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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辣文合集第2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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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床上的人只是动了动,转过身面朝墙壁继续沉沉睡去。

    接连几天的细雨,到了傍晚时分依稀有了放晴的味道。岳秋寒随着任垣的脚步缓缓走在暮色里。出了城门朝南走不多远竟有一片清幽的竹林,林中溪边有一座毛竹搭建的小亭,虽朴素了些,却别有一番清雅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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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会找地方。」

    「不喜欢?」

    岳秋寒轻轻一笑阖上眼感受着空气中的冰冷清爽的竹香。所有花木中,竹是他的最爱,尤唐竹为甚,「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雕零。」

    听他吟着,任垣几是痴了。笼罩在雾色中的颀长白影,清定俊雅的容颜,依稀可以看见多年前的岳秋寒。

    放下手中的酒倒满一杯,「小寒,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岳秋寒侧头望了他一下,似乎在回想,「不甚清楚了。」

    「你是被上官雩带来截云岭的吧?」

    「是。」

    「后悔吗?」

    岳秋寒靠在柱上没有回头,半晌才开口,「求生是本能,我无意抗拒。」

    任垣知道,岳秋寒比自己更明白心心念念的感情终难有回报的一天,但他却痴痴不愿放弃,究竟是怎样的纠葛,让这样一个清冷傲然至极的人收敛所有的自我去追逐那飞花般空杳的身影?!

    我真的不懂你,岳秋寒。

    一阵阒寂后,幽然传来一声萧声,震颤着催下细雨如丝。那是岳秋寒最喜欢吹奏的「天涯」,在逍遥楼时从来只听得少许。每次见来了人,他便停下。少有人听全这曲寂寞的天涯。

    那是透过山水阻遏而临至的声音,纯粹而含蓄,坦率而温存,婉转低回,萦肠绕魂。陡然间,血掖凝滞了,情到碧霄了吗,小塞?要不为何深黛的夜空也在抖落天泪?

    你这般执着的心,可曾传达给他知道?那不悔的无怨的深情。无语的苍凉,孤独的寂寞,天有泪,烛有泪;天泪有声,烛泪有形,惟有你心中滑落的,是点点无声无形的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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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又是何苦?」

    岳秋寒放下手中玉萧回过头来,安静的眸子看了任垣好一会才开口,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更是虚渺如烟。「想听故事吗?」

    「洗耳恭听。」

    「我师承天山剑派,师傅莫奇峰。」

    莫奇峰?!!

    任垣神色一变,素闻那天山孤老莫奇峰性格怪异孤僻,行事乖张亦邪亦正,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据江湖上传闻,此人一生未曾收过任何一个徒弟,但小寒既然这么说,想是那天山孤老为刻意隐瞒秋寒生事而混淆视听。

    自莫奇峰死后,后江湖众人四处寻访那千古神兵「寒玉怒龙萧」,多次未果。

    直到七年前,上官雩将一身是伤的寒带回,他们才真正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兵器。

    见他吃惊的表情岳秋寒微微一笑,转过头,「我本是京城官宦人家子弟,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七岁那年,师傅访友来到我家,见我根骨奇佳便执意要收我为徒。母亲舍不得我受那等辛苦,所以无论父亲与师傅如何劝说,始终不愿我随师傅离去。无奈之下,师傅将这管玉萧赠我,临走前嘱咐我在未成年前,除非生命中重要之人,决不将此萧示与他人。

    十岁那年,父亲遭朝中人所害连带九族,岳家所有年满十五岁的男丁全部诛杀,老幼妇孺卖与他人为奴为婢。我被京城巨贾张家二公子买去做了书僮。」

    「张禄?」

    任垣楞了一下,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他当然熟知京城各大商家巨贾,那张禄相貌猥琐不说,更是仗着国舅身份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传闻他喜好男色,尤其是未及弱冠的俊俏少年……

    岳秋寒微微一笑,「不愧是小王爷,对京城的事情如此熟悉。我在张禄手下当他伴读整整四年。」

    任垣心中一震,满是怒火的眸子望向神态清幽的岳秋寒,「他,可曾欺负你?」

    岳秋寒没有正面回答,依旧落寞一笑,「在张家我名唤「小七」,是张禄第七个宠人。我曾向许多人求救,他们只是静静观望,我看出他们眸中的同情,但最终没有一人向我伸手。我忘记是第多少次剌杀张禄失败,伤了他的右手,被他恼怒挑断手筋绑在门口。那天下着大雪,有人骑着马从远方奔来,我想也不想的扑倒在马蹄下。以为很快就可以解脱时却披人拉住了手,同我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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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飖?」

    「是。他那年只有十一岁,想是在张家受尽凌辱的关系,十四岁的我竟比他还要矮小很多。那日他恰好随父亲游玩路过此地,随性下将我救起。洛阳令狐家本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当他开口问张禄要我时,张禄也乐得将我处理,当是顺水人情。

    由于我的关系,他半路与他父亲分手带我回洛阳,他小心翼翼的握了我已然残废的手为我疗伤,亲自抱我去医馆医病。由于感染风寒,未到洛阳我便发起了高热,人事不省,他不顾仆人劝阻,脱了衣物将我揽在怀中,通宵未眠。依稀间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焦急的眉眼,似乎有温热的掖体落在我脸上。我知是他哭了,虽然神志依旧模糊,但我却真的很开心。

    他说他要保护我,不再让任何人伤我分毫。

    转眼过了两年,他虽顽劣但却格外聪明,每每出去总要我陪在身边。夫人索性收了我当义子,要我陪他读书习武,他自然很开心,每日影子般跟在我身边。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来了一群穿了夜行衣的人。夫人将我与他唤醒藏在后院的树丛中,他不从,非要随夫人去,不得已夫人点了他的穴道并嘱咐我好生照顾他。我们听见四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他只是怔怔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夜空,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我急了,连忙轻程唤他的名,也不见响应,刚伸出手却不想被他狠狠的咬住,皮破肉绽。」

