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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辣文合集第1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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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旧望着她,目色越发凄凉。www.luanhen.com

    杜倾雨起了身,走出几步,又猛一回头,支吾道:“他——还好好活着;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而后,悄然离去了。

    见休维寒倒远比我想的容易,皇上甚至不容我见驾就答应下来,我被韦段戎及一干镶銮禁士小心护着来到休府,没费周折便入了内室。

    千云戈势败,想必休家朋党都收敛不少,不过好在休维寒一早下了野,当年助千云戈谋反又无实证,怎么都治不了罪,这枚棋子总算是保了下来。

    只是休维寒与千云戈、与我有心结,此结不解,以后必有牵绊——而我此行,就是来解这结。

    “休先生,**有礼了。”我弓身,说的恳切。

    休维寒打量着我,眉头总算舒缓些:“不用客气了,坐吧。”

    我不推让,听命坐下,扫了眼周围的人,道:“休府里守备森严,你们不用过迂,都退到廊外吧。”

    韦段戎似是想说什么,但一抱拳、终于顺从:“那好,有什么吩咐,王爷言语声就行。”

    而后,闲杂人离去,只剩了我和休维寒。

    我立时起身,到休维寒脚下、深跪下去,沉声道:“望休先生恕**上次胁迫之罪。”

    休维寒瞥我一眼,别过头去:“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弄这些把戏的时候还没你呢!”

    “**是真心跟休先生赔罪——而且,我带了‘化蝶’的解药来,虽说与休先生约定之期迟了两天,但总算不晚,请休先生不要推辞!”我说着恭然奉上化蝶的解药。

    “这——”休维寒略有犹豫,停了一刻,还是接了过去,又问:“这解药是你也得了、还是单有这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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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头,缄默半晌,道:“不管怎么样,总是我答应了休先生的,先生自管收着就是了;先生若还有嫌恶,**就先告退——替我问候母亲便是。”说完,我起身就要离开。

    休维寒一把拽住我:“你也不用再使心机,你想什么、我清楚;放心,我那日既和你做下这交易,便会履行承诺,我休维寒还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哦?休先生跟我承诺什么了?”

    休维寒松开我,定然道:“现在皇上把均赫王爷关在统法司大狱里,我离朝之后,所有亲信也被调遣得七七八八。虽然朝中已无我置缘之地,但以我休家多年的根基,暗中还是可以托人打点,暂时保住王爷性命,一等有了时机,再把王爷救出来不迟。”

    我闻言暗自欣喜,面子上却依旧平静:“如此,就劳烦休先生了。大恩不言谢,休先生是个聪明人,**举动瞒不了休先生,只盼有朝一日,王爷若再争天下,休先生能鼎力相助。”

    休维寒看了我片刻,瓮声又道:“我有句话,望你能开通——”

    “休先生有什么尽管说就是。”我眉一挑,直了直身子。

    “恕我直言,王爷实在难当天下;他揽政这些年,虽然以强势震慑四方,行的却不是开明之举,又屡屡为一己私、荒唐行事——想必你也有所见闻;当今圣上,明珠蒙尘多年,而今终坐定江山,虽诸事未曾大纠,但也是锋芒初露,我看着倒像个圣主。我虽答应你要帮王爷,也望你能看开些,你与王爷又哪里是真在乎权贵呢,倒不如得偿所愿便罢手了好些。”

    “休先生此言不错,可先生自己也说,王爷屡屡为私而荒唐,但他何止是荒唐,他是——把自己都要尽毁了!”我说着忍不住垂下泪来,哽咽着、却依旧道:“**此举确不是贪慕权贵,是想让他死而复生!先生若为难,**不会勉强,但**求先生成全!”

    休维寒面有难色,沉哦道:“**,你何至私心如此?你可知道,一将功名万骨枯,你虽心系一人,那别人家的生死又怎么算?”

    “于我,只他一个罢了,别人——休先生,我问你一句,若今日你我对换,要你负天下人而成就一个人,你肯不肯?”

    “这——”休维寒困窘着终答不出。

    “既如此,先生又何必劝我‘一将功名万骨枯’呢?那负天下人的罪名我甘愿承担,只是千刀万剐了也再不愿他受半丝委屈!”

    “好,言尽至此,我不多推脱了——**,你果然比厄澜高明许多,他若不是你的、这天底下也没人敢承受了!”

    “谢休先生不计前嫌,肯为相助!”我又一拜谢,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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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休维寒起身拦住我,赧然片刻道:“**,厄澜总究是你娘亲,她听说你……受了伤,一直难过,你可否……”

    “休先生待我娘果然体贴——我与娘亲分开多年,先时怨她,现在自己也在劫难中,才知道人常身不由己;是做儿子的该尽孝道,我本就不孝了,若还不能略尽薄力,还算个人吗!”

    “那——你随我来。”休维寒说着先行一步,我尾随他,来到娘的住所。

    “琛儿!”娘见了我,惊讶一刻,忙挣扎起身。

    “娘!”我几步过去、安抚住她道:“娘身子不好,安心躺着就行了!”

    娘抖抖嗦嗦就去摸我的断臂,我略有难意,小心躲闪开了。

    “琛儿,让娘看看,娘听说你受了伤,快让娘看看……”

    “娘——没有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很好……”

    娘怔怔垂下泪来,抽泣道:“是娘不好,当年娘不离了你,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罪!”

    我想劝慰,却实在找不到言辞,哽了一刻,终于说:“娘要难受才让儿子不好过。以前种种,我虽然不知详细,但命既如此,也无怪他人,娘只管安心养病,也好让儿子放心!”

    娘默然看了我片刻,虚怯地问:“琛儿,你当真不怨娘?”

