来店里上

    宿,以此分下朴刀在这里。”石秀道:“他分军器在店里用?”小二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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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离梁山泊不远,只恐他那里里贼人来借粮,因此准备下。”石秀道:“与你

    些银两,回与我一把朴刀用,如何?”小二哥道:“这个使不得,器械上都

    编着字号。我小人不得主人家的棍棒。我这主人法度不轻。”石秀道:“我自

    取笑你,你便慌。且只顾酒。”小二道:“小人不得了,先去歇了。

    客人自便,宽饮几杯。”小二哥去了。杨雄,石秀,又自了一回酒。只

    见时迁道:“哥哥,要肉么?”杨雄道:“店小二说没了肉卖,你又那里得

    来?”时迁嘻嘻的笑着去上提出一只老大公鸡来。杨雄问道:“那里得这鸡

    来?”时迁道:“小弟却去后面净水,见这只鸡在笼里,寻思没甚酒,被我

    悄悄把去溪边杀了,提桶汤去后面,就那里得干净,得熟了,把来与二位哥

    哥。”杨雄道:“你这厮还是这等贼手贼!”石秀笑道:“还未改本行!”三个

    笑了一回,把这鸡来手撕开了,一面盛饭来。只见那店小二略睡一睡,放心

    不下,爬将起来,前后去照管;只见厨桌上有些鸡毛和鸡骨头,却去上看时,

    半锅肥汁。小二慌忙去后面笼里看时,不见了鸡,连忙出来问道:“客人,

    你们好不达道理!如何偷了我店里报晓的鸡?”时迁道:“见鬼了!耶!耶!

    我自路上买得这只鸡来,何曾见你的鸡!”小二道:“我店里的那里去了?”

    时迁道:“敢被野猫拖了,黄猩子了,鹞鹰扑去了?我怎地得知?”小二道:

    “我的鸡在笼里,不是你偷了是谁?”石秀道:“不要争。直几钱,赔了你

    便罢。”店小二道:“我的是报晓鸡,店内少他不得。你便赔我十两银子也不

    济,只要还我鸡!”石秀大怒道:“你诈哄谁!老爷不赔你便怎的!”店小二

    笑道:“客人,你们休要在这里讨野火!只我店里不比别处客店∶你到庄上

    便做梁山泊贼寇解了去!”石秀听了,大骂道:“便是梁山泊好汉,你怎么了

    我去请赏?”杨雄也怒道:“好意还你些钱,不赔你怎地我去?”小二叫一

    声:“有贼!”只见店里赤条条地走出三五个大汉来,迳奔杨雄,石秀来。被

    石秀手起,一拳一个,都打翻了。小二哥正待要叫,被时迁一拳打肿了脸,

    做声不得。这几个大汉都从后门走了。杨雄道:“兄弟,这们一定去报人来,

    我们快吃了饭走了罢。三个当下吃饱了,把包里分开背了,穿上麻鞋跨了腰

    刀,各人去架子上拣了一条好朴刀。石秀道:“左右只是左右,不可放过了

    他!”便去前寻了把草,里点个火,望里面四下烧着。看那草房被风一煽,

    刮刮杂杂火起来。那火顷刻间天也似般大。三个拽开脚步,望大路便走。三

    个人行了两个更次,只见前面后面火把不计其数;约有一二百人,发着喊,

    赶将来。石秀道:“且不要慌,我们且拣小路走。”杨雄道:“且住!一个来

    杀一个!两个来杀一双!待天色明朗即走!”说犹未了,四下里合拢来。杨

    雄当先,石秀在后,时迁在中,三个挺着朴刀来战庄客。那夥人初时不知,

    轮着棒赶来,杨雄手起朴刀,早戳翻了五七个,前面的便走,后面的急待要

    退。石秀赶入去,又戳翻了六七人。四下里庄客见说杀伤了十数人,都是要

    性命的,思量不是头,都退去了。三个得一步赶一步。正走之间,喊声又起。

    枯草里舒出两把挠来,正把时迁一挠搭住,拖入草窝里去了。石秀急转身来

    救时迁,背后又舒出两把挠来,得杨雄眼快,便把朴刀一拨拨开,望草里便

    戳。都走了。两个见捉了时迁,怕深入重地,亦无心恋战:“顾不得时迁了,

    且四下里寻路走罢。”见远远的火把乱明,小路又无丛林树木,得有路便走,

    一直望东边去了。众庄客四下里赶不着,自救了带伤的人去,将时迁背剪绑

    了,押送祝家庄来。且说杨雄、石秀,走到天明,望见一座村落酒店。石秀

    道:“哥哥,前头酒肆里买碗酒饭了去,就问路程。”两个便望村店里来,倚

    了朴刀坐下,叫酒保取些来,就做些饭。酒保一面下菜蔬,烫将酒来。方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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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只见外面一个大汉走入来,生得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穿一领茶