    说到这里,岳秋寒微微顿了顿,回头看了一脸怒愤心痛的任垣,「那次,我哭了。」他低低一笑阖了眼,「我在张府受尽欺凌却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却不想却是为他落了泪。不是痛,是为他心疼,年幼如他竟也要如我一般尝到与至亲分离的痛苦,他却连哭泣的权利也没有,是不是真的很可怜?那些来袭击令狐家的人似乎发现了少了一人,便开誓处搜索。眼见着到了后院……」

    任垣一见他不再说话,缓缓的开口,「你出去引开那些人,对不对?」

    「是。」微微仰高了脸,细长冰冷的眸子似乎泛着淡淡的伤悲,「我看着他眸中纯净不再,除了愤恨根本再也无法容下任何东西。我本就为他所救,权当还他这条命吧。」

    「临走的时候,我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要他替我活下去。他呆了,如同再次被人拋弃的孩子惊惶的看着我,那样无助的表情,看得我好心疼。我吻了他的唇,要他永远莫要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我没有再回头的走出,恰巧撞上为首的蒙面人……。天上依旧下着雪,我被他一剑穿胸扑倒在地上,侧过头刚好对上他绝望的眸子,火光映红了夜空,也映红了他的眉眼。我以为我就这样死了,却也不觉得后悔或遗憾,这样的我,真的很傻吗?」

    「后来……」

    「后来师傅寻我到了这里,见我虽全身冰冷却依旧有些气息,遂将我带回天山,为我接驳筋脉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三年后,师傅仙逝时,将他全部功力全数渡我,更教我索魂魔音成为他唯一弟子行走天下。埋葬师父后第一件事情,我便去了洛阳寻他,却是音信全无。而后又过了两年,我查到灭令狐满门的罪魁祸首,只身前去天堂寨,却由于太过心高遭小人暗算,多亏雩和小勍路过,将我带回了逍遥岭。

    「那张禄离奇毙……」

    「哼。」岳秋寒冷冷挑眉,邪魅狂傲恍如过去人人畏惧的吹愁,「我本就是牙龇必报的小人,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任垣终于舒缓过眉眼笑了起来,「小寒,我喜欢这样的你。如同染血的梅,带着孤芳自赏的冷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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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秋寒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摇了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帮我一个忙。」

    任垣挑了挑眉,「难得你会开口求我。」

    「半月前,苍和无殇来找我,有人前往逍遥楼下了帖杀令狐飖,是吗?」

    「是。」

    「那人是谁?」

    任垣微微眯了眼,凝视着岳秋寒好一会才开口,「破坏逍遥楼规矩的下场,你不明白?」

    「明白。」

    「既然这样你还想知道?」

    「……」岳秋寒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天色低低叹了口气,「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令狐飖睁眼望见的就是站在窗口沉思的岳秋寒。清清冷冷的眉眼微蹙着窗外,扑面的秋风夹杂着清晨的雾气,吹进室内,染上柔顺的发丝。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过头来,「醒了?」

    依旧是淡淡的笑,有些寂寥。

    「唔。」令狐飖起身做起抓过一件外衣走到岳秋寒身边,「站在窗口做什么,不觉凉吗?」

    「还好。」岳秋寒笑着接过随手放在一边,「方才小二送来早膳,我见你睡着就吩咐他端下去,我现在下去让他热了送上来,顺便唤他送些热水给你沐浴吧。」

    刚转身,倏然被人扯住了衣袖踉跄一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传来淡淡的属于令狐飖的气息,「不要走。」

    「怎么,酒还没醒吗?」岳秋寒自嘲一笑,「我不是女人,更不是你的黎……唔……」,突然被大手托住了下巴被迫仰高了头,继而冰冷的唇不由分说的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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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主动的吻,却是如此的蛮横。岳秋寒笑着阖上眼,罢了,就算这样点滴的情缘,自己也满足了吧。

    梆!

    门被推开,任垣笑嘻嘻地端了一碟东西大大咧咧地晃进门内,乍然见到这样的场面,脸色变了一下,却又用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掩好门,「麻烦两位注意时间场合,务必关严门窗。」

    岳秋寒脸色只是微微红了一下,旋即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侧过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令狐飖皱着眉看着背对着自己抬手束发的背影。自从与他认识的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是这样谦恭地站在自己身侧,顺着他的意从来不多说什么。

    初见时的岳秋寒,何等自负的男子,有着俾睨天下的傲然。

    而如今,他却用这样无奈的笑容对自己说着抱歉。

    究竟哪里错了?

    因为我吗?我真的不懂。

    令狐飖伸手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抽去,柔顺的发瀑布披散开来,「你弄乱了我的头发。」岳秋寒笑着回首。

    看着柔和的笑容,心中一震,取过岳秋寒手中的水色丝带,拂过垂落颊边的发丝为他松松系在脑后,握着长发的手半天也没有放开。

    清淡的冷香萦绕鼻间,握着细冷的长发心中突然一阵茫然。

    黎儿现在还好吗?那个总是爱在自己身边讨喜哭闹的小师妹,那个唯一对自己温暖的小师妹,终还是离开了。

    他也会离开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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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一个才遇见没多久的男人。为什么就不喜欢看他皱眉,不愿见到他忧郁的眉眼。每每看见他落寞的笑意,心就微微的疼。

    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好象是,好象也不是。深深埋藏在心里的,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人,属于尘封多年的记忆。那个瘦小的温柔的倔强的,如同空气一般安静的少年……

    忘记了他的音容笑貌,却依稀残留在脑海中的是临别前最后的吻,迷离面温柔。

    他,也离去了。

    即便自己拚命想抓住他的手,他终究还是走了。倒在那片冰冷银白的雪地上,红艳的血色印着火光,我看见了他的泪,他的眼,他痛苦却安心的笑容。那样温柔而依恋的眼神,好象岳秋寒。

    心疼了一下,微微低了头皱眉,「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岳秋寒看出他眼中的迷惑,却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m4xs.com嘻嘻一笑开口道,「有没有爱上我?」

    「我只是不想见你那样忧郁的眼神,如果你真想,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试着好好对你。」

    岳秋寒怔了一下,好看的唇较挑起一抹笑容,轻蔑而冰冷。缓步走到门便打开门,顿了一下冷冷转过脸,「我从不屑别人的施舍,你也亦然。如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那施舍的表情……」

    衣袖一甩,划出一道劲风袭向几案——

    啪!

