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嫡女毒妃

正文 嫡女毒妃第22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容止锦吵着要去云州找他大哥,太后与燕欢也怕时间久了瞒不住,便要容止铭专程去了一趟云州,好给容止锦吃了一颗定心丸。怪不得那时候容止锦回来去看了“燕淇”,见到她时便说皇上的病也不严重,而她见到“燕淇”时,只觉得“他”没有想象中的消瘦。

    见燕欢点了头,方婳忙又问:“那太后娘娘为何要撒谎说小侯爷去了云州?”

    一侧的琉璃青灯一下子窜了火,吓得方婳忙过去轻轻将散火拨下,回身时,见燕欢正定定望着自己,她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燕欢已开口道:“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西楚人下毒是怎么一回事吗?”

    方婳的眸子猛地一瑟缩,她竟是将这件事忘了!这么说来,中毒的人是容止铭?

    那一个已印证方婳心中所想,启唇道:“不错,中毒的人不是我,而是止铭表哥。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开始和……和袁将军有婚约之人是如曦,我因为随哥哥一起去金陵求学而认识袁将军,便对他一见倾心。当我得知如曦喜欢的人并非是袁将军,而是我哥的时候,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可后来我才知道我哥心里一直以来的人都是芷若,而如曦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我哥也喜欢她。”她自嘲一笑,低头从袖中拿出那枚她珍藏已久的缨络,指腹轻轻摩挲着,继续道,“这枚缨络,我和如曦一人一枚,是我哥送的,请当时金陵很有名的巧手师傅特制的,他的意思是要我转告如曦,他待如曦,就如同我一般,只把她当做妹妹。东西我替他送了,可是他要我带的话我却没有带到,因为我很怕如曦若得知我哥喜欢的并不是她,会不会就此影响我与袁将军的婚约。这件事直到后来,韦家受到牵连,都没来得及说出来。而当年喜欢如曦的人,是止铭表哥,他曾不止一次地求过母后去请皇爷爷赐婚,母后也曾答应了,却还没来得及替他去请婚,我哥便出事了……我与如曦是最好的姐妹,她受到柳家连累,我却未能保护她,心里一直很愧疚。直到轩辕承叡的到来,告诉我如曦尚在人世,我便发誓要把她接回来,好好保护她。我却没想到止铭表哥以我的名义召幸了如曦!”

    她说至此,纤长手指猛地收紧,倾城绝美的容色也骤青,方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冰冷而颤抖的手。燕欢微微颔首,蓦然阖了双眸,她得知时赶去已然晚了。

    “他是宠幸了如曦才中毒的,西楚人将毒下在如曦身上,他们知晓如曦的故事,以为如曦真的和我哥哥相爱,他们原本是想毒死我,只是他们想不到,我不是我哥哥。”

    她瞧见韦如曦害怕无助的样子,那一夜,她却连出现在她面前安慰都做不到。她甚至都无法告诉韦如曦,她并没有把她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她的所爱,她什么都不能告诉她!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方婳亦如是。

    她明白那种想要保护却没有做到的感受,一如当初她一心想要留下苏昀却连苏昀被强行带走都不知道的感觉!

    那种无助又自责的感受,她了解!

    “太医并没有配出解药,止铭表哥死了。”

    虽已猜到,可听闻她说出来,方婳的心止不住地一紧,怪不得方娬的孩子没保住,太后会那样生气,皆因容止铭死了!

    方婳蓦地,又想起一事,她惊恐地看向燕欢,颤声问:“小侯爷是让太后看管起来了?”

    燕欢缓缓地睁眼,她看了方婳一眼,美眸中尽是讥讽笑意:“你大约也已猜到母后的用意。”

    方婳自然知道!皇上不是燕淇,太后退一万步也必须要皇储身上流淌着容家的血脉,而她嫡亲的侄子,除了容止铭之外,还有一个容止锦!

    方婳的脸色骤变,脱口道:“小侯爷不会同意的!”

    燕欢不可置否:“我知道,我也不同意,可母后有她自己的打算。”

    “那皇……您打算怎么办?还是这样暗中对抗太后娘娘吗?”方婳的情绪激动起来,她不知容止铭当初是怎么想的,可是这种事决不能落在容止锦的头上,太荒唐了!

    燕欢却轻笑一声看着方婳,她抬手推开了方婳的手,也不答话,只笑着道:“婳儿,你已知道了太多,这紫宸殿,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钱成海和玉策,往后,也不例外。”

    方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怎忘了,她是猜中这个惊天秘密的罪人,燕欢愿意将这一切全盘告诉她,自是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就如同从高台上“醉酒失足”的玉漱一样,方婳恍惚中似又见到玉策手臂上的抓伤,她其实很想问一问,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究竟是何种感受。

    内心的恐惧却一点点散去,她浅笑着问:“您想我怎么死?失足落下高台吗?”

    她的眉宇微微蹙起,大约也是想起玉漱的事,她低声一叹:“玉漱的事是个意外。”

    燕欢的身份,足以牵着众多人的性命,玉漱知道了便要除去,这个道理方婳自然明白。她只是不明白:“那么多年您都装了,为何今夜会穿回女装?”反正横竖都是死了,她也不怕问得更多。

    面前之人悄然别开脸,晕黄的灯辉照在她完美的侧脸,长睫投下好看的弧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哀伤:“他要娶亲了。”

    他?

    方婳猝然皱眉。

    她喃喃又重复一句:“逸轩要成亲了。”

    袁将军要成亲了?这无疑让方婳很震惊,回想着她初入内室,地上酒樽酒盏狼藉的样子,方婳才猛地一一对应起来。原来这才是她临时派人去告诉她要她晚上不必来紫宸殿的原因,只可惜她没有接到通知。

    她再坚强,却始终也是个女子,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人。

    燕欢突然笑起来,一声比一声高,她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泪:“我知道,这么多年了,即便他不愿,老师也是会替他安排。他是袁家的长子,老师对他寄予厚望。我既已选择替哥哥而活,便不该再有奢望,老师安排的,我绝不会阻拦,绝不会……没有欢儿,他还是该有他的生活。”

    方婳看着她笑,她是深明大义的女子,可这一字一句听得方婳的耳里却似刀割一般的疼。她还活着,却要眼睁睁看着亲爱之人另娶她人,这种痛,方婳明白的!

    就如同当初她得知燕修爱上别人时的感受一样!

