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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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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钱副将还真的走了,安慰几句他会,但是要他与袁逸轩对着干还是有困难的,袁逸礼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士兵,哼一声转身入了营帐。www.83kxs.com

    将帐帘一落,袁逸礼转身便径直拔出佩剑割破了帐子,轻巧从后面钻出去,快速消失在另一个帐子后。他刚进帐子,士兵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他从后面走了,但他也必须尽快离开。城墙东边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他可以从那里出城。

    ————

    沉重的城门在身后紧闭,大风扬起了尘土,方婳下意识地抬起衣袖遮挡住了口鼻,她的目光遥遥望向西楚军营。没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她自然也已瞧不见远在几十里外的营帐。

    她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城墙,她见袁逸轩直直地望着她,却不曾瞧见袁逸礼。

    方婳略一迟疑,仍是策马离开。

    不多时,果真便见眼前一片常青树林,方婳放慢了速度,小心地骑马穿入树林。

    夕阳余晖自叶缝间稀疏落下,地上尽是斑驳的影。哒哒的马蹄声在这片寂静的林子里也显得越发刺耳,渐渐深入,翠色相间,她隐约瞧见一抹纤细明艳的身影正立在粗壮树干旁,一手握着半截树枝,专心致志地低头胡乱画着什么。

    “阿昀!”她的心头一喜,忙跳下马背朝她跑去。

    虽只是个侧影,还穿着西楚女子的服饰,可方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苏昀!

    前面的女子闻得身影抬起头来,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方婳略一吃惊,不过随即她又笑了,苏昀摘了面具,她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阿昀!”她伸手抱住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食言!你被轩辕承叡带走我本不知道,对不起阿昀!”

    苏昀抬手推开她,美丽的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不解,她推开半步,开口道:“他们说你要见我?”

    方婳一怔,面前女子又问:“你为什么要见我?”

    “阿昀……你怎么了?”方婳的黛眉紧拧,为何苏昀看她的眼神那样陌生,好似她们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她往前一步,苏昀又退了一步。

    方婳忍不住悄然道:“皇上说你背叛了大梁,我不信。泄露军机的一定不是你,对不对?”

    她果然摇了摇头:“什么军机?我不知道。”

    她说不知道,方婳一时间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如何,她越发疑惑,目光定定锁住眼前的女子,她脱口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昀将树枝轻轻抽打在自己的掌心,她低头笑道:“我知道,你是东梁的婳贵妃。”方婳的心猛地一颤,面前之人又笑道,“你要见我,正好我能替叡带走你,也要用你威胁你们皇上。”她的话落,方婳只听见林子里传来诸多脚步声,再看,几个侍卫已悄无声息将她包围。

    方婳仓惶看向苏昀:“阿昀,你想干什么?”

    她看也不看她,自顾转了身,扬手将那半截树枝扔在地上,命令道:“带走!”

    侍卫们应声朝方婳走去,方婳连连后退,脊背抵上身后冰凉树干。一人的大手朝她伸去,方婳猛地握紧双拳才想起袁逸礼给她的匕首,当下什么也不顾,抽出匕首便朝来人狠狠地划过去。

    那人没想到她身上会有利器,忙往后避开,但袖口仍是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方婳颤抖地握住匕首,目光仍是看向苏昀,她咬牙道:“你是在怪我吗?”

    苏昀站住了步子,回头淡漠看了她一眼,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走!”

    “阿昀!”方婳竭力叫着她,侍卫的手再次伸过来,她欲用匕首逼退他们,一侧有人用刀鞘用力抽打在她的手臂上,她吃痛地皱眉,手中的匕首已掉落在地上。她忙弯腰欲捡,一只大手用力握住了她纤弱的手臂,狠狠地将她拖过去。

    “啊!放开!”她慌乱叫起来。

    这时,似有什么东西自穿破了空气过来,抓着她的手蓦地一松,方婳下意识地转身就跑。

    “婳儿!”

    袁逸礼!是袁逸礼来了!

    他大步过来,径直拉过她,让她藏在身后。

    “有没有受伤?”他甚至都来不及回头查探她。

    方婳整个人都颤抖着,她一手捂着被打过的手臂摇头:“我没事,是袁将军来了吗?”

    她悄然问一句,却没有听到他回答,她自是明白了,看来他是一个人悄悄尾随的。

    远处那抹明艳的身影已回过神来,她的目光落在袁逸礼的身上,片刻,才吐字道:“去把婳贵妃带来,不相干的人就杀了。”

    方婳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头皮蔓延开来,她竟说杀了……说得那样简单淡定。袁逸礼一手将方婳拦住,他压低了声音问:“她是苏昀?”

    方婳不免一怔,这才想起袁逸礼没见过锦瑟的脸,她却蓦地摇头:“她不是!”

    这绝不是苏昀!苏昀即便责怪她,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她就算讨厌袁逸礼也不会下杀手的!

    是轩辕承叡,一定是他!他设了个陷阱让她跳!

    她的脑子还一片浑噩,眼前的侍卫已迅速攻过来,袁逸礼一面要护着她,一面要对敌早已落了下风。那些人果真是得了命令,招招毙命。

    方婳躲在他身后,心都吊至嗓子眼儿了,可她却一句话都不能说,怕分了袁逸礼的心!

    眼前一阵刀光剑影,只闻得“嚓”的一声,长剑已挑破袁逸礼肩上的衣服,殷红之色很快就透了出来。方婳心中大惊,也不知脚下绊倒了什么,她轻呼一声扑倒在地上。

    “婳儿!”袁逸礼转身欲扶她,后背冷不丁被狠狠地踢中一脚,他顺势往前一滚,单膝跪地咬牙凝视着眼前的侍卫。方婳的心跳得厉害,她看一眼对面冷饮旁观的女子,又看向不远处掉落的匕首。

    袁逸礼又欲他们纠缠在一起,方婳咬牙爬起来,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就冲那抹明艳身影冲过去。她明显没想到,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竟不慎踩到了自己扔下的树枝,一时间没站稳,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方婳咬牙扑过去,匕首架在她的颈项,此刻什么也不顾,大叫道:“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西楚的侍卫忙回头,见此情形,他们的眼中露出了惊恐,纷纷转过身来。

    “放开我们太子妃!”