    桌上的茶杯突地碎成几瓣掉落地上,碎瓷片飞溅的一地都是。转过头,绝色容颜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冷丽,「岳秋寒不希罕虚情假意的爱情!」

    依旧俾睨天下的骄傲!

    令狐飖呆了一下,心中微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一拳擂在窗台上,「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还要如何!」

    (。。)

    岳秋寒嗤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第六章】

    令狐飖走下楼去的时候,店里正是清冷的紧。

    外面虽然没有下雨,天依旧是荫沉沉的,店门不远处坐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男的一身脏污须发皆白,女孩子年约十四五岁,小小的脸埋在老乞丐的怀里嘤嘤哭泣。

    岳秋寒坐在任垣的旁边,不知道说到什么任垣突然大笑出声,岳秋寒也笑了起来,虽不若任垣那么夸张,但也极为少见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漾着如此醉人的笑意。

    见他下来,任垣招了招手,「令狐兄,我们正说起你。」

    令狐飖瞥了岳秋寒一眼,却见他只是冷冷地望了望就转过头,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怒,一语不发的走去坐下。

    极有眼色的店小二颠儿颠儿地倒了酒上了菜,就立刻闪到一边看着。

    想是门口那老乞丐觉着令狐飖是个有钱善心的人,拖了女孩走进店里,还没踏进门就被小二拦下,「去去去,要饭到别的地儿。」

    那小姑娘被小二吓了一跳,躲在老叫花子身后,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岳秋寒一行,撇了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小二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往门外推,却不想那老叫花儿被小二轻轻一推竟扑通一声倒在店内,原本就灰白的脸色更是惨自得有些吓人,手脚哆嗦着说不出个完整话儿。

    「求……几位也爷……给……给点饭吃……」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小姑娘一看急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声声带响。不一小会,那如花似玉的俏脸上便挂了血痕。

    小二有些慌了手脚,这样可怜的爷孙二人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只好巴望着店内客官们给点散碎银子打发了他们。

    岳秋寒与任垣对望了一眼,冷冷一笑,当没看见般端着酒杯径自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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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见岳秋寒不理不睬,爬到令狐飖面前,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位爷,您发发善心救救爷爷,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挂着泪痕血迹的小脸上,有一双怯懦清澈的眼睛,颤巍巍的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令狐飖皱了皱眉,刚伸进怀中掏银子,却不想岳秋寒冷冷开口,「你倒是好心泛滥,也不怕被人骗吗?」

    「我的事情,几时要你来过问。」

    令狐飖冷哼一声,话虽不多却是将二人的关系,划得分明。岳秋寒脸色微变,垂下头一哂,「是与我无关。」

    令狐飖听出他讥诮的语气,皱了皱眉懒得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老叫花,已然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虽然平时冷漠惯了,但也不至于无人情至此,所以站了身走到老叫花面前蹲下,伸手探了颈项脉搏,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走到小女孩面前,「带他去看病。」

    小女孩突然绽开笑容,磕了两个头双手接过,刚准备起身却不想岳秋寒突然站起身开,回身抽过任垣腰间长剑就刺!

    女孩眼眸划过恐惧,还没出声就血溅当场,小手一松握在掌心的银绽骨碌碌的滚到令狐飖脚边。

    小二张大了嘴,把几出口的惊呼压在喉咙里。店里坐在角落的两个人更是吓白了脸!

    「做什么!」令狐飖勃然大怒,却见岳秋寒冰冷无情的眼睛带着煞气望向不远处仰躺的老乞丐,杀气更盛!情急之下一手拍向岳秋寒后心将他拦住,却不想被任垣挡住!

    两人本来不相伯仲,令狐飖急于救人更是使出八成功力,将他震退两步。任垣一贯笑嘻嘻的脸在接了令狐飖的掌后,突然变得狠戾异常,冷冷开口,「你就这样伤他吗?」

    岳秋寒回过头望着令狐飖好久,手一抖抽出刺在女孩胸口的剑,刷的甩掉剑上血渍,侧脸仰头轻蔑一笑,清越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自嘲,「令狐飖,你就这样好好对我?!」

    被掌风震散的长发披散在颊边微微飘动,人皮面具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凝望着自己,是愤怒无奈还是浓厚的悲凉?

    转眼,看见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乞讨少女,冷哼一声开口,「你道自己是谁?!」

    「你!」任垣握紧拳刚开口却被岳秋寒挡下。

    「我不道自己是谁。」将剑插入到任垣腰间剑鞘,不再看向令狐飖缓步走到老乞丐面前蹲定,嗤的一声冷笑出声,「木木言,你是诚心与本座为敌吗?」

    岳秋寒的声音不大,却叫店内所有人听了真真切切。

    本座?

    令狐飖一惊复一震,岳秋寒到底是什么身份!

    木木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人狡诈无比且易容术在江湖上无人能及,经常与人称为毒手的苦婆婆一同行走江湖,虽武功平平,但凭借一身极高的易容变声手法加上毒手的无解之毒,令江湖中人无人不对这二人忌惮三分。

    传言几年前这二人为莫奇峰所创,决意金盆洗手隐匿江湖。

    形势如此突变,叫令狐飖心中也是一惊!就在大家都以为老乞丐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坐了起来!