    “不怨。”我答的肯定——当真不怨,确实不怨,一来无可回转,二来,若不是这样,我也遇不着他。

    娘这才如释重负,沉思一刻,羞赧地说:“其实上回见你,我就想告诉你,我和千云戈早没有瓜葛;若是以前,我或者痴心妄想,可——上回他来广陵看我,我就该知道,他若不再恨了,也就再不羁恋。虽然、知他是为你,我心里万般冲撞,可——你们若真能互相善待,也算了了无数冤债。”

    我闻言无语——不想说,却也希望娘你知道,我再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缘由夺去他,因为没了他,我或者残留世上,但与魂殇黄泉无异。

    鼓足勇气,我终于道:“娘,以后别再叫我琛儿,四年前我就是‘**’了——他给我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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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愣了一刻,点点头,喃然念着:“**……**……”

    接着几天,杜倾雨一直在宫里照顾我,韦段戎偶尔来探望,总不过唉声叹气、劝我保养。

    我不再执扭,也更多珍重起自己。

    自我住进宫中,虽行走上略有限制,但一切吃穿用度都不曾怠慢过,甚至比在均赫王府时还要讲究,伺候我的宫人也都谨慎、仔细,没有冒昧过半丝。

    只是皇上——凡我醒着的时候都不见他,可我确信他来看过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的屋子、我的床榻、甚至我身上,似乎都有他经过的痕迹,不过是超乎五味之外,无法具详罢了。

    这样,一直到了十二月中,天已经大凉。

    一日上午,我偎在千春椅上正翻看皇上差人送来的唐戏名牌,不觉出了神。

    突然宫人通禀说杜倾雨和韦段戎来了,我也不整装,便叫他们进来。

    他俩顾忌皇宫规矩,见面总要虚礼一番,我先还不许,后来也略觉着不好,干脆随他们去了。

    见了我,杜、韦二人都有些怪异,分别坐了,又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不解:“你们这是遇上的,还是商量好了一起来?”

    杜倾雨道:“还不是一样——你今日好些了?”

    “什么好不好,总不过如此。”我漫不经心答着。

    自从吞了地宝,那东西总在我身体里作怪,又加上化蝶的毒、手上的伤,虽有冥玑护着,我也是一直虚弱、多恙,好一日、歹一日的。杜家世代为医,皇上又肯为我耗费,名贵药材吃了不少,却也只能控制些许,除不了根。

    “**,今日我们来,有件事要跟你商量。”韦段戎并不苛难我的随便,笃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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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时警醒起来,生怕事情与千云戈有关、且不吉利,于是绷紧身子,定然等着。

    “前朝的唯铭王爷回到长都了——他想见你。”韦段戎小心翼翼地说。

    我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千云淇?他怎么回来了?

    见我不回话,韦段戎又道:“他知道了你身上的伤病毒盅,已经面见过皇上,想带你回乌奴山平鸿宫医治,皇上的意思是、要你自己决定。”

    我看看他俩,问:“他能医的好我么?”

    杜倾雨犹豫一下,回答说:“若真说起来,当今彗升武苑及其下的韬棘派,原都是出于平鸿宫,就是沈孤瑛也是师承平鸿宫已故宫主洛禅心。唯铭王爷这些年一直跟随现任宫主裘瓮澈习武;杜家虽然跟平鸿宫交情不深,但对平鸿宫的武学及医道还是颇为羡赏的。

    我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但的确比这样耗着胜算大些——况且,你那断手虽养在‘乩蚕镜’中,可这‘乩蚕镜’也是毒物喂出来的,固能保残肢不朽,可拖一日、你将来就要多受一分苦难,所以——”

    “那平鸿宫离长都有多远?”我又问。

    “快马的话,有个五六日便到。”杜倾雨回答。

    “五六日?那该很远了吧?”我忍不住喃然嗟叹。

    “**!”杜倾雨起了身,看我片刻,哀然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可你在此拖着,是在耗命呵!若连命都没了,你们纵能挣开这些羁绊,你拿什么跟他厮守?”

    “这事你再容我想想。”我蜷起身子,见杜、韦二人各有难色,于是又说:“总不差这几天,我必尽快答复你们就是了。”

    他俩无奈,却不好再多说什么,空坐了一会儿便要退下。

    临走,杜倾雨想起什么,道:“唯铭王爷说想见你;你答不答应,他总归一番好意……”

    我思琢片刻,叹口气,又望向窗外,似有似无说道:“见不见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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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归没答应见千云淇,倒是他来见我了。

    本来还吩咐宫人托词拒绝,可就在这档,千云淇倒自己进来了。

    “你……”我看着他擅闯,憋红了脸,万分尴尬。

    千云淇依旧冷冽,却不再那么难以靠近,他走进我,坏笑着道:“怎么,你这是在编什么借口打发我?不如说来听听,说的过去,我就心甘情愿被你打发了!”

    我哼了一声走进内室,千云淇也不客气,悠哉游哉、便随我进来。

    “几个月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早知道不如随我去了!”他讽刺道。

    “你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就走,我没功夫跟你耽搁!”我更不善。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道:“也没什么话说,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你若跟他生离死别就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

    “这可是你说的,我又没答应。”

    转过身、不看我,千云淇又道:“那你这次答应吗?”

    我轻笑:“怪事,我又没求你救我,你好心什么!”

    “我说了不放过你。”千云淇侧脸道。

    我有些恼,目光积怨片刻,别过头、不理他。

    “你不说话,我就掳你走了!”千云淇说着就要上前。

    “你敢!”我一拍桌子,威喝:“你再敢胡来看我饶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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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云淇霎时停住:“你急什么?又不是第一回被我掳了,你敢说一点不喜欢我掳了你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烦你都来不及!”我冷恨道。

    千云淇默然片刻,稠着声音:“那好,上回我走,你说,我要的、你给我,此后别来扰你,你可记得?”

    “记不记得怎么样?”