    为首一人举剑指着方婳厉声道。

    方婳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一颤,太子妃?她真的是吗?

    目光悄然从眼前侍卫的身上移至面前女子的脸上,她伸手捏了捏,没有缺口,不是面具!

    是苏昀!真的是苏昀!

    苏昀冷声道:“你最好别伤了我,否则叡一定会要你生不如死!”

    方婳自嘲一笑:“要我生不如死,你当真舍得?”

    苏昀蓦然蹙眉,方婳已将她拉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侍卫,开口道:“全都往后退十步!”她缓缓带着苏昀退至袁逸礼身边,匆忙看他一眼,“没事吧?”

    “没事。”他顺手收起了长剑,转身将一侧的马匹牵过来,一手拉住她的手,“婳儿,我们走。”

    “等一等!”方婳咬着唇看了苏昀一眼,袁逸礼知道她的心思,低沉了话语道,“只有一匹马,不可能坐三个人!”

    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她也知道,可她就是不甘心!

    “婳儿,走!”袁逸礼用力将她甩上马背,一脚将苏昀踢开,随即利落地上马。

    “太子妃!”

    “太子妃!”

    侍卫们脸色煞白地冲上来,苏昀伸手揉着后腰,咬着牙爬起来道:“一群蠢货,五个人对付二个人都失了胜算,回去看太子殿下怎么罚你们!”

    侍卫们说不出话来,心下却都在想,丢了婳贵妃是小,太子妃若有了损伤才是大,届时也不是惩罚那么简单了,他们怕都会丢了性命!

    ————

    落在残亘上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已收尽,夜幕缓缓降临。

    马蹄声自远处隐隐传来,士兵惊讶地指着城下道:“将军,是娘娘的马!”

    袁逸轩的眉头紧拧,他靠近了城墙往下看去。钱副将的声音已传来:“那不是袁大人吗?袁大人怎么会在城外?”

    “逸礼?”袁逸轩喃喃道,目光遥遥望去。

    ……

    城门很快被打开,有侍卫冲上前来勒停了马匹,方婳被扶下马背。袁逸轩和钱副将等人大步走来,方婳想说什么,却见袁逸轩的脸色大变,径直冲过来。方婳吃惊回头,见袁逸礼的脸色苍白,竟是从马背上直接摔了下来,幸得袁逸轩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袁大人!”方婳忙回过身去。

    袁逸轩的眉头紧锁,抽出托着袁逸礼后背的手,居然已是满满一手的血,他铁青着脸将袁逸礼背上身,沉声道:“传军医!”

    一众人随着袁逸轩急急离去,方婳吓愣在了原地。钱副将往前走了几步才记起她来,忙回身道:“娘娘请吧。”

    她浑浑噩噩追着往前,钱副将的话到底多了些:“袁大人不是在营帐里吗?怎么突然就跑外面去了?”

    方婳摇头,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路上她都被苏昀的反常折磨着,完全就没顾上袁逸礼是否受了伤!她真是该死,他以一敌五,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军医很快来了,袁逸礼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碎,大大小小的新伤,背后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失血过多,他已陷入了昏迷。

    为便军医安心医治,袁逸轩将所有人都遣出了营帐。方婳颤抖地站在外头,袁逸轩行至她面前,开口道:“相信娘娘离开长安时皇上也和您说过您那侍女的事,想来娘娘是不信才要亲自跑一趟,眼下您满意了吧?”

    方婳咬着唇:“对不起,袁将军,我……”

    那一个未待她说完话,便已转身道:“吩咐下去,今夜养精蓄锐,明日出战!”

    章节目录 第119章 背叛大梁

    更新时间:201361 0:44:37 本章字数:7724

    “是!”钱副将领命下去了。

    袁逸轩也不再看方婳,径直朝军帐走去。

    方婳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了步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见到的那一个明明是苏昀,可她怎会不认识她?是装作不认识她吗?

    不,不会嬖!

    苏昀就算不喜欢袁逸礼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回想着之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方婳整个人颤抖不已,缓缓蹲下身去。燕欢说时间在变,人也会变,她不信,她信誓旦旦地说苏昀不会变。原来真是她天真了,离开长安时燕欢便已早早道出谶语,是她不信而已。

    袁逸礼也要她别去,她一意孤行才害得他受伤!她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营帐,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得如何勒?

    天色已暗,营地里点起了火把,身侧时不时会传来巡视士兵的脚步声。方婳脸上的泪痕已干,冷风吹上来竟有种刺刺的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军医从里头出来。方婳忙站起来,却因顿得太久,双腿已麻木,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木桩,急声问:“袁大人怎么样?”

    火光跳动不止,军医的额头分明是一片冷汗,此刻闻得方婳问他,他才吐了口气道:“回娘娘,眼下伤势已控制住,可大人失血过多,还受了内伤,需得卧床静养十天半月。”

    方婳紧绷的心弦悄悄松了一些,颤声问他:“只要卧床静养……就会好吗?”