    老乞丐把岳秋寒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面色一变跪在地上,「少主人,在下实不知他是您的朋友,所以……」

    「受谁指使?!」

    「我……」那木木言眼珠子转了转,乘岳秋寒不备突然左手一抖,自袖中滑出一把短刀来,扑面朝他刺去!

    「小寒!」

    「!!」

    岳秋寒身形一侧,面色一沉单手拿住那干枯的左手,夺过他手中的利刃站起身来,「木木言,你好大的本事!」

    木木言脸色灰白,身体如筛糠般抖着,连连磕头饶命,却不想岳秋寒扬手将那匕首甩向地面,将他左左手掌钉在地板上!

    「再问一遍,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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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言头上冷汗直冒,惨叫几乎脱口而出,却依旧闭口不说。

    「好骨气!」残忍划过岳秋寒细长清冷的眼,「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去陪那苦婆婆吧!」

    「慢!」眼见他凝气舒掌就要拍上木木言的天灵盖,木木言惊呼开口,「是一个女人!我们没有看清她的样貌!!」

    「女人??」

    「是一个女人,她应允用一只木蝴蝶换令狐飖的人头!」

    岳秋寒转过身瞧了任垣一眼,对方却只是挑挑眉。

    「滚。」

    木木言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右手拔出穿过掌心的匕首,喏喏移到令狐飖身边将那死去多时的女子抱起就准备出门,却不想岳秋寒再次开口,「慢着。」

    「少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忘了留下一样东西了。」岳秋寒笑着转过身,「还要我提醒你吗?」

    木木言怔了一下,沉默许久才目光含愤的将那苦婆婆放在地上,狂笑起来,「岳秋寒,你果然聪明,不愧是莫奇峰的徒弟!别人怕你,别当我也怕你!你既杀了我家老婆子我就让那小子死!一命抵……一……」

    话末说完,声音嘎然而止!

    胸前破旧的衣服上隐约可见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汩汩的往外淌着血。身后不远的墙上钉着一根竹筷,依稀带着红艳。

    在场所有人都抽了一口泠气,谁都没有看清岳秋寒何时取的筷子,如何动的手。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木木言已经被竹筷穿胸而过!

    小二和掌柜的连眼角都不敢冉去打量岳秋寒。这位爷平日里虽不爱言语,但也还算和善明理。却不想这样文质优雅的人儿杀起人来居然这样狠辣无情!

    (。。)

    「你……」木木言喉咙里咕噜了几声颓然歪倒在地上咽了气。

    岳秋寒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将手包了探入他怀中。

    令狐飖默默的凝视着岳秋寒的一举一动,虽疑惑但也明了这两个叫花装扮的人是被人派来暗杀自己,而岳秋寒是为了自己才对这乔装改扮的二人痛下杀手,自己果然又委屈了他了。

    想到这里,才突然觉得右手有些刺痛,低下头来看去,整个手掌已经变得紫黑,拉开衣袖明显可见一条黑线顺着经脉逆行而上!

    毒!

    难怪岳秋寒以白布缠手,却原来那木木言将毒抹在自己皮肤之上,而自己方才摸他脉象,这毒便通过皮肤渗入血脉,果然狡诈得很!

    怔神间岳秋寒已经找到一个兰花小瓷瓶,站起身缓步走到面前,一把扯过他发黑的左手,摸出袖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朝他掌心抹去——

    眼见黑色的血从掌心涌出,但那红线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岳秋寒弯腰将嘴凑到令狐飖手边,连着吸了几口直到淌出的血不再呈现黑色,这才将手中药瓶掏出两粒药丸,一粒塞入令狐飖口中,另一粒则捏碎了敷在创口上。

    「适才有没有受伤?」望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岳秋寒,依旧安静的眉眼,依旧冷漠的容颜,令狐飖心中微微一疼。

    方才,又伤了他的心吧?

    他淡如烟云的话语说着,我不道自己是谁。素来清澈的声线,竟然带着沧桑与疲倦,心中一慌。该说抱歉吗?其实真的很想开口问清他为什么爱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这样执着,哪怕被拒绝被伤害,依旧无悔无怨。

    无可否认,自己已然习惯了他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的自然。

    那就是爱吗?

    好象这与对黎儿的感情多少有些不同。不同于那种想放在手心里呵护温暖的柔情,不同于看到那抹身影时,全身血掖都在沸腾一般的热烈……

    对他,是一种更为纷繁复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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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看到他,却又怕望见他略带轻愁的眼眸。想关心他,却又怕被他一身的冰冷伤害。想与他说话,却怕听见他毫不掩饰的情意与爱恋。

    无法解释听见他说喜欢的那种欣喜,无法说清看见他落寂的那种心痛,无法明白望见他为他人舒展笑颜的那种狂暴的愤懑,一切,都无法说清。

    那是一种轻轻的,缓缓的,陌生而让人却步的情绪。如同一种蔓生纠葛得藤箩,将自己的心牢牢地缠住,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的心,是一片无边的沼泽,是会让我沉沦的墓地。

    我,碰不起。

    岳秋寒到将他手包好方冷冷抬起头来,「是我多事,你不要介意才好。」

    小二和四周围观的人屏息不语,店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伴着沉闷的空气,让人有些恶心。好事的人老早就到衙门报案,其它的人则远远观望,丝毫不敢靠近小店半步。

    岳秋寒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挑了秀丽的眉,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划过一抹傲然不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背对着店家冷冷开口,「小二哥,麻烦找人将他二人埋了,如若有人寻仇,直叫他们来找「雪衣剑」岳秋寒!」

    「是是,小的一定照做。」

    雪衣剑?!令狐飖面色一变,望向不远处颀长瘦削的背影,这是岳秋寒第一次报出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

    衣不沾尘,手不染血。白衫翠笛,玉面雪蹄。

    「雪衣剑」,江湖中何等响当当人物。名声鹊起之快,近五十生里江湖无人能及,自己也仅是在多年前听师父谈起这个如同传说中的人物,却不想就在眼前!