    她也终于明白她同她说想要一个朋友在身边时的感受,生平最好的姐妹在面前,却要假装不认得,就连面对最爱的人,她都需掩起自己的心。方婳从不曾想过,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竟藏匿着这么多辛酸与伤痛。

    燕欢突然转身,狠狠地将眼前的屏风推倒,“砰”的一声,方婳闻声望去,只见屏风后,一张矮桌静静摆在那儿,桌上早早准备了一杯酒。

    燕欢回眸睨她一眼,启唇道:“喝了它。”

    原来在她还在偏殿时,燕欢便已准备好一切,她知晓了整个大梁最大的秘密,当然不可能活着离开。况且燕欢也说了,紫宸殿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钱成海和玉策。

    太后曾说要赐她一杯鸩酒,她大言不惭要太后给她三日的时间,却原来兜兜转转,仍是逃不出这个圈子。

    她快步过去,弯腰端起了酒杯,回头看着身后之人,浅笑道:“倘若将来您见到阿昀,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还有,请您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何事?”

    方婳转身朝她跪下,定定道:“我死后,请把我的尸身交给袁大人,让他安葬我。”

    燕欢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才点头道:“我答应你。”

    “谢谢。”方婳含笑饮下杯中的酒。

    药效很快,片刻,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已看不清楚面前之人,身子一晃,直直摔倒在地上。

    她的嘴角扬着一抹微笑,她相信袁逸礼懂她的意思,会找机会将她与燕修合葬。

    生未同衾死同穴,这便是她同燕修最后的结果,也是她期待了一辈子的结局。

    ————

    暖风如浪般打在脸颊上,她用力抽打着马臀疾驰在大街上。

    白马寺高耸在眼前,方婳狼狈地跳下马背,用力敲打着寺门,手掌都拍疼了才见那个小师傅出来开门。

    她冲进去就笑着叫:“师傅,我的方婳呀!觉明大师的弟子方婳!”小师傅笑起来,她忙又问:“我师叔在吗?”

    “在,在……”小师傅还没指,方婳一溜烟儿便跑了。

    往西厢的这一路,她来过无数次,梦里也梦见过无数次。

    情急着推开紧闭的厢房门,漫漫日光洒满西厢小院,记忆中那抹清瘦身影正倚坐在紫藤花架下,一手握着书卷,一侧搁着茶盏,惬意地品茗看书。

    华年成站在院中廊下翻看着他新采来的草药。

    “师叔!”她笑着叫他。

    燕修讶然抬眸,瞧见眼前女子朝自己飞奔而来,曼妙身姿轻盈似蝴蝶,他笑着放下手中书卷站起来,她一头扎入他的怀内,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轻淡的药香仿若缎带将他们紧紧地围绕在一起。

    他的手轻抚着她娇美脸庞,垂眉轻笑道:“婳儿,我等了你好久。”

    ……

    **

    章节目录 第116章 执掌凤印

    更新时间:2013529 0:39:29 本章字数:7512

    浑浑噩噩之际,恍惚中似乎听见有风吹开木窗的声响,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也不知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得以睁开。

    她记得她和燕修在白马寺的西厢,暖暖的日光,清雅的小院……她不记得何时躺在了绵软床榻上,目光望向被风吹开的木窗,外头怎就暗了天色,没有月光星辰,茫茫一片漆黑月色。

    里头已掌了碧色宫灯,头上是鎏金帐顶,华贵垂纱朦胧轻挽在床勾上。眼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微微摇晃,方婳本能地眯起了双眸,视野望出去朦朦胧胧,片刻,她才减缓看清楚眼前之人。

    燕淇!不,是燕欢!

    方婳蓦地想起来了,她根本就没去过什么西厢小院,她一直在这里,大梁后宫的紫宸殿!而眼前的燕欢早已褪下娇媚女装,此刻又是一身素云翔龙的家常龙袍,乌发用金冠束起,明艳流苏缀着玛瑙朝珠微晃在脸颊两侧,又是初见她时的倾城绝色嬖。

    燕欢也已见她醒来,浅笑着在床边落座。

    方婳吃惊地欲撑起身子,奈何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启唇问:“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分明喝下了燕欢给她准备的毒药,可要说死了,燕欢又怎会在这里?陪伴她的,不该是她朝思暮想的燕修吗佬?

    燕欢斜坐在床榻边睨视着她,开口又是那个方婳熟悉的声音:“活着,你还睡在朕的御塌上。”

    虽已懵懵懂懂地猜到,可方婳仍是惊讶非常,不解地问她:“为何?您不是说……”

    “朕是说过,这紫宸殿知晓那个秘密的人只有钱成海和玉策,可婳儿却不是朕这紫宸殿的人。”那双如画瞳眸里似有笑意,她俯身将方婳扶起来,让她靠坐在软枕上。

    方婳尚未从错愕中回神,眼前之人继续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朕都上了一个早朝,并且从御书房回来了,你若再不醒,朕该找刘清是问了。”

    方婳一怔,没想到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的脑子有些混沌,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口中的刘清便是刘太医,看来这件事刘太医也是知晓的,至于太医院其他太医,方婳觉得没有问的必要,燕欢早已安排妥当。

    “太后娘娘……”

    “她不需要知道这里的事。”燕欢淡淡地打断方婳的话,由皇嗣引出她们母女间的分歧后,大约还有另一些分歧是方婳不知道的。但不管怎么样,燕欢都会谨守当初的诺言,用她眼下的身份坐稳大梁江山,还要保住太后与容家的地位。见方婳盯住自己看,她又笑了笑,道,“后宫所有的人都知晓你昨夜留宿在朕的紫宸殿了,还知晓你今夜仍在这里。”

    方婳的心口蓦然一紧,外头的人都会怎样想,她自然也知道了。她只有一事不明,眼下却无论如何也是要问:“您为何不杀我?”

    床前之人蓦然起了身,她行至镂空雕花的香炉面前,指腹缓缓拂过浮雕炉盖,话语氤在袅袅摇曳的熏香烟云中:“朕问过你多次,问你心中之人是否是逸礼,你却总是否认。如今朕是知道了,当初你是碍于你和逸礼的身份,在朕面前不敢说实话。昨夜你也已知晓朕的真正身份,也无需再隐瞒和逸礼的事,逸礼心中有你,朕自然不会杀你,就当朕欠了他们袁家的。”

    方婳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不杀她?她深信袁逸礼,所以以为“爱”着袁逸礼的她也是可以信任的?

