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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辣文合集第1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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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剥开一颗递到元宝嘴边,元宝却推了回来:“您吃,世子,您吃。”世子攥住他还未的及抽回的手:“那你喂我。”白绣球似的荔枝滚到元宝的手心里。元宝皱着眉道:“脏了,我再剥一颗给世子您。”“我偏要。还有,别再叫我世子,要叫我司楠。”世子扼住他的手碗,低头将手心里的荔枝叼起来,含在双唇间,突然低下头吻住他的嘴,荔枝肉滚进元宝被迫张开的嘴里,又被世子侵入的舌头勾了回去,双龙戏珠似的,白肉球在两张嘴里来回滚动。最后谁也没吃,而是不知怎么从相连的两张嘴里掉了出来。

    元宝在司楠的嘴贴过来时就已经半昏过去,眼前阵阵发黑,他不知道嘴里到底被几张嘴,几根舌头侵入,只觉得塞的满满的,堵住了他的呼吸。渐渐的,元宝像被吸干了精力,在司楠怀里无力的塌下去,司楠顺势将他压在草地上。

    第10章

    动作间,元宝的腰带被扯了下来,司楠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在滑腻的肌肤上来回抚摩,如鱼得水似的,逐渐向上,摸到凸出的□,轻轻的按压。元宝突然绷直了身子,声若蚊蝇的轻哼了一声,又软了下来,彻底没有了力气。司楠的呼吸逐渐加粗,手往下摸到元宝的裤带,解开后一把扯下裤子。本能的羞耻心让元宝惊醒了,他挣扎着想推开身上的司楠,边恳求道:“世子,别这样,别这样……”司楠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耳边轰响着,血掖直往头上冲,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用爪子撕扯着元宝的衣服。

    突然司楠觉得怀里一空,满实的感觉消失了,只见元宝现出黄鼠狼的原形,向前一窜,再一窜,撒开腿拼命的奔跑起来。司楠赤红着眼向前一踏步,眨眼间竟行了有两丈远,伸手抓住元宝的后爪,将他倒提过来。元宝拱起前爪连连作揖,哀声恳求:“世子,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您了……求您了……”这时太阳已经缓缓的合上眼,阳光哀淡,迷朦的像雾一样。不知怎么的,司楠心里一阵难过,手一松,元宝落到地上,就地一滚,又化为人形。司楠又一阵心疼,把元宝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摔的疼不疼?都怪我一时冲动……”他住了口,想起方才,两人都红了脸。

    回去后司楠想和元宝住一间房,但白云早已叫人为他布置好一间上房,他不便推辞,悻悻然住了进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信里热情如火的元宝见了面却对他如此疏淡,判若两人。但他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一件事情不完美时他特别会为这件事找理由,以符合自己所向往的。他想元宝生性羞涩,不惯于在人前人后同他亲热,等时日一久,他适应了与真实的自己相处,藏在心里与信里的爱意便会渗出来。等到那时他就会回到常青山,带着娶亲的队伍再来,将他心爱的元宝娶回去,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元宝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里,他和铜钱住一间房。铜钱还没有睡,屋里也没有点灯,今夜的月亮大而圆,清辉的月光穿过圆形的雕花木窗照进来,木窗投影在黑沉沉的地上,像一大块黑绸子布上的浅白色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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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么早就回来了?”铜钱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元宝一跳,他更加的心惊肉跳,只轻轻“嗯”了一声。“咦,世子怎么没留你一块睡?”铜钱促狭的眨眨眼,大肆说起荤话。“别胡说,胡扯什么……”元宝突然变得很激动,虽然很克制,但语气里还是带点愠怒。两人沉默了一会,房间里只听见铜钱咀嚼东西的“嘎嘣”声。铜钱从床上走下来,叹了口气,好像看透了元宝的心思,安慰的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推到床边,从床上的托盘里抓起一把蚕豆,塞进元宝手里,道:“吃点吧,哥,你晚上肯定没吃多少饭。世子一来,平时吃不上的都能吃到了。”

    “不想吃,吃不下,你吃吧。”元宝将铜钱的手一推。铜钱坐到元宝身边,低头在手心里的一把蚕豆里挑挑拣拣,半晌道:“哥,你看这椒盐蚕豆,又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却只有贵客来了,剩下的才能分给我们。我们黄鼠狼一族人少地薄,祖上也没有谁修成仙的,要不是靠着狼王赏赐的那片四季果园、几亩地,日子怕是更辛苦。现在孔雀世子对你……”

    元宝气急败坏的打断他的话:“想吃好的,住好的,是不是就要我卖给孔雀世子?”“哥——”元宝的话像是刀子似的将铜钱的嘴划伤了,疼的他嘴一张,双唇颤动。“哥,爹娘死的早,咱俩相依为命长这么大,修成人形,没有人比我们兄弟俩更亲了。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但看人还是很准的,孔雀世子对你的确是实心实意的,我是为你着想,嫁了他就是掉进金山银山的窝里,再不用这样吃苦了。我们黄鼠狼一族有他帮衬着,也会好起来。哥,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别的,而是真心。”

    元宝平静下来,在不甚明亮的屋里,他憨厚老实的脸平整的像块蒸笼布,暗黄粗糙,他道:“你看狼王,与孔雀公主已有婚约,却又爱上那个小男孩。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我……我不想……”他摇着头,声音低下去。“哥——”铜钱拖长了声音,搂住元宝的肩道:“这你可冤枉狼王了,不是说狼王是被孔雀公主的绣球砸到才有的婚约吗?又不是狼王真喜欢她。”元宝又摇摇头,仿佛是使完了力气,往旁边一倒,两手攀住床柱:“世子与我的地位悬殊,我无才无貌,又是个男人,不能生育。他图我什么呢?不过是玩玩。”铜钱还想说话,被元宝制止了:“别说了,睡吧。我心里自有分寸。”

    司楠打定主意要和元宝亲近亲近,便暂时住了下来,见缝插针粘着元宝,以司楠的话来说,这是培养感情。

    杜五趴在书案前写字。从前他一字不识,对认字的兴趣也不大,只是最近突然缠着狼王要学写字,狼王问他为什么?他说要给他的蟠桃树贴上一张纸条,以示蟠桃是自己的所有物。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一件好东西,不免抑制不住激动。小乖坐在书案上吃点心,溜了白纸黑字几眼,时不时的指着白纸上胳膊大腿分家的黑字笑两声。杜五面红耳赤,用笔头戳戳小乖的肚子:“叫你笑,坏小乖,坏小乖。”“讨厌。”小乖挥手打开戳他的笔头,“字写的丑,还不让人说了?”杜五的脸更红了,自我辩解:“我、我才写没几天。”