    褐衫,戴一顶万字头巾,系一条白绢搭膊下面穿一双油膀靴叫道:“大官人

    教你们挑了担来庄上纳。”店主人连忙应道:“装了担,少刻便送到庄上。人

    分付了,便转身;又说道:“快挑来!”待出门,正从杨雄,石秀前面过。杨

    雄认得他。便叫一声“小郎,你如何在这里,不看我一看?”那人回转头来

    看了一看,也认得,便叫道:“恩人如何来到这里?”望着杨雄便拜。不是

    杨雄撞见了这个人,有分教:三庄盟誓成虚谬,众虎咆哮起祸殃。毕竟杨雄,

    石秀,遇见的那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扑天雕两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

    话说当时杨雄扶起那人来叫与石秀相见。石秀便问道;“这位兄弟是

    谁?”杨雄道;“这个兄弟,姓杜,名兴,祖贯是中山府人氏。因为面颜生

    得,以此人都叫他做鬼脸儿。上年间,做买卖,来到蓟州,因一口气上打死

    了同夥的客人,官司监在蓟州府里,杨雄见他说起拳棒都省得,一力维持救

    了他。不想今日在此相会。”杜兴便问道;“恩人为何公事来到这里?”杨雄

    附耳低言道;“我在蓟州杀了人命,欲要投梁山泊去入夥。昨晚在祝家店投

    宿,因同一个来的火伴时迁偷了他店里报晓鸡,一时与店小二闹将起来,性

    起,把他店里都烧了。我三个连夜逃走。不提防背后赶来。我兄弟两个搠翻

    了他几个,不想乱草中间舒出两把挠,把时迁搭了去。我两个乱撞到此。正

    要问路,不想遇见贤弟。”杜兴道;“恩人不要慌。我叫放时迁还你。”杨雄

    道;“贤弟少坐,同饮一杯。”三人坐下,当下饮酒。杜兴便道;“小弟自从

    离了蓟州,多得恩人的恩惠;来到这里,感承此间一个大官人见爱,收录小

    弟在家中做个主管,每日拨万论千尽托付与杜兴身上,甚是信任,以此不想

    回乡去。”杨雄道;“这大官人是谁?”杜兴道;“此间独龙冈前面有三座人

    冈,列着三个村坊;中间是祝家庄,西边是扈家庄,东边是李家庄。这三处

    庄上,三村里算来总有一二万军马人家。惟有祝家庄最是豪杰。为头家长唤

    做祝朝奉,有三个儿子名为祝氏三杰;长子祝龙,次子祝虎,三子祝彪。又

    有一个教师,唤做铁棒栾廷玉,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庄上自有一二千了得

    的庄客。西边那个扈家庄。庄主扈太公,有个儿子,唤做飞天虎扈成,也十

    分了得。惟有一个女儿最英雄,名唤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双刀,马上

    如法了得。这里东村上是杜兴的主人,姓李名应,能使一条浑铁点钢,背铁

    飞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没。这三村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

    凶,递相救应。惟恐梁山泊好汉过来借粮,因此三村准备下抵敌他。如今小

    弟引二位到庄上见了李大官人,求书去搭救时迁。”杨雄又问道;“你那李大

    官人。莫不是江湖上唤扑天雕的李应?”杜兴道;“正是他。”石秀道;“江

    湖上只听得独龙冈有个扑天雕李应是好汉,原来在这里。多闻他真个了得,

    是好男子,我们去走一遭。”杨雄便唤酒保计算酒钱。三个离了村店。便引

    杨雄,石秀来到李家庄上。杨雄看时,真个好大庄院。外面周迥一遭港;粉

    墙傍岸,有数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门外一座吊桥接着庄门;入得门,来

    到厅前,两边有二十余座枪架,明晃晃的都插满军器。杜兴道;“两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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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少等。待小弟入去报知,请大官人出来相见。”杜兴人去不多时,只李

