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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辣文合集第1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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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樱生产的那一天,樱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人一兽中的那个人,——贾兰国王子,迦罗,一个温柔似水,深爱樱的男人。

    那日,迦罗代表贾兰国来参加大王子杰的加冕典礼,他误闯入樱的房间。看到了沉睡中的樱,那如水的肌肤,黑夜般的长发。就连那怪异的大腹,都让迦罗心碎。是病了吧,这么高贵优雅的美人。他知道这水晶般的人儿是个与他同性的男人,但心仍剧烈的跳动,心动心悸不已。是爱了吧?迦罗自嘲得苦笑,一向心高气傲的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上苍就惩罚他爱上一个男人,一个可能生了重病的男人。

    06

    迦罗的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但心却不停呐喊着、揪痛着;他想抚摸那美人儿的雪肤,亲吻他子夜般的长发,甚至他那异常的硕大的腹部都让他心悸不已。他是的的确确动心了。

    他失魂般的走到樱的身边,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樱的娇躯,痴迷的望着樱绝俗的玉容。好美的人儿啊!

    正陶醉着,迦罗突然对上了一双黑玉般的星眸,他一瞬间迷失在那眸海中。那眸光涟滟惑人却荒凉空洞的让人心碎。这时,那玉般的人儿突然用他那纤细的雪臂搂住他,檀口中发出荡人的娇喘声,他搂的那么紧,迦罗甚至感到他的大腹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那腹中仿佛有东西在滚动跳跃。

    樱又饿了,他迫切的需要来维持兽胎的生长,杰在加冕中得意忘形忘了时辰,没赶回来为樱准备雄性生物。樱被的本能控制着,他用尽全力抱着他的食物,一个可以提供他的男人。但他的腹部太大了,他无法起身,樱痛苦的嘶吼着,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颗颗打在迦罗痴爱的心上。迦罗深吻了下去,吻上樱那玫瑰色玲珑的唇瓣,樱满足的紧贴上迦罗的健躯,大肚子紧紧压在迦罗敏感的下体,迦罗甚至感到肚子中有东西不停的滚动,迦罗已没有精力管这些,他的全部心魂都迷失在樱的娇躯下,他彻底的疯狂了,为了怀中这个婉转的玉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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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疯狂的扭动、娇喘。他要、他需要的更多,他需要更加激狂的,迦罗却怕伤到他,尽管他的下体已经胀痛得不能再忍耐,为了这个娇弱的人儿,他仍不敢进入樱的。

    樱的望已经达到高峰,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把迦罗按倒在床上,噗的一下把迦罗挺立的容纳其中。他的腹部太过沉重巨大,大肚子压在迦罗的下腹上,迦罗惊喘一声,肚子上象压了一座大山,令他动弹不得。樱的力气也在刚才的动作中用尽。他俩保持着樱骑在迦罗下体上的姿势无法移动。

    迦罗深情怜惜的望着沉浸在望中的人儿,心疼的想,那么重的腹部,这么纤细的身子是怎么承受的呢?樱虽然不能动,他的却紧裹住迦罗的抽吸着,迦罗的精源不断的送入樱的体内。兽胎欢叫着,不停的伸展,它在做最后的成长,战兽就要出世。

    樱痛叫一声,捂紧腹部从迦罗的身上滚了下来,迦罗一把抱住他,好重啊!只见樱紧紧抓着大肚子,不断,肚子不断的彭隆增长,一会的功夫,樱的肚子又大了一圈,樱痛苦的喘息着,战兽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生长,樱也到了身体的极限,迦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现在的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身子已经被兽胎占满,整个腹部成球形,就连樱的后腰都胀成圆形,他整体看来,就像一个球两边,一边插着一个上身、一边插着一双纤细的腿。

    7

    迦罗极力的挣扎,却仍被侍卫强行的带走,离开了那个昏睡的人儿。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无法随心所。

    杰匆匆赶回,看到的景象让他彻底疯狂了,樱就那样昏睡着,彭隆的可怕的腹部仍不能掩盖欢爱的痕迹,有人碰了他的宝贝,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提供。这个的贱人,杰震怒的不顾樱临盆在即,把樱高挂在铁链上。

    铁环拴在樱纤细的四肢上,大肚子向下坠着,把樱的四肢拉的笔直,并把樱的撑开,塞入管子,滚烫的开水不停的向内灌入,樱尖叫着醒来,他痛苦的挣扎,那硕大的腹部象山一样坠着他,他只能不断的不能挣脱。随着水的灌入,樱的肚子更加的巨大,体内的战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终于要出世了。

    樱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他的身子仿佛被生生撕裂开来,下体的yd绽开了,血象喷泉一样喷出,一只长满了毛的大脚伸了出来。

    杰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樱竟然临产了。他赶紧放下了樱,肛门内的水混着yd内的鲜血汹涌的流出。樱面如白纸昏死在那,生气全无。巫师也慌了,战兽都是卵生,一胎一个蛋或多个蛋。从不曾生过婴儿,从胎儿露出的部位看,这分明是个婴孩。这么巨大的婴儿,又是立生,母体是九死一生。

    胎儿挣扎着要出世,樱的肚子剧烈的震动着,兽胎叫嚣着、踢打着,樱已完全的丧失了意识。

    无论如何,兽胎都要出世。可是,战兽之母的皮肤强韧无比,任何的利器都不能划开,杰曾因为樱因此无法自杀而自得不已,现在却后悔连连。战兽只能由樱的yd娩出。他们把樱架了起来,因为樱已经完全的丧失意识,无法用力分娩,他们只好用皮革紧紧裹住樱硕大的腹部,皮革的两头用锁链连着,向两侧拉,随着挤压,樱的上腹平了下去,下腹却更加凄厉的鼓了起来,樱无意识的痛苦的扭动。下体不断的喷出鲜血。

    兽胎的踢打随着时间的推移慢了下来,它也力竭了。杰赶快让手下呼唤来一头战狼兽,白色的猛兽出现了,它狼啸一声,扑向了分娩中的樱,把巨大的兽裙插入樱的,源源不断的流入樱的身子,战兽得到了能源,又开始挣扎。