    这时狼王从外面走进来。杜五头也没抬,只是道:“回来了。”狼王“嗯”了一声,心里一阵喜悦,杜五的那声“回来了。”仿佛是妻子对着田间归来的丈夫说的。平淡中透着温情。狼王走到杜五身边,低头看他写的字。一个“杜”字写满了整张纸,个个都是木和土分的很开。小乖的手沾了墨汁,在白纸上一按一个小黑印子。他玩兴大起,两个膝盖也沾上墨汁,在纸上爬行,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像一窝蚂蚁。一边爬还一边叫:“好丑,写的好丑。”杜五咬住嘴唇,把手中的笔握的更紧了,下笔也更加用力。

    忽然狼王弯下腰圈住他,右手抓住他握笔的手,说话的热气喷到他的脸上:“不要急,慢慢来,我来教你。”杜五随着狼王的手认真的写着一撇一捺。砚台旁放着两个小花篮,篮里的花已经干枯凋零,淡淡的花香混着清湿的墨香扑鼻而来。杜五道:“小狼,这花都干了,扔了吧。”狼王道:“不行,这是你送给我的,我要留着。”杜五很窘,道:“这花篮在你的生辰礼物中是最差的。等我有钱了,我一定给你补上。”狼王的心头泛起一股热浪:“今年的生辰不过了。往年我们四兄弟都是单身一人,没有约束,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作乐,过生辰也不过是籍着这个理由玩闹。现在他们三人有家室的有家室,有心上人的有心上人,怕是难时常聚到一起了。”他的口气虽然平淡,但还是掩不住失落。

    杜五侧过脸,与狼王的脸贴的很近,彼此的五官模糊了,但都把对方的影像深深的印在眼睛里。杜五道:“小狼,还有我陪着你呢。你是我除了我哥之外,最喜欢的人。”狼王激动的点点头。

    “哎哟……哇——”一声高亢的哭声打破两人间的含情脉脉。小乖不知怎么跌进了砚台里,浑身染的墨黑,眼里进了墨汁,睁不开,疼的厉害,两只小手乱挥,甩的墨汁飞溅。手足无措的他大哭起来。

    狼王嗤笑了一声,伸手把他从砚台里拎出来:“报应来了吧,这就是你嘲笑小五的报应。”

    小乖哭的更响了。

    第11章

    过了一个月,杜五每日以狼王给他的仙露灌溉蟠桃树,在他的精心呵护下,蟠桃树已长成小小的一枝,虽然还很幼嫩,但已略具桃树的雏形,精致可爱。越往后生长的越快,简直是疯长,树身像被吹了气,不断的升高,膨胀。眼看快到八月十五,桃树已是花满枝头,蟠桃虽然是果桃,但开的花却是看桃花,花瓣层叠。桃身矮小,虬枝四叉,分的很开,像一只多头鸟,各自伸着长颈子,向外挣。细长的绿叶子仿佛被水泼过,阳光下莹莹闪亮。深粉的花瓣被粉色的光晕笼罩着,枝头像是爬满了粉色的莹火虫。日落之后,更是荧光幽幽。在众多争奇斗艳的珍花异草的包围下鹤立鸡群。

    狼王说这个桃核不是真正的蟠桃核,而是用蟠桃的虬枝栽种出来的新的蟠桃的桃核。虽然是蟠桃的□,但没有蟠桃园的仙境,即便在这只有春天一季的“世外桃园”里培育出来的蟠桃其作用以及观赏性都大打折扣。普通人因为没有修炼过,没有一定的法力垫底,吃过之后难以吸收,作用反而不大,最多强健身体,和一般的补药没有多大的区别。然而对于妖精,却不啻是稀世珍宝。有三百年道行的妖精吃后可增加五百行的道行。五百年漫长辛苦的修炼就包含在一个蟠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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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铜钱哪能放弃这么便宜的事。虽然他未浇过一滴水,添过一次土,然而每天一得空就跑到梨花树底下,隔着荷塘,偷偷的观望对面。蟠桃也是他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在心里,早已将蟠桃树一分为二,自己占了一半。

    杜五可不管这是真蟠桃还是假蟠桃,这棵桃树像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对它只有怜惜、呵护和疼爱。舍不得在树身上刻字,就把“杜五的蟠桃树”六个字写在一张红底洒金的长纸上,然后贴在树身上。

    中秋节的前一天,杜五又带着小乖来看蟠桃树,蟠桃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惊喜的简直惊骇——蟠桃树结果了。约有拳头大小,个个都是圆滚滚的,可爱喜人,杜五数了一下,共有五个,桃面红润,薄皮厚肉。“结果了,结果了。”杜五抱住一个蟠桃用脸蹭着,桃子脸上的小绒毛轻轻的扎着他的脸。小乖从杜五的肩头飞起来,抱住蟠桃的蒂子来回晃悠,又亲了亲桃面,小手在桃缝间戳进戳出,笑嘻嘻的说:“屁股,屁股。”杜五也嘻嘻一笑:“你这个小色鬼。”随后他哎呀了一声:“我忘了带篮子来。算了,明天再来一趟。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摘回去给小狼尝尝鲜。现在摘早了就不新鲜了。这也算我借桃献佛。”

    他俩走后,突然对岸刮来一阵疾风,这风却只围着桃树转,吹的桃叶沙沙作响,上下翻飞,蟠桃也是左摇右颤,摇摇坠,惊险的很。突然被小乖抱过的蒂子已经松了的蟠桃从枝头坠落,这风的手没有勾住它,连同那条红纸被卷的向前滚了几滚,扑嗵一声一齐落到荷塘里。

    对岸梨花树后的铜钱撮尖了嘴,嘘嘘吹着风,眼见蟠桃落到荷塘里,他的心“喀噔”一下,仿佛也一脚踩空。他拔腿向前跑去,不顾一切跳进水塘里,在水里找了半天,终于摸到掉落的蟠桃。铜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起来。这荷塘里的鱼如狼似虎,再迟一步就要被它们瓜分了。