    “记得,今天就照你说的,你给了我,我就走。”话未完,千云淇已走到我身侧。

    “你休想!”我本能地想躲,才退后半步,就被千云淇擒住了腕子。

    “上回可以,为什么这回不行?”千云淇说着把我攒在怀里。

    “你放开我!”我吓得不住挣扎,苦于身子太弱,怎么也抵挡不开。

    “我偏不放!你答应我的就得兑现!”千云淇说着打横抱起我,向软榻走去。

    我恼羞之极,泪水早不知不觉肆溢:“你敢……千云淇……你敢我要了你的命!”

    千云淇已经把我放在榻上,双臂撑在我身子两侧就往下落,可还有半尺距离却停住了,看着我,声色出人意料地柔和:“你既然都不想活了,为什么不成全我?”

    “谁说我不想活了!”我趁机、狠狠打了他两掌道。

    千云淇也不抗阻:“那为什么不跟我回去医治?这么着跟寻死有什么区别?”

    “我……”我哽住,静下一刻,略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你要不答应,我就拿了你原来给我的东西,然后就走。”

    我失语片刻,再看他,竟窘得厉害:“你先起来再说——压得我难受!”

    “不行,你先说你答不答应!”

    我又犹豫一下,颓然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好,那咱们明日就上路!”

    “什么?”我诧然——这么快?

    “怎么,你又不答应了?”

    我咬咬牙,终是说:“好,明天就明天!”

    千云淇这才离了我,远远瞥过一眼,摔下句话便去了——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我放不下心——还是骗不了自己。

    有休维寒暗中维护,想必保千云戈一时安好绝不成问题。但、世事难测,他的性命,我赌不起。

    于是用尽解数、再三央求,我终于知道了皇上的行踪;夜才深下去,我便准备好了、悄然没入碧销宫。

    被宫人拦了我不怕,今天纵发生什么我都不怕,因我誓必成功。

    终于被我闹得不行了,皇上才准我进去。

    只是万没想到,掬魂竟也在这里。

    我们相见、都忍不住诧了一刻,可掬魂看我却失了先前的锐气,眼中掠过一丝自卑便躲开了,再不抬起头来。

    顾不得许多,我行过礼,便求皇上给我一刻单独相处。

    皇上笑得诡异,却道:“你大可无视掬魂,现在咱们就算独处了。”

    我再看掬魂——他头垂的更低,美虽美兮,却有种憔败之感;固然知道因上次的事,他难免受责罚,只是没有大伤,倒是什么让他如此萎靡不振呢?

    “皇上!”时间宝贵,也没功夫为掬魂费心,我于是谦卑道:“那**就斗胆说了。”

    皇上不理我,依旧弄着折子。

    “恳请皇上别难为三王叔丝毫!”我说着跪了下去。

    皇上略顿,道:“恳请、别难为、丝毫……你还真会说话,**!”

    “**知道没有任何籍口求皇上开脱,可还是免为一请!”我加重声气,连自己都觉得虚脱。

    “既然知道没有籍口,朕又为什么答应你!”

    “皇上——”我说着慢慢起身,暗自抽出袖中匕首,便往自己心口刺去。

    皇上一下察觉,猛然丢过砚台朝我手臂砸来。

    匕首歪了一下、还是半割在胸膛上。

    我又要刺入,皇上大叫一声“住手!”,我停下了。

    血已经殷透了衣襟,我忍着疼,固执地看着皇上;他疾步过来,气极地夺过我手上的匕首、远远丢在地上。

    “你给朕滚!”皇上吼着、扬手逐我。

    我不动,依旧倔犟地站着。

    “来人!”他回到宝座上,侧过脸去。

    三个宫人进来,见状,都有些失措,忙跪下等待王命。

    “把这个人给朕拉出去!”

    宫人答应了,便来拉我。

    我不抗拒,依旧疼的要命,但还是断断续续道:“如此……**,懂了,皇上替我转告五王叔……明日不用来了……替我收尸便好……记着……把我和三王叔……葬在一处!”

    之后的事,我全然不知了。

    夜里被恶痛恼醒,发现又躺在自己的住处,于是把头埋在枕间,咬着唇,落下泪来。

    “唉……”只听一声无奈的叹息自寂静中传来。

    我止住泪水,小心望去——像又不像……

    回身朝我走来,暗色中总算看清——是皇上。

    “可把你怎么好呢!”皇上走到近前,喃然道。

    “皇上……”我声细如蚊。

    “你求朕的事,朕答应你;但你要保证非把自己医治好了不可,你回来之前朕必不动三王叔毫发。”皇上沉声说道。

    “当真!”我欣喜若狂,就要起身,可扯动伤口才知道疼的厉害。

    皇上忙稳住我,看了看又道:“还有,以后不许威胁朕,朕最讨厌人威胁——你拿命相逼,朕恨不能要了你性命……”

    我才要认错几句,却觉着他这话奇怪——“拿命相逼”和这“要了性命”……总归是懒得计较,只卑顺道:“**知道错了,等**回来,任凭皇上责罚!”

    “你也不用说这话,倒是哪回真罚得了你,还不是让你……”皇上说着,却停住了,于是又叹一声,不再说话。

    我注视皇上片刻,仍忍不住,于是诺诺问:“皇上,掬魂他——他没什么吧?”

    皇上轻笑:“他害你丢了只手,你还问他;难道你不恨他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拧住眉,暗自索——恨吗?真是奇怪,我居然一点不恨。我知道自己决非大度之人,可对掬魂却只有叹惋,没有别他。

    “你放心,他再也做不了乱,朕已经罚他一辈子不许出碧销宫。”皇上又道。

    我抬头对上皇上晶亮的眼,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或是好事,也或是坏事。

    好事者,于他那么个绝代姿容,再不能入世招惹尘埃了,多少人免去劫数、多少人卸去悲哀;

    坏事者,命终究是自己的,光彩如君、灵动如君,却是出师未捷身已没,那此后的死寂与空怆,断去双翼的、你能否承担?

