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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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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谁也不敢怀疑是太后所为,宫中一切衣物全部出自尚服局的司衣房,谁若是要在那里动手脚,那机会便多了。故而“六尚”所有的宫人住处都必须彻查。

    原本最有资格负责此事的尚宫局司正房因此只能被迫将调查一事交由掖庭局接手。方婳与苏昀等人站在院中,看着掖庭局的人进进出出地查。从宜萱阁回来后,方婳一直沉着脸色心事重重,她蓦然又想起方娬问她,姐姐会怕吗……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方婳的心头一沉,“糟了!”

    “怎么了?”苏昀忙回头问她,见她往前走了一步。这时两个太监从方婳房间冲出来,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苏昀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掖庭局的人在方婳的房间内搜出了麝香,太医院的人马上来了,证实就是用在楚姜挽衣服上的麝香。方婳被押往景云宫,燕淇沉着脸坐在上头听掖庭局的马公公禀报,他始终抿着唇未发一言。

    太后也来了,她一进门就怒道:“就是这个宫女谋害皇嗣?”她上前,一巴掌扇在方婳的脸上。

    “太后娘娘息怒!”容芷若忙拉住了她。

    方婳低下头道:“奴婢没有做,东西不是奴婢的,请皇上、太后明察!”

    两个太监带着苏昀进来,一把将苏昀推在地上,方婳吃了一惊,听马公公又道:“奴才已经查到苏女史有段日子经常出入太医院,她又是方典正的女史,是以方典正有机会拿到麝香。”

    “你……你胡说,我没有拿过什么麝香!”苏昀急着否认。

    一侧的太监直接甩她一巴掌,骂道:“在皇上、太后面前竟敢称我!”

    苏昀捂住脸,气愤地瞪着那个太监。

    太后开口问:“她区区一个女史,何以有资格出入太医院?”

    马公公说得头头是道:“奴才已经打听过,说是小侯爷带进去的,还……还搬出了太后娘娘您来。”

    “什么?”太后的脸色很难看,“这两个贱婢还敢利用止锦吗?”

    苏昀真是郁闷了,怎么一转身就成她们利用容止锦了?

    方婳的心思转得飞快,她不知道太后送给楚姜挽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麝香,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房里的麝香就是方娬栽赃的!原来那个时候流儿是去了她房里!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她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奴婢与昭仪娘娘无冤无仇,奴婢怎么会害娘娘腹中的孩子?”

    苏昀忙道:“是啊,皇上明察,奴婢和方典正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有人却看见方典正曾与昭仪娘娘起过争执。”一抹平静的声音响起,众人都闻声瞧去,只见太后身侧的宫女宝琴上前朝燕淇行了礼,才道,“延宁宫的宫女采苓曾瞧见方典正在御花园与昭仪娘娘起过争执,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总之娘娘很生气。”

    “有这等事?”太后的语气也变了,“那你为何不说?”

    宝琴低头道:“事关主子的事,奴婢们不敢乱嚼舌根。当时采苓跟奴婢提及时,奴婢只以为是昭仪娘娘训斥奴才,自然也就没在意。”

    苏昀撑在地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不知道方婳何时见过楚姜挽,但现下的局面,她也没有时间问。

    方婳一颗心沉了下去,当日她的确在御花园见过楚姜挽,她拒绝与她联手对付方娬,却不想被人瞧了去,如今真是百口莫辩!她抬眸朝燕淇看去,他就这样静静坐着,目光淡淡扫向她,他看不出怒,也不替她说话。

    “真的……真的是你做的?”霁月扶着楚姜挽出来,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隔着珠帘颤抖地问她。

    “奴婢没有!”方婳低下头。“没有?没有为何你房里会有麝香?”楚姜挽一把拂开了珠帘出来,她的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哽咽道,“皇上请为臣妾的孩儿做主!”

    “娘娘……娘娘……”霁月伸手拉她,她却不起来,霁月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外头,各宫嫔妃们闻得消息也来了。

    方娬跟着跪下道:“皇上您可瞧见了,您可相信臣妾是清白的了吧!”

    方婳的目光看向她,她悄然瞥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傅云和的黛眉紧蹙,她往前跨了一步,手臂被池月影拉住,她小声道:“傅姐姐,这件事儿跟我们没关系,你想干什么呀?”

    她低声道:“我觉得不是方典正……”

    “你可别被她那副可怜样骗了,说不定她记恨我们任何一个得皇上宠爱的女人呢!再说,现在人赃并获,她死定了!”池月影拉住傅云和的手丝毫不松。

    傅云和动了动唇,到底再说不出话来。

    太后拂开了容芷若的手上前,冷冷地道:“证据确凿,皇上还在犹豫什么?来人,把这两个宫女拉下去,乱棍打死!”

    苏昀忍不住“啊”了一声,外头的侍卫忙冲了进来,方婳的心头有些乱,她仿佛是想到一些东西,可是又觉得虚无缥缈,仿佛这一次她怎么都开脱不了了。双手已被人反押住,她吃痛地蹙眉。

    “住手!”燕淇突然起了身,开口道,“不是她做的,放开她!”

    “皇上!”太后撑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人赃并获,你怎知不是她?你有证据吗?”

    他一步步朝方婳走去,押住方婳的侍卫被他扫视一眼忙吓得松了手,他将她拉过去,顺势拥在怀里,低哼一声道:“朕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但朕相信她。”

    方婳的心蓦地一怔,她僵持着身子躲在他怀中,突然间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楚姜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们,她在霁月的搀扶下艰难地起来,咬着唇道:“皇上,倘若她真是杀害臣妾孩儿的凶手……”

    “她不是。”他不动声色打断她的话,不顾太后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只因朕早就有意要立她为妃,只想等个合适的时间禀告母后,而且婳儿也知晓,试问她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锦绣前程去做谋害皇嗣的蠢事?”

    他的话落,众人俱惊!

    苏昀的下巴差点就掉了。

    方婳愕然抬眸,柔和光线划过他完美的侧脸,他未看她,目光定定地看向太后。容芷若美丽的瞳眸里缓缓沁出了眼泪,她别过脸,慌忙掩起自己此刻的失态。

    内室静谧良久,才闻得太后道:“即便皇上如此说,那又如何解释她房里搜出麝香的事?”