    虽江湖中人惯听了雪衣剑的名号,却鲜少有人当真见过其人。传言雪衣剑客为天山剑派主人,从不轻易动手,一旦出招每必见红!此人素来行踪莫测,认识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年前突然不知所踪,无人知其下落。

    他虽然也知道岳秋寒非凡人,却不想他就是那江湖传说中丰神俊朗的人物!

    「怎么联系苍或无殇?」岳秋寒将手中白帕丢向蜷缩在令狐飖脚边的女子,遮住那双不瞑目的眼,淡淡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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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垣一呆,侧目怒视了令狐飖一眼,默不作声的返回座位上继续喝酒。

    岳秋寒又唤了他一声,语气却明显凌厉很多,「我想知道!」

    任垣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令狐飖身边轻轻开口,「他早晚为你所害!」

    岳秋寒没有再回头,甚至没有再望向令狐飖,径自随任垣飘然离去。淡淡的话语随风飘入令狐飖耳中,「令狐飖,至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什么意思!你也要离开我吗?

    「等等!」未加细想追上前去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

    好瘦。

    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腕竟然这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每日每日,他用这样单薄的身体照料自己,端茶送水从无怨言。何等骄傲的雪衣剑,何等骄傲的岳秋寒。却为了这样的自己,拋却傲气自尊。

    终究你也要走吗?离开我,再不回来?

    心中一窒,想是方才余毒未解,喉间竟涌上一股腥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街上路人都散了去,清清冷冷的。果然是深秋了。

    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割着,比黎儿说离开的时候还要疼。

    眼前颀长瘦削的身影顿住,淡淡地转过头,柔顺的发随着动作披散在颊边,随着秋风丝丝缕缕的拂动,继而被雨滴沾上,贴在颊边。清冽冰冷的眸子望着令狐飖有些焦灼无措,却依旧俊逸非凡的脸,冷魅一笑,「你知道留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走,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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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不来的,令狐飖。」岳秋寒轻轻一笑,绝美的笑意却如同在悲泣,「这是你第四次对我出手,对吗?第一次,为阳黎。你怪我有意耽搁行程,让你眼见她下嫁他人,我知是你情到痛处无意无心,所以不怨你;第二次,也是为阳黎。你说你只爱她一人,我狂躁之下失态吻了你,你将我打伤也不怪你;第三次,还是为了阳黎,你以为我会对她不利,是我未与你商议,行动在先你出手在后,依旧不能怪你。这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还是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对我痛下杀手,如若不是垣替我挡下,我会怎样?」

    「我……」

    「令狐飖,你终究骗不了你的心。」轻轻挥开被他握住的手,「你心心念念的,终还是你那小师妹吧。」

    「……」

    「相识为缘,相知定份;相恋成因,相伴成果。无论如何重新来过,你我终究只是这样的擦身情缘。」

    衣袂轻扬,早上亲手为他束好的发带被风撩起,松散了一头乌发飘落雨地,丝带的主人却再也未曾回头……

    望着他绝决的背影,带着孤寂与凄冷,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心中突的一阵剧痛,抚胸呕出一口血,喃喃出声,「我只是不懂,只是不懂而已啊。」

    淅沥的雨,被风扬起淡淡的雨雾朦胧了远去的白影,依稀有些熟悉。仿佛十多年前的那个落雪的季节,背对着自己站在火光中的瘦小少年,也有这般决绝凄冷的背影……

    少年的名字叫,小七。

    沈力方死了,沈龙疯了,在刚离开洛阳城没几里地的官道上。

    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几人欢喜几人愁。欢喜的人自是为了有机会继任武林盟主,愁的人则是不知道哪一天轮到自己上西天。

    沈力方是被人杀死的,杀他的人,正是逍遥楼的「吹愁」。据沈力方手下的镖师说,那日来杀沉大当家的有两个人,一个身穿蓝色衣袍,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冷眼观看。动手的那名男子一身劲装黑巾覆面,瞧得不甚真切。不过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双眼睛,森冷邪魅,仿佛索命阎罗般让人不寒而傈。那「吹愁」只不到十招,月光剑就刺穿了沉大当家的咽喉,动作快得连旁人都没看清!

    还有人说,那吹愁追问二少奶奶的下落,将那跋扈嚣张的沈龙吓得尿了裤子,还好那日沈家二少奶奶恰巧下车方便不在车中,侥幸捡了条命来。想来吹愁也是看中了前任盟主的宝贝女儿如花似玉的容貌,打算抢回家当媳妇。

    还有人说,那日原本二少奶奶回来了一趟,一听逍遥楼杀手找她,什么话也没说神色匆匆离去,走的时候脸色白得似个死人,后来就失踪了。

    总之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

    但总有一点没错,吹愁杀死沈力方,并寻找阳黎。

    令狐飖坐在车边静静望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子,微簇着眉头似睡得不甚安稳。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浮现初次与岳秋寒见面的那个晚上,月光照耀下那张清冷出尘的容颜,心不由的微微一痛。

    他去了哪里?不知过得还好么。

    「飖哥哥。」

    床上的人出了声,将他从沈漫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起身到了杯水,走至床边坐下,揽住瘦小的肩将水凑到她口边,「黎儿,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阳黎垂下眼敛,一脸泫然泣的表情,幽幽地开口,「飖哥哥,你当真不怪黎儿吗?」

    「傻丫头,我能怪你些什么呢?莫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来叫你用膳。」

    令狐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刚起身却不想被她扯了衣袖不愿放开,遂开口美道,「我只是去隔壁房间,不会走远的。」