    军医点头道:“会好,下官现在去跟将军复命,最好三日后等大人的伤情好些,让将军送他回城里。这里条件恶劣,不利于大人养伤。下官告退。”

    他朝方婳行了礼,转身离去。

    一侧又有一队巡逻士兵过来,方婳猛地回神,忙转身入了营帐。里头早已升起了火盆,暖暖的温度与外面似隔开了两个世界,袁逸礼换下的衣裳都被仍在地上还没有收拾,一眼望去,尽是嫣红鲜血。

    她咬着唇,缓缓行至床榻边,双腿一软便跌倒下去。

    伤口已用纱布缠住,因伤在后背,军医只得让他侧卧着。他的上身不着丝缕,她的目光扫过,没有羞涩与不安,只低头拉过被褥替他盖上。

    她哪里会不知他的心思?可他越是这般对她,她心里越是愧疚!

    眼泪想要忍住,却不知不觉流下来,尝一口,竟是那样苦涩!

    床上之人突然微微呻吟一声,方婳的心口略紧,目光朝他看去,闻得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婳儿。”

    “大人?”方婳惊喜地靠近一些,他的手一把捉住她的柔荑,方婳大吃一惊,他没有睁眼,浓眉紧蹙,话语虚弱却透着坚定:“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他的话里透着不容她拒绝的味道,方婳震惊非常,又脱口叫他两声,再没有回应,他分明又是昏睡了过去!

    她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他的力气却很大,方婳不免骇然,他以为她还会不顾一切出城去吗?所以即便昏迷着也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准她离开……

    “我不会再走了。”她哽咽着低低地说。

    她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明白苏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轻举妄动,不会再给他和袁将军添麻烦。

    马不停蹄赶来沧州,方婳一路上几乎也没什么合眼,如今往袁逸礼床榻上一靠,睡意马上就上来了。

    梦里又见了苏昀,她问她为什么会不认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苏昀笑着朝她走来,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向方婳刺来……

    “啊!”她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浑身都已被冷汗浸透。

    手仍是被袁逸礼握着,他的双眸紧阖,脸色苍白虚弱。方婳捂着胸口,闻得外头的脚步声近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袁逸轩端着药碗入内,一眼便瞧见了帐内的情形,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紧握的手上,眉头不自觉地凝起。

    “将军……”后头传来军医的声音。

    袁逸轩猛地回头,冷冷喝道:“退下!”

    帐帘被放下,到底是没见着军医进来。方婳这才反应过来,想将手抽出来,奈何袁逸礼却握得她很紧。

    袁逸轩见此,大步上前,精准地弹在袁逸礼的麻筋上,他的眉心一簇,握着方婳的手松了。方婳抚着手腕站起来,急忙解释道:“将军,我和袁大人……”

    “娘娘记得自己的身份便是。”袁逸轩淡淡打断她的话,弯腰将床上之人扶起来,亲自给他喂药,“娘娘若是无事就出去吧,外头有士兵会带娘娘去营帐休息,逸礼这里有末将就行了。”

    方婳知道他在怪她,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袁逸礼也不会受伤。她亦知道事情都这样了,再解释也是枉然,只得叹了口气走出营帐。

    士兵见她出来,忙站直了身躯,道:“娘娘这边请。”

    方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营帐,却径直朝城楼走去。

    士兵追上来:“娘娘,您的营帐在……”

    “本宫知道,本宫只是上去看一看。”语毕,她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士兵踌躇了片刻,只能跟上她的步子。

    守城的士兵见方婳过去,个个都吃惊地行礼,方婳行至城墙口,手掌抚着冰凉瓦砖,目光遥遥望去。

    远处的火光若隐若现在山谷林子后,方婳的手指缓缓收紧,苏昀真的和轩辕承叡并肩作战了,也许在她的心里,她不是梁国人也不是楚国人,她只是选了值得相守的夫君而已。袁将军说的不错,苏昀与轩辕承叡的这段姻缘,还是她搭的线。倘若时间能回到以前,她想她还是会那样选择,因为那时候,她有燕修。

    方婳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笑容。

    如今想来,她真希望紫宸殿那一夜,燕欢真的一杯毒酒赐死了她,她与苏昀也始终停留在那时美好的记忆里。

    夜黑风高,方婳未披风氅,整个人都已冻僵了,她却还不想回去。回去了,孤寂的营帐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她很讨厌。

    笑着笑着,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救不了燕修,无法带会苏昀,也没能帮燕欢,兜兜转转,她竟什么都没有做成。身后有脚步声跑过,接着听到有人急声道:“你们快看!”

    方婳胡乱擦了把眼泪转身看去,后面军营中,两队士兵齐齐朝一侧冲去,方婳的目光移过去。耳畔已有人叫道:“是刺客?那我们怎么办?”

    另有人忙道:“底下有将军在,我们的职责是守着城墙,别看了别看了!”

    众人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方婳一颗心吊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袁逸礼的营帐,还好,离那些刺客还有距离,况且袁将军应还在他的帐中,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身后的士兵见她看着底下,忙劝道:“娘娘还是暂且待在这里安全一些。”

    方婳点头,她自不会那么蠢现下回去。

    那士兵像是松一口气,自语道:“幸亏没回营帐去……”

    ————

    袁逸轩一把掀起帐帘,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将军,那边的刺客已经控制住了!两个死了,另有两个逃了出去。”

    袁逸轩的眉头紧蹙。士兵又问:“要派人追吗?”

    “不必,怕是调虎离山。”他顿了下,又问,“贵妃娘娘呢?”

    士兵的脸色煞白:“这……没瞧见。”

    “什么叫没瞧见?”袁逸轩的声音高了一些,“那还不派人去找?”

    士兵转身下去了,袁逸轩的目光环顾军营四周。

    “大哥……”袁逸礼微弱的声音自后面传来,袁逸轩忙转身入内,坐在榻边轻问:“醒了?”

    袁逸礼的眸子略紧,忙问:“婳……贵妃呢?”

    袁逸轩说得从容:“我让人带她下去休息了。”

    床上之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牙道:“我要见她,叫人把她带来。”

    “逸礼……”

    “我要见她。”他仍是这样说一句,不顾袁逸轩的阻拦强撑着要起身,袁逸轩忙伸手扶住他,却见他一个倾身,低头便吐了一口血。袁逸轩大惊,忙伸手封了他两处大穴,沉声道:“你伤得很重,真是不要命了吗?”