    他的俊眉微蹙,“朕方才也在想此事,看来是朕宫里有人嘴巴不严谨,将朕要立婳儿为妃之事泄露了出去,有人得知后怕婳儿得宠而想在朕立她为妃前就除掉她。母后,你觉得朕分析得对不对?”

    方婳越发震惊,他一字一句说得跟真的一样,可只有她最清楚,别说他没提过要立她为妃,便是她主动提出要他收了她他都没应!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臂上,那一刻,竟叫她觉得安心。

    太后抿着唇,一时间未想到反驳的话。

    “皇上……”楚姜挽喃喃唤他一声,他侧目朝霁月道:“还不扶你家主子入内休息!”霁月不敢抗命,只得将虚弱的楚姜挽扶进去。

    燕淇再次看向太后,道:“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婉昭仪小产一事朕会派人继续查,朕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下此毒手!”他不待太后开口,紧接着道,“朕今日累了,母后也早些回宫吧。”

    “皇上……”

    “母后若想说婳儿的事就不必了,朕心意已决,圣旨明日就会颁下!”

    章节目录 第079章 疑云重重

    更新时间:2013422 1:07:53 本章字数:11044

    到底是怎么从景云宫出来的,方婳已经想不起来了。夜风扑在脸颊上,透着微微的寒,他扣着她手腕的手很有力,握得她有些痛。

    身后的喧嚣远了,那些人质疑轻蔑的目光也淡了,方婳一颗心却跳得更厉害。

    有宫人急急跑上来,燕淇将麻木的她拖上台阶去,殿门被推开,玉策的身影近了:“皇上,您……”

    “都退下。”燕淇的脚步未止,径直将方婳拉入内。

    轻纱摇曳,珠帘碰撞,两抹身影已入了内室。团云翔龙的屏风后,一张锦绣御塌闲置在窗边,燕淇扼着她的手一松,便像是某种支撑着她的力量瞬间被抽走,方婳的双腿一软,直接倒在软榻上娆。

    他一掀衣袍坐在身后敞椅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她,话语略冷下去:“你不是很聪明吗?竟这么容易就叫人给算计了?”

    她咬着牙撑起身子,在他面前跪下道:“奴婢有罪,叫皇上失望了。”

    他直直坐着,内室瞬间沉寂下去,就连周遭的空气仿佛亦是静止绗。

    良久良久,方婳才又轻声问他:“皇上为何会信奴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燕淇在景云宫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须臾,才浅声道:“朕知不是你做的,朕倒是好奇,你跟婉昭仪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信她,却不解释为何信她,燕淇是个谨慎之人,方婳自知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叫皇上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不过眼下,她没闲情去想这个,但玉簪的事如今已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是方娬陷害楚姜挽,况且,玉簪的事能骗过楚姜挽,却未必能骗过燕淇,她不能再一次一次地提,怕燕淇会想到她帮楚姜挽另有深意。

    她低着螓首,徐徐道:“婉仪小主的宫女流儿将昭仪娘娘去过夙锦轩的事告诉皇上后,娘娘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便想联合奴婢防范婉仪小主,奴婢不愿,娘娘便生了气。奴婢也不曾想,竟是被太后娘娘宫里的人瞧了去。”

    燕淇的瞳眸微微一闪,他低哧一声道:“婉昭仪只是联合你防范妩婉仪?”

    这个男人的心思永远那样剔透,方婳越发庆幸自己将真相用半真半假的事实替换。她将螓首埋得更深,低语道:“娘娘想要奴婢帮她冤枉婉仪小主。”

    “呵。”他阴冷一笑,“看来朕的妃嫔们一个个都不是省心!那你又为何拒绝?若朕记得没错,你应该很恨你那个妹妹才是。”

    终于,又绕回来了,方婳只觉得悬起的心已放下了。她的嘴角一弯,开口道:“只因奴婢不想让皇上失望。”

    他一抬手,仙云广袖一落,到底是闲适一笑:“那你对朕失望吗?还觉得朕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是。”她毫不迟疑地答。

    是不是早已无所谓,从她入宫那一日起,这条路便再无可能回头。

    “起来。”他淡淡地说。

    方婳依言起了身,他示意她坐下,这才又道:“你如愿了,从现在起,你便是朕的婳妃。”

    她的心口一震,随即又跪下道:“谢皇上!”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笑道:“你倒是直接,也不担心如此破格的册封多少人眼红,或许太后也要拦着。”

    她答得从容:“这宫里,您才是皇上。”

    燕淇的眉心微蹙,他的眼底淌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平静,他启唇道:“起来说话。”

    她这会倒是紧张起来了,垂于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拳,轻声道:“奴婢以为皇上不会收奴婢。”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说不清究竟在紧张什么。

    “朕也以为不会。”方婳吃一惊,便见他起身转至外头,方婳跟着出去,见他自顾倒了茶,抿一口道:“还自称奴婢吗?”

    她低着头,谨慎道:“圣旨未下前,奴婢还是奴婢。奴婢有一事相求,望皇上答应。”

    “何事?”

    “昭仪娘娘小产一事请皇上交由奴婢去查,奴婢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他手中的杯盏被重重搁下,燕淇脸上的笑容淡了,“这事你还要碰?”

    “是。”她应得从容,谁在背后主使这一切,又是谁陷害了她,她势必要弄个清楚!

    没想到燕淇却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再插手。”

    “皇上……”

    “好了,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他已掉转话题,“仪和、静淑两宫都空着,你可以随便挑一个做你今后的寝宫。”

    方婳微微一愣,忙道:“奴婢能挑自己的宫女吗?”

    “你要苏昀?”他的心思倒是转得快,不待方婳开口,便又道,“这宫里的嫔妃还没有人能自个挑自个的宫女。”

    那一刻,她便壮了胆了,咬着唇道:“皇上怕有人会危害您的江山,可奴婢是您的人,绝不会背叛您。”

    面前的男子转身朝她走来,她没有退,他的手指捏住她削尖的下颚,将她的小脸略微抬起,她的目光对着他如画双瞳,只听他冷冷道:“婳儿,你很聪明,朕希望你的聪明不要用错了地方。”

    “奴婢不会。”她启了菱唇道。

    “很好。”他点了点头,“去吧,明日朕的圣旨便会下。”

    ————

    自皇上突然拉着方婳离开后,景云宫一下子乱了套。内室传出楚姜挽嘤嘤的哭声,外头的嫔妃们各个神色异常,方娬紧握着双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她也浑然不觉痛。

    皇上喜欢方婳?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何时的事,为什么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太后娘娘?”宝琴见太后转身要走,忍不住唤她一声。太后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了她,她正是有气没地方撒去。瞧见一屋子的嫔妃,便沉声道:“都别站着了,散了吧。”

    太后回宫去了,嫔妃们也各自回了宫。

    池月影与傅云和走下台阶,池月影便轻蔑道:“傅姐姐还想着替方典正说好话,原来人家方典正早就找到靠山了呢!哦,不对,赶明儿见着了,可得叫一声‘娘娘’,你我还得跟她行礼呢!”