    她的心“扑扑”地跳个不止,脱口道:“不是……我和袁大人……”

    “还要掩饰吗?”燕欢轻笑着回身,她一落锦绣广袖,笑着道,“你临死还要朕将你的尸身交给他,朕若再不明白,岂不是蠢笨至极?不过朕若真的将你的尸身交给逸礼,怕是他要怨恨朕一辈子了。”她无奈地揉了揉眉角,言语间却并没有怒意。

    方婳到底是愣住了,她悄然收紧了手指,她要袁逸礼亲手安葬她又岂是这个意思?不过眼下她更不能说出来了,燕欢视袁逸礼为心腹,倘若被她知晓她的心腹竟隐瞒着她那么多事,恐怕到时候谁也保不住袁逸礼了。

    伴君如伴虎,即便眼前之人是女儿身,方婳依然必须提醒自己深谙这个道理。m4xs.com况且,现下看来,若没有她与袁逸礼的这一层微妙关系,她早就死了。

    燕欢的指尖摆弄着耳侧垂下的流苏,浅声笑道:“朕其实早知道你们的关系,否则你以为朕那时候在龙山行宫为何会准你去他房里看逸礼?钱成海说他身子不适,朕特意让钱成海来通知你去。”

    方婳心中一惊,那日她果真就心急火燎地去了,然后更加让燕欢误解了吧?她颓然一笑,微低下头不说话。

    燕欢将桌上的吃的端进来,小心搁在床边,开口道:“朕打算等逸礼回长安就给他一个惊喜,明日,朕会让太医对外声称婳妃突染急病,往后,你脸上的伤疤便可揭了。即便有人发现礼部尚书的新夫人生得像极朕的婳妃也没有人能解释你脸上无疤之事,便让他们以为逸礼不过找了个与婳妃模样相似之人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朕相信逸礼不会计较这个。”

    她说得从容,分明已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方婳震惊之余不得不说她为她的去处考虑得那样妥当,她待袁逸礼也是极好的,不管这当中是否有袁逸轩的关系。方婳也终于明白为何袁逸礼会对她这般忠心,那绝非是一蹴而就的。在过去漫长的五年内,袁逸礼当她是燕淇,是他大哥最好的朋友,亦是他此生值得追随的圣明君王,而他亦是做足了一个忠臣该做的。

    指甲狠狠地掐入指尖,尖锐的痛令方婳瞬间清醒过来,她猛地摇头:“我不愿!”

    “为何?”燕欢的眼底涌出了讶异。

    方婳死死咬着唇,这为何自是不能告诉她的。倘若她应下离宫这件事,燕欢无疑会寻了由头赐婚,袁逸礼或许会顾及她的心思与她做对假夫妻,可她的内心不允许!当初入宫选秀是她误会了燕修所致,如今她也清清白白,她不想他日去了地下叫燕修知晓她嫁给了袁逸礼!不论如何,这都是她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

    她适时垂下眼睑,只得扯谎道:“阿昀没有回来之前,我不想离开皇宫。”“苏昀?”燕欢蹙眉道,“她对你竟那样重要?”

    方婳深吸了口气,徐徐开口:“她之于我就像曦妃之于您。”

    燕欢的神色一淡,提及韦如曦,自是又让她想起曾发誓要保护她的,却不想又让韦如曦不知不觉中遭受到了伤害。她对韦如曦的愧疚,没有人比她还要清楚。燕欢的目光浅落回方婳脸上,她思忖片刻,终是点头:“朕答应你,但,朕不能保证一定能将苏昀给你带回来。”

    她的话,同袁逸礼说的那样不同。

    袁逸礼曾答应了说会把苏昀带回来的,可燕欢却说不能保证……

    方婳自顾一笑,又是顺口唤出那个称呼:“皇上怎不哄骗臣妾?”

    她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再次称呼她“皇上”,还自称“臣妾”,不过又一想,她既选择留下,这样才是最自然的。燕欢笑一笑,道:“朕不会做出一些没有保障的承诺。”

    她说不会……方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虽然她也知晓苏昀被轩辕承叡带去了西楚,要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可她多希望袁逸礼的对的,他能带苏昀回来?

    心中正沉甸甸地想着,燕欢的声音郑重传来:“你既选择了留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必朕来教你。”

    “臣妾明白。”

    她甚是满意地点头:“你向来那样聪明,你放心,往后在宫中朕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发生像曦儿那样的事!”

    方婳自然明白是什么事,她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她们都明白,燕欢却肯给她这样的承诺!她不会做没有保证的承诺,现下竟这样信誓旦旦地说会保护她。

    方婳的心中不免刺痛,她不会忘记燕修因眼前之人而死,她是她最爱之人的仇人,可是她对她竟恨不起来……

    “你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先吃点东西吧。”

    方婳恍恍应了一声,伸手端起了吃的在手,闻得燕欢又道:“这几日你就留在朕的紫宸殿里,朕已吩咐下去,无人能进来打扰你。”

    方婳吃惊地抬头,心思微动,已然开口问:“为何?”

    她的声音略冷:“妩昭仪流产一事你没查出什么来,当真以为母后会放过你?曦儿那边你不必担忧,即便她们都以为她是凶手,但有朕护着,谁也不敢怎么样。止铭表哥死了,母后不敢与朕撕破脸皮。”

    她不说,方婳竟是快忘了这件事了!太后给她三日之期,明日不就是最后的期限吗?

    她倒不是什么都没查出,只是这个事实说出去更是死罪,况且眼下她自是要守口如瓶了。不免叹息一声,她只好点了点头,自嘲笑道:“皇上护了臣妾一时又如何,臣妾终归不能在紫宸殿待一辈子。”

    燕欢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负手来回踱步片刻,终是敛眉思索道:“法子也不是没有,朕就趁这几日好好在紫宸殿宠幸宠幸你,届时朕一高兴,给你封个贵妃,再把皇后金印给你,让你暂代皇后之职,执掌六宫。你有凤印在手,母后便不敢轻易对你如何。”

    咣当——

    勺子重重地撞在碗口,方婳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面前之人,话语带着微颤:“您就那样信任臣妾,就不怕……”

    她笑着截断她的话:“怕什么?逸礼相信你,朕相信逸礼,那就够了。”

    她笃定了袁逸礼不会背叛她,笃定她“爱”袁逸礼吗?