    袁逸礼吃力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已模糊不堪,他张了张口,终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袁逸轩怀里。

    “逸礼!逸礼!”袁逸轩扭头大叫道,“传军医!”

    军医很快便来了,看过之后才道:“袁大人是有内伤在身,又急血攻心才致吐血,将军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不会有大事的。”

    袁逸轩铁青着脸挥手让军医出去。

    帐子里又只剩下他兄弟二人,袁逸轩站在看了床上之人良久,到底又上前坐了,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早知如此,大哥当初一定不会劝导你。”

    是他劝他不该对方婳那样苛刻,如今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在他心里竟已这样重要。

    在床前守了半夜,天未亮,袁逸礼竟又醒了。

    袁逸轩惊愕地按住他的身子,低声道:“军医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他伤得那么重,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醒来,方婳竟那样重要吗?

    袁逸礼的目光环顾四周,仍是未见方婳,他的脸色似更白了一些,目光定定看着面前之人,开口问:“你把她怎么了?”

    “逸礼,你在说什么?”

    袁逸礼面色如霜,他用力了全部的力气推开袁逸轩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背叛皇上!”

    袁逸轩的眼底蓦然一震,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再次伸手按住袁逸礼的肩膀,看他的眸色里冷冷汀汀,话语更是森寒:“你在说什么?”

    袁逸礼抑制不住胸口的怒意,咬牙道:“让她一人独去你就根本没想要她平安回来!”

    袁逸轩仍是波澜不惊,叹息一声道:“你病糊涂了。”

    袁逸礼喘息着开口:“是我糊涂吗?我是你的亲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变了我岂会真的不知道?城东那条隐蔽小道西楚的人怎会知晓?我随贵妃出去时,在那条道上分明就见了西楚人的鞋印,难道还不是这军营中有人与西楚的人互通信息吗?大哥你心思敏捷,即便真的让苏昀泄露了军机,凭你这么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又怎会真的输得那样一败涂地?皇上是那样信任你,就跟相信他自己一样!他视你如兄弟,你说什么他信什么,你怎么能背叛他!西楚到底许了你怎么好处,能叫你背叛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咳,咳咳……”

    “逸礼!”袁逸轩伸手扶住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开,强压住喉头的血腥气,蹙眉看着眼前之人。

    这一眼,失望而又愤怒,袁逸轩的神色骤然僵滞。

    袁逸礼强撑着起身,取了搁在一侧的长剑支撑,袁逸轩欲上前扶他,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挡退了。他徒然一笑:“从小我就敬重你,皇上他信任你,可你都辜负了。”

    掩住心头的痛,袁逸礼咬牙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身后之人未再上前来扶他,唯有那道声音淡漠传至:“他早已不是金陵读书台的燕淇,也早已不是值得你追随的明君!”

    袁逸轩的身子一震,他下意识地回身抽出了长剑,剑尖直指向面前之人。他整个人站立不稳,一手用剑鞘触地,勉强支撑着,言语间透不尽的忿怒:“不准你侮辱皇上!”

    那一个丝毫未见退缩,竟还大步上前,胸口抵上剑尖,眼底灰淡难辨,话语冰冷:“我不需要侮辱他,开平三十九年,柳贵妃联合镇国将军射杀莹玉公主一事另有隐情,你不知,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袁逸轩的眼底满是错愕,他握着长剑的手颤抖不已,呼吸声也愈渐沉重起来。

    面前之人继续道:“先太子薨后,先帝为让先太子走得安心便册封了燕淇为皇太孙,此后数年,先帝渐渐觉察出太子妃容氏的野心,加之柳贵妃所出的九皇子聪慧异常,深得先帝喜爱,先帝便打算另立储君。此事被太子妃容氏知晓,她担心自己和皇太孙的地位不保,便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但要一举扳倒当时先帝最宠爱的嫔妃和先帝最钟爱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成大事者,必当有所牺牲。”话至此,他的语气渐渐加重,袁逸礼听得冷汗涔涔。

    “所以他们母子设了一个局,牺牲了欢儿,以此来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虽也隐隐有猜到,但听袁逸轩说出来,袁逸礼仍是踉跄退后几步。他握着长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剧烈咳嗽几声,摇头道:“这些是九王爷告诉你的?大哥你怎那样糊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是害死公主的凶手,皇上却是疼爱公主的哥哥,你竟然不信皇上的话去信九王爷的?空口无凭,大哥你太糊涂了!”

    袁逸轩冷冷一笑:“我原先是不信,为此我才答应皇上在太皇太后寿辰时回了长安一趟!”

    袁逸礼似乎想起来了,是了,太皇太后寿辰那一次,九王爷也回长安了。他的心头一怔,脱口道:“你回去根本不是因为皇上想见你,你是为了去见九王爷?”

    “不错!”他的眼底逆着光,“他若有一字虚假,我便会亲手杀了他!”

    他最终也没能杀九王爷……袁逸礼震惊非常:“那日灵空寺内,你根本不是想杀他,他……他在给你传信息?”他还以为袁逸轩忍不住想亲自动手,那时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袁逸轩没有否认,径直道:“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后和皇上的人,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我将剑刺向他时,他塞了我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什么?”袁逸礼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袁逸轩眸似寒潭:“上面说,要知道真相,就去找太皇太后。”

    袁逸礼撑着剑鞘的手臂颤抖得厉害,他低喘一口气,嗤笑道:“原来那晚上的刺客竟是你!”凭他对皇宫的熟悉,还有那么好的身手,要避开侍卫潜入太皇太后宫中自是易如反掌。他抵住微晃身躯,开口问,“太皇太后给你看了什么?”