    傅云和却是淡淡一笑,道:“皇上一直很看重她。”见她淡然的态度,池月影忍不住道:“姐姐,你不生气吗?前有妩婉仪,后有婉昭仪,现在好不容易一个小产了,一个有了嫌疑,却被区区一个宫女上位了!这世道怎么能有这样不公平的事?”

    傅云和蹙眉侧目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有些话妹妹还是谨慎一些,隔墙有耳。”

    池月影忙捂住了嘴,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口快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她又看傅云和一眼,闻得她低声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怜心,我们回去。”

    傅云和与宫女走了,池月影忙也道了句“回去”,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尚宫局的一众人等这才从景云宫里出来,钟秋灵问道:“白尚宫,这事……还查吗?”

    白素碧的步子缓了,片刻,才摇头道:“先等一等。”

    钟秋灵又看一眼身后的苏昀,道:“那……她怎么办?”

    “先关去柴房。”

    什么?苏昀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只老太婆,关了她两年还不够吗?还关!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押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去了柴房,一路进去,苏昀就觉得这柴房外的景色是那样的熟悉啊,她叹了口气。那两个宫女动作粗鲁地将她推进去,苏昀忍无可忍了:“推什么推啊,不知道我家婳……呃,方典正要做娘娘了啊?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等方典正回来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脸上有了怯意。其中一个道:“苏女史,我们也是没办法呀,谁让是白尚宫下的命令,你就委屈一下。”

    ————

    方婳回到尚宫局的时候听说苏昀被关进了柴房,她连房间都没回就径直去了柴房。只因没人比她更清楚关柴房对苏昀来说是多大的“酷刑”!

    她急急赶去,却见苏昀和两个宫女坐在柴房门口聊得如火如荼,那两个宫女还被她逗得笑得前俯后仰。方婳皱了眉,苏昀的目光一瞥就见了她,她立马跳起来朝她扑过去:“婳婳!你来了!你快带我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方典正……”那两个小宫女见了方婳显得很害怕,笑也不笑了。

    方婳带苏昀回去,一路上谁也没拦着她。方婳松了口气:“我看你在柴房那边待得很开心嘛。”

    苏昀嘿嘿一笑,道:“她们原先要把我关进去,我说我不进去,我又不是狗,动不动就叫人关起来!”

    方婳忍不住咧了嘴,苏昀继续道:“我还说,等我家婳婳做了娘娘,管她白尚宫黑尚宫,照样要听我家婳娘娘的!”方婳斜看她,她得意道,“后来我给她们将了个笑话,没想到她们的笑点那样低!”

    二人回了房,方婳的神情严肃起来,苏昀也不嬉笑了,将门一关,便听她问:“皇上真打算封你为妃?”

    “真的。”方婳点头。

    “圣旨呢?”

    “明日便会下。”

    苏昀松了口气:“今天要不是皇上我们可真就惨了,原来皇上在关键时候还是很好使的!婳婳,你不开心?”

    方婳紧拧着眉心坐下,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在想今日的事情。”

    苏昀跟着她坐下,这件事她早就想了好几遍了:“先是妩婉仪命流儿将麝香放在你房间,后查出太后娘娘送给婉昭仪的衣服上有麝香,矛头便指向‘六尚’所有的宫人,我们的房间顺理成章被搜查,再后来又有人看见你和婉昭仪在御花园谈话的情形,作为嫌疑人的你也就有了很好的动机,而我能出入太医院,便有足够的时间拿到麝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指向你呀!”

    方婳缄默良久,才道:“我也知我房内的麝香一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可要让衣服沾上麝香导致小产的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况且非‘六尚’的人频繁出入这里会遭人怀疑,那衣服她又是怎么做的手脚?除非……衣服的事与她无关?还有,麝香在宫里是禁药,一般人拿不到,她又是怎么拿到的?”她的黛眉紧拧,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

    苏昀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手指,跟上道:“要不是她,那会是谁?难道她还有同谋吗?”

    同谋……

    ——你就不怕本宫为求自保对付你吗?

    那日楚姜挽的话忽而浮现在她的耳畔,方婳微微一惊,楚姜挽和方娬联合起来对付她?那也不可能啊,楚姜挽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孩子……方婳的心一震,猛地站了起来,莫不是她根本就没想要那个孩子吗?

    “婳婳,怎么了?”苏昀见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忙担忧地问。

    方婳的脑子有些乱,只能将和楚姜挽在御花园中的对话告诉苏昀,苏昀听后脸色大变:“我还以为妩婉仪心慈手软呢,没想到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答应她,她就真的对付你?”

    “此事还有待考证……”方婳内心纠结,“我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苏昀也不明白了,她握住她的手,道:“先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儿你做了娘娘,还怕查起来不顺手吗?”

    方婳却摇头:“皇上要我别再插手这件事。”

    苏昀的眼睛撑大,脱口问:“为什么?”

    方婳也不知道,苏昀大为不解:“皇上这又是发什么神经?”

    “阿昀,别胡说!”方婳制止她的话,又道,“我问皇上要了你做我的贴身宫女。”

    苏昀总算听到一件高兴的事,笑着上前缠住让道:“你当然得要我,我可是被你睡过的人,你要对我负责!”