    你不是我,不能经我的万险千难;我不是你,也不能解你的形只影单。

    唯盼着垂恩者慕怜,肯稍微赐福一些吧。

    我忍痛起了身,幽暗中格外淡定:“皇上也以体惜我之心、体惜掬魂些吧,同病者自然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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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语,于是再辨不出七情六——夜,已快去了……

    早知道这么疼,当时就下手轻些——我举着断了手的那支胳膊,在自己伤得不轻的胸口附近犹豫。

    碰也是疼,不碰更想把那疼从胸口拿开似的,左右为难。

    明日又要赶路,不知受不受得了,千云淇那家伙若知道了……

    不过,皇上总究答应了,也算舍身取义——义,什么义……

    明日要不要去休府跟娘道个别呢?道别也没意思,两个人、四只眼,都不舒坦,倒是折腾什么……

    不知均赫王府怎么样,上次也没去看销云阁——竟让他烧了,以后回去可要住哪儿呢,反正东苑我不喜欢……

    ……

    一夜被那伤口连累,胡思乱想着天已经泛白,我才要小心翼翼翻个身子,突然想到件事,直吓得忘了呼吸。

    顾不得许多,我披件绵袍就奔碧销宫,一路、不知喝退多少宫人。

    到了、还是被拦住。

    宫人再三劝阻,兜皇上仍睡着——可这事不解,我也断不敢走。

    大约是吵醒了皇上,我总算被传了进去。

    内室中,皇上正青着脸穿戴,身后的銮榻上躺着个人,被帷幕遮了,只看见条手臂。

    “你又闹什么,朕一早还要上朝,你是要折腾死人才甘心吗?”皇上系着衣扣,愤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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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知莽撞,忍不住垂下头,可依旧道:“皇上,有件事不说清楚了,**实在不放心离开。”

    “什么事?”皇上瞪着我问。

    “我说了,皇上可否恕我无罪?”

    皇上默然片刻,道:“说!”

    “皇上,”我前进一步:“昨天皇上答应我的事,**不信皇上!”

    皇上的脸登时寒了下来,眼神不由得狠厉:“不信?不信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皇上,上回你也答应我,让我去夺地宝,成了便给我条退路;可你终究是食言了;这次,你让**怎么信你?”

    皇上看着我,突然笑了:“呵呵,这天底下,只怕也独你敢这么问朕了!你自己想想,地宝朕都让你带着跑了,难道还唬你不成!”

    “地宝对皇上重要,对我没什么意义,那东西我拿不拿也无所谓。我要皇上给我起个誓,皇上是天子,天子犯错、要遭天谴!”我说得决然。

    皇上沉下声色,半晌终于无奈地叹口气:“好,你要朕怎么起誓?”

    我一咬牙:“皇上若伤三王叔丝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另外再坐不得天下!”

    “你!”皇上怒极而起,指着我、气息渐重。

    这时,他身后的人突然撑起身子;我不由得一晃——竟是掬魂!

    “王爷这是何必?王爷不信皇上,可信掬魂?”掬魂幽然问道。

    我一时惊讶,见掬魂模样也猜出七八,于是倒语塞不能言。

    掬魂也不扭捏,径自道:“王爷若信掬魂,掬魂以命为均赫王爷作保,他若有闪失,我这命也不要了!”

    我垂着头仍不说话。

    皇上怒气消了些许,又沉声道:“你今日都这么说了,朕若再食言,岂不成就了你的话?那朕天子颜面何在?这、你还不信吗?”

    “难道你非要朕起那刻毒咒人的誓?你待三王叔情切,可把朕当了……”

    “我信皇上便是。”我终于低声说道。

    皇上依旧含痛看着我,片刻才自銮榻前的小阁中取出个莹黄的瓶子,伸给我道:“这东西是朕原许了你的,你拿去吧!”

    我不解地愣了一刻,终于过去,也不敢直视皇上、便接过;打开,竟和千云戈托顾峥给我的解药一样,于是问:“是化蝶的解药?”

    “嗯,本来想今日送你走的时候给你,你既来了,就先拿去!”

    “皇上……”我有些惭愧。

    “行了,朕也要休息——你回吧。”皇上说完扭过头,却是再也不动。

    我悄然退去,又掠掬魂一眼,终究辨不出滋味了。

    来接我的,除了千云淇,还有彭舆昊。

    我咬咬牙,恨他道:“你可把我耍得厉害!”

    彭舆昊赔着罪,却逃不过我一句:“你既帮了唯铭王爷,就算是欠我一回,下次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彭舆昊哭笑不得,只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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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宫门,我原本担心、皇上因为早上的事,不肯再见我;哪知他竟被杜倾雨、韦段戎围护着来了,就连掬魂也尾随其后。

    我看皇上一眼,心中自然有不忍有内疚,但碍着众人又不好说话;纵然闲话半天,却总不忘打量皇上声色。

    皇上也不理我,倒是掬魂看出些端倪,临末,幽幽然附送我一句:“王爷诸事不必太过心重——总归是人无完人,又各有苦衷,开解些,大家都会好过!”

    我收下他这话,记在心上,终于随同早不耐烦的千云淇、彭舆昊去了。

    车行到均赫王府,我忍不住叫停,千云淇不屑,可还是由着我。

    几步奔上石阶,我看着打上封条的朱门发呆,怔怔地,就要落下泪来。

    “五儿!”突然身后有人叫我。

    回头——我知,是顾峥。

    不惊讶,你也是料准了,所以才来;于是几步上前,紧紧抱住他,号啕大哭。

    顾峥虽安抚,却不阻止,只按着我的头发,道:“以后我就照顾不到了,自己要珍重!”