    那条红纸可就没有这样的好命,被一朵荷叶的长茎横拦住了,泡在水里,青水黑了一片,“杜五的蟠桃树”几个字已模糊不清。铜钱得意的吹了声口哨,摇头晃脑道:“这树没名没姓的,谁晓得是哪家的呀。哈哈。我的五百年道行哟!”他拿起圆滚滚的蟠桃,情不自禁的在它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翌日杜五起了个大早,提着那只自编的花篮来了。蟠桃只结了五个,现在少了一个,异常的醒目。五胞胎少了一个,剩下的四只蟠桃仿佛也很无精打采,桃叶没有生气的卷曲着。杜五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块。四下看了看,见贴在树身上的红纸也不见了。

    铜钱昨夜没有回去,他趴到梨花树上,在树上将就了一夜。把偷来的蟠桃塞在胸前的衣领里,蟠桃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从襁褓里只露出一点红润的小脸,静静的睡着。铜钱伸手点了一点桃子噘起的水嫩的小嘴,温声道:“你一个人多孤单,我再偷一个过来和你做伴好不好?”因为贪,因为想再偷一个给哥哥,铜钱躲在树上伺机而动,因为心虚,不敢在白天再偷,想在半夜动手,可是因为心情愉悦,再加上蟠桃的甜香,哄的他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已是阳光大盛,梨花树像是一把破了洞的大伞,金色的雨淋了铜钱一身。“哎哟,瞧我这记性。”铜钱拍了一把大腿,暗自懊恼。

    他抬眼瞥见对岸的杜五,正在东张西望,想必已知道少了一个蟠桃。铜钱瑟缩在树上,有些窘,毕竟偷盗不是光荣的事。但他又自我安慰:“没偷金,没偷银,不过是一个破桃子。在没道行的人手里不过是个普通桃子,烂大街的。再说了,我不过只偷了一个。整棵树都是他的,往后成百成千的结果,也不少我这一个。看他也不像是太计较的人。”他想是这样想,然而始终不敢下去,想等杜五走了后再走。然而杜五不知怎么回事,迟迟不肯挪步,反而坐到一棵大树下,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铜钱昨晚带今早都未进食,已是饥肠辘辘,头昏眼花。蟠桃的甜香引诱着他,但他舍不得现在吃。

    铜钱昨晚一夜没回去,元宝很焦急,早饭都没有吃便和司楠一同出来找。人心都是肉长的,狗皮膏药也不是白做的,司楠赖在这里一个多月,极尽温柔,元宝和他在一起时,自然亲热了许多。司楠认为元宝对他的爱意从起初的寄予纸上到渐渐习惯两人真实的相处,从羞涩走向了大方。

    元宝看了看远处的高山密林,已有了萧瑟的秋意,哀叹道:“秋天要来了,除了这片“世外桃源”,外面的花草树木都快要凋落了。”司楠却笑道:“秋天来了,冬天近在眼前,春天还会远吗?再说了,不是还有眼前这片广阔的“世外桃源”,不受四季约束,有春天的繁花烂漫,也有秋天的沉沉果实。你呀,就是悲观,凡事都不往好的地方想。”他宠溺的揽住元宝的肩,低头像只红嘴翁在元宝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铜钱从树缝间看到渐渐走近的元宝和司楠,慌忙跳起来冲两人摆手,意思让两人不要靠近。然而元宝没看见他挥动的手,只影影绰绰看见被树叶的罅隙切成碎片的他。“你昨晚去了哪?怎么不回来?”元宝高声问道。铜钱无力的爬在树枝上,也不答话。

    杜五见对岸有人来了,便从树下站起来,快步走到荷塘边问元宝两人:“对面的两位公子,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见过有人在我这桃树边转悠过吗?我这桃树丢了一个桃子。”司楠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十分不中听,仿佛含沙射影小偷是他们。心里不大快活,口气有些急噪:“没看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没见过世面,不就丢了一个桃子么!”杜五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在对岸做了一个揖:“是我说话不妥,请公子不要见怪。只是这桃树是我亲手种大的,只结了五个果,现在少了一个,我就想知道那桃去了哪,想知道个来龙去脉。不是指两位公子偷了我的桃。”元宝回了一个揖,笑道:“小公子,我们没有看见有人在你的桃树旁转悠,也不知桃是谁偷的。若我们亲眼见过,是不会隐瞒公子的。”

    铜钱饿的两眼发昏,全身无力,也不管杜五还在对面,想扶住司楠伸上来的手下树,哪知他的手绵软无力,一错,从树上一头栽下来,幸好司楠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却没想到把怀里的蟠桃挤掉了出来。桃子跌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红艳艳的刺人眼目。这一切被杜五尽收眼底,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尸首,他指着铜钱颤声道:“你、你你你……你偷我的桃。”

    铜钱的肚子瘪的像只空口袋,在风中飘来荡去,他有气无力辩解道:“谁谁偷你的桃,你的桃是风刮到水里去的,还有那张红纸,都是被风刮到水塘里的。我亲眼看见的。桃子也是我从水塘里捞上来的。”铜钱之所以用风吹,而不是潜到对岸亲手偷桃,用意就在于此:如果是风,势必会先把比桃子轻很多的纸吹起来,如果是大风,把桃子连同纸一起卷了也是很自然的事。而亲手偷桃,一来雷打不动的证明了蟠桃是被人偷走的。二来隔墙有眼,万一谁无意或有意的看到他潜到对岸偷桃,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敢想象得罪狼王心上人的下场如何。不如躲在暗处施用风法,纵然如此,也是铤而走险。

    杜五不知事实如何,被铜钱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涨红了脸道:“那、那你把桃子还给我。它们都是我亲手种出来的。而且它们是先结出来的,我对它们有感情。”

    司楠突然“噗嗤”一笑,挑着眉道:“你若是家境贫寒,想要钱,我可略施薄钱。不必拿出什么对桃子有感情的理由来。小孩子要学会诚实。穷就穷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司楠认定杜五的生计全是靠这棵桃树,一只桃子旁人不觉得,但对他却可能是一顿饭钱或一天的饭钱。然而同时他又不欣赏杜五的不诚实,认为他好面子,不愿承认家穷,便以对桃子有感情为理由,要回桃子。然而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能在这片“世外桃源”拥有一棵桃树的人,还会缺钱吗?这一整块地,说起来可都是狼王的地盘。