    方婳的心突然见复杂了。

    ————

    一连数日,婳妃都留宿紫宸殿内。

    宫里便流传皇上夜夜宠幸婳妃,真真是芙蓉暖绡帐,夜夜歌声欢。

    璃儿见韦如曦独自倚在廊下,便取了披风上前,小声劝道:“外头风大,娘娘还是进里头吧。皇上这几日不曾来偏殿,大约是政务繁忙,您还是……”

    韦如曦勉强一笑,道:“你当本宫看不到也听不到吗?怕是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又何况本宫还住在皇上的偏殿内。”

    璃儿低下了头:“娘娘……”

    韦如曦叹息着摇头:“你什么也不必说,本宫都知道。本宫不怪皇上,也不怪婳妃,是本宫自己蠢,中了别人的圈套,皇上愿意无条件地保护本宫,本宫还有什么可求的?璃儿,你找个时间去正殿,禀报皇上说本宫想搬回晴梧苑去。”

    璃儿望见她的神色,只能无奈地点头。

    此时的玉清宫中,方娬将手中的汤药狠狠地砸在地上,她冷冷地笑出声来,她的姐姐果真是这后宫里最厉害的一个,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追查她流产的事,亏得她还真是信了,却原来她早早就迷惑了皇上,现下皇上眼里除了她,怕是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凭那副令人看了就作呕的丑颜吗?

    宫人们被吓得全都噤了声,谁都知道自从昭仪娘娘小产后,她动辄发脾气,大骂宫人,闹得玉清宫里人心惶惶了。

    太后自昭仪娘娘被浑身是血带回来那日起便不曾来过,更别说皇上了,皇上一味袒护曦妃,看来这件事又会不了了之,而这些昭仪主子的荣宠看来真是到头了。

    这几日外面的人每个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出去找个像婳妃娘娘那样牢靠的靠山,总比在这里受气来得强,有宫人唉声叹气走出玉清宫,远远地瞧见婉昭容带着宫女在前面走过。

    相比起韦如曦的伤心与方娬的愤怒,楚姜婉却是高兴得很。在她看来,方婳终于是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她选择了皇上而放弃燕修,这与楚姜婉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隔日,皇上册封方婳为贵妃的圣旨就下了,甚至还将凤印交给了婳贵妃。

    “恭喜娘娘。”钱成海的在紫宸殿宣读完圣旨的,他笑着将圣旨交至方婳手上。玉策上前碰过贵妃服制搁在锦塌上,方婳谢了恩,钱成海便去御书房复旨。

    方婳示意其他宫人都退下,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玉策。自她留在紫宸殿那晚起,玉策很少入内室来伺候,方婳几乎不怎么见过她。她消瘦不少,原本饱满的双颊也凹陷了下去,双目空洞没有一丝笑意。

    那晚上的事,方婳尚且没有忘记,又何况是玉策。方婳凝视着她良久,终是绕至玉策身前道:“逝者已矣,节哀吧。”

    玉策的眼眶再次红了,她的言语间有了哽咽:“她虽有时刁蛮任性了一些,可奴婢却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亲手断了她的生路!奴婢永远记得那一晚,她被奴婢推下高台的一刹那,她本能地想要拉住奴婢的手臂……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她见了皇上,她突然大叫起来,她拉着奴婢说看见皇上穿了女子的衣服,她知道皇上是个女子,她突然跑了,奴婢追着她,可没想到……”

    “玉策,都过去了。”方婳不免握住了她颤抖不已的双手,她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玉策姐妹的关系同她与方娬是不一样的,她们之间有摩擦却未必有恨,纵然她与方娬从小水火不容,倘若当真有一天要她亲手杀死方娬,想来她也是做不到的。

    玉策勉强笑了笑,低头道:“有娘娘在皇上身边很好,这么多年,皇上有心事从没有人可以诉说,奴婢与皇上,终归是身份有别的。皇上的苦奴婢们都看得眼里,却没办法帮她,请娘娘帮帮皇上,哪怕只是听一听她说话也是好的。”

    方婳的喉咙有些堵,燕欢这几年藏了多少心事在心底不能说不能吐,她自是明白。背负着另一个身份,另一种命运而活着,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换做她,她是不愿的。

    所以她绝不可能改头换面嫁给袁逸礼,方婳就是方婳,方婳只有一个,没有第二个方婳。这是当年她同燕修说的话,她始终记得。

    “娘娘,太后娘娘!”外头传来太监惊慌的声音,方婳与玉策对视一眼,知道外头的宫人是决计拦不住太后的。

    忍了这么久,太后到底是忍不住了。

    玉策已转身迎出去,太后扶着宝琴的手疾步入内,玉策才朝她福了身子,便听太后怒道:“给哀家让开!”

    玉策惊道:“太后娘娘……”

    “滚开!”太后严厉地吼一声,伸手推开了玉策闯入珠帘后。

    方婳拢紧了臂纱,规矩地朝来人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冷冷道:“哀家真是看轻了你,你以为躲在紫宸殿哀家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既想叫皇上保住曦妃,还想保住自己的命,哀家看你真是太贪心了!”

    方婳从容笑道:“臣妾时刻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可您是太后,他是皇上,臣妾不过一个小小嫔妃,夹在中间实难做人。太后娘娘要臣妾指认曦妃,否则就推臣妾下水。但皇上却说,只要臣妾不指认曦妃,就封臣妾为贵妃,若是换了太后娘娘,试问这桩生意,您会怎么选?”

    “你……你说什么?皇上竟用这个来诱惑你!”太后的脸色铁青。

    方婳点头道:“是,臣妾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况且又没有宫里其他嫔妃的花容月貌,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太后的神色覆疑,喃喃道:“这么说,你不是为了维护曦妃?”

    方婳说得诚恳:“要维护曦妃的是皇上,臣妾怎有那么大的本事,皇上还特意将臣妾留在紫宸殿,就是怕臣妾查出什么对曦妃更不利的证据来。”

    太后心中震惊,目光缓缓扫过内室,只见一侧屏风后的软榻上,还搁着方婳的一件衣裳。方婳假意吃惊道:“臣妾该死,今早起身时竟忘了整理。”

    太后推开了宝琴的手往前几步,蹙眉问:“你是说这些日子你一直睡在这张榻上?”