    “顾峥,我好的了吗?”我抬头问他。

    “自然。”顾峥答的肯定。

    “那他呢?”我又问。

    顾峥略一索,笑了:“自然。”

    我收住咽泣,不觉竟十分心安,低头沉默半晌,才问:“顾峥,你见过他?”

    顾峥脸色稍变,迟疑片刻,瓮声道:“嗯。”

    难以启齿,可还是追着:“他——他说什么了?”

    顾峥看看我、凄着眼:“他说,说——不后悔此生造的孽。”——

    造孽。

    造孽……

    不、后、悔、

    当真吗,

    那你怎么舍得放开我?

    “五儿,”顾峥握住我的肩膀,切切哀求:“你就忘了他吧,忘了他、你还有好长一辈子,你们总究是……”

    我抚落顾峥的手,执扭着:“我不!他把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也缠着他,缠着他——到他把造的孽还清了为止。”

    顾峥还想说什么,咬住嘴唇、终于收了回去。

    “王府的人都怎么处置了?”我忍不住又问。

    顾峥叹口气,沉声道:“不过是发配的发配,另有一些,充作军奴了。”

    “那——麝兰姐姐她……”

    “她无碍,我们已成了亲,她也就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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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一声,却都是繁华散尽,往来成空,能保住微身的、也算一番幸运吧。

    顾峥终于再三叮咛着,送我上了车;遇着千云淇,两人对视一刻,又都躲开了。

    刚要走,突然一匹快马冲我们奔来,等到近处再看,却是休维寒。

    我若有所思,才要上前说话,只见他抱着个人,仔细扫了扫——却是娘。

    “你……你给我的是什么解药!”不容我说话,休维寒先怒气冲天喝道。

    我愣了一刻,觉着事情不好,也有些心慌,忙说道:“还不是化蝶的解药,我娘她……”

    “若是化蝶的解药,她怎么吃了反不见好,而今连气息都快没了?”

    我被他问住,不由思量起来——解药是千云戈给了顾峥、顾峥给了杜倾雨、杜倾雨最后转交给我,这中间的三个人都不会对我使诈,而解药交到我手,也一直保管得严密,决不会被掉了包。

    我于是忍不住问:“你确信她吃的是我给你的解药?”

    休维寒不禁更恼:“我能连这都错了?”

    “我是说,中间有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没有!”休维寒答的肯定。

    这可难住了我;顾峥也跟在一旁攒着脸苦想。

    “我瞧瞧!”不知什么时候,千云淇竟走到近旁。

    我这才见了救星似的,拉住他道:“对!那毒也是出自你们平鸿宫,你看看我娘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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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云淇瞥一眼,我才记起自己失言,但总归火烧了眉毛,哪里有时间粉饰。

    “可否先将人放平,我也好查看。”千云淇淡淡说道。

    休维寒犹豫一下,还是把娘挨着马车放下了;他不似刚才那般慌乱,可那份担忧却依旧不减。

    千云淇在众目之下为娘诊了脉,又从袖子里抽出根银针、没入娘颈后,不多时,他叹口气道:“可能是误食了‘魈遒’。

    化蝶本是平鸿宫的禁毒,纵是平鸿宫,现在也没人敢再炼。我也是听我师傅说、才略知一二,想必这毒发的经过你们都知道,只是这解药——说来歹毒。

    解药叫‘魍魉’,毒发的时候用,半个时辰就可大好;但与‘魍魉’相对的就是‘魈遒’,‘魈遒’看上去与‘魍魉’无异,只是闻着略微发酸。中化蝶的人若误食‘魍魉’,不但不能解毒,还会促使成蝶长得更快。

    依脉象,她应该是昨夜四更前后毒发——”

    休维寒点点头。

    “按理,应该撑不过八个时辰,现在约莫有三四个时辰了,若无解药,恐怕是……”

    闻言,休维寒登时傻住,半天才扭头看我。

    我虽自知无愧,但还是被他骇住,忍不住退了一步。

    “休先生……”我无助地摇着头。

    休维寒的眼、像要杀人一般,又伤得万分悲凉。

    我动也不动,半天才想起来,于是忙爬进车里,翻出皇上早晨给我的解药,惊喜道:“别急!皇上早上也给了我一颗解药,你们看这个是不是!”我说着忙递过去。

    休维寒大力推开,恨道:“你装什么!她总还是你娘,她都不争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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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愕然,竟忘了辩解。

    倒是顾峥扶住我,道:“你别错怪好人,我想,五儿给你那解药是均赫王爷手里那颗——”他说着看向我。

    我默然,算是认了。

    顾峥又道:“那是均赫王爷亲自交给我、让我转交他的,再说,刚才唯铭王爷也说了,这毒平鸿宫都没人炼了,他去哪里找‘魈遒’?可不是诬赖人么!”

    休维寒这才清醒些,低头默想,却依旧没有好生气。

    这时,千云淇早冷哼一声,夺过我手中解药、揣进怀里,径直上了车,对始终观望的彭舆昊道:“上路!”

    休维寒不禁又急了,上去便拉千云淇:“你既知道这毒的解救办法,刚才他拿的、也必识得出真假;你好歹看看,若真是解药,不也能救她一命!”

    千云淇厌弃地甩开休维寒,冷冷道:“我为什么救她?刚才那药是真的,我早辨过。但天底下现在就这么一颗,也是给那人的!”他说着瞟我一眼。

    我又是一诧,心里渐变得茫乱——魈遒是谁做的手脚想必大家都明了,这也许就是当年沈孤瑛最后的算计。

    然、亡者已逝,再怨徒劳。

    而今,摆在眼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无法孝感动天、从容生死,我禽兽不如——但、我真的还不想死!