    「不是。」阳黎低垂着小脸半天才抬起头来,漂亮的面孔上挂满了泪水,好象水晶般晶莹,「不是,飖哥哥变了。飖哥哥不是黎儿的了。」

    「不要胡闹。」

    「飖哥哥,黎儿回来跟着你,你会嫌弃么?」阳黎说着,细白的胳膊柔柔环住令狐飖魁伟的身躯,将头靠在他肩上,「就像以前我们说的那样,黎儿一直陪着飖哥哥,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娃儿……」

    「黎儿!」令狐飖心中一阵烦闷,拨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却看她一脸悲伤恐惧的表情又软下声音,「你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些事以后再说。何况好不容易等到「吹愁」出现,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当年究竟何人雇了逍遥楼杀手致师父于死地!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阳黎微微变了面色抬起头来,「飖哥哥,逍遥楼的「吹愁」似乎也在找我,我们不要去找他了好不好,黎儿好怕。爹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咱们也忘了吧。莫要再去寻仇好吗?」

    「胡说什么!」令狐飖皱了皱眉倏然站起身来,回头看着低头落泪的女子,又软下心来好言相劝道,「黎儿,师傅对我恩重如山,视若己出。我非但没有护师父周全,反眼见着「吹愁」将师父杀死,若不将此事查清,要我如何面对天下人?」

    「飖哥哥……」

    「不要说了,黎儿你再休息一会,我出去办些事情就回来!」没有再看向阳黎的表情,转身开了门出去。

    三日前阳黎一身脏污跌跌撞撞地来到客栈,见着他只唤了一声飖哥哥,便倒了下去,那原本清秀艳美的容颜挂着惊惶与无措,让他好生心疼。

    吹愁,终于出现了。

    黎儿,这个自己心心念念女子,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言说不再离去。

    可是却并不觉得开心。陪自己寻那吹愁的人呢?离开短短不足半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久。无论怎样也忘不了他临走时那带着悲愁的眼眸,淡淡的笑颜下,将他如琉璃般通透无暇的心,深深潜藏。

    若说狂妄自负的雪衣剑是炫目的银色,那么,在自己面前傲骨内敛的岳秋寒便是无垢的透明。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贪婪的念,纯纯净净冷冷清清,他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眸子静静的望着,情无声息,无悔无怨的伴在自己身侧。

    淡定如风的岳秋寒,只用安静的笑容传递他深深的情意。而狂放的雪衣剑,用那不羁骄傲的神情震碎青瓷杯,笑着说不屑施舍的爱情。风雨中那曲凄婉的天涯,如同他生平写照一般,带着沧桑落寞却又傲骨铮铮!

    自己,终是败给他了吧。

    输得毫无退路。

    他的情虽不波澜壮阔却隽永如诗,回味起来,带着无尽的心痛。

    「飖哥哥。」女子站在门口,怯怯地望着握着酒杯沉思的令狐飖。一身鹅黄衫裙将她衬托的犹如出水芙蓉,娇艳滴。

    「黎儿?进来吧。」

    「在想什么?」

    「没什么。」令狐飖仰头钦尽杯中酒,侧着头细细的望着阳黎。雪腮粉面,黛眉微扫,清亮如波的眸子带着娇憨笑望着自己。「身体好些了吗?」

    「嗯。」阳黎有些羞怯地垂下头,「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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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次转过头望着窗外。

    见他心不在焉的神色,阳黎眸中闪过一丝幽怨,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只得垂低了粉颈摆弄手中丝帕,不一会竟又落下泪来。

    令狐飖瞧见,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中,低低地叹了口气,「黎儿莫要哭了,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你。莫哭了好么?」

    「飖哥哥,你以前说的话还当真吗?」阳黎幽幽抬起头来,珍珠一般的泪沿着细致的脸庞滑落,若带雨梨花。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令狐飖揽紧了手臂,鼻尖传来女子特有的馨香,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吻住那微启的红唇……

    「飖哥哥……」

    刷!

    一只袖剑从窗外射入直直定在窗台上。

    令狐飖倏然转头,将阳黎挡在身后望出窗外——

    岳、秋、寒!!

    残阳如血下,那抹青灰色的身影就站在对面的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自己,映着满天暮色霞光。也许是背着夕阳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令狐飖知道,他一定看到刚才那一幕,真真切切。微启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笑,转身朝身后的人影走去,没有丝毫留连。

    「岳秋寒!」令狐飖突然唤出声来,扑到窗前正跃出,却不料被身后女子牢牢拖住了手腕,「飖哥哥,不要拋下黎儿,我好怕……」

    怔了一下,垂头看向紧抱住自己的少女长长叹口气,回过头去只望见两条矫健身影纵了两下,消失在远处。

    伸手取过定在窗台上的袖剑,解下缠绕的白布展开,眸中突然闪过惊喜:今夜子时,东城门外竹林。岳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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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飖哥哥,那人是谁?」阳黎有些疑惑的望望窗外,问道。

    令狐飖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将那白布细细叠好放入怀内。

    阳黎眼中闪过一抹幽怨,却又不甘地红着脸再次开口,「飖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吗?看飖哥哥的眼神,他似乎与飖哥哥感情很好,那方才,方才他们……看到让黎儿怎么好意思看见人家。」

    听阳黎这么说,令狐飖心中又是一紧。自己这是怎么了?!深爱的女人就在自己旁边,可为什么想的,念的全是他?!

    不对!这样不是自己,不是令狐飖!