    应从里面出来。杜兴引杨雄,石秀上厅拜见。李应连忙答礼,便教上厅请坐。

    杨雄,石秀再三谦让,方坐了。李应便教取酒来且相符。杨雄,石秀两个再

    拜道;“望乞大官人致书与祝家庄来救时迁性命,生死不敢有忘。”李应教请

    门馆先生来商议,修了一封书缄,填写名讳,使个图书印记,便差一个副主

    管了,备一匹快马,去到那祝家庄,取这个人来。那副主管领了东人书札,

    上马去了。杨雄、石秀拜谢罢。李应道;“二位壮士放心。小人书去,便当

    放来。”杨雄、石秀又谢了。李应道;“且请去后堂,少叙三杯等待。”两个

    随进里面,就具早膳相待。饭罢,了茶,李应问些法;见杨雄,石秀说得有

    理,心中甚喜。已牌时分,那个副主管回来。李应唤到后堂,问道;“去取

    的这人在那里?”主管答道;“小人亲见朝奉下了书,倒有放还之心,后来

    走出祝氏三杰,反焦躁起来,书也不回,人也不放,定要解上州去。”李应

    失惊道;“他和我三家村里结生死之交,书到便当依允。如何恁地起来?必

    是你说得不好,以致如此!杜主管,你须自去走一遭,亲见祝朝奉,说个仔

    细缘由。”杜兴道;“小人愿去。只求东人亲笔书缄,到那里方肯放。”李应

    道;“说得是。”急取一幅花笺纸来,李应亲自写了书札,封皮面上,使一个

    讳字图书,把与杜兴接了。后槽牵过一匹快马,备上鞍辔,拿了鞭子,便出

    庄门,上马加鞭,奔祝家庄去了。李应道;“二位放心,我这亲笔书去,少

    刻定当放还。”杨雄,石秀深谢了。留在后堂,饮酒等待。看看天色待晚,

    不见杜兴回来。李应心中疑惑,再教人去接。只见庄客报道;“杜主管回来

    了。”李应便道;“几个人回来?”庄客道;“只是主管独自一个跑将回来。”

    李应摇着头道;“又入怪!往常这不是这等兜搭,今日缘何恁地?”走出前

    厅。杨雄、石秀都跟出来。只见杜兴下了马,入得庄门,见他模样,气得紫

    涨了面皮,咨牙露嘴,半晌说不得话。李应道;“你且言备细缘故,怎么地

    来?”杜兴气定了,方道;“小人了东人书札,到他那里第三重门下,好遇

    见祝龙,祝虎,祝彪弟兄三个坐在那里。小人声了三个喏。”祝彪喝道;“你

    又来则么?”小人躬身禀道;“东人有书在此,拜上。”祝彪那变了脸,骂道;

    “你那主人恁地不晓人事!早晌使个泼男女来这里下书,要讨那个梁山泊贼

    人时迁!如今我正要解上州里去,又来怎地?”小人说道;‘这个时迁不是

    梁山泊夥内人数;他是自蓟州来的客人,要投见敝庄东人。不想误烧了官人

    店屋,明日东人自当依旧盖还。万望俯看薄面,高贵手,宽恕,宽恕。’祝

    家三个都叫道;‘不还!不还!’小人又道;‘官人请看,东人亲笔书札在此。’

    祝彪那接过书去,也不拆开来看,就手扯得粉碎,喝叫把小人直叉出庄门。

    祝彪,祝虎发话道;‘休要惹老爷性发!把你那*小人本不敢尽言,实被那三

    个畜生无礼,说;‘把你那李*矗辛旰?,也做梁山泊强寇解了去!’又喝叫

    庄客原拿了小人,被小人飞马走了。于路上气死小人!叵耐那,枉与他许多

    年结生死之交,今日全无些仁无!’李应听罢,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举三千

    丈,按捺不下,大呼;“庄客!快备我那马来!”杨雄,石秀谏道;“大大官

    人息怒。休为小人们便坏了贵处义气。”李应那里肯听,便去房中披上一副

    黄金锁子甲,前后兽面掩心,掩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飞刀五把,拿了点

    钢,戴上凤翅盔,出到庄前,点起三百悍勇庄客,杜兴也披一副甲,持把上

    马,带领二十余骑马军。杨雄,石秀也抓扎起,挺着朴刀,跟着李应的马,

    迳奔祝家庄来。日渐衔山时分,早到独龙冈前,便将人马排开。原来祝家庄

    又盖得好;占着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港,那庄正造在冈上,有三层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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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