    袁逸轩直面看着他,目光泠然,一字一句道:“先帝遗诏。”

    手上的力道再握不住长剑,长剑“咣当”一声落地,袁逸礼的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上,各处伤口似在一瞬间全部裂开般地疼,袁逸轩的话说得那样清楚了,先帝在遗诏里传位之人应该是九王爷,那皇上……皇上便是……他低头重重呛了两声,斑驳血迹伴着尘土刺目地落在地上。

    “逸礼!”袁逸轩忙身前扶住他虚软身躯。

    袁逸礼再无力气推开他,只怔怔想着太皇太后病重之际,被方婳藏匿在延禧宫的燕修。太皇太后将遗诏保管了那么多年,临死才要将遗诏交给燕修,所以他入宫是去拿了遗诏!

    不,不对!

    那为何后来皇上派兵去追时,他们并没有在燕修的尸身上发现任何东西?

    袁逸礼的脸色越发苍白。

    袁逸轩将他扶回床榻上,漠然道:“先帝驾崩后,太子妃容氏联合容家的势力控制了皇宫,并且早已暗中联络各位大臣簇拥皇太孙登基,太皇太后势单力薄,九王爷又失势,那份遗诏即便在当时拿出来也不可能会被见光。”

    他拉过被子替袁逸礼盖上,袁逸礼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道:“也许……也许皇上不知此事,是太后娘娘一意孤行的!”

    袁逸轩阴冷笑道:“当年多少人受到柳家连累含冤入狱?他若不知,又怎那么肯定韦家不是同谋?他分明就是知道,所以才不忍心如曦也一并受累!否则为何他在听到如曦还活着的消息,不顾她是否投靠西楚也要接她回大梁来?他不是愧疚是什么!”

    “将军!”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钱副将请您去军帐。”

    袁逸轩自榻上起来,转身便出去。

    袁逸礼脱口道:“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一个没有回身,寡淡说道:“他们用欢儿的命换来太平盛世,我要把他们都送入地府,叫他们去给欢儿赔罪!”

    袁逸礼的心口一窒,面前之人已快步出了帐子。

    他是要报仇……这根本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九王爷死了,所以大哥不惜和外族联手来灭大梁吗?

    袁逸礼的胸口气血翻涌,他咬着牙艰难地坐起身来,他要阻止他,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

    冷寂黑夜已过去,方婳竟不知不觉在城楼上站了一夜。

    她远远瞧见袁逸轩从袁逸礼的营帐内出来,大步朝军帐而去。

    “娘娘站了一夜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士兵在她耳畔轻声规劝。

    她迟疑了下,才终于点头。

    才走了几步,便见一个士兵慌张地朝她跑来,见了她忙道:“娘娘去了哪里?将军派人找了您一夜!”

    是吗?

    方婳蹙眉道:“本宫就在城楼上站着,将军找本宫何事?”

    士兵松了口气道:“昨夜营地出现刺客,将军担心娘娘安慰,所以才派人四处找寻。”

    “本宫没事。”方婳才想问袁逸礼如何,恰巧见一个士兵从袁逸礼的营帐出来,方婳上前拦住他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那士兵惊慌道:“回娘娘,袁大人要出军营,我等拦不住了,正要去禀报将军!”

    “什么?”方婳的脸色大变,忙道,“本宫先去看看,袁将军那边……暂且先不要惊动,各位将军在谈战事。”

    士兵应了,方婳已转身匆匆朝袁逸礼的营帐而去。

    才行至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袁逸礼的声音:“放开!谁敢拦我,我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方婳心惊不已,袁逸礼这是怎么了,竟会说这种话!

    一手挑起了帘子进去,两个士兵正按着他,军医在一旁不知所措,擦着冷汗道:“大人……大人您别再动了,伤口裂了,大人!”

    方婳闻言,忙上前按住他的身子,皱眉道:“你干什么?别乱动!”他上身为穿衣,雪白的纱布早已让鲜血浸透,连床榻上都染了血。

    方婳惊呼一声,用力按住他的身子,回头冲军医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包扎啊!”

    他一把抓住了方婳的手,喘息道:“娘娘……让我见我大哥……”

    方婳不顾他的话,只道:“先让军医看伤,你要见他,一会儿派人去请他来便是!”

    “不行!我……我现在就要见他!”他分明已虚弱到极限,竟不知是什么苦苦支撑着他。方婳心慌得厉害,却是此时,外头传来开战号角的声音。

    袁逸礼拽着方婳的手蓦地一僵,挣扎的力道也小了,方婳大惊,忙叫军医上前来看,却闻得他竭力道:“他们都出去!”

    “大人……”

    “都出去!”他的目光看着方婳,言语里似有哀求,“婳儿,让他们都出去。”

    方婳无奈,只能让所有人都退出营帐。她回眸看着他,紧张道:“先让军医给你看伤,有什么话等看了伤势再说。”

    他急促喘息着,摇头道:“来不及了!大哥要背叛皇上,他会故意输掉此战!”

    “你说什么?”方婳不可置信看着他,“不会的!袁将军怎会做这种事!”

    袁逸礼半撑着身子起来道:“大哥说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害死公主,大哥要给公主报仇!我原本想阻止他,可是……嗯……”剧痛自背后的伤处传来,他整个人重重落在床榻上。

    方婳一时间呆滞,怎会这样……

    她猛地起了身,不行,她要去告诉袁将军公主没有死!燕欢要她把那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眼下情况紧急,她只能豁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120章 相逢

    更新时间:201362 19:48:33 本章字数:5382

    来不及多想,方婳径直就冲出了袁逸礼的帐子,外头之人见她出来吃了一惊,军医才想上前问袁逸礼的情况,便见方婳匆匆离去。

    凭着记忆跑至军帐前,有两个士兵坚守着拦住方婳。方婳急着道:“让开,本宫要见袁将军!”