    方婳也忍不住一笑:“回去休息吧。”明日,她还有些话要去问。

    ————

    翌日,宫里连颁两道圣旨。

    其一,为安慰楚姜挽痛失孩子,封其为婉妃。

    其二,破格册封尚宫局宫女方婳为婳妃,赐居静淑宫。

    楚姜挽的进封是意料之中的事,而方婳的事在前一天就已传得人尽皆知,等圣旨颁下来,议论声也小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起来。

    方婳带着苏昀过延宁宫去给太后请安,容芷若出来迎她们进去,方婳悄悄看她,见她的容色苍白,像是病了。“芷若姑娘没事吧?”方婳虽与容止若没有过多的接触,却因这一个是容止锦的妹妹,她便不免多问了一句。

    容止若低笑着道:“奴婢没事,昨夜未睡好罢了,娘娘请吧,太后娘娘就在里头。”她抬手拂开了珠帘,方婳示意苏昀等在外头,这才深吸了口气入内。

    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宝琴手中拿着两支金钗在她的发鬓比对着,“娘娘您看用哪支好?”

    “芷若,你说呢?”太后回头叫,一眼便瞧见了方婳,她的脸色瞬间就青了。

    方婳跪下朝她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未再看她,又道:“芷若,你帮哀家看看,哀家戴哪支钗子好?”

    容芷若上前细细看了眼,笑着道:“这支金缕点翠的钗子吧,正好配您今日这身牙青锦缎。”她伸手替她斜***鬓,明眸一转,又低声提醒道,“婳妃娘娘还跪着呢。”

    太后对着镜子稍稍扶正了斜插的金钗,哼一声道:“跪一下又如何?婳妃出自尚宫局,难道会那般娇弱吗?”

    “姑母……”容芷若再欲说话,便见太后横了她一眼,她无奈,只能缄了口。

    方婳知道太后不喜欢她,知她对她的疑虑还未消失,此刻也不想惹太后不快,便只能一声不响地跪着。燕淇执意要封她为妃,太后不想与皇上闹得太僵,可适时地整整她,还是不在话下的。

    太后就坐着与两个宫女说着闲话,方婳跪得久了,不由得将身子略矮下去,倒不是膝盖痛得难以忍受,只因昨儿夜里来了月信,她的小腹有些不适。太后斜睨她一眼,轻蔑道:“怎么,婳妃跪一下也要小产吗?”

    她只得又直起身子,低头道:“臣妾不敢。”

    “哎,侯爷……侯爷……”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接着容止锦径直冲了进来,他的目光从方婳身上淌过。太后蹙眉道:“你又怎么了?这样冒冒失失!”

    容止锦径直走向太后,道:“我有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太后起了身,绕过屏风出来。

    容止锦却道:“是很重要的事,您让她们都出去。”

    太后迟疑片刻,终是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婳妃,你也退下。”

    “是。”方婳应声,容芷若上前扶了她一把,她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

    “多谢芷若姑娘。”方婳行至外头与容止若道谢。

    容止若浅声道:“娘娘言重了,太后娘娘是为婉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可惜才……”

    “本宫知道,姑娘不必替太后解释。”方婳打断她的话,转身走出寝殿。苏昀忙迎上去道:“刚才侯爷来了,见我在这里,便问了我,我说你进去好久了,我怕出什么事,侯爷说一定马上让你出来,他真的没骗我!”

    方婳不免回头看一眼,难道他一进去便要她们都出来。

    “婳婳,要等侯爷出来吗?”苏昀压低声音问。

    方婳摇头道:“不必。”在这里等容止锦太失礼了。再说,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苏昀扶着她朝延宁宫外走去,一面问:“你那个难受吗?”

    “还行。”方婳才说完,便见两个小宫女从外面进来,似乎走得很急,其中一个不慎就撞在了方婳的身上。

    “啊!”那宫女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昀瞪住地上的宫女道:“你没长眼睛啊,没瞧见我们婳妃娘娘吗?”

    宫女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重重磕头道:“奴婢该死!没瞧见是婳妃娘娘,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苏昀“扑哧”笑了出来,又道:“得了得了,我们娘娘可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起来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她说着,扶着方婳离开。

    另一个宫女上前将地上的宫女扶起来道:“起来吧,幸亏婳妃娘娘不与你计较,否则你可真要掉一层皮了采苓!”

    行至门口的方婳的步子突然一收,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宫女已经消失在拐角处。苏昀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方婳的黛眉紧蹙,忍不住道:“你听见了吗?那个宫女就是瞧见我和婉妃在御花园争执的采苓,可她方才迎面撞见都没把我认出来,那日应该是远远地看见,她怎么能一口断定是我方婳?”

    苏昀的眸子撑大,脱口道:“你是说采苓根本不认识你?”

    ————

    容止锦的目光从帘外收回,太后的声音传来:“什么大事让你急成这样?”

    他脸垮了,转身“扑通”跪在地上道:“爹说要替我婚配,我不愿!”

    太后闻言便笑了,伸手将他扶起来,道:“哀家还以为什么大事,你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也好叫你收收心!”

    容止锦不悦道:“大哥都还没有婚配,你们一个个都惦记着我干什么?我不依,大哥不成婚我就不成!”

    太后蹙眉道:“你大哥在云州还有事要办,他的事哀家自然也记着。”

    容止锦咬咬牙道:“那我要去云州!我找大哥去,你们谁也别想把我用绳子栓住!”他转了身就要走,太后的脸色一变,喝道:“你给哀家站住!”

    “姑母!”容止锦原是想撒娇的,却见太后的脸上无笑,她沉着声音道:“这几年是哀家和你爹把你给惯坏了!由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都无法无天了!都说了你大哥是替皇上去办事的,你跟着去凑合什么?你就给哀家乖乖地待在长安,哪里也不许去!”

    容止锦微怔,随即忙道:“大哥到底在忙什么?为何这些年音讯全无,连封家书都不曾寄回?”

    太后转了身道:“朝堂上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姑母……”

    “回府去!非要哀家叫你爹把你禁足你才开心吗?”

    容止锦缩了缩脖子,他心知已踩到太后的底线了,再闹下去也占不了便宜,只能灰头土脸地出来。

    容芷若见他出来,上前道:“二哥,你又怎么了?”他却不答,只小声问:“你跟在姑母身边,可有听她提过大哥的事?”

    容芷若讶然道:“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蹙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他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来,“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来。”他手中一支碧色蝴蝶玉簪,晶透莹亮,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容芷若笑着接了,低低道:“二哥何时还对女儿家的事上心了?从小到大,可没见你送过我这些的。”

    他的脸色不好看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他说着,伸手去抢,容芷若轻盈地转身避过,嬉笑道:“要,为何不要,你眼光可高得很,选的东西必然也是上品!”

    容止锦哼一声,不与她计较,摆摆手道:“走了!”