    四下里遍插着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李应勒马在庄前大叫;“祝家

    三子!怎敢毁谤老爷!”只见庄门开处,拥出五六十骑马来。当先一骑似火

    炭赤的马上坐着祝朝奉第三子祝彪。李应指着大骂道;“你这厮口边奶腥未

    退,头上胎发犹存!你爷与我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你家

    有事情,要取人时,早来早放;要取物件,无有不奉!我今一个平人,二次

    付书来讨,你如何扯了我的书札,耻辱我名?是何道理?”祝彪道;“俺家

    虽和你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协意,共捉梁山泊反贼,扫清山寨!你如何结

    连反贼,意在谋叛?”李应喝道;“你说他是梁山泊甚人?你这厮平人做贼,

    当得何罪?”祝彪道;“贼人时迁已自招了,你休要在这里胡说乱道!摭掩

    不过!你去便去!不去时,连你捉了也做贼人解送!”李应大怒,拍坐下马,

    挺手中,便奔祝彪。祝彪纵马去战李应。两个就独龙冈前,一来一往,一下

    一下,斗了十七八合。祝彪战李应不过,拨回马便走。李应纵马赶将去。祝

    彪把横担在马上,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觑得较亲,背翻

    身一箭,李应急躲时,臂上早着。李应翻筋斗坠下马来。祝彪便勒马来抢来。

    杨雄,石秀见了,大喝一声,挺两把朴刀直奔祝彪马前杀将来。

    祝彪抵当不住,急勒回马便走;早被杨雄一朴刀戳在马后股上;那马

    负疼,壁直立起来,险些儿把祝彪掀在马下;得随从马上的人都搭上箭射来。

    杨雄,石秀见了,自思又无衣甲遮身,只得退回不赶。杜兴早自把李应救起

    上马先去了。杨雄,石秀跟了众庄客也走了。祝家庄人马赶了二三里路,见

    天色晚来,也自回去了。杜兴扶着李应,回到庄前,下了马,同入后堂坐定,

    宅眷都出来看视,拔了箭矢,伏侍卸了衣甲,便把金疮药敷了疮口,连夜在

    后堂商议。杨雄、石秀与杜兴说道;“既是大官人被那无礼,又中了箭,时

    迁亦不能彀出来,都是我等连累大官人了。我弟兄两个只得上梁山泊去恳告

    晁,宋二公并众头领来与大官人报雠,就救时迁。因辞谢了李应。”李应道;

    “非是我不用心,实出无奈,两位壮士只得休怪。”叫杜兴取些金银相赠。

    杨雄,石秀那里肯受。李应道;“江湖之上,二位不必推。”两个方收受,拜

    辞了李应。杜兴送出村口,指与大路。杜兴作别了,自回李家庄,不在话下。

    且说杨雄,石秀取路投梁山泊来,早望见远远一处新造的酒店,那酒旗儿直

    挑出来。两个到店里买些酒,就问路程。这酒店是梁山泊新添设做眼的酒店,

    正是石勇掌管。两个一面酒,一头动问酒保上梁山泊路程。石勇见他两个非

    常,便来答应道;“这两位客人从那里来?要问上山去怎地?”杨雄道;“我

    们从蓟州来。”石勇猛可想起道;“莫非足下是石秀么?”杨雄道;“我乃是

    杨雄。这个兄弟是石秀。大哥如何得知石秀名?”石勇慌忙道;“小子不认

    得;前者,戴宗哥哥到蓟州回来,多曾称说兄长,闻名久矣。今得上山,且

    喜,且喜。”三个礼罢,杨雄、石秀把上件事都对石勇说了,石勇随即叫酒

    保置办分例酒来相待,推开后面水亭上窗子拽起弓,放了一枝响箭。共见对

    港芦苇丛中早有小喽罗摇过船来。

    石勇便邀二位上船,直送到鸭嘴滩上岸。石勇已自先使人上山去报知,

    早见戴宗、杨林下山来迎接。俱各礼罢,一同上至大寨里。众头领知道有好

    汉上山,都来聚会大寨坐下。戴宗、杨林引杨雄、石秀上厅参见晁盖、宋江

    并众头领,相见已罢,晁盖细问两个迹。杨雄、石秀把本身武艺投托入夥先

    说了。众人大喜,让位而坐。杨雄渐渐说道;“有个来投托大寨同入夥的时

    迁,不合偷了祝家店里报晓鸡,一时争闹起来,石秀放火,烧了他店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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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被捉。