    娘,我不是不想救你;原以为不论如何,皇上也会救我,所以千云戈的解药给你无妨;哪知是造化弄人,你、我总免不了这场取舍。

    我不想死,顾峥会护着我、千云淇会护着我,可能除了休维寒,所有人都会护着我——但为什么这么不安,为什么快要承受不住?

    身子轻飘飘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是本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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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道:“千云淇,救我娘——不然我不随你去!”

    “我不。”千云淇轻松一句,却没有半丝回旋。

    我不禁虚晃起来,闭上眼、好半天才稳住心神,推开一直扶着我的顾峥,咬牙向前。

    顾峥又来帮持,被我打开了。

    “五儿,你去那儿?”顾峥跟着我问。

    “去找千云戈。”我不停步。

    “你去哪儿找他?”顾峥急了、拉住我。

    我又挣开,再不说话。

    顾峥还是紧跟着不放。

    走了几十步,突然身子向上一挑,越过几家房院,我又被千云淇掳回马车旁。

    他不看我,却说的字字生响:“我可不会跟你讲理,你不听话,我就来强的。”

    我笑了,伸手去摸他的脸道:“真俊!千云淇,你想不想要我?”

    千云淇身子一绷,我的手顺势滑下去、握住他的要害。

    千云淇一慌,险些松手把我掉在地上;再低头看我,脸已经红得喷火。

    我撒娇似的打在他胸口:“讨厌!你不要,我可想要了——干脆去找顾峥!”话未完、我就要下去,反被千云淇勒得更紧。

    (。。)

    “你少跟我耍花腔——我说不救她就不救她!她几时当过你娘?再说——光有有解药也没用!”

    我愣了一刻,又嘻嘻道:“就是,你何苦救她?我本来就是没爹没娘的杂种,让他们死绝了才好。他们死绝了,我不更好让千人骑、万人跨的!你这主意好!真——好——”

    千云淇的脸色越发冷利,瞪我一刻、狠狠放我下来,身子压到那只断臂,我疼的叫了一声。

    彭舆昊略有些看不下去,刚要说什么,却被千云淇恨极的眼神吓回去了。

    舒缓半天,算是起来了,我招摇着就往外走。

    顾峥又拦住我:“五儿别闹了——”

    “好,也不求你们开恩了!”那边、休维寒已死心,怔着泪,边说边抱起娘,朝马匹走去。

    我只当没看见,仰着脸问顾峥:“顾峥,你说过总会帮我的!”

    顾峥低头,半天不语。

    我撒气:“原来顾峥也骗我!”说完我又要走。

    顾峥一把拉住我:“我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环住顾峥的腰,贴在他胸口,满脸醉态道:“顾峥,只有你最好!你永远待我最好!我最喜欢你!你不是跟镶銮禁士团的人交好吗?”我说着看了千云淇一眼,只见他极轻的颤抖一下。

    我继续道:“虽然那回为了救唯铭王爷,你强我和你上了床,但我不怪你。”

    “五儿!”顾峥略有些慌张。

    “真的!”我说着又看千云淇一眼。

    千云淇别过头来,先是看我、又看顾峥,脸色渐变得吓人。

    我又道:“你和镶銮禁士团好,现在就带我去好不好?那里面有多少男人?我想让他们一个、一个上我……”

    “五儿!”顾峥再听不下去,一下甩开我。

    我停了一刻,侧目:休维寒已经携着母亲、策马离开。

    娇笑,却感觉要哭出来:“真的,顾峥,我想让天底下的男人一个一个上了我,我快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让他们把我干死、玩儿死、折磨死……”

    顾峥抽搐一下就要上来抱住我,却被千云淇抢先拉到一边;他脯伏着、盯住我看。

    我抖了抖唇,终是决然:“我也不懂,为什么每回都要我来承担?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你们兜要我,却没一个肯为我负担一些,我再不想这样,我宁愿断手、断脚、哪怕断头,我再也不想这样!”

    泪、还是冰、还是血、还是毒、还是别的什么——肆意、蔓延着我;合上眼,又贴入宽厚的胸膛……

    这回是谁?

    “我救她!可是……”

    眨眨眼、痴看着,明明就在近前,却分不清楚。

    “光有解药也不行,要一脉之亲作‘髓引’方可——便不用沈孤瑛的解药,我也有办法解你的化蝶,可是以你现在的身子,这‘髓引’……实在太险!”

    “千云淇?”我问。

    “**……”他竟沙哑了声音:“太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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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死吗?”

    “也许。”

    我沉静下来——静到连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

    “我想见千云戈。”我道。

    千云淇愣了一刻,问:“只是想见他么?”

    “还有——”我挣开千云淇,“帮我救他。”

    “好。”

    “跟他说——我想要、那个盛气凌人的均赫王爷。”

    千云淇不语,僵硬地拉住我仅剩的手;我任他牵着,再抬眼看去——

    不知何时,皇上已带人来了。

    “**,不许!”皇上几步过来、便要抓我。

    千云淇却飞快把我护在身后,与皇上对峙。

    “五王叔,你想让他死?”

    “他自己选的。”

    皇上瞪着千云淇,而后威慑道:“朕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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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云淇冷笑,回身拥住我飞上墙头。

    “追!”一声龙吼,又是刀光剑影。

    千云淇打伤卫士,夺过匹马,带着我向前奔去。

    韦段戎带着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渐渐,我们竟赶上了休维寒和娘。

    休维寒看着,愣了一刻、却不说话。

    千云淇驾马靠近,桀傲道:“你答应我件事,我就帮你救这个人!”

    休维寒一诧,但马上恢复如初:“什么事?”

    “把千云戈带来十里坡、展渡寺,交给堂明方丈,要快,过了两个时辰,我保证你要的人活不过今天!”