    闷闷地一把将阳黎抱住,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无妨的,待我为师父报完仇,我们就成亲吧。我们回去岳阳山,远离江湖恩怨,好吗?」

    「嗯。」阳黎柔柔将头靠在他宽阔的怀里,眼中虽划过一丝愁云,却很快变成幸福甜蜜的笑意。

    「小寒。」

    「什么?」

    「后悔吗?」站在暗处望着夕阳下相依偎的身影,任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为他不惜破坏楼规,追杀雇主。若让大哥知道,你可知道后果如何?」

    「吹愁只有一条命,一身功夫。」清澈的眸光,沉静凝重的目光专注而孤寂的望着前方,哂然一笑,「不在乎了。」

    「后悔吗?」

    「你后悔曾喜欢过我吗?」

    「永不后悔。」

    「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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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起如丝长发,飘散再暮色里,如同染了血一般,泛着凝重的红色。人皮面具下清冷澄澈的眼眸,如雾一般哀伤绝望的仿若空淡一切,让任垣一阵心痛。

    【第七章】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时候尚早。月明星稀,夜色朗朗。

    阳黎站在令狐飖身边,握紧了他的衣袖。水漾的眸子有些恐惧似的望着四周,让令狐飖一阵好笑,「黎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我……」阳黎抬头看了令狐飖一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言地垂下头去,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夜风吹过,撩起阳黎的发传来淡淡馨香,似乎有点冷,阳黎瑟缩一下朝令狐飖身边靠了靠,令狐飖轻轻一笑,张开手将她揽入怀中,宠腻的开口,「早叫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

    「黎儿再也不要离开飖哥哥了。」阳黎将脸靠在令狐飖胸口垂下眸子轻轻开口,一阵夜风吹过,扬起竹叶雕零,凄清一片。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可是,真的是能够无情吗?我想,我是真的做不到。你呢?岳秋寒。一旦说走,就那样决然离去,绝不再回头。曾经的浅吟低唱,醉意淡淡的对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扰乱我心神的时刻,转瞬弃我而去,你真的,很无情。

    「花前月下,良酒美人。令狐兄果然好兴致。」

    任垣调侃的声音从竹影中传来,令狐飖一惊,心中突然一阵莫名激动,松开拥着阳黎的手转头看向来人。

    任垣环胸抱剑靠在亭栏上,一身墨蓝的锦袍沉入夜色,肃杀得紧。

    「他……」

    岳秋寒呢?为什么没有来?令狐飖四处望望,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阵失落,「他,没有来?」

    任垣挑挑眉没有做声,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冷如水的声音。「找我?」

    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冰冷淡漠带着不易察觉的落拓与傲然。令狐飖倏然转过头,再次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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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秋寒的白玉萧正架在阳黎的颈项上,如果稍稍用力,以岳秋寒的功力,阳黎还来不及出声就香消玉陨!

    此时的阳黎花容失色,水润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令狐飖,张开了口却硬是不敢喊出声来。

    「你想怎样?!」

    「杀人。」清澈冰冷,优雅而无情。这就是名震天下的「雪衣剑」,也是自己陌生至极的岳秋寒。

    「若要算起,是我负你,与她无关。」令狐飖静静地望着面前依旧淡定的眸子,相识几个月来,极少见他穿青灰色以外的衣衫,而今一身玄衣打扮的他,优雅依旧却蔓生了狂傲冰冷,陌生得紧。低低叹了口气,「放了她,要杀要剐令狐飖决不还手。」

    岳秋寒眸中闪过数种神色,终是挑唇淡淡一笑,带着嘲讽,「令狐飖,你从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屑你的性命,倒是你面前的这个女人……」

    阳黎面色又是一白,眼泪唰地划落面庞,颤着声音开口,「飖哥哥,飖……」

    冷冷一笑,低喃道,「阳黎……阳黎。」微微动了动手,瞥见令狐飖面色一寒,垂下手中玉萧转头哂然一笑。「前武林盟主阳远志的独生女儿,沈力方的儿媳,沈龙的娇妻,江湖第一美人。也是你,」转过头望向令狐飖,「狂刀令狐飖牵肠挂肚的女人!很好,很好。」

    令狐飖见他松下手中玉萧,疾伸手一把将阳黎扯到身后。心理虽有些疑惑岳秋寒怪异的举动,却依然有些恼火,「岳秋寒,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要与我交手吗?为了这个荫险的女人?」

    「住口!你莫要以为我自认亏欠了你,你就可以肆意侮辱黎儿!她的为人,我比你清……」

    啪!

    岳秋寒身形只是动了动又回到原地,只是平地突然刮起一阵夜风,卷起地上残破竹夜飘起落下,令狐飖的脸却分明的肿了起来。

    「令狐飖,我分明警告过你,岳秋寒不屑施拾的爱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岳秋寒冷冷一笑,「你不欠我什么,哪里来的愧疚!」

    令狐飖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凄绝,心中一痛垂下头来,「你今日找我来,究竟做什么?」

    「方才我已经告诉你。」

    「杀人?要杀黎儿?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你令狐飘的女人!」岳秋寒挑唇微微一笑,眼中杀气更炽,声音更是冰冷的有些骇人,「也因为,我高兴!」

    「如果我不让呢!」

    「你倒有自信!」岳秋寒挑了挑眉,望瞭望远处静静观望的任垣,「不用任垣动手,十个令狐飖我也不放在眼中!」

    「只要令狐飖在,决不让你伤她分毫!」

    「就是说……」

    未等岳秋寒将话说完,任垣冷笑一声走了过来,路过令狐飖时轻轻一顿,「就是说,你还是要与寒动手!哪怕伤他也要保护你的女人?!」

    「我……」令狐飖心中一紧,抬头看着岳秋寒平静的面容,「黎儿对我情深意重,师父更如再生父母,我怎可弃她于不顾!」说罢,缓缓抽出背后长刀,「岳秋寒,出招吧!」

    岳秋寒没有动手。

    甚至连一动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一脸冰冷的令狐飖。夜风吹过,撩起他的发,他的衣,伴着翻飞的竹叶飘散在夜空里。