    “是,臣妾还入不了皇上的法眼。”她低眉垂目,言语恭顺。

    闻言,太后先前怒不可遏的神色终究是消褪了一些。方婳长长松了口气,看来她猜想得没错,让太后生气并且惊慌地,除了皇上袒护韦如曦,还有怕她知晓了皇上的秘密。她唯有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才好暂且转移她的注意力。

    方婳缓步上前,双手将太后的令牌呈上,低声道:“这块令牌臣妾还给太后娘娘,臣妾很感激太后娘娘的信任。”

    太后使了个眼色,宝琴忙上前收下了。方婳趁机又道:“依臣妾看,太后娘娘也不必那样忧心,皇上爱曦妃就让他爱,皇上还年轻,您还怕这后宫嫔妃生不出孩子吗?”

    太后的脸色渐渐沉了,方婳却知她眼下不好发作。

    玉策悄声进来,见了方婳,欲言又止。太后见此,便不耐烦地道:“什么事这样吞吞吐吐?”

    玉策低下头去,只得道:“曦妃娘娘的宫女璃儿来了,说是来替曦妃娘娘请旨,要搬回晴梧苑去。”

    方婳的黛眉瞬间紧蹙,韦如曦怎这个时候要回晴梧苑去!一旦出了紫宸殿,燕欢想要护她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果真,太后冷笑道:“那还愣着作何,去告诉她,就说哀家准了!”

    玉策的神色微变,只得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方婳却突然道:“慢着。”

    太后不悦地回头看她一眼,只听得她道:“臣妾适才想起来,皇上把凤印交给了臣妾,这后宫之事如今臣妾说了算。”

    “你说什么?你竟敢这样同哀家说话!”太后的脸色骤青,伸手指着方婳道,“你不过是一个妃子,哀家才是大梁的皇太后!”

    方婳嫣然浅笑,低语道:“是,臣妾不敢忘。但历来执掌凤印者掌管后宫,不论事务大小,玉策,你去告诉璃儿,就说本宫的旨意,让她暂且不准离开偏殿半步。”她的目光回转,落在太后愤怒的脸上,又道,“太后娘娘若是对臣妾的处理方式不满,可以去告诉皇上,皇上说什么,臣妾必不敢有二话。”

    太后气得不轻,指着她的手也颤抖起来:“很好,你敢拿皇上来压哀家!哀家告诉你,曦妃的事皇上也许会忤逆哀家,但你别以为一个凤印就能永葆你无忧!”太后拂袖离去。

    方婳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太后大约去找皇上了,却不是为了理论韦如曦的事。方婳若猜得没错,太后大约是要警告皇上留着她的危害。可太后却不知道,她早已知晓皇上的秘密,是以,燕欢还是会保她的。燕欢才听完钱成海的回禀,便有急传入宫来。

    八百里加急的信笺,上头是袁逸轩的笔迹。

    燕欢的眸子一紧,急急打开信纸。钱成海见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下去,忙唤了她一声“皇上”,燕欢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御案上,目光仍是定定落在信纸上。

    西楚到底熬不住,出兵***扰大梁边境,这一场战事已打响,她想避也避不开了!

    她伸手将信纸紧紧捏在掌心里,沉沉道:“派人速去金陵召礼部尚书回长安!”

    “是!”钱成海转身行至门口,瞧见太后带着宫女进来,太后愤怒的脸上有了诧异,脱口问:“皇上,发生了何事?”

    燕欢的面色里隐约夹杂着愤恨:“西楚与我大梁开战了。”

    **

    转折,要来鸟~

    章节目录 第117章 人心

    更新时间:2013530 0:50:15 本章字数:6521

    燕欢的面色里隐约夹杂着愤恨:“西楚与我大梁开战了。”

    “什么?”太后的容色里有了震惊,来时的原因此刻也已经不重要了,太后疾步上前,见她紧握的手中捏着什么,太后已然明白这绝不是一个玩笑。她急着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燕欢的的眉心紧拧,扬声道:“来人,召各位大臣进宫!”她人已绕过御案出去,行至门口忽而侧脸道,“母后先回延宁宫,儿臣晚上会过去。”

    太后尚未应声,眼前的身影已消失。

    “太后娘娘。”宝琴担忧地唤她一声,见她的眼底只有得知战事的震惊,看来婳贵妃的事她早忘了嬖。

    一路急急回了延宁宫,容芷若忙将准备好的新茶沏了端入内室,太后却瞧也不瞧,容芷若又看了宝琴一眼,低声问:“贵妃娘娘让您生气了吗?”

    太后哼一声道:“哀家不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容芷若的眼底越发不解,难道对于婳贵妃的事太后一点也没有生气酪?

    “你们都先出去吧。”

    太后下了命令,里头随侍的宫人们忙都恭敬地退出去。

    行至外头,容芷若忙拉住宝琴问:“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娘娘没有去紫宸殿吗?”

    宝琴回头朝里面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道:“大梁与西楚开战了,太后娘娘自是管不着后宫那些事。”

    容芷若“啊”了一声,两国交战可是大事,相比之下,后宫嫔妃之间的事自然就成了小事了,也难怪太后回来后会是那也的脸色。

    容芷若急急拉着宝琴问:“那皇上会御驾亲征吗?”

    宝琴笑了笑:“姑娘急什么,边疆有袁将军,皇上怎会御驾亲征?”

    闻言,容芷若才算是松了口气。

    ————

    “她真那样说吗?”韦如曦诧异地看着来禀报的璃儿。

    璃儿点头道:“是的,贵妃娘娘是那样说的,说娘娘不能离开偏殿半步。”

    韦如曦缓缓退了一步在身后的锦塌上落座,她知道皇上虽然保了她,可也许皇上也不相信她,以为是她害了妩昭仪的胎,她没有怨言,只怪自己太蠢。可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还给皇上与婳贵妃一个二人世界,为什么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不允?

    “贵妃娘娘!”

    帘外的那抹身影是何时来的?璃儿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脑门,慌慌张张地找方婳行礼。

    韦如曦的目光直直地望去,见方婳独自一人朝她走来,她忙起了身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妹妹无须多礼,你我还同以前一样。”方婳伸手将她扶起来,一个眼神示意璃儿退下。璃儿下意识地朝韦如曦看了一眼,得到应允后忙转身出去。

    韦如曦悄然将手收回广袖下,方婳略一笑,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从未变过。”

    她颓然一笑,低语道:“皇上已经不信我了,他定也以为妩昭仪的事与我有关,否则他为何那么久都不召见我?”