    “好!”休维寒赫然相应。

    千云淇腾出只手,用力一揽,娘的身子就滑到他臂下;他招式快,一个动作还没看清,我和娘的腰肢便同他绑在一起。

    休维寒勒马,反向而去了。

    我们的坐骑、终于不荷重负,倒了下去。

    韦段戎又带人上来,千云淇用尽解数招架,但负着两个伤者,又要忙于应对,纵他功夫再好,也逐渐有些不支,韦段戎一干人逐渐占了上风。

    我只觉自己像个布偶,在千云淇腰间甩来甩去,不时与昏睡的母亲碰上——

    竟是第一回这么近看着母亲。

    我说不出感觉,仍是那张脸,仍是暗示往昔绝色的容颜,突然就没了防备,像把我化进去一般,再分不出彼此。

    终于,韦段戎的剑架在了千云淇肩上,我们已是四面受阻,无可退路。

    “唯铭王爷,得罪了!”韦段戎面无表情说道。

    千云淇拧着脸,眉宇间杀气越聚越重。

    我有些预感不妙,强撑着困顿的身肢,望向韦段戎,虚声道:“段戎……”

    韦段戎看我一眼,目色凝重下来:“你不用求我,那日我已跟你说过,你和皇上我都不会辜负,我今天是来救你!”

    我心里一沉,绝望之情席卷而来,垂下头、就要认命之时,突然听到极快的几道剑风划过,再抬眼望去,跟着韦段戎来的十几个卫士已经倒在地上。

    “段戎——”我惊诧。

    韦段戎背对着,那寒剑竟无血迹,银蛇般伶俐地眩舞一下、便又收回鞘中:“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你既执着——就走吧。”

    哀哀对着那矫健的背影,我终于在颠簸中盍下那抹虚黑。

    段戎……

    “**!“

    我转醒过来,高兴地拉住身边人:“千云戈!”

    “是我。”那声音哽了一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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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恍眼睛,终于看清,原来是千云淇,不觉有些失望。

    “他一会儿就到,休维寒已经去找他。”

    我痴了一刻,又问他:“我娘怎么样了?”

    千云淇略有迟疑,但还是说:“她、时候不多——你当真要……”

    我定然看着他,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呢——算了!”说着、我突然坐起来,洒脱地整理衣妆。

    “你帮我看看,头发乱吗?”

    千云淇面带忧色,拉住我的独手:“我来帮你。”而后,默默帮我梳理起来。

    不多时,他正过我的身子,仔细打量着,冷决的脸不由笑了:“好看,真的。”

    我回笑着,又问:“那这衣裳呢?”

    千云淇起身,先是皱眉,后又顽劣道:“不好看——穿在你身上才好看。”

    我漾起脸——再笑一会儿、再多笑一会儿,真好。

    真到做“髓引”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局促,并再三问千云淇、会不会疼。

    千云淇觉着好笑,道:“怪事,死都不怕的,还怕疼?”

    我已经没心思听他调侃,看着安详如睡的娘,心道:千万别太疼——之后咬牙、便进了气场。

    千云淇尾随而入,点了“入魄”、“走髓”、“移骨”、“召血”四门,我终于再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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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只是酥麻麻地浑身发痒,接着便全身震动起来,渐渐,疼痛越来越烈——疼、真的好疼、疼到我忍不住骂娘,可我娘就在身边,还奄奄一息,只怕骂也无用。

    这疼,好像漫无边际,好像要把我彻底吞吃,我终于感到一种极至的疼痛——从未遇到过的、再没有比这更甚的疼痛,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悲伤与绝望,反而很美、反而炫目、反而无比陶醉……

    此后就像玉碎成灰,躯体幻灭,疼、也到达颠峰,一下子海阔天空。

    于是,那一刻,我看到了他。

    **……

    于是烙在生生世世的夙命中……

    那景,

    依旧停在结发厮守的刹那,依旧不改白头偕老的永央,依旧保持相互拥持的执着。

    但是、好困……

    就在他周身的极光中安睡,似乎是做了许多梦,却暂忘、谁在温暖中给我引导……

    像玉碎成灰,躯体幻灭,疼、也到达颠峰,一下子海阔天空。

    于是,那一刻,我看到了他。

    **……

    于是烙在生生世世的夙命中……

    那景,

    依旧停在结发厮守的刹那,依旧不改白头偕老的永央,依旧保持相互拥持的执着。

    但是、好困……

    就在他周身的极光中安睡,似乎是做了许多梦,却暂忘、谁在温暖中给我引导……

    **、**、**、

    我不许你走。

    总之,不管用尽什么法子,我不许你走。

    那天的话,我收回,你再没有下辈子,只有一辈子,到天地之终了,你也只有一辈子,你的一辈子,全是我一个人的。

    所以你得给我回来。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还要经多少磨难,你给我回来。

    你说、要那个盛气凌人的均赫王爷,他需得你在才行,你不在,他也永远不再。

    五王弟不许我上乌奴山陪你,他定是要抢走你。可我不怕,谁也抢不走你,我们的身子都受了一种叫‘灵犀’的毒,务必要相生相克、相伴携永的,别人谁都休想介入。

    **,不要紧,不过几个月,几年,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几千年,你尽管去治你的病,我都等着你。

    不过你得快些,非得快些,我等不及的。

    不能守在你近旁的日子,我去成就你的愿望,做个盛气凌人的均赫王爷。我保证,你早一日好过来,我就早一日如你所愿。

    而今,我暂且容你调皮,你累了,睡吧——我先亲亲你行吗,我想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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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好些事要告诉你,你虽睡了,可能听见我说、是么?