    兽兽终于出世了,是一个两岁婴孩大的毛孩,额头上威武的刻了一个王字,他一出世,就虎啸一声,威武不群。白狼在它的威压下卑微的匍匐下去,他金黄色的双眸流光异彩,威凌摄人,被那双眸扫视的人都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冷战,战栗不已。

    杰的腿一阵发软,这个孩子的面容就像由冰的脸上刻下来一样,难道是因为有冰的一半血统,但,也太像了。仿佛是冰重生了,那个以勇敢睿智闻名、对樱无限宠爱维护的冰。

    (。。)

    所有参与这一切罪恶的人都不寒而栗,樱死寂的躺在那,他的身体遭到了极大的损害,他休眠了。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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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l辣文卷【不喜慎入】 63【人兽爱,狼妖攻道士受,he,长篇,不喜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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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邪————琰汜

    狼邪

    1。

    〃哼!再厉害充其量也不过是只狼最多有个百八十年的修行!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这句话,从对方的十二岁一直听到二十二岁

    扯下脸上那张鬼画符,不,他再三强调过那是道符不管了,随便它是什么符,撕了揉了丢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眉头一皱,撇开头噗得吐得老远,〃还是你师父画得比较好吃!〃

    (。。)

    〃大胆妖孽!休得胡言!给我乖乖受死!!!〃对方气得炸毛,拎起桃木剑就是一通乱砍。

    果然还是这招

    狼垂了口气,虽然被砍到也不至于怎样怎样,但毕竟对方也不是小孩子了,上次被他的法铃砸到脑袋也怪疼的于是唰得跳上枝丫窜上屋顶,留他一个人在下面怒气冲冲。

    抬头望了眼天,星影沉河,月华如水,估计今晚又是个花好月圆难眠夜

    其实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他睡他的觉,自己狼性难移对着月亮吼两声也不为过。但是谁让月亮这么圆这么亮,又谁让他住得地势这么高望出去景致这么好?不上他这里嚎还能上哪里?仰首就着月色〃呜~~〃了一声,一回头,那人已经御风而起衣袂飘飘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哎?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站在面前的人,骨格清奇,神色冷清,月华倾泄之下,青丝如墨,素衣翻飞,端的潇洒飘逸、高华绝俗。只是无论如何,狼都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清奇淡雅的人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头上绾着一字巾的张君房对上号不过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张君房抿着削薄的唇,盯着眼前这〃只〃眸色翡红银发羁扬的狼看了会,然后手腕一翻将桃木剑收于身后,右手掐决。

    〃北荫金阙,玄冥帝君,赐吾威力,诛斩鬼精。六天魔王,统领神兵〃

    五指伸平,翻掌,赫然一道符印显于掌中,金光刺目。

    〃急如风火,迅若奔霆。鬼死人安,天地肃清。急急如律令!〃

    见对方念咒,狼仍是气定神闲蹲坐在那里,刚认识张君房那会,他就用符印收过他,不过想也知道结果,十二岁的小屁孩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到最后还是自己乖乖变回狼形来哄那个哇哇大哭的小鬼。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等到他看清张君房掌中的符印时,竟然连反抗都来不及直接被打回原形。

    〃啊呜——啊呜啊呜——呜!〃(你竟敢用〃伏魔咒〃?!卑鄙!无耻!快放了我!!!)

    被揪着后颈脖拎了起来,狼露着尖牙挣扎不休。

    〃给我闭嘴!〃张君房摸出道符〃吧唧〃一下封住对方的狼嘴,〃明天开始道观要连作七天的法事,这七天里你给我安静一点,不然信不信我毁了你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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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狼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一双翡色的眸子立刻染上杀性恶狠狠地瞪着他。

    张君房手臂一绕,桃木剑架上狼的脖子,〃我正准备送师父一件狼皮披风〃

    此话出,狼顿时像被天雷击中般焉了下来,垂着头有些萎靡。见状,张君房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换了个姿势将狼抱在怀里,早已经习惯了一样,狼顺势将脑袋搁在对方臂弯上,张君房伸手摸了摸他背脊上如雪样白顺滑如丝的皮毛,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师父!师父!〃

    梳着两个团髻的小道童许是听到声响从偏房一路寻了过来,却见自己师父只着单衣从屋顶上跃下来,而手里好像抱着一只狗,不觉孩子天性生了好奇,正要去摸,被那只〃狗〃很凶地瞪了一眼吓得缩回手来,这才发现这只狗不仅个头大,眼珠子还是红色的。

    〃师父,这只狗好生稀奇。〃

    〃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跑!〃张君房语气虽冷却不失严厉。

    小道童脖子一缩忙为自己辩解,〃徒儿是听到了奇怪的声响才起来打探究竟的。〃

    〃没事,这狗迷了路被为师捡了回来,将养几日等寻到合适的人家再送走。〃

    喂!狼也是有尊严的!何况我还是堂堂北原狼王!

    狼颇为不满地支起头正要抗议,被张君房一掌拍了下去。

    〃你且去睡吧。〃

    〃是〃小道童行了一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倒是纳闷着,怎么师父捡流浪狗捡到屋顶上去了?而且道观里除了家禽不是不准养其它动物的么?还是早些睡吧。

    2。

    第二日,太清观内来了不少人,使得一向清静冷清的地方一下子热闹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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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去看哦〃

    云清坐在门廊下双手托腮两眼望天叹了口气,虽然一入门就跟在张君房身边,但论起辈份,还是没有资格观瞻法事。低头复又重重叹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

    〃玄龄师兄!道龄师兄!〃大声招呼着跑了过去。

    玄龄道龄正捧着法器打廊前经过,听到有人招呼遂停下脚步。

    〃云清师弟,有什么事吗?〃

    〃玄龄师兄,道龄师兄,你们这是要去法坛?〃云清一脸兴奋,绕着对方兜了一圈,上下前后地打量着他们手里捧着的东西。

    〃是啊,听说是左武卫大将军卸甲归田为祈平安前来祭祀佩剑哎!不能碰!〃道龄拂尘一抖扫开云清伸过去的手。

    〃碰一下也不行?〃云清抚着手背有些不悦地鼓起嘴。

    〃这是规矩,等你再修行个几年也能和师父一起上法坛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先嗯?哪来的狗?〃玄龄用拂尘指了下云清原先坐着的地方。