    高个子的士兵皱眉道:“娘娘,袁将军带兵出城了。”

    已经出城了?

    方婳的心已悬起,脱口问:“那钱副将呢?”士兵还未开口说话,她自己却摇头否定,“不行!嬖”

    她怎能将此事告诉钱副将?这件事即便要说也只能跟袁逸轩一个人说!

    士兵见她突然又转身离去,二人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神色。

    ———乐—

    军医替袁逸礼的纱布换到一半便见方婳又回来了,袁逸礼的脸上已失尽了血色,他伸手拦住军医的手,冷冷地道了句“退下”。方婳迫不及待地上前,脱口道:“袁将军已经出城了!”

    “什么?”袁逸礼拉过一侧的衣服披上便要起身,方婳忙按住他的身子,蹙眉道:“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城?我去找他,我能说服他!”

    袁逸礼却摇头:“你不能,我去!”

    “你伤成这样怎么去?你就信我一次不行吗?让我出城,我一定可以说服他!一定!”她的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

    袁逸礼拉着外衣的手有些颤抖,别说他现在体力不支,纵然真的站在袁逸轩的面前,他也未必会听他的话!可是……他伸手拉住方婳的手腕,呼吸声渐沉:“大哥他知道西楚的人想对你不利,他拦着不让我尾随你出城。”

    在袁逸礼说出袁逸轩和西楚人勾结时方婳自然也想到了她出去见苏昀的事,亦是明白袁逸礼不放心她去见袁逸轩的原因。她敛起了笑意,低声道:“他听了我的话,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他还是不信,一脸虚弱地望着她。

    方婳回头朝外面看了眼,咬牙道:“你再磨磨蹭蹭就真的要来不及了!我回来再和你解释不行吗!”

    他的容色越发苍白,她有一些事在瞒着他,可眼下他却没有再多的时间问她了。握着她的手吃力地收紧,他的话语微弱:“他对你有戒心,一定会嘱咐士兵不准放你出城。城东有条隐蔽小道,可容你出去,可是婳儿……”

    “我马上去!”她打断他的话,快速地站了起来,他的手上无力,圈住她手腕的十指就这样滑了下来。她不自觉地一愣,却勉强冲他笑道,“你安心养伤,我会让袁将军回头的!等着我!”

    “婳儿……”

    他又唤她一声,眼前那抹娇弱身影却已消失在帐子门口。

    没时间换衣裳,方婳就穿了女装悄悄绕过士兵沿着城墙往东走去。她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袁逸礼说的小道,很小很窄,一人通过也有些勉强,幸好她身影瘦小,穿过的时候没那么困难。

    地上很多脚印,西楚人的靴子和他们不同,靴底的纹路一眼就看出来了。方婳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一些,袁逸礼既能与西楚的人暗中联合,这里会出现西楚人的脚印也不是稀奇的事,只是有几行脚印还清晰的很,看着像是昨天才留下的。

    方婳的心弦一拨,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她自是想起了昨夜营帐中的刺客,这么说来果真是西楚的人?

    耳畔,蓦地想起那个士兵的话——幸亏没回营帐去……

    她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营中的sao乱下,全然没想到这个。她出袁逸礼营帐时,士兵所要带她去的营帐不正是那个方向吗?

    也就是说,发现刺客的营帐根本就是她的营帐!

    袁逸轩要她回营是借机支开她,是要赶她回营帐去,好让西楚的人发现她!她虽不知道轩辕承叡到底要抓她干什么,可一想到这个,方婳仍是觉得一阵寒意自后背窜起来。

    脚下的步子为止,她抬头冲出去。

    不管怎么样,她相信只要她告诉袁逸轩事情的真相,袁逸轩一定不会再和轩辕承叡合作!

    “皇上,对不起!”她咬着唇往前跑去,是万不得已她才要如此的。

    拨开层层矮木丛,方婳从小道上出来,眼前只见茫茫一片尘土黄沙,梁楚的人马已经交战。方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找了好久,才终于遥遥看见那抹身影。

    方婳深吸一口气,一头冲了进去。

    周围尽是刀光剑影,***血腥,吼声、惨呼声不绝于耳,方婳一张脸吓得惨白,可她知道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步子。

    有人突然从她右侧摔过来,把她狠狠地撞到在地上,方婳吃痛地爬起来,见那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早已没了头颅,鲜红的血正从断口汩汩而出,整个躯体还在不住地抽搐。

    方婳竟得大叫一声,慌忙地伸手去推那具尸身。

    突然,她只觉得身上一轻,一个梁兵替她肃清了身上的重量,梁兵的眼底竟是震惊:“贵妃娘娘!您怎在此?”他说着,又挥刀砍中一个楚兵的手臂,他一把将方婳拉至一侧。

    方婳随着他左闪右躲,急着道:“本宫要见袁将军,有很重要的事要见袁将军!”

    梁兵的眉头一直紧蹙着,听她这样说,只好道:“娘娘跟紧属下!”

    方婳一路紧紧地跟在那士兵的身后,他带着她杀过去,遥遥望去,袁逸轩却还是离开他们那样远!