    李应二次修书去讨,怎当祝家三子监持不放,誓要捉山寨里好汉,且

    又千般辱骂。叵耐那十分无礼!”不说万事皆休;然说罢,晁盖大怒,喝叫;

    “孩儿们!将这两个与我斩讫报来!”宋江慌忙道;“哥哥息怒。两个壮士不

    远千里来此协助,如何要斩他?”晁盖道;“俺梁山泊好汉自从并王伦之后,

    便以忠义为主,全施恩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打锐气。新旧上

    山的兄弟们各各都有豪杰的光彩。这两个把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因此

    连累我等受辱!今日先斩了这两个,将这尸首级去那里号令。我亲领军马去

    洗荡那个村坊,不要输了锐气!孩儿们!快斩了报来!”宋江劝住道;“不然。

    哥哥不听这两位贤弟所说,那个鼓上蚤时迁,他原是此等人,以致惹起祝家

    那来?岂是这二位贤弟要玷辱十寨!我也每每听得有人说,祝家庄那要和俺

    山寨对敌了。哥哥权且息怒。即日山寨人马数多,钱粮缺少,非是我等要去

    寻他,那倒来吹毛求疵,因此正好乘势去拿那。若打得此庄,倒有三五年粮

    食。非是我们生事害他,其实那无礼!只是哥哥山寨之主,岂可轻动?小可

    不才,亲领一支军马,启请几位贤弟们下山去打祝家庄。若不洗荡得那个村

    坊,誓不还山;一是与不折报仇了锐气;二乃免此小辈,被他耻辱;三则得

    许多粮食,以供山寨之用;四者,就请李应上山入夥。”吴学究道;“公明哥

    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戴宗便道;“宁可斩了兄弟,不可

    绝了贤路。”众头领力劝,晁盖方免了二人。杨雄、石秀也自谢罪。宋江抚

    谕道;“贤弟休生异心。此是山寨号令,不得不如此。便是宋江,倘有过犯,

    也须斩首,不敢容情。如今亲近又立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

    已有定例。贤弟只得恕罪,恕罪。”杨雄、石秀谢罢,谢罪已了,晁盖叫去

    坐在杨林之下。山寨里都唤小喽罗来参贺新头领已毕,一面杀牛宰马,且做

    庆喜筵席;拨定两所房屋教杨雄、石秀安歇,每人拨十个小喽罗伏侍。当晚

    席散,次日再备筵席会聚,商量议事。宋江教唤铁面孔目裴宣计较下山人数,

    启请诸位头领同宋江去打祝家庄,定要洗荡了那个村坊。商量已定,除晁盖

    头领镇守山寨不动外,留下吴学究,刘唐并阮家三弟兄吕方,郭盛护持大寨。

    原拨定守滩守关守酒店有职事员俱各不动。又拨新到头领孟康管造船只,顶

    替马麟监督战船。写下告示,将下山打祝家庄头领分作两起,头一拨宋江、

    花荣、李俊、穆弘、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带领三千小喽罗,

    三百马军,被挂已了,下山前进。第二拨便是林、秦明、戴宗、张横、张顺、

    马麟、邓飞、王矮虎、白胜也带三千小喽罗,三百马军,随后接应。再着金

    沙滩鸭嘴滩二小寨,只教宋万、郑天寿把守,就行接应粮草。晁盖送路已了,

    自回山寨。且说宋江并众头领迳奔祝家庄来,于路无路,早来到独龙冈前。

    尚有一里多路,前军下了寨栅。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便和花荣商议道;“我

    听得说,祝家庄里路径甚杂,未可进兵。且先使两个人去探听路途曲折;知

    得顺逆路程,进兵,与他对敌。”李逵便道;“哥哥,兄弟闲了多时。不曾杀

    得一人,我便先去走一遭。”宋江道;“兄弟,你去不得。若是破阵冲敌,用

    着你先去;这是做细作的勾当,用你不着。”李逵笑道;“量这个鸟庄,何须

    哥哥费力!只兄弟自带三二百个孩儿们杀将去,把这个鸟庄上人都砍了!何

    须要人先去打听!”宋江喝道;“你这厮休胡说!且一壁去,叫你便来!”李