    云清回头,〃噢~~昨晚师父捡来的,说是养几日找到合适的人家就送走。〃

    玄龄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嘴上要贴符。〃

    〃师父说它牙疼,所以给他贴了道符去病祛邪。〃云清灿声答道。

    狼正趴在廊下晒着太阳,听到对方谈论自己于是抬头耸了耸耳朵,结果听到云清的回答,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连〃去病符〃和〃群魔束形符〃都分不清,还想上法坛?狼不屑地瞟了云清一眼,转了身背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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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龄,快走了,再晚就要误了时辰。〃

    〃啊,好。〃

    眼巴巴地望着玄龄和道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云清一步一踢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屁股坐下,然后想起什么,伸手推了推狼。

    〃你也一定很想去看吧?〃

    狼懒慵慵地甩了下尾巴。

    〃我们躲在一边偷偷的看,师父不会发现的,你说这样好不好?〃

    狼抖了抖耳朵,去看看也无妨,昨晚被他摆了一道,也不知道他现在道行有多高了。于是站起来,用嘴推了推云清。

    〃你也觉得这样可以?那走吧!〃

    法坛已经设好,张君房着了两袖与衣身绘有金丝龙纹的绛色法衣,长袖垂地,里衬海青,头戴莲花冠,翡翠碧玉簪,清风拂面,一身仙气焕然。

    来人个个锦衣华服看上去好不富贵,为首的是一位鬓发如雪、神采矍铄的老者,老者一袭青衫,虽有年纪却依然步履稳健,远远望之,双目迥然自有不怒而威之气势。

    〃老夫一生驰骋沙场,御敌无数,这把剑跟了老夫大半辈子,剑下亡魂如海水不可斗量〃说着转身,侍从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上前来,老者缓缓打开匣子,〃今老夫卸甲归田不复当年之勇,这剑杀性已成,曾夜闻哭嚣自剑匣出,恐招来不净之物,特请求张真人为其清净度化。〃

    张君房点了点头,从匣子内取出那柄剑,握在手里细细打量,剑身乌黑,沉如玄铁,隐隐泛着寒气。遂手指剑身,默念咒。

    〃混元一炁(qi),速还本真〃

    连念了两遍都没有动静,张君房五指平伸掌心结了道印,然后重复刚才的符咒,话音落下之时自剑身一道红光冲日,顿时鬼气撼动,震天绝地。

    〃这剑,确实聚了不少仇怨之气,待我先驱了这些怨魂然后念咒净化,七日之后此剑便可恢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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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听罢对着张君房作了一揖,〃那有劳张真人。〃

    张君房颔首还礼,作了个请,〃君房恐伤及大人,请大人一边歇息。〃

    将众人遣远,张君房执剑走到法坛前,将剑又细看了一边,贴上道符置于桌上,然后手执桃木剑指空画符,步罡踏斗,口里念念有声。

    〃吾为天神下坤宫,巡震兴雷离火红。巽户下令召万神,禹步交干登阳明〃

    法坛一侧,树丛轻摇,云清和狼悄悄靠了过去。

    〃师父念着是什么咒?〃云清暗自嘀咕了句。

    八卦罡咒!就你这种道行当然不可能知道!

    狼静站在那里,看对方画符念咒,仿佛时间一下子退回到从前,那时候张君房年纪还小,修行甚浅学艺也未精,自己常常在他作法的时候呆在一旁捣乱,想到这里不觉又叹今非昔比。

    〃天昏地黑,日月不明。邪神鬼道,无路逃形。急急如律令!〃

    放于桌上的剑先是微微震动,然后越来越激烈,剑身撞击木桌发出极响的声音。张君房静立不动,屏气凝神,视线锁在那剑上,穆严而锐利。

    那柄剑剧烈地震动了几下之后〃匡〃地安静下来,见状,张君房缓缓走近,翻腕将桃木剑收于身后,另只手放于那柄剑的上方,口中轻念着什么良久,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轻泄了口气,正准备收手却没料到那剑蓦的腾空而起。张君房立时被一股气流震到,忙抬手遮住脸,如刀锋般锐利地气流掠过他的法服上留下几道破口。

    3。

    张君房向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体,摸出道符暗掐口诀,符纸〃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烈焰灼灼映着张君房的眼眸,那一对曜石一般的瞳孔泛着光华如玉、熠如银月。

    对着那柄剑便要将道符贴上去,不想,气流回转,旋着火焰直冲天际,紧接着逆风而袭夹着火焰撞在张君房身上,力道强劲将他甩出几丈开外。

    〃师父!〃

    玄龄道龄不顾逆来犀利的气流冲进法坛内扶住被震倒的张君房。

    〃我没事。〃张君房翻身坐起,甩开他们扶着他胳膊的手,〃你们速速退开,休要在此妨碍!〃

    〃师父〃

    〃叫你们退下听到没有!〃

    荫风肆虐,卷得一片狼藉,发丝和法服被吹掀而起,零乱飞舞,锐如利刃的气流在他身上割开道道伤口,而张君房依然神色凛然,口气强硬不容半点反抗。玄龄道龄虽有担心,但师命难违,只能缓步退下。

    黑沉沉的气流夹杂着尚未熄灭的零星火焰螺旋而上,荫晦的盘绕在那柄剑的上空,张君房执起桃木剑重新步罡,从干位起,还未步入兑位,那团荫气便已如离弦箭直指他心口,幸被侧身闪过,谁知对方攻势接二连三令他暇顾不能,眼看这一招是躲不过去的,法坛外的众人皆都心提到嗓子口,云清〃啊〃的一声低呼用手蒙着眼睛不忍目睹。