    第12章

    杜五气极了,觉得司楠十分不讲理,一股血掖直往头上冲,口不择言的骂道:“你这个混蛋,不还桃还强调夺理,我看你家才穷的吃不上饭,一个桃都舍不得还,穿的人模狗样的,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烂稻草。”

    杜五的骂声让对岸的三人怔了一怔,待反应过来时,司楠心头火起,嘴里也喷出火来:“你骂谁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五新一轮的高声叫骂截断了:“就骂你们这几个厚脸皮,拿了我的桃不还的。要是你以后有了孩子被偷了,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不痛不痒,不要别人还你孩子的话来。”他的话虽然是对着他们三人骂的,但针对的显然是司楠。

    铜钱气若游丝,但还是不忘煽风点火:“世、世子,他在咒你以后有小孩被偷呢!”司楠震了一震,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元宝,一看到元宝他就乱了心神,未多加索杜五话里的意思,却顺着铜钱的话想象了他和元宝日后的孩子被偷,没有复返的一天……简直是欺人太甚。

    司楠向前一步,走到荷塘边上,把袖子一捋,抬起左脚踩在旁边的一块圆石上,隔着满塘亭亭盖盖的荷叶,优雅的长颈子粉荷,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话从他嘴里蹦出来。杜五圆睁怒目,被挑衅的嘴一张,也开骂了。他从小就在下人堆里长大,耳朵被各类市井俚语熏染,表现自然不俗,和司楠势均力敌。骂着骂着,两人吐粗话都像吐痰那样自然,越过中间的荷塘,直喷到对方的脸上。两人越骂火气越大,但同时发觉互骂太像妇人之所为,便揎拳捋臂,准备跨塘互殴。

    看出司楠意思的元宝慌忙上前想也没想的抱住他的腰,恳求道:“世子,回去吧。本是一件小事,何必小提大作,伤了彼此的和气。”元宝生性憨厚,向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一是真心劝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来他看出对面的杜五正是狼王的心上人,一个多月前他才见过的小男孩。一开始没认出来,那是因为杜五被狼王娇惯,养尊处优,近日又胖了些,但因整个夏天都在外面烤晒,皮肤有些黑沉,整张脸像是醮了酱油的包子。元宝心下明白,得罪了杜五,纵然狼王脾气再好,也不会善罢干休。一想到后果,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被元宝紧紧抱住,司楠觉得自己像是为了妻子出头的丈夫,而元宝是怕丈夫吃亏所以出来劝架的贤良妻子,这样,他的气消了大半,但还佯装着向前冲,冲杜五要打要骂的。果然,元宝把他搂的更紧了,恳求的声音也变大了。司楠这才静下来,转过身把元宝搂到怀里,抚着他的背安慰他。一会,他侧过头对杜五骂骂咧咧:“臭小子,今天就饶过你,瞧见爷的厉害了吧?”说完,便和元宝扶着铜钱大摇大摆的走了。

    杜五气的胸脯起伏,紫涨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司楠的背影,不住的骂着:“混蛋,臭混蛋,不还桃的臭混蛋……”

    一个对三个,虽然和他对骂的只有司楠一个,但在气势上他是吃亏的。杜五有些委屈,突然很想狼王,又想到哥哥苏四还有因醉酒未和他一起来摘桃的小乖。

    太阳日渐升高,虽然已是秋天,但晌午的日头还很炽热,杜五被晒的头发昏,他摘下剩下的四个蟠桃,提着满实的篮子无精打采的回去了。

    中秋节的月亮圆而大,是一只精美的鸟笼,月光是里面关着的一只鸟,急要飞出来,不停的拍着翅子,它的羽毛落在未央殿的屋顶上,院子里,走廊上,走廊上的桌子,还有狼王,杜五和小乖的身上。桌子上摆满了菜,今夜狼王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夜光杯,两头翘着,通透的绿玉的颜色,微微发着光。

    小乖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筷头戳着一只草莓,他拣着盘子与盘子之间的罅隙间穿来穿去,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唱什么。有时从桌子那头绕过山路十八弯穿回桌子之头,因为酒在这边,对准夜光杯的翘嘴,呼噜一吸,一股美酒顺喉而下,落到肚子这个酒瓶里。喝完一口,便又顺着罅隙四处乱穿回桌子的那头,有时走到半路,看到想吃的菜,便把筷子挑着的东西扔到嘴里,再去戳自己新看上的。

    杜五说他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鼻子一哼,把屁股一甩,头一扭,留给杜五一个不屑的背影,然后匆匆向前,又跑到桌子那头去了。

    杜五倚在狼王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侧着头看天上明亮的圆月,又看看桌上盘子里的四只蟠桃。他已经冷静下来,气也消的差不多,但心里还是不大快活。狼王也看出他不高兴,便问道:“怎么了?”杜五却答非所问:“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晚的月亮肯定更圆,更亮,不知道有多美。”狼王笑道:“不一样。今晚的月宫有嫦娥在翩翩起舞,明晚就没有了。往年的中秋节都在小焰的龙宫过,宫里墙壁的镜子里能看到嫦娥的舞蹈。”

    杜五没接他的话,心思又转回桃子上。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把丢桃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后,他感觉狼王的身体仿佛变的很冰冷,说出的话也带着凉气:“他们三人长什么样?”杜五道:“那个和我吵架的长的特别好看,他的额头画着孔雀翎。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姑娘呢。”

    狼王的身子一顿,像是打了一个嗝,脸上浮着尴尬的笑意:“原来是他。”杜五抬头看他:“你认识他?”狼王的脸突然涨的通红,为掩饰尴尬,他干咳了两声,才道:“都是**年前的事了。那年我和大哥去常青山玩,路过那里最大最热闹的街市,没想到那天是孔雀族公主司蔻抛绣选婿的吉日,我俩浑然不觉,穿过热闹的人群向前走,哪知绣球竟砸到我头上……”杜五长长的“啊——”了一声,瞪着眼睛问道:“后来呢?”