    方婳咽了口口说,才想说话,忽然瞧见一柄刀自前头飞射过来,直直地***眼前梁兵的胸口,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口中已有鲜血溢出。

    方婳惊呆了,又不知哪里挥过来一刀,只听“卡擦”的声音,原本还在身上的头颅一瞬间已滚在了地上。方婳捂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迸出的鲜血已染了她整整一脸,口鼻之间尽是浓重的血腥气,她飞快地回过神来,想要逃,手臂已被人一把抓住,她回头瞥见西楚士兵的服饰,那人也不说话,径直举起了刀便要劈下来。

    方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马蹄声骤然出现在她的耳畔,伴着一阵厉风传至,紧接着一声惨叫,方婳腰际感受到了一波温热,她睁眼回头,见那人的手臂被人砍断,鲜血全部喷在她的身上,那人丢下了刀一手捂着断臂,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混乱空气中,伴着马匹的长嘶声,方婳闻声回眸,眼前突然出现一匹棕色良驹,它的前蹄高高举起。方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那截断臂上,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眼前,坚硬似铁的马蹄朝自己落下来……

    方婳的双眼猛地撑大,呼声刹那间似乎也止住了,心口被重重一击,眼前看出的景象徐徐模糊了。

    “袁将军!”

    她像是用尽力气这样喊了一声,可惜喊杀声如雷贯耳的战场,谁也不曾去细细分辨一个女人的声音,而她想要接近的那个人影还远在数丈之外。

    ————

    日光自叶缝间斑驳落下,绵密似针。

    有风吹过,脸颊顿然起了一阵凉意。

    方婳的眼珠子蓦地睁开,她愣愣地看了头顶的树冠一眼,她似是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全身。

    她隐约记得马蹄直直朝自己踏来,她就算是死了,也定是死的肠穿肚烂吧?她记得那些无头却仍血流不止的尸体,记得那个被瞬间砍断了手臂的楚兵……真实的战场比她想象中的要残酷千万倍!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方婳咬破了嘴唇,碎痛瞬间传遍了全身。她惊讶地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很痛,不是梦,她还活着!

    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这是一片常青林子,她分明是去了战场找袁将军,又忙会无端地出现在这里?方婳扶着树干转身,另一侧,有一人正缓缓朝她走来。

    方婳的步子一滞,她记得了,战场上昏迷之前,她似乎看清楚了马上之人,是西楚的将军仇定。

    这么说了这位仇将军的马非但没踏死她,他竟还救了她吗?

    华贵衣衫早已被血污侵染,方婳见面前之人走近,长剑挂在他的腰际,他的身后还背着弓箭。她下意识地拔出了绑在腿上的匕首,这还是袁逸礼给她的,她没来得及还给他。

    “你……站住!”握着匕首的手分明是有些颤抖,她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锋利的匕刃带着反光照在仇定的眼睛上,他本能地眯起了双目,脚步猛地止住,有清水自他的手上滴落下来,方婳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去找水去了。她的匕首仍是对着他,她一手扶着树干往后又退了半步,才问他:“是仇将军救了我?”

    仇定没有说话,将盛了水的叶子递给她,她没有接,目光怔怔地睨视着面前之人。方婳这才想起在龙山行宫时他们曾遇袭,那时轩辕承叡还说仇将军伤了声带,或许以后都说不出话来。方婳的脸色尴尬,只好道:“如果是将军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我各为其主,还是就此告辞吧!”她急着要去找袁逸轩,也不知那场战事如今怎么样了。

    方婳匆匆收起匕首就要走,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方婳侧目,果真见仇定追了过来,她的心头一紧,想起苏昀曾打算替轩辕承叡将她带走,她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

    仇定的目光随之望去,林子深处似乎另有脚步声传来,仇定的眸光一闪,他甩手将盛满水的叶子丢弃,快速冲上前去。方婳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拉过去,径直拖进了一侧的矮木丛中。她错愕不已,一挣扎,手中的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她张口欲叫,嘴巴已被干脆地捂住。他身上的血腥气直冲入口鼻,惹得方婳直想吐。

    她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被他用力禁锢住,片刻,前头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快,去那边找找!”

    “都找了那么久了,你们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早已在战场上……”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钱副将说找就找!快,去前面看看!”

    是来找她的梁兵!

    方婳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但都失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梁兵的身影,仇定才终于松了手。方婳本能地起身往前跑了几步,她的思维乱得很,梁兵能出现在这里,那说明他们还在大梁境内。可他们却说是钱副将的命令,怎会是钱副将的命令?

    袁将军呢?难道袁将军真的……

    方婳的脸色惨白,她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袁逸轩叛变吗?那现在大梁如何了?心跳愈烈,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仇定拨开树丛走出来,方婳回头看他一眼,颤声问:“战事结束了?结果如何?”

    那一个不说话。

    方婳继续道:“是你们太子要你把我带回去?”

    仇定摇头。

    方婳咬牙道:“那就放我走!”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必须回去,她需要知道究竟怎么了!

    “就这么想回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方婳猛地愣住,她还以为他不会说话!指甲嵌入了掌心,是她疯了吗?怎觉得面前之人的声音竟那样熟悉!

    仇定抬步朝她走去,她本能地后退,咬牙道:“你别过来!”真是疯了,面前之人是敌人,她怎会觉得他熟悉!弯腰利落地捡了石块在手,她狠狠地看着他道,“我当然要回去!我是梁国人!你……你站住,不然我不客气了!”

    “梁国人……”他喃喃一念,远处又闻得有细微的脚步声,他的眸子紧缩,一手掌弓,另一手已扣住了羽箭。

    方婳见此大惊,忙狠狠地将手中的石块朝他掷去,石块严严实实地砸在他的身上,他飞快地拉弓上弦,方婳的心口一震,羽箭自她耳际射出,紧接着,闻得后面传来一人闷哼的声音。方婳吃惊地回头看去,她依稀瞧见梁兵的身影,是刚才那一队人又折回来了!

    她的心中一喜,大声道:“我在这里!”她还想上前,却是“咻”的一声,又一箭自她身后射出,前面又有人倒下。方婳大骇,转身见仇定熟练地张弓、上弦,一切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连发十箭,直到林子后的声音渐渐隐去。方婳错愕非常,脸上仅有的一丝欣喜也渐渐散去,她悄然退后一步欲跑,却见眼前之人的身子一晃,捂胸跪倒在地上,明亮光线下,她瞧见殷红之色已点滴从他指缝间溢出。

    方婳蓦然怔住,他受伤了吗?何时?