    黑云压日,只闻一道凄厉鬼泣划破天际,顿时狂风凌厉,嚣横跋扈,张君房退后几步掐决护身期望能挡下这一招,却见一道灰影从旁一跃而出挡在身前。

    狼虽有千年修为却被张君房的道符封去了大半,一击即中,被弹出丈外。

    张君房执剑而起,剑挑符纸,对着那团荫气直刺下去。

    似有什么阻挡般将他的手硬是隔在了半空中,和气势强劲的气流不相抗衡,张君房一咬牙,将身体往下一沉,抗衡之力暂失平衡。〃五方五帝,海渎河源,诸天龙王,闻吾符命,火急奉行。急急如律令!〃最后一字落下,瞬时厉风四起,形如蛟龙,啸呼着冲破邪风,吞灭荫散之气。

    发丝飘逸法服戏风,风清云散一切平静下来之后,那柄剑静静躺在法坛上,而原本屈居于这之上的邪气已然消失无踪。

    张君房走过去掂起剑看了看,拧着眉头神色肃严,于是站在法坛之外的人都吊着心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开始就应该用召龙咒嗯!果然图省事是不行的!〃

    执着剑喃喃自语,而身后却是一片倒地之声。

    是夜,张君房端着一盆子生肉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到那只毛绒绒的家伙正大咧咧地占据着他的床榻,尾巴垂出床外扫来扫去。

    将生肉放在桌子上,肉香和血腥气传了过去,对方抬头耳朵耸了耸,然后转过身来,绯色的眸子映着跃动的烛火,光华流转,澄澈剔透。

    〃还不过来吃?〃

    招呼了一声,对方却是撇过头去不理不睬。张君房脸色一沉走过去揪着他的后颈脖拎到眼前,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尖,〃是你半夜乱嚎在先,我才用道符封了你的法力,现在被打伤可怨不得我。〃

    狼有些生气地倒毛,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声音,张君房一掌拍在他脑袋顶,手指在他眼前,〃你是不想取下这道符?〃

    狼立刻收起表情,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撕了符纸,你给我听好了,不准乱跑,不准乱叫,不准乱吃东西。〃

    对方没有反应。

    〃听到没?〃

    立刻鸡啄米似的点头。

    张君房这才伸手替他揭了符纸,手还没挪开,狼张嘴一口咬了上去,光是用咬得还不够紧紧咬着不肯松口,眼睛叭唧地瞪着张君房。

    被咬之人面无表情揪着狼尾巴扯了两下,〃松口!听到没有?!叫你松口!〃只是扯来扯去扯不下来,于是脸唰得荫沉下来,额暴青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张道符,嘴角有些邪恶地微微勾起。

    〃雷、霆、号、令!〃

    一道刺目亮光,从张君房房间里传来很大动静,声音之响甚至惊动了留宿在观内的左武卫大将军一行。

    〃这声音〃

    云清开下窗探头出去张望了两眼,然后笑着回头,〃回老将军,许是师父又用天雷点灯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声响大了点罢了。〃

    (。。)

    老将军捋着山羊胡颇有意味地点了点头。

    〃还是小时候可爱,都不会下符咒。〃

    去了符咒便能化作人形,狼掂起一块生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有些满足地手指,一头顺长银丝烧焦了尾稍,但仍掩不住那如月华倾泻的光泽。

    〃你以前也不咬人。〃张君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冷冷反驳。

    狼从面前的食盆里抬头,盯着张君房被咬的那只手看了一眼,上面赫然一排血淋淋的牙印,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烛火盈动,衬着对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便觉那血红的颜色分外的妖冶,虽然面前堆着一盆子鲜血淋漓的生肉,但远远看着,却已经能感觉那蜿蜒而下的甘甜,新鲜的,温热的这一看竟勾出了本性,即便隔着一张桌子还是将脑袋凑了过去,伸出舌头了他手背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4。

    甘美的掖体在舌尖缓缓化开,果然如他所猜测的,新鲜,尚还残余着热度,索性嘴唇覆上去轻轻吮吸,于是愈发的罢不能,直到最后一滴滑入喉咙,才缓缓退开。

    抬头,张君房正半歪着脑袋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一张清俊隽秀的脸早已取代了印象里的童真稚嫩,冷清而温敛,不动脾气的时候眼神平淡且柔和,周身萦绕着萧然清冷的气息,就像紫雾氤氲的池子里半掩半映的莲,清静濯澈不染俗秽。

    脸颊上几道淡淡的红痕,想是白天被那荫风所伤,此刻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反倒显出几分妖媚。狼吞了口口水,不知是看迷了眼,还是渴血的天性,只觉得那红,红得很好看,红得很诱惑,红得让人忍不住

    手撑着桌子直起身,凑到他脸颊边,舌头在那道伤口上轻扫了一下。

    〃这点伤口不碍事。〃

    张君房向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避让开,脸上神情仍是波澜不惊,一手捏着茶盅,一手负于身后,头微侧,清冷眼眸在狼的身上扫了一眼,〃我这几天一直寻思着这件事——你为何又会回这里?〃顿了顿才复又开口,〃若只是为了与我一叙别年,张君房不甚欢迎倘若是打的别的主意,劝你趁早放弃,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那你说我为的哪般?〃狼拨弄着盘子里的剩肉,眉目一挑,颇有挑衅的意味。

    张君房不看他,朗声而道,〃紫魂珠乃太清观无上至宝,相传乃女娲用于补天之五色石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幻化而成。常人得之并无大用,但是对于修道之人,其意义便非同小可〃一边说一边缓缓渡到墙边,转身正对对方,眼神炯锐,〃师父归隐山林前已将事情原委告诉于我当年你盗取紫魂珠未遂,被师父重伤,五内俱损,法力大弱。师父念你初犯又看在你千年修行得道不远,故而留你在观内养伤,谁知你狼心不改,三番四次,师父囚你于后山本想毁你道行将你打回原形,可惜我当时无知竟错信于你放虎归山今日我执掌太清观,守护紫魂珠便是我的职责,你也休想再从我这里讨得一分便宜。〃

    (。。)