    她说的召见是何意方婳自是知晓,可她却无法告诉韦如曦,因为真正的燕淇已经死了,燕欢无法召幸她。

    目光悄然落在面前女子哀伤的脸上,方婳开口道:“皇上信你,知不是你做的,他不来见你,是因为手上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皇上还特意交代我一定要把你留在偏殿,因为一旦你出了偏殿,皇上有心要护你怕是也力不从心。”

    韦如曦的眼底有了一丝安慰:“你说要我留在偏殿是皇上的意思?”见方婳点了头,她的脸上才有了笑,随即又蹙眉道,“那……皇上在忙些什么?”

    笑容微敛,方婳压低了声音道:“几个月来,西楚一直扰我大梁边境,眼下已经开战了。”之前太后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方婳觉得奇怪便派人去御书房看了看,去的人传来消息,说两国已起了干戈。韦如曦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这一切用来骗她已是足够。

    果然,方婳见韦如曦的脸色大变,忙抓住了方婳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我离开西楚的时候,柔福公主也曾说过,她也讨厌战事,她说楚帝一定也不会发动战事的。”

    方婳淡淡望着眼前的女子,启唇道:“怕是现在西楚真正掌权的人是他们太子了。”

    韦如曦轻呼一声,蓦地松开抓着方婳的手,娇美脸上尽是苍白容色,她大约也想起了正是轩辕承叡让她毒害皇上的。

    韦如曦永远不会知道,若真正的燕淇没有死,那如今大梁的江山怕早就易主了。

    ————

    燕欢连着三日未回紫宸殿,边疆的奏折堆积如山,她时常批阅到半夜便在御书房的暖阁歇下。

    三日后,袁逸礼回长安。

    方婳立于白玉栏杆前,远远瞧见那抹鸦青色的身影急急步入御书房,她隔得虽远,却还能看清袁逸礼脸上凝重的表情。

    玉策悄然靠近,低声问:“娘娘,我们还去吗?”

    方婳点了头,后宫嫔妃不得擅入御书房,是以她们只能去暖阁等着。

    玉策将带来的点心一样一样取出来,搁在桌面上,方婳却道:“你也不必急着拿出来,袁大人来了,皇上不会那么早来暖阁。”

    玉策低下头,叹息道:“奴婢好几日没见着皇上了,没有奴婢在身边伺候,也不知这几日皇上习惯吗?”

    她的话令方婳想起那时燕欢曾说过,她是离不开玉策的,如今方婳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玉策忽而看向方婳,她的目光缓缓凝聚起来,方婳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浅声问:“本宫身上有何不妥吗?”

    玉策猝然一笑,摇头道:“不是,只是奴婢有一事一直很想问问娘娘,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方婳几乎对玉策也无话不谈了,燕欢都敢信她,那她也没什么好惧的。

    玉策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轻声道:“娘娘真的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洗漱吗?”她的话语很轻,却似乎透着眸中疑惑和猜测。

    方婳略微吃了一惊,转念又一想,这件事反正连皇上都知道了,也不算什么杀头的大事了,于是稍抬了眸华看着她,笑着道:“你想说什么?”

    玉策干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极为认真地开口道:“这么多年皇上贴身的事除了奴婢从不让任何人搭手,外人只以为奴婢伺候得好,是以这么多年皇上只习惯奴婢的手。可眼下娘娘也知道了为何。”她顿一顿,才又继续道,“娘娘来紫宸殿后,允许奴婢等人伺候更衣,却说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梳洗,所以奴婢自然而然就想起皇上。”

    方婳细细瞧着眼前的女子,不愧是跟在燕欢身边那么多年的,做事稳妥,心思也一样聪慧。她才蓦然又想起燕欢说她昏迷时容止锦闯入她的房间一事,想来容止锦说出那句“婳妃不喜欢人伺候洗脸”时燕欢便已开始怀疑,因为燕欢也不喜欢除了玉策之外的任何人伺候。

    只要情形相似,就没有想不到的。

    方婳禁不住笑出声来,起身拢了拢臂纱,开口道:“你猜的没错。”

    她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玉策一定猜到是她的脸有问题。

    她转身看着玉策,又道:“皇上知道。”

    玉策抿唇,晶亮眸子里尽是笑意:“娘娘和皇上没有秘密,真好。娘娘今日来了暖阁,可与皇上好好说说话,奴婢知她这几日处理要事,一定有很多话想找人聊聊。”语毕,她转身入内,帮燕欢整理床铺。看得出,这几日应该是没有宫人入内伺候的。

    方婳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没有秘密……她还藏了一大堆的秘密没有和燕欢坦白呢!

    ————

    果然如方婳所料,燕欢与袁逸礼这一谈一直到了晚上才结束。

    燕欢来时早已过了晚膳时间,方婳支颔靠在桌面上已是睡意朦胧,乍然闻得门被推开的声音,猛地惊醒过来,浅淡月华随着燕欢的身影入内。

    方婳和玉策忙行礼,她摆摆手让她们免礼。

    玉策开口道:“奴婢让司膳房送些吃的来。”

    “不必了。”燕欢的音色疲惫,她抬手揉了揉眉角,低语道,“退下吧,朕有些话要同贵妃说。”

    玉策看了方婳一眼,点头道:“是,奴婢告退。”

    燕欢径直入内在床榻边落座,方婳到了茶水给她,她喝了一口,才倦声道:“你坐下。”

    方婳依言坐了,目光落在面前之人疲惫的脸上,她也不过是个女子,却要承担很多连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见她仰头将茶水喝完,方婳起身欲再给她倒满,她却拦住了她:“不用了,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要和你说。”

    她的话语里透不尽的疲累,方婳不免动容,脱口问:“什么事?”

    燕欢明亮有神的眸光中,含着一丝半丝的怒意,方婳诧异看她一眼,闻得她已开口道:“苏昀叛变了。”

    简短一句话,说得方婳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她才不顾礼数站了起来,断然道:“不会的!阿昀她不会的!”

    燕欢哧声而笑:“原先朕也以为是朕想过了,可今日逸礼来,朕与他谈过后便可肯定地告诉你,你所谓的好姐妹已背叛我大梁!逸礼告诉朕,昔日在沧州时她便看过整个军营部署,否则你告诉朕,为何沧州的防守会节节败退?”

    方婳的脸色煞白,苏昀的确是知道,只因那时去沧州是为了就燕修,袁将军也没有刻意隐瞒,可是……她还是不相信!