    他走得极快,出延宁宫的时候,一眼便见方婳与苏昀远远地走在前头。他立于宫门口一伫足,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缩,握着折扇的手指紧了。

    洛阳初见,她脸上虽有丑陋疤痕,她的绝顶聪明和那一身傲气叫他记住了她。后来,她与他说话总带七分狡诈三分俏皮,让他无可奈何却又心痒难耐。而今,虽只是太后寝殿里那短短一瞥,她一袭绛色宫装,云鬓高挽的样子竟是那样美,只可惜,她再也不是方婳了……

    玉石是他专门从集市上去挑的,请了长安城里最好的雕刻工匠来打造,他是想拿来讨好方婳的,讨好一个宫女……

    呵——

    他的嘴一咧,觉得这件事竟是那样好笑。她口口声声说要做皇上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她是玩笑的,没想到竟是真的!才几天不见,他今儿入宫,就听说她成了娘娘了,以后便是他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来时他很生气,可瞧见苏昀那样急着跟他说她的事,他还是会替她担心,还是忍不住要出手帮她……

    容止锦用力将折扇打开,只听得“撕拉”的声音,折扇竟从中间裂开了。他气愤地将它丢在地上,用力一踩,没用的东西,竟这样不受力!

    ————

    方婳与苏昀的脸色都不大好,现下看来,采苓根本就没看见她与楚姜挽说话的事,可见便是有人授意的。能利用太后最信任的宫女宝琴将这样的话说出来,看来这背后之人心思实在了得。

    “会是妩婉仪吗?”苏昀皱眉问。

    方婳也不知,但是她很怀疑。

    此事的宜萱阁静悄悄的,几个在外头打扫的宫人见她们进去,忙朝方婳行礼。有宫女原本想进去禀报,方婳径直入内。

    流儿闻声忙从里头出来,她的眼底分明是有慌意,方婳上前,不待她说话,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娘娘……”流儿被打懵了,惊恐的眼泪已流出来,她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倒下去。

    一阵珠帘晃动,身着玫色宫装的女子从里头出来,见此冷冷一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姐姐打流儿又是做给谁看?”

    苏昀上前道:“小主这话说得好笑,流儿做了什么,您还不清楚吗?”

    方娬蓦然睨她一眼,沉声道:“主子们说话,何时轮到一个宫女插嘴了!”

    苏昀的眼睛瞪大了,方婳悄然拉了她一把,开口道:“你让流儿将麝香放在本宫房内,也是你指使采苓将本宫与婉妃见面之事透露给宝琴知道,你不就是想除掉本宫吗?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上信本宫!”

    方娬美丽的瞳眸蓦然撑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突然伸手指着她道:“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为报复婉妃下了毒,再将麝香放在宜萱阁来嫁祸我!如今倒是来和我说这些话!你以为仗着皇上信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吗?”

    方婳的心蓦地一震:“本宫没有嫁祸你。”

    “呵呵。”方娬讥讽地笑,“姐姐现在说这些,以为我会信你吗?”

    方婳抬眸睨着她,冷声道:“那你可知当日婉妃与本宫说的是什么?”面前女子一时间愣住,她继续道,“她要和本宫联手对付你,本宫拒绝了,故此她才会动怒。”

    方娬的眸子一点点睁圆,她娇美的脸上渐渐有了动摇,片刻,才听她喃喃道:“不是你……那,那会是谁?”

    地上的流儿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苏昀皱眉看着,又看向方婳。方婳的脸色也变了,她略一迟疑,猛地转身出去。

    “哎,婳……娘娘!”苏昀追着她离开。

    流儿从地上爬起来,见方娬退了一步,她忙扶住她道:“小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娬的脸色铁青,她的额角有了密密的汗,目光朝门口看一眼,她摇了摇头,她一直以为是恨着她的方婳,难道真的不是吗?

    “小主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流儿担忧地看着她。

    方娬扶住桌沿,低语道:“扶我进去休息下。”这几日总觉得无力,她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

    楚姜挽呆呆坐在床上,闻得外头有人进来,她忙握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霁月的声音传来:“娘娘,婳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楚姜挽的声音一冷,“让她走!”

    霁月的脸色为难,才转身,便见方婳自个进来的。霁月大惊道:“婳妃娘娘,您……”

    “你下去,我和你们娘娘有几句话要说。”方婳径直上前,楚姜挽愤怒地瞪着她:“这是景云宫,没有本宫的允许你竟敢……”

    “姐姐是要本宫当着别人的面提及那日御花园的事吗?”

    她一句话,说得楚姜挽的神色顿然一僵,脸又白几分。

    霁月终于还是退下了。

    方婳不想与她拐弯抹角,径直道:“当日你要我和你联手,我没应,于是你便自导自演了这一场戏,是不是?你把麝香栽赃嫁祸给妩婉仪,妩婉仪以为是我做的,便又叫流儿放去了我房里。”

    楚姜挽看着方婳,整个人都颤抖着:“你让我痛失孩儿,还要这样污蔑我吗?”

    “痛失?”方婳定定望着她,广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她低声道,“你爱慕九王爷,心里没有皇上,也许你根本就没想要生下龙种!”楚姜挽的眸子惊恐地撑大,她的手颤抖抚上小腹,初有孩子时,她尚未有过任何准备。那是皇上的孩子,却不是她心爱之人的孩子,她的确也想过不要他,可后来孩子在她身体里一天一天长大,他们血脉相连,她每天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无关乎这是谁的孩子,于她来说这就是她的孩子,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不,不是的!”有泪滑出眼角,楚姜挽狠狠地拭去,无惧地看着方婳道,“你没有怀过孩子,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感受!我自知这辈子与王爷再无可能,只想守着这个孩子过完余生,我又怎会……怎会不要他!”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掩面哭起来,那种真切的悲哀令方婳也觉得心口难受。她哭了好久,才哽咽道:“你别以为你今日这番话就会叫我信你,你拒绝和我联手并不代表你就不恨你妹妹,你怕我真的对付你,故而先下手为强,再嫁祸给妩婉仪,多好的一箭双雕!你以为我真那么蠢吗?没想到妩婉仪却发现了麝香,并且又将它还给了你,要不是皇上庇护你,此刻你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罪证,让皇上处置你!”