    静坐在那里,听张君房讲完那席话,狼嘴角一撇流露出一丝不屑,〃张君房,你虽然比以前厉害了不少,但是和你师父比起来,显然还差了一大截。白天要不是我替你挡了那一下,恐怕现在你还没办法这么精神地站在那里说教。昨晚是小看你了才被你下了伏魔咒,但要想治我?!再多修行个几十年!〃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我是能与不能!〃张君房说着已取下悬挂在墙上长剑,猝然转身,抽剑而出,白蒙蒙的寒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指着狼,〃妖孽!受死!〃

    狼丝毫不慌一掌落下去吸起面前的桌子,八仙桌凌空转了圈落下后被他一掌上去推向张君房。张君房挥剑飞身而起,剑尖一挑便见那桌子已是四分五裂,而人却是依然执着剑直直向着对方刺去。

    狼双手捏决手腕于面前交叉成十,对方将要刺上之时五指张开,手臂猛地横向展开形同飞翼,同时脚一踮地后跃而起,手指划过,留下如萤火般的轨迹,交错成网,如蚕丝细韧,和张君房的剑相碰火花四激,叮当作响。

    剑和线网纠缠一处,张君房左手结印劈掌而下,线网顿如被火烧灼般丝丝熔去,随之咬牙手中银剑奋臂一划,便见剑光破空,随之一声轰雷,眩光夺目中张君房和狼双双破窗而出。

    从屋内打到屋外,又从院内厮斗至屋顶,太清山上雷鸣阵阵,光华四溅携龙吟虎啸,直冲霄汉,引得众人纷纷出得房来一探究竟。

    〃雷也召了,龙虎也召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召!〃

    狼立于琉璃瓦上隐隐而笑,千年道行修成人形,除了那一头银丝如雪,绯眸如焰,外人看来,便是个身材挺拔、气势羁扬的成年男子。而今一身银灰长袍,衣袂如飞,更是飘逸洒脱,令人称羡。

    张君房却管不得对方是狼貌还是人形,倒是那一对如焰灼烈的眸子却是添了几分野性,不似原先记忆里那般沉柔。

    〃风伯,雨神,天兵神将,五方恶鬼,二十八星宿,我可以让你自己选!〃张君房剑指北斗,脚踩八卦,周身气势如虹。

    狼只是负手而立,一派随意,〃你纵使统统唤来便也不是我对手,何况我白日里还叫那荫邪之物伤了一记但你这般年纪能有这番修为已是不错了,也许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还是能和我一相上下。〃

    张君房本就拧着眉头,似有懊恼,听了狼这番话后更是恨得厉害,然后似想起什么的,将剑一收,眼神冷冽,从衣襟里掏出一颗鹅蛋般大小的深黑色珠子,那珠子晶莹温润,被一圈蓝盈盈的光芒笼罩,光华流转,似皓月沉水。

    狼看着一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才相隔数年,张君房的道数却如登入仙境突飞猛进至此地步,原来紫魂珠一直在他身上。

    5。

    张君房左手托着紫魂珠,右腕一翻,剑尖指天,〃敕吾身,敕吾神。吾为玉虚师相君,部领玄天十万兵。巨虹狮子随雷霆,天关地轴拥黑云。八煞六丁掷火铃,下游三界擒妖精。敢有后至先灭形灵。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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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清朗的夜空,眨眼功夫已是乌云密布遮星蔽月,一层层一圈圈如海浪翻滚,汇集涌聚在张君房指向天空的长剑顶端,形成巨大的螺旋,而螺旋中央,雷霆轰鸣,电光闪闪。

    〃敕神咒?!〃

    狼惊退了两步,看得出张君房每一式都拼尽全力,但是万万没料到他会用上这一招。此咒非同小可,八煞六丁玄天十万神兵,难道真要自己形神俱灭才肯罢休?

    袍袖一甩,狼狰狞了面目尖牙呲现,〃张君房,休要欺侮太甚!〃言毕,双臂一举腾空划了道弧张开一道屏障,然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咒,分开时一柄烈焰缠身的长剑现于掌中。幸而当年在太清观养伤时,曾在藏经阁的书卷内看过敕神咒的符咒,张君房尚只念了上半决,若是现在出手也许还来得及。

    〃左有日君,右有月君。前有雷霆,后有风云〃

    狼手持焰剑身体一旋,便见他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折转,以俯冲之势向张君房挥剑而去!

    〃听吾驱使,受吾处分。震怒天地,十二将军〃

    眼见就要碰上,张君房却是神色憩然,不紧不慢将剩下的咒念完。

    〃各排队仗,速降威灵〃

    〃急急如律令!〃

    天空一阵轰鸣,顷刻地动山摇。

    外面震天绝响,左武卫老将军却仍是气定悠闲地呆在厢房里,端起茶盅正要喝,这时桌椅却是一阵乱晃地震一般,那茶水也泼去大半,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外面〃哗啦哗啦〃的雨水如倾。

    而另一边,屋顶上的两人也是被这磅礴大雨浇了个通透。

    狼喘着粗气血红的眸子瞪着眼前这个人,手一甩收了那柄被雨水灭光了烈焰的焰剑,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箭步走到对方面前,劈手夺下他手里的长剑,握在手里仔细看了剑身。就见他脸色由青变绿,再由绿变黑,垂下肩膀〃呵呵〃地干笑两声,然后抬头冲着张君房劈头盖脸一通骂!

    〃你看清楚了!这剑身上结的是什么印?是行雨咒!行雨咒!〃

    梆的一声闷响,一剑敲在张君房头上,〃麻烦你结印的时候看两眼,小时候把天雷当结坛差点轰了太清观,现在又把行雨当敕神〃然后一把拽起对方捏着紫魂珠的左手,〃还用紫魂珠催法!你是不是准备来个水淹太清?!〃

    张君房沉着脸,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而狼依旧在那里喋喋不休。

    〃怎么说你也是太清观现任掌门,堂堂正一教的一脉分支,这种事传出去笑不笑死人?〃

    〃给我闭嘴!〃

    〃我是好心提醒你唉!太清观百年历史总不能毁在你手〃

    〃雷、霆、号、令!〃

    又是一声轰隆作响,便闻有人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之声。

    张君房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下来,拾起地上的剑,然后踹了一脚趴在地上一团乌黑的狼,转身进屋。