    狼王瞟瞟从他怀里直起腰,迅速坐到一边的杜五,判断不清他是吃醋了还是别的什么。他道:“后来当然是和他们说清楚,我和大哥是路过,无意间被砸中的,这亲可不能成。但司蔻的哥哥也就是和你吵架的那个人司楠说抛绣球的用意就是偶然,砸中谁就是谁,必须要我留下来。我口舌笨拙,后来还是大哥帮我解了围,骗他们我已有婚约,择日就要迎娶新娘……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怪我,走路不长眼。所以,小五,这事我真的不好帮你报仇。”

    杜五忙点头:“我懂,我懂。其实这也不过是件小事,我的气早消了,就是搁在心里堵的慌,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第13章

    狼王去厨房给杜五盛饭。宫殿里的待女大都是这山中的妖精,今天是中秋节,狼王们一天假,放她们回家去了。

    杜五托着腮,嘴里像是含了一颗未熟的青樱桃,又涩又酸。他心里想,如果狼王那时候娶了孔雀公主,那么,他的大哥就不会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自己也就不可能遇见狼王,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生活。他试想着以后狼王有了妻子,他将离开狼王,从这种只有狼王、小乖和自己的生活中抽离出来,会是什么的心情?结果是他紧紧收拢双肩,想将心里的苦涩和眼泪紧紧收住,不让它们流出来。将自己缩的小小的,让未来看不到自己,未来就不会来了。狼王就不会娶妻,他也会和狼王和小乖永远生活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怕离开狼王?因为未央殿是个聚宝盆,摇钱树?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贵荣华?因为自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豪奢生活怕从高处再跌回低处?

    他想不明白。

    小乖半醉半醒,一手叉腰,一手拿筷子点住天空的明月,摇头摆脑,来回踱着步,吟起诗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杜五扯起他的衣服后襟抖了两下,笑道:“那是月亮,不是太阳。”小乖扭身瞪了他一眼,手一拽,将后襟从杜五的手里抢回来道:“色鬼,竟然摸本大爷的屁股。”杜五道:“你冤枉人。”小乖一字一顿道:“我、说、有、就、是、有。”他擎着筷子,筷头这回插了一块鸡大腿。把筷子当做武器长矛,一路歪歪倒倒的向杜五冲过来,要和杜五打架。突然他脚下一个趔趄,往前一栽,头撞在一个砂锅上,瞬间就坟起一个紫红大包。他张大嘴就要哭,刚起一个音,杜五慌忙把他捧到手心里,像是吹灰似的帮他吹着额上的大包,停顿了一下,那个哭音终于尖锐的响起,

    “小乖乖,我给你吹吹,不哭了,不哭了。”杜五对着他头上的包猛吹,两手轻轻颠着他,他还在仇府时,某天看到厨娘就是这样哄一岁大的儿子。向长廊那头的厨房看了看,他自言自语道:“小狼怎么还不回来。”突然小乖撕心裂肺的哭声停止了,他睁大了眼直愣愣的看着杜五,鼻下挂着两管长鼻涕,僵直的身体像个木偶,只有嘴机械的一张一合:“大王还没回来?”

    杜五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突然小乖跳起来,张开翅膀向屋里飞。杜五很纳闷,紧紧揪住他的后襟,小乖只能在原地半空中扑腾,快速扇动的翅膀只看见重重的影子。“你怎么了?”杜五问道。“放开我——”小乖扯着嗓子尖声叫起来,“大王,大王一会要发疯啦——我要找个地方躲一躲,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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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五愣住了,手一松,小乖用力过猛,随着惯性朝前一扑,扑倒在屋里的圆桌上,翻了几个跟头,胸口像被狠狠的击打了一拳。但他顾不上疼,开始收拾小包袱。

    然而,似乎来不及了。

    四周静极了,所以从黑暗中的某处传来的声音异常的清晰。是野兽压抑在喉间的嘶吼声,低低的。杜五被这声音吓噤住了,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小乖扔掉收拾到一半的包袱,突然扑到杜五的怀里,仰起脸怯生生的看着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们快走吧,大王来了。”捕捉到这边的声音,突然从长长的走廊的那头直窜过来一头野兽———是只狼,约有一只小幼马高,全身皮毛黑中泛着紫,瞪着一双荫狠的绿眼睛,像是人的眼睛,十分的冷静。它向前走了一步,杜五瞪着眼看着它,人已经吓呆了,拖着木头般的身子僵硬的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狼王怒吼着呲出白森森的獠牙,像是冷静无害的面具被掀了上去,露出嗜血的真面目来。它向前敏捷的一跳,直扑向杜五。“快跑啊,小五——”小乖捂住双耳,闭着眼睛尖声叫起来。这一喊把杜五喊醒了,顿觉自己已是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粘贴在身上。他掉转身撒腿向前跑。狼王向前又是一个纵跃,点地再一跳,杜五只觉得背后一股风压过来,前方的地被月光照的雪白,映出一个高过他的影子。他被重重的扑倒在地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待他反应过来已经绝望的无力尖叫了。狼王将他翻了过来,两人面对着面。狼王的前爪搭在他的胸前,呆呆的,仿佛是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杜五突然抓紧狼王的前爪,激动的说:“你是小狼。你身上有小狼的味道。小狼,你怎么变成狼身了?”他的喊声像是提醒了狼王,或是唤醒了他体内压抑着的暴戾,从他的脊背上升起一溜火焰,乍一看以为是新长出来的鬃毛,火焰蔓延,渐渐遍布全身,炽光大盛,火焰从淡黄变成火红,燃烧的更加猛烈。狼王仰天嘶吼了一声,吼声异常痛苦,他锋利的爪子随着火焰的升高逐渐变长,爪头倒钩,是烧红的烙铁的颜色。

    熊熊燃烧的火焰把狼王身下的杜五也映的一身通红。在狼王的火爪子拍下来时,杜五机灵的向旁边一滚,危机的时刻他反而冷静下来,冲不知身在何处的小乖喊:“小乖,用什么能扑灭小狼身上的火?”小乖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来:“我在找——”

    狼王仿佛是吃定了杜五,随着他左右腾挪,从桌子底下钻来窜去,又绕着廊柱旋转。杜五终于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扑倒在地。狼王一个高高的跳跃,无奈用力过猛,竟从杜五的头上跃过。杜五喘了一口长气,趁此机会回身就跑,狼王返身就追,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像一只火蛇的长信子,上了杜五的后背。