    “不会的皇上,一定是弄错了,阿昀……阿昀她……”

    “她已是西楚的太子妃,朕不认为她会舍弃她尊贵太子妃的身份再以宫女的身份来效忠你。”燕欢一字一句道。

    方婳徒然一惊,开了口,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也许……也许她是被逼迫的……”

    燕欢冷笑道:“朕收到的军情都说她与轩辕承叡一起指挥作战,琴瑟和鸣。”

    怎会……

    方婳的美眸不自觉地撑大,半天回不过神来。

    燕欢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茶盏搁下,她回眸看着方婳,浅叹一声,伸手握住她冰冷且颤抖的双手,低低道:“婳儿,不是什么都一层不变的,时间在变,人心也会变。”

    方婳的心口一阵刺痛,她急忙摇头道:“不是的,曦妃没有变,您忘了吗?她去西楚那么多年都没有变!”

    “可是朕变了。”

    她的话语薄凉,直刺方婳的心脏。

    韦如曦没有变,可燕淇不在了。而苏昀会变,是因为她变了吗?指尖冒起一抹寒意,苏昀以为当初是她放任轩辕承叡带走了她,是这样吗?所以她不再是她的好姐妹了,她在她和轩辕承叡之间选择了后者。

    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了,燕修走后,苏昀便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理由,她愧疚于当初对苏昀的承诺没有做到,她一直想找机会把她带回来,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落在燕欢冷艳的容颜上,方婳蓦地跪下道:“请皇上恩准让臣妾去沧州,臣妾不信她会那样绝情!如果轩辕承叡真的那么在乎她,就让臣妾和她谈,让西楚退兵!请皇上恩准,皇上!”

    “婳儿……”

    “是,臣妾也许是有私心,可是皇上心中所想亦是臣妾所想。没有战争百姓就不会受苦,臣妾会让阿昀劝轩辕承叡退兵的,请您相信臣妾!”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长安已没有她所牵挂的,这一趟沧州她势必要去,即便燕欢不答应,她也会想方设法逃出去!

    那双手将她的身体托起来,燕欢明媚眸光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低声一笑道:“逸礼真了解你,说你若知道了一定会求朕放你前去,他还说,愿意请旨随行。”

    “皇上……”方婳到底是震惊了,袁逸礼回长安后他们甚至还不曾见过,更别提说上几句话,他竟已早早替她跟燕欢打好了招呼。燕欢松了手,负手背过身去,琉璃灯散着旖旎光辉,将她们二人的身影照得弯弯袅袅。她摇头叹息道:“你既已将话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朕没有拒绝的理由。”

    方婳心中一喜,忙提着裙摆绕至她面前,跪下道:“谢皇上!”

    她的目光凝着她,话语清浅:“朕会应你,还有一个原因。只因你说苏昀之于你就如同曦儿之于朕。婳儿。”她弯腰将方婳扶起来,深邃眼眸中似沁着幽黯的光,“朕纵然很希望两国停战,但也希望你能活着回来,朕这一生,朋友不多。那时候有曦儿,如今,朕早已失去她。”

    她的话说得方婳难过至极,韦如曦分明还好好地在她身边,可她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她能当韦如曦是姐妹,韦如曦看她……却是夫君,而她却无法说破。

    燕欢颓唐笑道:“你别在看着朕,朕记得你曾对朕说,像朕这样的人不需要朋友。”

    “皇上……”方婳的眼睛里起了迷雾,哽咽道,“您也说人是会变的,臣妾现在觉得那时候的话说错了,每个人都应该有朋友。”

    “是吗?”她的眸子亮了。

    方婳认真地点头:“您若不嫌弃,臣妾愿做您的朋友。”

    她含笑望着她,和缓笑道:“朕……很高兴。”

    方婳也笑了,她下定了决心,等沧州回来,就告诉燕欢一切,关于她和燕修的一切。她再也不想隐瞒了,既是朋友,那便坦坦荡荡。

    这一夜,再没有叫任何宫人入内伺候,二人并排坐在床上聊天。

    燕欢说她册封方娬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方婳跟她说的那些话,原本选秀就是她不愿的,是太后非要逼着她选,她胡乱选一通,把一些看着不顺眼的都选了,方娬自然也不能幸免。

    方婳想着选秀当日,她与容止若都落选,而方娬当选时全场震惊的情形,有谁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

    还有那些为了圣宠争得头破血流的人,她们真是可怜,你死我活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若是我哥还活着,他一定会喜欢你。”

    燕欢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方婳有些吃惊,见她自顾笑着低下头去:“可惜世界再变,也回不到过去。”

    方婳的神色有些黯淡,已过了子时,她浅声道:“时候不早了,皇上休息吧。”

    她“唔”一声:“好多年没有这样畅怀过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和曦儿在金陵时,我们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张床上聊天。想不到此生竟还有这样的机会。”

    “以后也还会有的。”

    “我知道。”燕欢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话语也沉下去,“朕允你去沧州是希望苏昀能听你的话,倘若不能,逸礼会找机会除掉她。”

    气氛在瞬间微敛,方婳猛地又想起那惨死在天牢的潋光。苏昀若真的背叛大梁,燕欢绝不会容忍她活着,可方婳却不能告诉她,那一个根本就不是苏昀,是锦瑟……

    ————

    两日后,方婳与袁逸礼秘密前往沧州,为了加快速度,二人并未带随行侍卫。

    燕欢一路送他们出城,临别时,袁逸礼被远远地遣开。

    和风拂过脸庞,吹乱了几缕发丝,燕欢抬手替她拢至耳后。

    远处的袁逸礼瞧见次情形,紧蹙了眉头背过身去。燕欢恰巧越过方婳的肩膀瞧见,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方婳转身看了一眼,低声问:“皇上笑什么?”

    “没什么。”她低低咳嗽一声,随即正了色道,“朕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见她的脸上无笑,方婳也严肃起来,点点头道:“皇上请说。”

    燕欢轻阖了眼眸,片刻才睁开,眼底的混沌已然消失不见,话语也平静无波澜:“朕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袁将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守口如瓶,把朕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方婳细细瞧着她,她波澜不惊的倾世容颜下微微闪过的一丝颤抖仍是被她捕捉到,可她却明白燕欢的决定。她已早早做出了选择,和袁将军是君臣,他们此生再无可能,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伤悲。更何况,袁将军如今已有妻室。

    方婳郑重地点头:“臣妾谨记。”

    燕欢又笑了,牵住她的手走向袁逸礼,将她的手交至袁逸礼手中,含笑道:“朕把她交给你了,定要给朕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袁逸礼的目光复杂,仍是低头道:“臣遵旨!”