    七日后,祭剑结束。

    张君房仍是一身绛色的法服,发髻高束绾在白玉莲花冠内,没有束起来的发丝顺着脸颊垂落下来,随清风轻扬。从道龄手里接过放着左武卫将军那把佩剑的匣子,转递给老将军。

    〃剑已净化,老将军可安心置于室内。〃说着又从道龄手里接过一个锦囊双手递了过去,〃这几道符贴于宅前院后,可挡邪煞之气秽物入侵,保家宅平安。〃

    老将军笑着接过后,作礼谢过,然后道,〃张真人的道术可算让老夫开眼,老夫受人之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张真人可否答应。〃

    张君房略略抬手,〃老将军不妨直说,君房能办到的定当不予余力。〃

    〃事情是这样〃老将军举目伸手捋了下胡子。

    当朝宰相季坚,为人耿直,在朝中深受尊敬,有一独子怀措,天资聪慧,过目成诵,精通经史,善长诗文。只可惜未及弱冠便已风流成性,整日不思进取,流连勾栏瓦肆,沉溺于声色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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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前年冬天,突然一反常态,整日窝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众人都当是孺子可教终于要有所作为,可没想到一日季老夫人路过内院的时候,隐隐听见有女子嬉笑说话之声从她儿子房内传出,本着好奇于是挨着门缝去看,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其子正和几名扮相妖娆的女子饮酒作乐,季老夫人猛地推门而入,屋内人俱是一惊,紧接着一阵荫风伴着莺声笑语,那些女子便凭地消失了。

    此后,宰相府内一日不得安宁,红梅结子,绿竹生笋,闹得是鸡飞狗跳的人心惶惶,而其子也如被勾了心魂般终日神思迷离,神情呆滞,逮着姑娘便〃姐姐、妹妹〃的乱叫唤。

    张君房听了,蹙眉忖了一忖,而后抬头,〃想是犯了妖邪,多是狐精作祟罢。〃

    老将军点点头,〃季兄请过道士去府上驱妖除魔,也说是被狐精迷了心窍,几场法事下来,人是已折腾得不成人形,只可惜收效甚微老夫见张真人道术了得便书信一封告知季兄详情。前天他托人回信,让老夫无论如何也要请张真人下山亲往宰相府一趟,一显高深,不甚感激。〃

    张君房负手而立,笑言,〃能幻作人形必是有一定道行,普通的法子确实奈何不了他们。〃然后想了想,对老将军道,〃既是宰相相请,君房也不便推辞,择日便亲上宰相府为其收妖伏魔,望老将军回去之时先代为转达一声。〃

    〃那老夫先代季兄谢过。〃之后,左武卫老将军一行便先行离开了太清观。

    6。

    翌日,张君房将玄龄道龄招到跟前交待了下观里的事务,便收拾行装准备出门。

    〃师父,捉妖的事情随便哪个师兄都可以做,您为什么非要亲自走一趟呢?这里离京城虽说不远但也要行上两三日,您这样来回奔波实在辛苦。〃云清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师父平时会用到的法器一一装进行囊里。

    〃对方是当朝宰相,既已开口相邀,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要亲自登门一趟的。〃张君房坐在一旁执着茶盅,一派悠闲。

    云清点了点头,然后顾自收拾,过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的猛地抬起头,结果一头撞在柜子上,〃哎哟〃了声,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张君房看在眼里,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但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只是抿着嘴暗暗好笑。云清揉着起包的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师父,前些日子捡到的那只狗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观都没看到它的影。〃

    张君房低头想想,确实,那天召雷劈了他一下之后到真没再见过他。

    〃许是混饱喝足所以就走了,不用管他,若是他再回来,弄些生肉与他便是了。〃说完将手里的茶盅往案几上放了,起身从墙上取下长剑和桃木剑挽于身后,〃还有啊,他是狼,不是狗,你下次再叫错指不定咬上你一口。〃从目瞪口呆大张着嘴的云清手里接过行囊往肩上一甩,便跨脚出门。

    张君房自幼学道,六岁被送上太清山,之后虽也跟着师父下山作些法事,但真正独自出门的机会却是不多,所以他心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要趁此机会走上一走,故而这也是他欣然接受宰相邀约又不带人同往的主因。于是这一路上山清水秀,行至京城已是十天半月后了。

    走在京城郊外的官道上,迎面有一男一女奔逃而至,而他们身后马蹄奔踏一片烟尘飞扬,但是两个人四条腿显然是跑不过后头的青头高骢,没多远就被团团围住,那些人纷纷下马,两边拉来扯去然后便有打斗声传来。

    张君房想,不管如何,这么多人欺负两个样子实在难看,于是摸出张符招来一阵风沙,趁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飞沙迷眼的时候进去一手抓一个,遁风而去。

    〃今日幸有道长出手相助才得以逃出生天,道长大恩,小女子今生没齿难忘。〃

    将两人带到郊外渡口,那女子向张君房万了一福以示感激,张君房摆摆手,〃无妨,虽不知你们怎么得罪的那些人,但是没有通天之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们,所以你们还是快些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那男子看着身份不低,一身瑞鹤云纹的蜀锦长袍,头戴紫金白玉冠用一根象牙簪子固定,嘴角含笑,眉峰微扬,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却是生得潇洒俊逸,镌傲不凡。不开口,只是对着张君房作了一揖,而后便携着那女子登上渡船。