    逵走开去了,自说道;“打死几个苍蝇,也何须大惊小怪!”宋江便唤石秀来,

    说道;“兄弟曾到彼处,可和杨林走一遭。”石秀便道;“如今哥哥许多人马

    到这里,他庄上如何不堤备;我们扮作甚么样人入去好?”杨林便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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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扮了解魇的法师去,身边藏了短刀,手里擎着法环,于路摇将入去。你

    只听我法环响,不要离了我前后。”石秀道;“我在蓟州,原曾卖柴,我只是

    挑一担柴进去卖便了。身边藏了暗器,有些缓急,扁担也用得着。”杨林道;

    “好,好;我和你计较了,今夜打点,五更起来便行。”到得明日,石秀挑

    着柴先入去。行不到二十来里,只见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环相似;树木

    丛密,难认路头。石秀便歇下柴担不走。听得背后法环响得渐近,石秀看时,

    是杨林头戴一个破笠子,身穿一领旧法衣,手里擎着法环,于路摇将进来。

    石秀见没人,叫住杨林,说道;“此处路径湾杂,不知那里是我前日跟随李

    应来时的路。天色已晚,他们众人烂熟奔走,正看不仔细。”杨林道;“不要

    管他路径曲直,只顾拣大路走便了。”石秀又挑了柴,只顾望大路便走,见

    前面一村人家,数处酒店肉店。石秀挑着柴,便望酒店门前歇了。只见各店

    内都把刀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领黄背心,写个大“祝”字;往来的人亦

    各如此。石秀见了,便看着一个年老的人,唱个喏,拜揖道;“丈人,请问

    此间是何风俗?为甚都把刀插在当门?”那老人道;“你是那里来的客人?

    原来不知,只可快走。”石秀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

    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老人道;“只可快走,

    别处躲避。这里早晚要大杀也!”石秀道;“此间这等好村坊去处,恁地了大

    杀?”老人道;“客人,你敢真个不知?我说与你;俺这里唤做祝家村。冈

    上便是祝朝奉衙里。如今恶了梁山泊好汉,见今引领军马在村口,要来杀;

    怕我这村路杂,未敢入来,见今驻在外面,如今祝家庄上行号令下来;每户

    人家要我们精壮后生准备着。但有饮传来,便要去策应。”石秀道;“丈人村

    中总有多少人家?”老人道;“只我这祝家村,也有一二万人家。东西还有

    两村人接应;东村唤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西村唤扈太公庄,有个女儿,

    唤做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十分了得。”石秀道;“似此如何怕梁山泊做甚么?

    那老人道;“便是我初来时,不知路的,也要捉了。”石秀道;“丈人,怎地

    初来要捉了?”老人道;“我这里的路,有旧人说道;‘好个祝家庄,尽是盘

    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石秀听罢,便哭起来,扑翻身便拜;向

    那老人道;“小人是个江湖上折了本钱归乡不得的人!或卖了柴出去撞见杀,

    走不脱,不是苦?爷爷,恁地可怜见!小人情愿把这担柴相送爷爷,只指小

    人出去的路罢!”那老人道;“我如何白要你的柴;我就买你的。你且入来,

    请你些酒饭。”石秀便谢了,挑着柴,跟那老人入到屋里。那老人筛下两碗

    白酒,盛一碗糕糜,叫石秀了。石秀再拜谢道;“爷爷!指教出去的路径!”