    杜五高声嘶叫了一声,和小乖的叫声重叠在一起:“润物细无声”杜五只觉得背后一凉,灼痛感消失了。小乖“哎呀”一声大叫:“怎么泼到你身上去了,失手了,失手了……”他转身向殿里飞去,“我再去找一瓶,你挺住。”他话音刚落,杜五只觉得背后一重,和狼王一起跌爬在地。“嘶啦”一声,后心一凉,衣服被撕裂了。狼王的爪子所过之处,衣服被一缕一缕的从杜五身上撕下。“小狼,你做什么啊?”杜五害怕了。接着他的裤子被扯了下来,赤条条的他面红耳赤,因为羞耻,拼命的挣扎起来。

    一个粗粗的硬物悄无声息的抵住他的后处。杜五不明所以的叫嚷:“小狼,那是我大解的地方。”狼王按住挣动的杜五,比火光更亮的绿眼睛闪了闪,这具匍匐在自己爪下的白色的**,是他的猎物,只要他一低头,就能轻易的攫取。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几乎逼的他涕泪横流。

    但这一切被小乖的一声尖啸打破了:“来抓我呀,大王,来抓我呀!”小乖满脸汗水,鼻头沾了一点黑灰,抱着一个长颈大肚的白瓷瓶英勇无比,视死如归的冲狼王大喊大叫。狼王果然恼羞成怒,喉间又荡起压抑的低吼,像捕捉蜻蜓似的扑向半空中的小乖。小乖一躲一闪间,用尽全力抱着瓶子一甩,喷出一张雾网将狼王兜头兜脸的罩住。狼王身上嚣张的火焰降下去大半,但还垂死挣扎,负隅顽抗的喘息着。

    小乖得了个空,溜到屋外,聪明的杜五未要小乖提醒先狼王一步把门关上,又用一把金黄大锁将门扣住,锁紧。

    第14章

    隔着门,听见狼王那烙铁般红透的长爪子在门上狂暴的抓挠声,仿佛能看到门上长长的几道深痕爪印。杜五身上不着寸缕,搂住双膝团成一团坐在地上。小乖趴在他的膝盖上,已是精疲力尽,脏兮兮的小脸上汗灰交融。杜五眨眨眼,有些害羞的问:“小乖,小狼为什么要脱我衣服,还摸我大解的地方?”小乖怵然一惊,像从梦魇中突然惊醒,他把头扭到一边,后脑勺对着杜五,道:“大王现在神智不清,乱摸很正常,不乱摸才不正常。”撇撇嘴,接着腹诽了一句:“只有在他发疯时才敢乱摸。”

    杜五皱紧眉又问:“小狼到底是怎么了?”小乖又扭过头,把脸重新对着杜五:“那是我家大王的桃花债。南海龙宫的三公主敖碧,也就是我家大王的结拜兄弟四弟敖焰的姐姐钟情我家大王,还亲自上门提亲。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家大王对她无甚情意,最后惹得她恼羞成怒,盗了雷神的雷击锤追杀我家大王。但大王他福大命大,被一个小孩给救了。他虽逃过一劫,但是后背上有一条狰狞长疤。那日他遭雷劈时正是八月十五,从那以后每年的八月十五,大王都要受雷火焚身之苦,还会神智不清的乱咬乱抓,未央殿上上下下都像遭了劫一样。我们都躲的远远的。后来转轮王薛大人送来了千年寒冰给大王治伤,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有时隔几年才犯一次。即便犯起来大王也没有往年那样痛苦。今日也算你我倒霉,让我俩撞上了。”

    杜五感同身受,十分心疼,泪眼朦胧的看着小乖,带着哭腔道:“小狼真可怜,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小乖翻了翻白眼,心里想:“你们俩这报恩的烂帐,我是算不清了。”

    (。。)

    杜五擦擦眼泪又问小乖:“那个救小狼的小孩是谁?”小乖索性盘腿坐起来,双手抱着胸,伸长了脖子道:“我告诉你吧,那个小孩就是你!你上次不是说你小时候救过一条狗吗?其实那不是狗,是狼,就是我家大王。”杜五很诧异:“真的?”小乖故作严肃的点点头。

    杜五在记忆的袋子里翻找,那时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像是隔了一张蒙蒙的宣纸。那时他不过七八岁,在仇府后门的花园里发现一只黑色的“大狗”,全身血淋淋的,血已经干了,粘贴在身上。“它”奄奄一息,阖着眼。杜五抱不动它,只好将“它”小心翼翼的拖回房,喊来哥哥,和哥哥一起帮“它”处理伤口。他隐隐的记得哥哥找到“它”身上的伤口,脊背上一条长长的裂口,皮肉翻过来,白森森的深可见骨。血还在不断往外渗,“它”轻轻抽搐着,低低的呜咽,翡翠色的眼睛哀怜的看着杜五。杜五一阵心颤。

    后来几天杜五和苏四将“它”藏在后花园里,因为两人睡的是下人房里的大通铺,不便藏“它”。因为没有钱,给“它”用的只是普通的愈和伤口的草药。没想到效果甚好。饭食也是俩人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过了几日那只“大狗”突然失踪了,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它”。虽然只相处了几日,杜五从小到大也救过不少小动物,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只“大狗”,也就是现今的狼王。因为伤口极深,换药时疼的锥心刺骨,杜五每次都会像大人哄孩子似的哄着“它”,承诺事后偷鸡腿给“它”吃。有时也会一边亲吻“它”的脸颊,一边抚挲“它”的肚皮减轻“它”的疼痛。

    “那么,小狼收留我在这里是为了报恩?”

    “没有那么简单。”小乖从杜五的膝盖上站起来,他像是一个站在高山峰上的智者,负手而立,睥睨天下,当然,也睥睨杜五。“如果单纯是报恩,大王会问你要什么东西,只要他能做到的,立马会双手奉上,没必要把你留在身边,百般疼爱和照顾。大王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他喜欢你。你想想,他是不是常常亲你,抱你,和你一起沐浴,同床共寝?”

    杜五被那句“他喜欢你”惊的一愣,道:“他亲我,我也亲他,他抱我,我也抱过他。两个男人一起沐浴,共寝,在人间也是常有的事。那只是兄弟之情。”

    小乖摇摇头:“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相爱吗?”