    目送那船远去,张君房转身看了眼面前宽阔笔直的官道,不由得叹了一气,不该一下遁得这么远的,一天的路都白走了。

    这样一想,遂摸出道符念决,又是一阵风旋过,转身已是落回到京城郊外,抬头,城楼上燕京二字在夕阳余晖下泼金洒墨,张君房袖子一扫在城门关上前随着人流步入城内。

    宰相府内气势恢宏,风格幽雅,亭台楼轩层次更叠,楼栏影壁更是工艺精湛、雕镂细致。

    张君房随侍仆一路向内,走了良久才到得大堂。堂屋五开间进深十檩,雕栏疏窗,装饰典雅而大气,堂上坐着位面目和蔼、不怒而威的老者,见到张君房便起身迎了上来。

    〃张真人肯亲自下山相助实乃季某大幸。〃说着转身吩咐丫环到内院把少爷叫出来,然后请张君房入了座。

    〃大人府上所生之事,君房已从老将军口中听说一二,倘若真是妖邪犯岁,君房定当不予余力还大人府上一个清静。〃

    〃那就有劳张真人了。〃

    话到这里,门帘唰啦一下被撩开,随之是一个温润清淳的嗓音,〃爹,孩儿没病,别再净叫那些旁门左道给骗了。〃

    张君房正低头喝茶,听到说话声,抬头,却是一惊,这从门帘后走出的季少爷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自己出手相救又目送着上了渡船远去的那个男子!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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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季公子,何谓旁门左道?〃

    在季怀措的陪同下往内院走去,走到半路,张君房突然开口这样问道。

    对方愣了一愣,然后停下转身,嘴角微扬,笑看着张君房,〃所有不正派的宗教派别,不分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任何人皆可同群共处,是为旁门左道。〃

    〃季公子可是在说你自己也是那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

    〃此话怎讲?〃

    张君房笑了笑,负手而立,〃君房白日里送走季公子之后,故伎重施遁风而行,一日行程只消片刻,没想到季公子还行在君房前头敢问季公子所使之术出自旁门?还是左道?〃

    季怀措眉目一挑,〃张真人认定了白天所遇之人就是怀措?〃

    〃难道季公子还有同胞兄弟未能引见?〃张君房走到他身旁,从他发间取下一枚细小树叶,这种树,枝长冠大却只种于官道两侧。手伸到季怀措面前,〃季大人方才说,季公子你这段时日一直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敢问,这又是何故?〃

    〃呵呵呵!〃季怀措朗声浅笑,蓦得将脸凑到张君房面前,几乎就要鼻子碰鼻子,嘴角一勾,〃不、告、诉、你!〃而后退开,一脸恶质而狡黠。

    张君房的脸唰的黑了一层,垂于身侧的手,掌心暗暗结印,却被季怀措一把拽了起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这一掌劈下来我可就没命了。还有啊,你知道不知道白天的时候出手相助的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张君房甩开他的手,收了符印,冷冷道,〃素闻季公子风流成性,好捻花惹草,想必那位姑娘定是季公子相好之人罢。〃

    〃哈哈哈!〃季怀措又是一通笑,然后正色,〃错!这天下也有不能采的花草她是当今圣上的弟弟礼亲王的掌上明珠——淑婷郡主。〃

    原来前些日子,皇上将淑婷郡主指给了辽国小王爷,视为两国和亲。可谁知那淑婷郡主早已和礼部尚书的公子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远走天涯而季怀措只是刚巧在街上碰到异装成平民女子的郡主,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亲王府的侍卫误认成了曹公子,于是在后头紧追不舍,季怀措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张君房看着他不响,季怀措倒是兴致很高说个不停,〃你说,要是当今圣上知道太清观的张真人用道术暗中相助淑婷郡主和人私奔,他会怎样?〃

    张君房面无表情驳斥道,〃比不上季公子众目睽睽下带着郡主在官道上奔逃来的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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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季怀措重重捶掌,〃你和我是共谋!呐,如果不想要我说出去的话,你今天看到的事情也要装作不知。〃

    张君房不禁有些疑惑,记得左武卫老将军说过,这季公子像是被迷了心窍,整日魂不守舍、神思恍惚。再看看眼前这个人,神志清明,言谈举止也没有呆滞迟钝之像,分明正常得紧,再加上之前的事,张君房更加认定其中定有蹊跷。于是第二日,便在季怀措所住的净痕苑门口醮坛作法。

    〃我说,张真人,这符上不举二字是为何意?〃

    张君房一手端净水,一手拿柏枝,用柏枝沾了净水在其屋前院后上下洒施。听到对方发问,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那个双手抱臂倚着廊柱的人,〃季公子是在和君房玩笑么?尝闻季大人有一独子,自幼聪慧,饱读诗书,不举一词季公子不会不知罢?〃

    〃但是为什么要贴在我脸上?〃季怀措颇为不满地用手指弹了下这张贴在脑门上一直垂到下巴的符纸。

    〃是希望附于季公子身上的秽浊之气、邪佞之,不动、不升,此为不举之用途。〃说着用净水将季怀措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那不行!〃季怀措从台阶上登登走下来,挡在张君房面前,掀起脸上的符纸,一字一字道,〃那我岂不是从此不举?〃

    伺候于一旁的丫鬟小厮纷纷拧过头去偷笑。

    〃季公子有空思,不如多读圣贤书?〃

    季怀措恶狠狠地瞪了那些丫鬟小厮一眼,然后回过头来不依不饶,〃您是清修之人万般皆空,不恋俗世、不贪,但从未涉足这万丈红尘,又岂能知晓芸芸众生?从未了解过男女之情,又怎能妄下断论视为?〃

    张君房被问得一时哑口,脸颊上一阵红一阵白,〃君房自幼学道,确实涉世未深,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未尝亲身体会所以也不得而知,若季公子觉得这符不妥揭了便可。〃说着绕开季怀措继续施洒净水。

    季怀措揭下符纸捏在手里看了看,尔后又望了一眼张君房的背影,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坏脑筋,嘴角隐隐含笑,回去房内。

    8。

    一连几日法事做下来,张君房不禁有些疑惑,宰相府内并无妖邪之气,也未曾出现过什么奇异怪象,怕是自己符咒下得不够重于是还特意多加了几道,尤其是季怀措的院子几乎被符纸贴得找不到门窗。

    问了几个下人,都回答说,之前一阵子确实奇怪的事情特别多,晚上听到有女子在庭园里莺歌笑语,壮着胆子去看了却是一阵风刮过什么也没有;还有其它如母鸡报晓,秋花春开,晾晒的衣服上留有动物足印等等,举不胜举。

    〃那你们少爷之前也是这般脾气?〃

    丫鬟想了想,答说,〃少爷有段时间确实痴痴傻傻像丢了魂似的,不过就在张真人来的前几日突然恢复神智正常如初,想那妖邪之物定是预感到有高人要来收治它们,所以纷纷散去躲都来不及呢。〃