    那老人道;“你便从村里走去,只看有白杨树便可转湾。不问路道狭,但有

    白杨树的转湾便是活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如有别的树木转湾也不是活路。

    若还走差了,左来右去,只走不出去。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

    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准定捉了,待走那里去!”石秀拜谢了,便问;“爷

    爷高姓?”那老人道;“这村里姓祝的最多;惟有我覆姓锺离,士居在此。”

    石秀道;“酒饭小人都彀了,改日当厚报。”正说之间,只听得外面闹吵。石

    秀听得道;“拿了一个细作!”石秀了一惊,跟那老人出来看时,只见七八十

    个军人背绑着一个人过来。石秀看时,是杨林,剥得赤条条的,索子绑着。

    石秀看了,只暗暗地叫苦,悄悄假问老人道;“这个拿了的是甚么人?为甚

    事绑了他?”那老人道;“你不见说他是宋江那里来的细作?”石秀又问道;

    “怎地他拿了?”那老人道;“说这厮也好大胆,独自一个来做细作,打扮

    做个解魇法师,闪入村里来。又不认得这路,只拣大路走了,左来右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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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死路;又不晓的白杨树转湾抹角的消息,人见他走得差了,来路蹊跷,

    就报与庄上官人们来捉他。这方又掣出刀来;手起,伤了四五个人。当不住

    这里人多,一发上,因此拿了。有人认得他从来是贼,叫做锦豹子杨林。”

    说言未了,只听得前面喝道,说是“庄上三官人巡绰过来!”石秀在壁缝里

    张时,看得前面摆着二十对缨枪,后面四五个人骑着马,都弯弓插箭;又有

    三五对青白哨马,中间拥着一个年少壮士,坐在一匹雪白马上,全副披挂,

    跨了弓箭,手执一条银。石秀自认得他,特地问老人道;“过去相公是谁?”

    那老人道;“这个人正是祝朝奉第三子,唤做祝彪,定着西村扈家庄一丈青

    为妻。弟兄三个只有他第一了得!”石秀拜谢道;“老爷爷!指点寻出去!”

    那老人道;“今日晚了,前面倘或杀,枉送了你送命。”石秀道;“爷爷可救

    一命则个!”那老人道;“你且在我家歇一夜。明日打听没事,便可出去。”

    石秀拜谢了,坐在他家。只听得门前四五替报马报将来,排门分付道;“你

    那百姓;今夜只看红灯为号,齐心并力捉拿梁山泊贼人解官请赏。”叫过去

    了。石秀问道;“这个人是谁?”那老人道;“这个官人是本处捕盗巡检。今

    夜约会要捉宋江。”石秀见说,心中自忖了一回,讨个火把,叫了安置,自

    去屋后草窝里睡了。说宋江军马在村口屯驻,不见杨林、石秀出来回报,随

    后又使欧鹏去到村口,出来回报道;“听得那里讲动,说道捉了一个细作。

    小弟见路径又杂,难认,不敢深入重地。”宋江听罢,忿怒道;“如何等得回

    报了进兵!又拿了一个细作,必然陷了两个兄弟!我们今夜只顾进兵,杀将

    入去,也要救他两个兄弟,未知你众头领意下如何?”只见李逵便道;“我

    先杀入去,看是如何!”宋江听得,随即便传将令,教军士都披挂了。李逵,

    杨雄前一队做先锋。使李逵等引军做合后。穆弘居左,黄信居右。宋江、花

    荣、欧鹏等,中军头领。摇旗呐喊,擂鼓鸣锣,大刀斧,杀奔祝家庄来。比

    及杀到独龙冈上,是黄昏时候,宋江催趱前军打庄,先锋李逵脱得赤条条的,

    挥两把夹钢板斧,火拉拉地杀向前来。到得庄前看时,已把吊桥高高地拽起

    了,庄门里不见一点火。李逵便要下水过去。杨雄扯住,道;“使不得。关

    闭庄门,必有计策。待哥哥来,别有商议。”李逵那里忍耐得住,拍着双斧,

    隔岸大骂道;“那鸟祝太公老贼!你出来!黑旋风爷爷在这里!”庄上只是不

    应。宋江中军人马到来,杨雄接着,报说庄上并不见人马,亦无动静。宋江

    勒马看时,庄上不见刀人马,心中疑忌,猛省道;“我的不是了;天书上明

    明戒说,‘临敌休急暴。”是我一时见不到,只要救两个兄弟,以此连夜进兵;

    不期深入重地,直到了他庄前,不见敌军。他必有计策,快教三军且退。”