    方婳愣愣地站着,床上女子那些声嘶力竭的话她似充耳不闻。不是方娬,也不是楚姜挽……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出乎了她的想象。

    “娘娘,慧智大师与觉悟大师到了。”帘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楚姜挽悲戚的神色里忽而绽出了光彩,她忙擦着眼泪道:“快请!”

    方婳蓦然心惊,她不免看向楚姜挽,脱口道:“上回与王爷的事你还不知错?你怎敢在这里见他?”

    楚姜挽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低声道:“是皇上说要请灵空寺的大事来替未出世的皇儿超渡的,他今日不是以王爷之尊来的。怎么,你还要去告状吗?”

    手指因握得用力有些痛,方婳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霁月带了人入内,方婳咬着唇,飞快地转身出去。她走过他的身边,只望见地上一抹淡淡的影子,空气里浮着他身上特有的药香,她的心跳愈快,突然觉得很难受。

    皇上要他来,便是要给他看看他心爱的女子在这后宫过得有多惨吗?

    “婳婳!”苏昀见她出来走得飞快,忙小跑着追上前,她疑惑地问,“我刚才好像看见九王爷了?我眼花了吗?”

    苏昀虽知道燕修带发修行之事,却还从不曾见他穿过僧袍,自然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不过此刻见方婳的脸色,她心中也有数了。

    “婳婳,你现在可是娘娘了!”她趁势提醒她。

    方婳的步子猛地收住,苏昀收势不住直接撞了上去,她见她的脸色苍白,喃喃道:“是,我现在是娘娘了,我是皇上的婳妃,我是婳妃……”

    “婳婳!”苏昀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婉妃与九王爷也是不会幸福的,九王爷对你那么坏,你别想着他了!”

    “我知道。”她狠狠地点头,突然道,“我要去延宁宫,我要去问问采苓,到底是谁把看见我和婉妃在一起的事告诉她的!”

    苏昀拉住她,叹息道:“我替你去,你现在马上回静淑宫去,待在里面不要出来,听到了吗?”九王爷一来,她整个人都乱了。

    浑浑噩噩朝静淑宫走去,迎面却遇见了钱成海,他一见方婳便笑着迎上来道:“娘娘,皇上正要见您呢!”

    章节目录 第080章 洛阳行

    更新时间:2013423 0:45:11 本章字数:6604

    玉策给方婳沏了茶,随侍在一侧道:“娘娘请稍等,皇上有点急事去一趟御书房,很快会回的。”

    方婳点点头,她茫然端起茶盏抿一口,滚烫的茶水直接从舌尖滚至喉咙,杯盏从手中翻落,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玉策吃了一惊,忙关切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她的喉头火辣辣的,玉策忙叫人进来收拾,一面道,“您有心事?”

    “没有。”她低下头,不敢再去想燕修的事。

    玉策又重新给她倒上茶,低声道:“娘娘若是还在为婉妃娘娘小产一事担心,那就不必了,皇上说了会信您,他就一定信您。娆”

    方婳勉强一笑,她的眸光转至别处,渐渐又黯然。燕淇会信她,当真那样纯粹和简单吗?她总觉得燕淇不是那样的人。

    “皇上。”玉策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入内,忙起身迎出去。方婳也起了身,他已入内,轻薄披风上沾着丝丝寒气,玉策替他脱下,他径直在桌边坐下淡声问:“朕听说今儿太后为难你了?”

    方婳忙道:“没有,太后怎会为难臣妾?琨”

    他微微一哼,道:“日后她不会再针对你了。”

    方婳不免吃惊,本想问一句为何,却见他的脸色不大好,便上前小声问:“皇上不开心吗?”

    他“唔”一声,抬手揉揉眉心道:“今年南方干旱,收成不佳,到处都有饥荒。”

    方婳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滞,后宫不得干政,他却在她面前说得这样随意,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眸光一抬,轻盈落在她的脸上,蹙眉道:“朕想听你的想法。”

    她低下头,给他面前的茶盏倒满,这才道:“若是臣妾说错了,但请皇上一笑置之。”将茶壶轻放在一侧,她继续,“皇上可下令开仓放粮,把粮食租给百姓,等他们有了收成再还给国家,这样既可解燃眉之急,也能保证国库今后所需。”

    他赞许看她一眼,低头轻呷一口茶,笑道:“朕就说这后宫里就你最聪明,嗯,和朕想到了一处。这个法子朕半月前便已让人实行,可现在问题在于,粮仓有一部分粮食不能动,那是军粮,而给百姓的粮食已不够,仍不能完全解决饥荒。”

    方婳的心头微怔,脱口问:“边疆真的会打仗吗?”

    她的话音才落,便瞧见燕淇的脸色已沉下去,她知道她僭越了。索性的是,他并没有追究,只道:“朕方才与大臣们商量,他们建议让属国的王爷们主持募捐,呵,朕的皇叔们若能这样大方,朕当真能安枕无忧了。”

    王爷们即便有粮也不会上交,这是连方婳都知道的事。

    燕淇的手指轻轻扣在桌沿,他深邃的目光朝方婳看来,启唇道:“朕倒是想到一个人,他手中必然有粮,即便没有,凭他的财富,高价购买亦是可行。”

    “您说臣妾的爹吗?”她望着他道。

    他的眉毛微微一扬,笑道:“朕就喜欢跟你说话,永远不必多费唇舌。方同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朕还破格晋升了他的女儿为妃,他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他俊逸笑容里带着三分狡黠,原来如此,他便是用这样理由要太后日后别为难她吗?他还真是不做亏本生意!

    方婳笑了笑,指腹摩挲着娘留下的羊脂白玉手链,低语道:“皇上想要臣妾的爹出力,您可得进妩婉仪的位份才行,怕是臣妾不得力。”

    他不以为然地笑:“朕就要你办妥这件事。你起程回一趟洛阳,办好了,回来,朕会好好赏你。”他起了身,负手入了内室。

    方婳迟疑片刻,只能跟着进去。珠帘轻俏碰撞的声音散落在身后,他已身后推开半掩的木窗,几片落叶随着秋风吹入内,落在窗台上,他捏在指尖,闻得身后的女子道:“皇上为何一定要臣妾去做?”

    他的指尖一松,叶子随风飘去,他低低道:“朕的身边也需要一个能帮朕的人。”

    “为何是臣妾?”