    「哪怕,」淡淡一笑,落寞非常,「今天只有我死才能救那女人?」

    令狐飖顿了很久,望了很久,决绝的哈却终是从口中挤出,「是!」

    「很好。」

    岳秋寒退了两步,被站在令狐飖身边的任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低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早说不值,你就是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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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秋寒合上眼,唇角挽出无奈的笑意,脱开任垣的手臂从怀中摸出一方白帕丢到令狐飖面前,「看看你心爱的女人,为你付出了多少!」

    令狐飖弯腰拾起,狐疑的望了望阳黎突然惨白的脸色,将白帕抖开——

    纹银十万,木蝴蝶一只,取狂刀令狐飖性命。

    这是,黎儿的笔迹。

    「不可能,」退后两步,漆黑的眸子夹杂不信,望向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黎儿,不是你,对不对?」

    「飖哥哥。我……」

    未等阳黎开口说话,令狐飖倏然转头一把扼住岳秋寒的颈项,深邃的眸子带着狂乱,「岳秋寒!是你伪造的信!对不对!」

    岳秋寒心微微一颤,苦笑一下。「是我的话,你就比较容易相信,是吗?」

    「我……」

    松开手,怔怔望着纤细颈项上分明的指痕,退了两步。

    「黎儿,你说!」

    「我,我没有!」显然是惊慌失措,阳黎漂亮的面容上挂满了恐惧,饶是再好的胭脂红也无法遮盖浮上面孔的苍白。「不是我!」

    「她说的,我相信。」令狐飖没有回头,缓缓拔出背后长刀,在空中划过漂亮的银弧垂在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望着背手仵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我说的话你就不信吗?」

    冷冷一笑,掏出怀中一叠白绢纸掷到令狐飖脚边,「沈记银庄,万丰银庄,罗盛钱庄,从建元七年至今,共计银票八十七万两,四十万两买阳远志人头,十七万两买吴影人头,三十万两买沈力方人头。」斜睨了脸色苍白的阳黎一眼,「这些,她也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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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秋寒几步走近,森寒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面前嘴唇都在不停颤抖的女子,冷魅一笑,「只可惜沈力方没有想到,他给你的三十万两,你找不到人杀你的飖哥哥,却干脆要了他的命。」

    「胡说!」阳黎厉吼出声,「我怎么会出钱买父亲的命,又怎么会杀自己的干爹!」

    「不会吗?」任垣笑嘻嘻的开口,「如果他们之中有人阻碍了你的美梦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哦,小美人。」

    「我,我没有。」回头求救般的看向令狐飖,「飖哥哥,真的不是我。」

    令狐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站在自己面前,浅浅笑着的男子,「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怀疑?」岳秋寒一哂,转头看向阳黎,虽笑得温柔却煞气尽显,「我不知道你杀他们的原因,但是,三番两次找人来杀他,我就要你的命!」

    令孤飖心中一震,微微抬起头来。月光下,一袭黑衣的岳秋寒依旧平和冷丽,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矫揉造作的气息,正如他说得那般,爱的恨的,毫无保留坦坦荡荡……

    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惨白却依旧俏丽的容颜,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兽,心下一片清明。

    黎儿,当真是你?那个清纯善良的女子,那个让我至今依然牵挂的小师妹。所有人中,唯一愿意相信的,就是你啊!

    仿佛看懂了令狐飖的眼神般,阳黎停止了哭泣。抬起眸子将周围三个人逐个打量了一遍,最终眸光落在勒令狐飖俊美的脸上,轻轻幽幽地开口,「飖哥哥,你会杀了黎儿为父亲报仇吗?」

    胸口一滞,踉跄后退一步,有些悲伤的眼睛望着笑意浅浅的阳黎,「黎儿?」

    「你会杀了黎儿吗?」阳黎悠悠一笑,退后一靠在凉亭柱上,「做了这么多,错了这么多,我好不甘心呢。」

    俏皮一笑,却分明多了些沧桑落寞,眷恋万分的眸子将令狐飖上上下下地看了个仔细,「黎儿做了很多和飖哥哥一起生活的梦,梦里我们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娃儿,就好象当年与你约定的那般。」

    「……」

    「飖哥哥,黎儿变了这么多,很吃惊?」阳黎打断了令狐飖接下来的话,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黎儿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变了呢。」

    「七年前,飖哥哥还记得吗?爹爹娶了二娘,江湖中传闻闭月羞花的无花公主。」

    见令狐飖微微点了头,阳黎轻轻一笑,「从那天起,爹再也没有去过娘的房间,直到娘不治病入膏肓,我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江湖美女。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天上也有这般明亮的月亮。我刚服侍娘喝完药,那个女人就踏入了娘的房间……

    年幼无知的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人,心里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恨。我问她是谁,娘浅笑着要我唤她二娘……

    她去的第二天早上,娘过世了,却是死不瞑目。我不知她贴在娘的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娘吐了好多血,我哭着用手怎么挡也挡不住。然后,我被她带了回去,过起了人人称羡的美满日子。人前她温柔贤淑,我乖巧伶俐。可是飖哥哥,你知道从那日起,我每日必做的功课是什么吗?」

    「……」

    「是笑。虚伪的笑,谄媚的笑。哪怕她用针刺我的手心脚背,哪怕被她全身抹上奇毒,我都要笑得很开心。一次由于我跑到你面前哭泣被她发现,被她用毒藤缠住腿腕,过了七天才拆下来……」

    令狐飖皱了皱眉,依稀记得的确有那么一天,黎儿在自己面前哭了好久,问她为什么,她却只是摇头不说,而后没多久便重病卧床过了很久才可以下地。原来,是如此!心中突然一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敢。」阳黎低低叹了口气,悠悠然转头望向令狐飖,轻轻伸出手抚上他冷峻的脸,「飖哥哥,我曾经真的很想很想与你一起远走高飞。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那个女人抢走了爹爹的心,夺去了属于娘的位置!我恨她在娘最绝望的时候送上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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