    李逵叫道;“哥哥!军马到这里了,休要退兵!我与你先杀过去!你们都跟

    我来!”说犹未了,庄上早知。

    共听得祝家庄里,一个号炮直飞起半天里去。那独龙冈上,千百把火

    把一齐点着;那门楼上弓箭如雨点般射将来。宋江急取旧路回车。只见后军

    头领李俊人马先发起喊来,说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必有埋伏!”宋江教

    军马四下里寻路走。李逵挥起双斧,往来寻人杀,不见一个敌军。只见独龙

    冈山顶上又放一个炮来。响声未绝,四下里喊声震地,惊得宋公明目瞪口呆,

    罔知所措。你便有文韬武略,怎逃出地网天罗?正是,安排缚虎擒龙计,要

    捉惊天动地人。毕竟宋公明并众头领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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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下宋江在马上看时,四下里都有埋伏军马,且教小喽罗只往大

    路杀将去,只听得三军屯塞住了。众人都叫起苦起。宋江问道;“怎么叫苦?”

    众军都道;“前面都是盘陀头,走了一遭,又转到这里。”宋江道;“教军马

    望火把亮处有房屋人家取路山去。”又走不多时,只见前军又发起喊来,叫

    道;“甫能望火把亮亮处取路,又有苦竹签铁蒺藜,遍地撒满鹿角,都塞了

    路口!”宋江道;“莫非天丧我也!”正在慌急之际,只听得左军中间,穆弘

    队里闹动,报来说道;“石秀来了!”宋江看时,见石秀捻着口刀,奔到马前,

    道;“哥哥休慌,兄弟已知路了!暗传下将令,教三军只看有白杨树便转湾

    走去,不要管他路路狭!”宋江催趱人马只看有白杨树便转。约走过五六里

    路,只见前面人马越添得多了。宋江疑忌,便唤石秀,问道;“兄弟,怎么

    前面贼兵众广?”石秀道;“他有灯烛为号。”花荣在马上看见,把手指与宋

    江,道;“哥哥,你看见那树影里这碗烛灯么?只看我等投东,他便把那烛

    灯望东扯;若是我们投西,他便把烛灯望西扯。只那些儿,想来便是号令。”

    宋江道;“怎地奈何得他那碗灯?”花荣道;“有何难哉!”便拈弓搭箭,纵

    马向前,望着影中只一箭,不端不正,恰好把那碗红灯射将下来。四下里埋

    伏军兵,不见了那碗红灯,便都自乱撺起来。宋江叫石秀引路,且杀出村口

    去。只听得前山喊声连天,一带火把纵横撩乱。宋江教前军扎住,且使石秀

    领路去探。石多时,回来报道;“是山寨中第二拨马军到了,接应杀散伏兵!”

    宋江听罢,进兵夹攻,夺路奔出村口。祝家庄人马四散去了。会合着林、秦

    明等众人军马同在村口驻,好天明,去高阜处下了寨栅,整点人马,数内不

    见了镇三山黄信。

    宋江大惊,询问缘故。有昨夜跟去的军人见的来说道;“黄头领听着哥

    哥将令,前去探路,不堤防芦苇丛中舒出两把挠,拖翻马,被五七个人活捉

    去了,救护不得。”宋江听罢,大怒,要杀随行军汉,如何不早报来。林、

    花荣劝住宋江。众人纳闷道;“庄又不曾打得,倒折了两个兄弟。似此怎生

    奈何!”杨雄道;“此间有三个村坊结并。所有东村李大官人前日已被祝彪那

    射了一箭,见今在庄上养病。哥哥何不去与他计议?”宋江道;“我正忘了

    也。

    他便知江处地理虚实。”分付教取一对缎匹羊酒,选一骑好马并鞍辔,

    亲自上门去求见。

    林,秦明权守栅寨。宋江带同花荣,杨雄,石秀上了马,随行三百马

    军,取路投李家庄来;到得庄前,早见门楼紧闭,吊桥高拽起了;墙里摆列

    着许多庄兵人马,门楼上早擂起鼓来。

    宋江在马上叫道;“俺是梁山泊义士宋江,特来谒见大官人,别无他意,

    休要堤备。”庄门上杜兴看见有杨雄,石秀在彼,慌忙开了庄门,放只小船

    过来,与宋江声喏。宋江慌忙下马来答礼。杨雄,石秀近前禀道;“这位兄

    弟便是引小弟两个见大官人的,唤做鬼脸儿杜兴。”宋江道;“原来是杜主管。

    相烦足下对李大官人说;俺梁山泊宋江久闻大官人大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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