    “朕喜欢你这样的。”他回眸浅笑,倾国诱人。

    他说喜欢她这样的,而不是喜欢她,如此的坦白而直接,竟叫方婳紧绷的心弦悄悄松了几分。

    “朕会让袁大人随行。”他的声音轻淡,却叫方婳蓦然一怔:“皇上怎会要袁大人随行?”

    “嗯,他自请的。”

    简短一句话,把方婳堵得再吐不出一个字。良久良久,她才又道:“您知道臣妾与袁大人的过往,您不怕……”

    “朕怕什么?”他转过身来,目光凝住面前女子,“怕你对袁大人动情,还是袁大人会对你不轨?婳儿,你会吗?”

    她下意识地摇头,她当然不会!

    燕淇点头道:“那就好,袁大人随行,朕很放心。”

    方婳的秀眉紧蹙,她怎么觉得袁逸礼随行这一路会很纠结呢?若让燕淇知道袁逸礼之前还想要了她,他还会这样放心让他们一起去洛阳吗?

    这时,外头传来钱成海的声音:“皇上,觉悟大师来了。”

    “传。”燕淇脸上的笑容微敛,一抚衣袖在身后的敞椅落座。

    方婳没想到燕修会来,忙道:“臣妾先告退。”

    他却捉住她的手,低声道:“不急着走,朕一会还有话同你说。”

    燕修入内时,她正被皇上牵着手,她有些尴尬,只好点头在燕淇身侧站了。燕修的眸光素淡,才欲行礼,却被燕淇拦住道:“大师今日既不是以臣子的身份来的,这些俗礼就免了。超渡之事结束了吗?”

    燕修依言起了身,宽大的僧袍让他看起来越发消瘦。他点了头道:“回皇上,已结束了。”

    燕淇点头道:“有劳了,朕叫你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皇上请讲。”

    “一月之前,昌国出现疫情,昌王上表一度得以控制,就在半月前再次蔓延。朕记得开平三十九年北方有疫情时便是华年成的药方使疫情得控,所以朕想让华年成去昌国走一趟,你意下如何?”

    “既是皇上的意思,华年成必当会去。”燕淇笑了笑道:“朕知你离不开华年成,你可与他一同去,朕会让昌王安排你的住处,你与昌王想来也有足够的时间叙旧。”

    他仍是低着头道:“谢皇上恩典。”

    他告了退出去,自始至终都未曾抬眸瞧过方婳一眼,她的目光悄然望向那晃动不止的珠帘,眼前的身影早已不在,轻浮的药香也被满室浓郁的龙涎香做掩盖。她深吸了口气,道:“皇上还想和臣妾说什么?”

    他似才想起来:“哦,你身边那个叫苏昀的宫女……”

    方婳还有些晃神,忽而听得燕淇这样说了一句,她忙脱口道:“她怎么了?”

    燕淇的脸色有些奇怪,似笑非笑:“朕听说她在后宫传播了一个笑话,把整个皇宫的太监们都气得不轻。”

    是吗?方婳见他笑得越发诡异,不免蹙眉问:“什么笑话?”

    燕淇圈起了手咳嗽两声,才道:“她说从前有个太监。”

    方婳正洗耳恭听,他倒是不说话了,她心里急,便又问:“下面呢?”

    “下面没了。”他强忍住笑才憋住这四个字。

    方婳愣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掩面便笑出声来。苏昀那个丫头真是口没遮拦!莫不是那晚她在柴房门口与那两个宫女说的就是这个笑话吗?怪不得她们笑得那样不可收拾!

    她拼命将笑意压下去,才道:“皇上恕罪,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他的眉眼弯弯,笑着道:“朕倒是觉得她很……有趣。她还是这一届的秀女?”

    方婳心中一惊,再是笑不出来:“皇上后悔了吗?”

    燕淇呵呵笑起来,畅怀道:“朕只是觉得日后去静淑宫还能叫她给朕讲几个笑话听听。”

    方婳松了口气,苏昀的性子,若皇上真的看上了她,她估计会抗旨。眼下总算免了她一条死罪了。

    燕淇不再多留她,要她回去好好准备,便准她离开。独自从紫宸殿出去,方婳这才又想起苏昀去了延宁宫的事,她心里有些紧张,先前她真是乱了,现下才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去延宁宫,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方婳的脸色低沉,匆匆往静淑宫而去,希望苏昀已经回去才好!

    ————

    静淑宫的宫人见她回去忙迎上来,她只问:“苏昀回来了吗?”

    “回娘娘,昀姑娘一早就回来了。”

    方婳松了口气,径直回房,才推开门,坐在桌边的苏昀就跳了起来,冲过来道:“婳婳,不好了,那个采苓失足掉进荷花池淹死了!”

    “什么?”方婳的神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会这样?”

    苏昀耸耸肩:“很显然,有人知道你怀疑了,想杀人灭口。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沉住气,反正现在皇上说信你,暂时也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查,暗暗地查,我就不信了,还揪不出她来!”苏昀发狠地说。

    方婳却蹙眉道:“暂时还真是没办法查了,皇上要让我回一趟洛阳。”

    “啊?”苏昀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去洛阳干什么?”

    “要我去劝我爹捐粮。”

    苏昀脱口便道:“皇上怎么不叫妩婉仪去,她一去,你二娘还不求着你爹捐赠啊?”

    方婳叹了口气,支颔道:“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袁大人会随行。”

    “什么?”苏昀大叫一声,她忙捂住了嘴道,“皇上让你和你的旧情人去洛阳,他就不怕你们给他戴绿帽子?”

    她见方婳瞪她的颜色,嬉笑道:“虽然我知道你们不可能,但是皇上也真放心!那我怎么办?”

    方婳一笑:“你当然和我去,除非你强烈要求想要留在宫里。”

    苏昀吐吐舌头:“我才不要,再说,我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出过宫呢,做梦都想着出去!婳娘娘您就大人大量,实现奴婢这个愿望吧!”

    “贫嘴!”她作势打她一下,她也不生气,还腻过去抱住方婳的手臂。她见她的心情似好很多,也不敢问九王爷的事,便转口道,“小侯爷后来也没来静淑宫,看来真生气了。”

    方婳握住她的手,想着之前在延宁宫他冲进来的样子不免一笑,道:“隔几天他也没气了。”

    苏昀点着头:“嗯,我看也是。不过那个芷若姑娘人倒是挺好,我喜欢她。”

    方婳睨她道:“皇上还说喜欢你呢。”

    这把苏昀可吓得不轻,她立马跳了起来,退开好几步才道:“不是吧?你别吓我呀!他可千万别喜欢我!我不要他喜欢!”