    章节目录 第118章 太子妃

    更新时间:2013531 6:37:52 本章字数:6546

    宫人们都静侍在紫宸殿外。

    殿内明火摇曳,太后华美脸庞上尽是怒意,转身斥责道:“皇上竟让一个女子上战场?这若是传出去,有损我大梁颜面!”

    燕欢却轻悠浅笑道:“朕还以为母后气什么,原来是这个?西楚太子妃还是女流之辈,她都能与西楚太子并肩作战,我堂堂大梁贵妃为何去不得?”

    太后的面色一冷,开口道:“一个蛮夷之国怎能与我大梁相提并论!”

    “这仗都打起来了,母后还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燕欢转身在御塌上落座,不以为然道,“那朕还是女儿身,不照样坐稳这大梁江山?嬖”

    一句话,说得太后脸色骤变,她快步行至燕欢身侧,怒斥道:“这等话也是皇上可拿来随便说的吗!”

    燕欢笑一笑:“看母后紧张的?这紫宸殿前前后后的人都让您给遣出去了,怕什么?难道您还会说出去吗?婳儿的事也是,您不说,有谁会知晓?反正朕对外声称婳贵妃突染急症,这段日子让她迁居龙山行宫静养了。”

    太后一噎,再是说不出话来涝。

    ————

    离开长安的第五日,临近幽州时,在城外瞧见了大批难民。

    方婳微微蹙眉,袁逸礼低声道:“定是从边疆逃来的,走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往前。

    方婳追上他的马,目光从哪些难民身上收回,直直落在他的身上。从长安城出来后,一路上他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通常都是她问一句他才答一句,这还是他初次主动开口。

    方婳驱马上前,与他并肩,眸华仍是落在他的脸上,她皱眉道:“在金陵发生了什么事?”

    他诧异看她一眼,随即道:“没有。”

    方婳嗤笑:“那你为何怪怪的,看来好像都不愿意同我说话?”

    袁逸礼的神色有些尴尬,眸色里尽是复杂,略微别开脸,道:“你想多了。”

    方婳有些懊恼,从不曾见过这样别扭的袁逸礼,她所认识的袁逸礼,不该是将什么心思都深藏的人,可是这一路,他却沉闷得像个活死人!她一路也被诸多事烦着,眼下也没心思追根究底,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臀上,大喝一声“驾”便疾驰而去。

    袁逸礼忙追上眼前的身影,握着马鞭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他极力将她推向皇上的身边的,如今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封她为贵妃,给她凤印,许了她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不该是他希望的结果吗?

    可为何在瞧见皇上与她送别时的亲昵他心里却还会感到不舒服?

    “驾!”低沉一吼,袁逸礼的脸上尽是自嘲笑意。

    快马加鞭又是五日才抵达沧州,这已是方婳第二次来了,她还记得上一次来,也是与袁逸礼一起,却是为了燕修。这次来,为苏昀,也为燕欢。

    袁逸轩派了钱副将相迎,方婳已利落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钱副将上前行了礼,笑道:“娘娘别来无恙。”

    上次来时,为防昌王袁逸轩便没有公开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钱副将一见她的容貌也就知晓了。她勉强笑了笑,身后的袁逸礼已上前问:“袁将军呢?”

    “在城楼上。”钱副将说着已转身引他们上前。

    方婳随着他们走上城楼,袁逸礼大步走向前方的男子,大声道:“大哥!”

    一身铠甲的男子转身,兄弟俩狠狠地一抱,袁逸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辛苦了,贵妃娘娘呢?”

    袁逸礼侧身让开,袁逸轩正***行礼,却被方婳拦住了,她的目光望向城下,只问:“眼下情况如何?”

    袁逸轩却不答,行至方婳的身侧,低声道:“娘娘是来劝说他们太子妃的,末将却不认为此计可行。”

    方婳蹙眉回头看他:“将军何出此言?”

    他冷冷一笑,侧目看着方婳,开口道:“女子出嫁从夫,娘娘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吧?况且,您的侍女和西楚太子这一段姻缘,也还要感谢娘娘从中搭线。”

    方婳不觉吃一惊,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袁逸礼一眼,这件事只有袁逸礼知晓,袁逸轩会知道那便只有他说的。袁逸礼显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方婳否认道:“阿昀不是那样的人。”

    三从四德在苏昀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袁逸轩反手抽出佩剑,直指向远处的敌营,冷笑道:“那娘娘便睁大眼睛看看您说的不是的结果。”

    敌营的情形方婳一上来就看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安排我见一见她。”

    ————

    方婳亲笔写的信已送去了敌营一个时辰,她在营帐内开始坐立不安。

    有人自外头进来,方婳忙都站起来,袁逸礼径直入内,皱眉道:“她说会见你一面,但要你不准带侍卫出去。”

    方婳急着道:“我去。”

    “婳儿!”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脸色凝重道,“你就真的敢?你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方婳摇头道:“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别人不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吗?”

    袁逸礼一声,随即道:“可是……”

    “没有可是,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手。”她推开他的手,抬步要走。袁逸礼愤愤地拔出靴筒中的匕首递给她:“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方婳回望他一眼,他不容她拒绝,径直将匕首塞入她的手中。方婳道了句“谢谢”,将匕首收入袖中出去。

    外头,袁逸轩亲自将马牵给她,看着她上了马,他才道:“末将会命人开启侧门让娘娘出去,出城后娘娘往西行二里路,她在西边的树林等您。”

    方婳点点头策马便离去。

    “娘娘!”袁逸礼自帐内追出来,被袁逸轩一把揽住,他气愤道,“大哥,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袁逸轩用力拦着他,沉声道:“她既敢在皇上面前夸口,你就该相信她。”

    “大哥!”袁逸礼握住他的手臂,眼底已多了几分疑惑,“大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袁逸轩不说话,伸手将他推开,转了身冷冷地吩咐:“给我看着袁大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乱跑!”语毕,再也不看身后之人,大步离去。“大哥!”袁逸礼往前一步,面前士兵的佩刀已出窍,刀刃锃锃发亮。

    钱副将见此,只得上前劝道:“这段日子西楚多有***|扰,将军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大人多多包涵,我得先走了。”

    “哎……”

    钱副将还真的走了,安慰几句他会,但是要他与袁逸轩对着干还是有困难的,袁逸礼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士兵,哼一声转身入了营帐?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