    “当然知道。人间有断袖分桃之说。小狼也说过他的四弟南海龙太子敖焰娶的也是男妃。”

    “男人和男人的相爱和男人和女人的相爱是一样的。有相爱的心情,也有相爱的动作。比如拥抱,亲吻。也能行鱼水之欢。大王亲你、抱你,和你一起沐浴,共寝是因为爱你,想和你亲近。”小乖循循善诱。

    “啊——”杜五惊讶出声,想起往日和狼王的那些亲密动作,微微红了脸。“我只知道断袖分桃的典故,但他们怎样相处,怎样表达爱意,怎样欢爱,都不知道!”他回想起和狼王相处的点点滴滴。狼王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对他爱若珍宝,有求必应。他想要的他为他讨来,他不想要的,但他认为是好的,美的,也为他讨来,摆在他面前,让他挑选。

    小乖又道:“索性今天兜开了吧。不仅是大王的四弟娶的是男妃,其他两个兄弟喜欢的也是男人。当年就是狐王从你们的后花园接走了大王。而狐王看上了你哥哥苏四,大王看上了你。狐王忍耐了八年,前些日子趁大王生辰之际,将你哥哥苏四掳去,又将你送到大王这里,以了大王夙愿。”

    “什么,他……他……”杜五从地上猛窜起来,小乖被掀翻在地,从石阶上滚了下去。“哎哟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小乖抱着腿假装痛苦的着。“小乖——”杜五三两步跃下石阶,从地上捡起小乖,放在手心里捧着,又吹灰似的吹着他。“我没事。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小乖似模似样的摆摆手,口气越发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杜五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赤身**,淹在明亮的月光里,通体光明,纤毫毕现。他慌忙跑回走廊,重新团成一团坐在地上,手心里还捧着装成奄奄一息的小乖。杜五道:“我不生气,你说,你继续说。”

    小乖这才重新道:“狐王掳你哥哥和你是不对的。但是据狐王的消息,你哥哥已经喜欢上他,并且依恋的很。他俩已成过亲,现在是恩爱夫妻一对,两人天天黏在一起,狐王想来看我家大王都没机会呢!”小乖也不想想,狐王的话能信吗?

    杜五是个特别冷静的孩子,会审时度势,分析利害。他想到自己在狼王这里的处境,再联想到哥哥在狐王那里的处境,他相信哥哥也会和自己一样备受礼遇。强掳是不好,但是如果狐王对哥哥是真心,他也不想多加责难。自小他和苏四生活在底层,看尽世态炎凉,人间冷暖,所求不过是一份安稳和温饱。不说自己,哥哥现在有一份真心,和不同以往的富贵生活,如果哥哥愿意,两个男人又何尝不可呢?自己向来没这方面的偏见。

    (。。)

    狼王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浴池里,头上、身上覆着白霜,四周寒气的白烟缭绕,凉丝丝的很舒服。身后传来杜五的声音:“小狼,你醒了?好些了吗?”他的声音轻柔,仿佛他生了场大病初愈,不敢惊忧他。狼王全身僵硬,想抬手却动不了,只好开口道:“小五,过来,靠我近一些。”杜五依言贴近他的脸颊。

    狼王扭头看看他的脸,没有伤口,放下心来,问道:“昨晚我有没有伤到你?”杜五连忙摇摇头:“没有。你还记得昨晚的事?”狼王道:“我去厨房拿碗时觉得不对劲,知道又要犯病了,但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我怕的是我犯病时神智不清,会伤了你和小乖。”“没有,我和小乖好好的。”杜五抚去狼王眉毛、鼻子和嘴上的白霜,玩笑道:“跟小老头似的。”他顿了顿,斟酌了半晌,又道:“你的病小乖都和我说了,不然我也不会把你放进这千年寒冰池里。还有,我哥哥的事小乖也都和我说了……”

    “什么?”狼王急的要弹跳起来,但身体被冰封住了,他更焦急也更恼火,不顾一切的大叫:

    “小五,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是我错了……”杜五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寒气熏的他全身发抖,但他还是搂紧狼王的脖子不放:“小狼,你不要急。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怪小乖。”在杜五抱上自己的脖子时,狼王的头也像是被冰冻住了,他的脸凉的像是瓷器。杜五的话是冬日暖阳,兜头照下,他的全身才渐渐回暖。“当真?”身体动弹不了,他用嘴叼住杜五环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腕上的皮,生怕他反悔了,转身就走。

    “嗯。”杜五的下巴磕在狼王的头上,“自从我来到这里,你从未亏待过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哥你是待我最好的人。不管你是为了报恩还是喜欢我才对我这么好,你都是一个好人。而你结拜的大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我相信狐王会对我哥哥好的。小狼,我不会离开你的。人在哪里生活不一样?人在哪里生活所求所想的不过都是幸福。我现在很幸福呀!有你,有小乖,有许多美女姐姐,还有远方的哥哥。所以,我是被抓来的,还是被掳来的,有什么关系呢?”

    “小五……”狼王温热的泪水汹涌的流淌到杜五的手腕上。他激动、感动、喜悦,多种繁杂的心情掺杂在一起,敲打着他的鼻梁骨,使它一阵阵的发酸,发颤。他不擅撒谎,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怕他隐瞒的事有一天会暴露。现在事情终于暴露了,却是以一种他从未预见过的方式。他心中翻滚着的荫霾被一束阳光照亮。

    第15章

    白云又备下一桌酒菜,八仙桌上还是他、黑土、司楠和元宝四人。这些日子里,司楠和元宝除了不住在一间屋子,几乎是同进同出。两人一起去田里撒种子,翻土,摘水果……不管做什么重活、累活司楠都陪伴着元宝。当事人元宝对于司楠的亲近从起初下人对主人的畏惧到真心接纳。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悲观的性格固若磐石,使他一时无法接受和信任司楠的真情。他俩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未捅破。白云自以为时机成熟,元宝又憨厚老实,连哄带骗,他和孔雀世子的亲事应该能定下来了。这门亲事是脐带,哺乳着他的“夺王大业”这个婴孩。