    若不是也愿你早些复好,我真恨不得、让此距乌奴山如天涯海角、永没尽头。

    你暂且听我说,但以后好了,你也要对我说;我保证什么都不再瞒你,你也不许瞒我,咱们以后的日子都得这么过——你不说不行,我就算你答应。

    ……

    好,亲亲……

    既然你答应,我就开始。

    先说什么呢——我们一起的日子,似乎都不甚了解,就从起初、那些你或许不知道的事说起。

    我第一回见你,你五岁。

    初春,天气还冷的时候,你病得要死;厄澜为给你治病,才大意了,被苦心搜寻她五年的我逮着。

    她和你一样聪明,居然在我眼皮下藏了五年——五年,我满世界找她,却没料到、她就在我抬眼足以看到的地方出出进进;但她也许不敌你聪明,因为后来终于觉得,厄澜让我迷恋、让我怀恨,却从没像你这样让我为难和无奈。

    那时我也恨你,看着厄澜为你沦落风尘、为你心憔力悴,我恨的发狂,恨到几乎挫你成灰——别生气,亲亲;要是早知会有今天,我那时一定把你抢来,好好对待,不让你以后也会恨我。

    后来厄澜屈从了,要求只有一个:我永不能伤你。

    我惭愧,没有遵行诺言,不但伤了你,还终于把你伤得不清——亲亲,真的别怪我,以后全都给你补偿,你怎么讨债我也不躲。

    于是如她所愿,我让你以为她死了;最后带走了她,抛下了你;真后悔。

    而后的几年我没再管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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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十一岁那年,休维寒设计,从我的报复中夺走厄澜;我盛怒不已,竟又想到你这筹码,于是让人把你找回——

    于我、你本是要挟厄澜的人质;但再见你,我却不能自持。

    **。

    我在中堂远远瞥见你的第一眼,想到的便是这两个字。

    那时候,你像水晶做的,剔透、明洁得让人想毁了你,我真气的要命,为什么你如此出尘?你什么都不曾知道,什么都不曾遭受,我忍不了。

    我报复着,让王府的人狠狠使唤你、故意刁难你,可你仅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除了比别人灵透些,根本无法自保。

    也怀疑,怎么当初那么执着于折磨你;到底说不清,可再选一遍——千万别恼,亲亲,我还是非得这么做。

    但很快我就不安,因为有人比我还关注你——

    顾、峥、

    这人到现在都让我恨的牙痒——亲,以后不许你和他好。

    他在意你、我自不高兴,可终究减免你不少苦难,我倒能容忍;于是就这么过了。

    亲,有时候不想你这么艳惊世人,我很想你普通一些,碌碌无为一些,多依赖我这均赫王爷一些,但你的光彩还是掩不住;我不敢、说不出为什么,可我就是不敢冒然把你据为己有,好像我多年的立场会因此颠覆,好像我所有的初衷都要一笔勾销,你是致命的——所以我由着人将你糟蹋。

    先是王府的马夫,后是无数的男奴,最后顾仁凤都要把你送做娈宠。

    他说的冠冕堂皇,是为你的伤天害理;但我知,实是他怕自己亲生儿子把持不住,作出逆理的事,所以越快要打发掉你这‘祸害’。

    而我终于说不出反驳理由,任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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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再亲亲,亲亲不完……

    每次想到你此后的经历,我都如坠梦魇、惊痛不已。

    亲亲,亲不够你,要是能把你这伤彻底去了,我拿什么换都不可惜。

    然、如何也不能回转,让你沦落,我恨透了自己

    若说你的事我全知道,你信吗?

    我知道杜海年怎么侮辱了你,知道你在杜府怎么拼命挣扎,知道你怎么让十二个护院糟蹋了两天两夜,知道你恨的要死。

    我不过伸伸手就能救你,可我实在太混。明明自己也快受不住煎熬,却依旧不知为什么固执——其实我骗你,我知道,开始就知道,只不过太犟、不愿承认。

    我怕自己爱上你。

    我恨顾峥还有一条:他于你的关心不逊我丝毫。

    你的遭遇,他一定早也知道,所以才不顾一切、拼命要接你回来。

    终于有人肯救你,我暗自高兴;可我太不高兴那人竟是顾峥,对你非分之想的顾峥。

    我有意刁难,让他跪了七天七夜,才去接你。

    而他接回了你的人,你却变了。

    那样死寂的眼神,那样恨透的气息,那样幽暗、深不见底的伤惨,这怎么是你?

    一下子,我像让人抽掉呼吸、勾去魂魄;太阳地下三个时辰,日光白灿灿的,我却坠入万劫不复般,找不到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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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使神差,我叫了最好的大夫、让人用最好的药、把你安顿在最舒适的地方、派人最细致温柔地照顾你,我甚至不那么推拒顾峥接近你——亲亲,我不想为自己开罪,对你,我总是罪无可赦。

    我想你过的好,再不受惊吓;想把你当宝一样,碰在手里爱护着;更想你变回以前干净、单纯的你,不管日子多劳苦,扬脸对着一切时,绝没有那份无助和凄凉。

    亲亲,你说我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做?

    其实已没什么可做,否则你不会去寻死。

    碎瓷割断你喉咙,血延得到处都是,像要把你吞了似的——我半夜跑过来,抓着你的腕子,你要去了,唯独固在我手里、硌人又苍白的腕子显得真实,此外都与幻境无异。

    亲亲,以后再不许你走,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追着你。

    我多想留住你,而我的挽留倒像尽毁了你。

    干净的你不见了,剔透的你不见了,纯白的你不见了,自洁到不惜损命的你不见了。

    当我看见你在王府的几个厨子身下糜承欢时,我恨不能杀了你。

    于是,盛怒之下,我又答应顾仁凤、再把你送给杨延睿做娈宠。

    亲亲,你告诉我,真是你自己情愿的吗?亲亲,我不信,肯定不是。

    你爱自己,珍惜自己,你聪明,看透了一切,你骄傲,没人能将你折服。

    你怎么甘心流连在那些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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