    方婳顺手低头在指尖绕着青丝,道:“皇上有那么可怕吗?”

    “有!太可怕了好不好!”苏昀抱着胸道,“他虽然是皇上,可他也不能扼杀我犯桃花的机会啊是不是?我喜欢的男人,他必须器宇轩昂,要帅,要有钱,要对我好,还必须……”

    “不能三妻四妾嘛,我知道。”方婳无奈打断她的话,她都说了好几遍,她耳朵快起茧了。深吸一口气,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苏昀给她灌输的思想,是她之前从不敢想的,可是在这里,苏昀她真的能找到那样的男人吗?

    她这辈子是不能了,皇上有三宫六院,她奢望不了,甚至还知道他心里爱的人也不是她。

    燕修呢……

    燕修只爱楚姜婉。

    方婳勉强一笑,摇摇头迫使自己不要去想。

    ————

    袁逸礼带着人候在宫门口,燕淇亲自将方婳送至外头,他的笑容甚是温和:“等你办好了这件事,朕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吗?”这让她有些惊讶。

    他笑一笑:“只要朕能做到的。”

    一侧的苏昀听了,不免张大了嘴巴,这可是一张实实在在的空白支票呀!到时候要他半个国库,可赚大发了!

    方婳回眸时瞧见苏昀乐呵的样子,知道她又在底下打着什么小心思了,不免抿唇一笑。

    “臣参见皇上,婳妃娘娘。”袁逸礼朝他们行礼,他的目光低垂,始终没有看方婳一眼。燕淇又嘱咐几句,才目送他们离去。

    方娬扶着流儿的手远远地站着,流儿蹙眉道:“真是奇怪,皇位居然让婳妃出宫了,也不知是要去什么地方。”方娬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

    流儿又道:“不过对小主来说也是好事,现在婉妃娘娘不能侍寝,婳妃又出宫了,您的机会来了!”

    宫女说得开心,方娬的脸色忽而一变,她转身干呕起来。流儿吃惊道:“小主,您怎么了?小主您……”流儿瞬间似想到什么,忙欣喜道,“您该不会是……怀上了吧?奴婢马上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

    方娬微微喘着气,嘘声道:“先别……”婉妃的胎若真不是方婳做的,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为求自保,她不得不谨慎!

    ————

    苏昀还是头一次出宫,别提有多兴奋了,一直挑着窗帘向外张望。方婳微微侧身,目光看向外头,袁逸礼正骑马跟在马车边上。他今日换下了鸦青色的朝服,纳白锦袍上身,衣摆处银丝织就的暗纹在日光照耀下微微闪着光。他忽而回头看过来,方婳与他四目相对,不免一震,他的眼底亦有惊讶,却只一瞬,他随即从容勒马上前问:“娘娘有事?”

    方婳颇觉尴尬,倒是苏昀笑着道:“是有事,袁大人,可否停下马车让奴婢下去买点东西?”

    袁逸礼蹙眉问:“娘娘缺了什么?”

    苏昀一本正经地道:“嗯,娘娘缺了一些零食。”她身后的方婳抿唇笑了,分明就是她自己嘴馋了。

    袁逸礼似有为难,方婳忍住笑道:“就停片刻,阿昀去去就回。”

    “是,奴婢遵命!”苏昀性子急,不待马车挺稳就径直跳了下去,袁逸礼忙叫了两个侍卫跟着。他从马背上下来,忽听得方婳道了句“谢谢”,他的步子微怔,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昀飞快地将半条街吃的都搜罗一遍,捧着大包小包回来。她往车内一搁,糖葫芦、蜜饯、小糖人、小笼包、肉包、豆沙包……方婳蹙眉道:“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不多呀!”苏昀朝外头看看,道,“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分一下马上就吃完了!”她说着,又跳下去分给侍卫们吃,侍卫们起初不敢拿,被苏昀软硬兼施,他们才终于接了。苏昀转身将一串糖葫芦递给袁逸礼:“袁大人,没有包子了,您将就吧。”

    袁逸礼一张脸纠结了,他可是大男人……

    “不必了。”他淡淡地拒绝。

    苏昀本想劝,却突然在对街看见了容止锦,她立马冲他笑:“侯爷!”

    容止锦屁股后面跟着容府一大堆的家丁,他未曾想会在街上遇见方婳她们,他本想矜持点不要过去,没想到被苏昀瞧见了,更可恶的是袁逸礼居然也在!

    他愤愤地将折扇一握,大步朝马车走去。

    他身后的家丁们忙齐刷刷地跟上了。

    方婳忍不住探出头来,瞧见容止锦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苏昀的目光看着来人,话却是对着袁逸礼说的:“袁大人快拿着吧,客气什么呀?”

    方婳也低声道:“袁大人就拿着吧。”

    袁逸礼淡淡看她一眼,仍是抿着唇:“不必了。”

    “他不要,我要!”容止锦伸手就将苏昀手中的糖葫芦抓过去,袁逸礼的眉心一拧,才欲伸手,却见容止锦张嘴就狠狠地咬了一颗在嘴里。他看也不看他,径直转向方婳:“哟,这不是婳妃娘娘吗?这么声势浩大要去哪儿?”

    “侯爷您……”

    方婳拉住苏昀,跟着笑道:“哪儿比得上侯爷,侯爷的架势才令人生畏。皇上在宫里可也没你这么多人。”

    容止锦瞥一眼身后的家丁,他的眉梢一佻,咬牙道:“别跟我贫,欠我的人情是时候还还了。”

    他倒是会算账!

    方婳低声道:“侯爷要什么?”

    容止锦“啪”的打开折扇,挡住了一侧的目光,道:“本侯被变相监禁了,你不是正得宠吗?跟皇上说说,让我去云州。”

    方婳惊道:“你要去干什么?”

    “你到底说不说?”他莫名地有些生气了,也说不清为何。

    方婳叹了口气:“那得等我从洛阳回来,皇上准我回家省亲。”

    “省亲!”容止锦一惊一乍地叫道,“我还不知你在洛阳还有亲可省!”

    袁逸礼铁青着脸上前,一把将他推开道:“侯爷,麻烦你不要耽误娘娘的时间!拿着你的糖葫芦可以离开了!”

    **

    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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