    黑土还是像白云的影子似的坐在白云身边,只尽地主之谊为司楠夹菜、倒酒。元宝还是怯怯的,端端正正的坐着。夹菜时也不敢大开大阖,手臂像是短了一截,只在离自己近的盘子里夹一点,也不敢挑拣。喝酒也只是轻轻抿一口,做做样子。司楠打心底心疼他的元宝。但他即将把他带回自己的领土去,那里他将为元宝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元宝做主人的世界。他仗着自己的身份逼元宝多吃、多喝。也仗着人多,上下其手,占尽了元宝的便宜。他十分清楚白云黑土有求于他,而“礼品”就是元宝。他视白云黑土是元宝的娘家人,也明白元宝的根在这里,是斩不断的。只要让他得到元宝,不管白云黑土提什么要求,只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理当有求必应。

    酒酣耳热之际,脸红通通的白云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他的目光在元宝和司楠脸上梭巡:“我们也不把世子您当外人,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又把目光定在元宝身上,道:“元宝啊,你和世子情投意合,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能干,人又老实。不是我夸口,世子能娶到你也是世子的福气。若你愿意,今天我们就把你和世子的婚事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商量婚礼的种种细节。你看如何?”

    他的一席话,在司楠和元宝的心里同时掀起一阵波澜。白云媒婆似的话使司楠十分受用。像是长久以来罩着新娘的盖头终于被揭开了。他心中的喜悦一浪高过一浪。元宝却是惊慌失措。他自己一直决定不了的事被自己的主人决定了,按说忠心耿耿的元宝即便拿捏不准,也会答应下来。然而今天的他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突然发了酒疯似的,他真正的自己借了酒劲,说了拒绝的话:“少爷。我想你们弄错了。我和世子虽然这些日子同进同出,但我对世子从未有非份之想。更无高攀世子做妃的幻想。”除了元宝,在座的三人都变了脸色。

    司楠的太阳穴一阵乱跳,耳边嗡嗡直响,他的嘴不受他的控制开口道:“你从未对我有非份之想?你从未喜欢过我?那我问你,那封信是怎么回事?那信里满满的爱意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想我,说爱我,要我尽快来你身边,都是假的吗?”

    元宝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的说:“什么信?我从未写过信给你。”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劝阻和收场的白云和黑土一脸尴尬。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宝亲口说的话,使司楠再也不能为他找理由,自己再也不能沉浸在自己为他编织的美好理由里,自我欺骗他爱着自己。司楠颤巍巍的从板凳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站立不稳,他挥开想来扶住他的黑土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桌上的一杯清酒。方才他还和元宝共饮那杯酒,两人的嘴唇在那酒杯上吻在一起。元宝衣服下滚烫的身体方才还在他的手里左右扭动,然而现在他的手已经空了、冷了。突然他抬起桌子的一边将桌子掀翻了,盘子、沙锅、酒杯落地时哗啦啦一阵脆响。八仙桌四脚朝天,满地的汤汤水水,碎瓷烂罐,一片狼藉。

    司楠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被凿空的木头人,直着眼睛,拖着步子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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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楠回常青山去了,走的悄无声息。白云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有骂元宝,只是走到屋里,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宝座,胸膛急速的起伏。脐带断了,他的“夺王大业”势必要以拔苗助长的方式长大了。

    司楠走后,元宝并不觉得多开心,有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挫败感。他从主屋回到和铜钱住的小屋,经过院子,看见铜钱拿着刨子在推木头,不时的拿起木头眯着眼瞄一瞄。地上堆满了雪白的刨花,像雪一样把铜钱的脚淹没了。元宝走近铜钱,一股清湿的树香扑面而来。“你在做什么?”元宝茫然的问道。铜钱嘴边噙着一抹笑,笑里带着神秘,他道:“做个小马车,以后出行方便点。特别是走远路。”他意有所指,无奈元宝心不在焉,昏昏然的,听到他的回话只胡乱点点头。

    铜钱又道:“世子他走了。”听到“世子”两字,元宝飘忽的思绪终于归了位,“我知道。”他软塌塌的吐了几个字。顿了一下,又道:“世子说我给他写了什么信……可是,我从来没给他写过信。”他扭过头,瞥见院子里的那口小井,井盖是横纹密布的木锅盖,被烟熏的老旧,一块黑一块黄,都是暗沉的颜色。前几天司楠不小心弄丢了井盖,怕元宝生气,偷偷跑到厨房偷了一个大铁锅的锅盖弥补。井边是一棵稚嫩的石榴树,正是开花时节,像抹了腊的红色的石榴花像是一管管的烟火,喷出一团一团的烟花。

    石榴树的细枝子上挂着一串风铃,是司楠为元宝做的,一根红丝线吊着一块小木牌,木牌上刻着“元宝平安”四个字,木牌下坠着三只铜铃铛,铃铛口中衔着长长一串流苏穗子,风一来,“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小狼,我在这里。”杜五蹲在大殿的高梁上冲地上的狼王喊道。狼王的双眼蒙了一块红布,伸着双手试探着东摸摸东摸摸,虚张声势的说:“小坏蛋,我要抓到你了,马上就要抓到你了。”“小狼,我又在这里了。过来抓我呀!”小乖坐在书案上的砚台上,一边吃樱桃,一边学着杜五的声音迷惑狼王。狼王循声向书案这边摸过来。眼看他快到眼前,小乖转身就跑,可脚却被砚台绊住,一个趔趄又要摔到黑汪汪的砚台里。杜五不禁脱口而出:“小乖,小心。”情急之下,他脚下一滑,心也跟着一空,从高梁上直坠下来。

    听到风声的狼王扯下眼睛上的红布,一个旋身足下一点飞身而上,接住了急速下落的杜五。没等狼王责怪他,惊魂甫定的杜五嬉皮笑脸的说:“小狼真厉害,隔这么远都能接到我。”那边厢可怜的小乖又栽进了砚台里,浑身半白半黑,正委屈的啕嚎大哭,一边哭一边骂:“大王重色轻小乖,大王重色轻小乖……”

    过了一会,一位妖精待女进来请狼王去处理事务。狼王上午去山顶打坐修炼,中午休息片刻,下午便开始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这些日常事务包括了未央殿的进帐开销,最近仙界和妖界有无需要他出席的筵席,还有一直和他保持通信的狐王、转轮王和敖焰给他的书信常要他回复。

    第16章

    杜五帮小乖洗干净,小乖换上一件水红色外袍,外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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