    张君房只是笑笑不作言语,待暮色降下来之后,府里的人差不多动了,便挽着桃木剑四处巡看。

    更深露重,枝叶凝霜,这些时日人世奔波,待得久了便觉得自己也沾了不少秽气。

    算命先生说他乃仙胎投世,落入轮回是来度劫的,劫数一过修得正果便要返还仙班。于是其父其母自认与子无缘便将他送去道观。六岁被送到太清观时,师父也是说了算命先生那番话,所以自打入观起张君房便极少过问世俗之事,潜心修道,斋戒禁,只等天劫降临。

    心想,还是尽早收拾完尽早回去罢。一抬头,发现自己业已不知不觉走到净痕苑前。

    就第一日法事时,季怀措出来牢骚了几句,之后便没再见过他人影。说来也是奇了,向宰相大人讨来季怀措的生辰八字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其命数已尽,但是现在人却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只怕是有什么邪秽之物占了他的身体冒充季怀措罢?

    这样想着,缓缓步上台阶,凑着门缝往里看去。里面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想了想退后几步,在门口划了一道伏魔障,然后转身。

    〃张真人半夜跑到怀措屋子门口有什么紧要之事么?不会又是来贴什么不举之类的符咒?〃

    对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突然出现在面前倒是把张君房愣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一片冷漠淡然。

    〃君房只是四处走走,看看有无异状,倒是季公子,这么晚了〃

    〃睡着睡着被饿醒了,所以起身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张真人这几日费心费神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打了个哈欠走上台阶,在张君房注视下穿过伏魔障进去房内,关上门前,季怀措转身对张君房笑了一笑,〃伏魔障对常人是不起作用的,怀措就不打扰张真人了。〃

    张君房看了一眼合上的门扉便转身往回走去,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这里面的蹊跷,心想要么是自己的卦卜得不对,要么就是这季怀措确实古怪,可古怪虽古怪也并非神魔附体之像。张君房思虑了千百种的可能,到最后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修行不够道行不高,或者真的是沾染了太重的秽气影响了法力

    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着心思入梦,于是这一晚睡得格外不踏实,梦魇作祟,心神不宁。次日清晨睡得还迷糊之际,蓦得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投在脸上,一下惊醒坐起身来。

    〃哇!〃

    对方摸着鼻子往后跳了一步。

    〃季公子清晨登门是为何事?〃张君房披了件袍子起身,见自己房门大敞,想这季少爷居然连门都不敲就堂而皇之的进来,不免有些怒意。〃府上难道没有敲门的习惯?〃

    〃我敲了,是你睡得太熟没有听见。〃季怀措笑了笑,随即合掌拍了两下,在外头听候吩咐的丫鬟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叠衣物。示意丫鬟将衣服在桌上放了,然后开口道,〃张真人来到京城这么久,一直待在府里可是闷坏了?今日天气晴好怀措便带张真人在京城内随意逛逛以尽地主之谊。〃

    季怀措言辞间客气得很,但张君房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季公子的好意君房心领了,只是君房受季大人所托,事情未完成前不敢怠慢,所以不便劳烦。〃

    对于对方的毫不领情,季怀措也不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这是爹的意思,张真人总不好让怀措在父亲面前不好交待罢。〃

    张君房冷眸扫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于是季怀措一脸得逞的快意,捧过桌上的衣服一把塞到张君房怀里,〃张真人着道服出门多是不便,怀措给您备了一身便装,快些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也不知道这季怀措使得什么心思,张君房不作声准备静待其变,看了看手里的衣物转身到屏风后面换下身上灰青色的道服。

    〃季公子,我们可以走了。〃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依然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季怀措抱臂胸前正凑着头研究他搁在一边的法器,听到声音回头,当下半张着嘴愣呆在那里。

    粉白的锦袍合身合体,再看那个人,清眉微扬,明眸流光,头上仍是戴着那顶白玉莲花冠,一带当风,白衣胜雪,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冷面道士的模样,整一个文质优雅,清俊飘逸的浊世公子。

    于是季怀措嘴角一扬,笑得别有意味。

    9。

    京城街上热闹非凡,张君房却全然没有兴趣的样子,一路走来走马观花一般。

    〃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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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怀措打断了他,〃你我年纪一般大不用这么生分了,你叫我怀措就行了,那么我叫你君房了。〃

    张君房回头瞥了他一眼,既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比起他的冷然,季怀措的兴致显然是高很多,东瞅瞅西看看,从这摊窜到那个摊。

    〃君房,这个会不会玩?〃

    季怀措递了几个藤环到张君房面前,见张君房呆着不动也不接,索性抓过他的手将那些环塞到他手里,然后侧身指给他看,〃你站在这里,将手上的环丢过去,要套哪个任你选,套中了就是你的。〃

    〃套中了就可以拿走?那岂不是做的亏本买卖?〃张君房看了眼手上的环淡淡问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玩意,这么容易亏本他也不会天天来摆了。〃季怀措说着拿了个环眯起眼对了对最远那个位置上的青瓷花瓶,然后手臂一振,眼看那藤环都已经套中花瓶却在碰到地面的霎那又弹了出来。

    〃你看。〃

    季怀措努了下嘴示意他看,张君房抿起嘴角微微一笑,取了个环,看都没怎么看就丢了出去,那环似沾了灵性,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漂亮的弧线,稳稳落下碰了地面也一动不动,围观的众人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这有何难?〃

    张君房语气平淡地丢下这句问话,话中带讽,将手里剩下的环还给季怀措转身走出人群。看着对方背身走远,季怀措撇了下嘴角将那些环还给摊贩,也没拿奖品,径直追了上去。

    〃君房,你是怎么练的?〃

    张君房负手身后,缓缓而道,〃不以眼视而以心观,心平则神凝,气和则息调,自然就能控制力道。〃

    季怀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抬眼忽见前方店门口招牌似的大红灯笼在风里招摇,忽生一念,嘴角不怀好意地微微一弧,一把拉住张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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