    仇定蓦然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方婳。他的瞳眸深邃黝黑,她似在哪里见过的。方婳的呼吸声渐沉,她随即狠狠地咬牙,她是怎么了,怎会在仇定身上看见燕修的影子……

    燕修……燕修已经不在了,她一定是疯了!

    眸华一瞥滚落在地上的石块,方婳当下什么也不想,转身便跑。她要回去,若袁逸轩真的叛变,她不会留下皇上独自面对!她救过她的命,答应过要帮她带回苏昀,她也不会抛弃她!

    脚掌踩在落叶泥尘上,绵软里透着细碎声响。

    那一声“婳儿”就这样自她身后凭空响起。

    她的步子猛地止住,凉风吹乱了发丝,阳光照淡了身影,她一颗心竟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明晃晃一种窒息的疼。

    “婳儿。”他又唤一声。

    方婳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不可置信地紧锁住面前男子,他已站起来,指尖一松,长弓摔落在地上,她蓦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凝视着她,目光轻柔恣意。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更是颤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能抬起手来,指尖触及那张冰冷面具,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了它!

    面具下的容颜,不是素未谋面的西楚将军仇定,那双狭长凤目,流转的眸华,俊挺的薄鼻梁,轻薄的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也熟悉!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再见燕修

    更新时间:201363 1:05:44 本章字数:10824

    方婳眼底的震惊一点点溢出来,指尖再也承受不住那张面具的分量,略一松,面具便重重落在地上。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那个真实,不是梦,真的是燕修!

    强忍住的眼泪倏地滚下来,他望着她的瞳眸里浮起一抹疼惜,指腹触及她的脸颊,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低语道:“婳儿,是我。”

    她知是他,可是,为什么?

    指尖颤抖得厉害,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怔怔看着他,哽咽道:“潋光说你们遭到了禁卫军的截杀,她还说看着你的尸身被他们带走。袁大人也说皇上把你葬后想要引出幕后之人,潋光还为此丧了命……”

    他握住她发抖的削肩,掌心下的温暖却怎么也安抚不了她紧张的心,他略蹙了眉开口:“那不是我,华年成在扰乱禁卫军的进攻时便已趁机将我转走。嬖”

    不必他点名,方婳亦是已明白死的那一个一定是他的替身。她恍然低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面具上,喃喃问:“你联合西楚攻打了我们大梁?”

    燕修的眸色略沉,显然不愿同她说这个话题,他握住了她的手,浅声道:“婳儿,跟我走。”他转了身,她却蓦地推开他的手。

    “婳儿?朗”

    “我不去西楚!”她不会离开这里,她对轩辕承叡向来就没有好感!

    燕修叹息一声,哄劝着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再次拉住了她剧烈颤抖着的手,她瞧见他身上的血迹,又想起身后一地的梁兵尸身,到底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离开。她差他一步摇摇晃晃跟在后头,眸华落在他的身上,身着铠甲的他看起来是那样挺拔,风吹来,他的身上再闻不到淡淡而熟悉的药香,尽是刺鼻浓郁的血腥气。方婳的内心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泛了起来……

    ————

    大梁长安。

    钱成海接过信件才要入内,却闻得身后侍卫道:“钱公公,袁大人说,请您务必先看了此信再进去给皇上。”

    钱成海吃惊地回头看着侍卫,他是内官,照理说是不便查看军机的。待回过神来,他才脱口问:“是袁大人说的?不是袁将军?”

    侍卫脸色沉重地点头。

    钱成海的心头一跳,忙点头打开了信件。

    一炷香后,御书房的门被推开,钱成海悄声入内。燕欢手执朱砂笔正在批阅奏折,钱成海一直行至御案前,才低声道:“皇上,沧州来信。”

    燕欢的眸华一抬,忙搁下了手中的笔,伸手道:“呈上来!”

    钱成海迟疑了下,却未再上前,握在手中的信件被他用力拽着,他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军打败,沧州……已失守……”

    “什么?”燕欢的脸色大变,此刻什么也不顾,径直绕过御案走到下面,一把夺过钱成海手中的信件。

    “皇上……”钱成海本想拦着,却被她挡开了手。燕欢利落地读着信上的内容,华美脸庞一点一点失尽了血色,信上说袁逸轩叛变,临阵指挥亲信倒戈助楚,致使梁兵大败,沧州失守。

    她惶惶往后退了数步,指尖一颤,信纸飘然落在地上。

    “皇上!”钱成海疾步上前扶住了她,她的目光呆滞,喃喃道:“不会的……袁将军不会叛变……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钱成海的脸色亦是苍白,沉声道:“是袁大人亲笔书信,他不会骗皇上!”

    燕欢的眼底闪着光,她一把拉住钱成海的手臂,咬牙问:“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你告诉朕,为什么?”

    钱成海一愣,他怆然摇头:“奴才不知道,只是袁大人还说……”

    “说什么?”燕欢撑大了眼睛问他。

    钱成海看了一眼地上的信纸,满满两页的信纸,燕欢根本就未看到以后。他将声音压低,开口道:“袁大人说开战时贵妃娘娘不顾阻拦独自去了战场,她说一定能说服袁将军回心转意,可直到战事结束也没见贵妃娘娘回去。娘娘她……失踪了。”

    燕欢一愣,随即忙弯腰捡起了信纸急速又看一遍,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袁逸轩为何叛变,信中只字未提,燕欢却从字里行间看出来,袁逸礼一定已知晓,但怕别人窥见他不敢在信中提及。燕欢的手猛地收紧,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却仍是一字一句道:“朕要御驾亲征!”

    ————

    光启六年三月初,大梁与西楚一站大败。

    将军袁逸轩叛变投靠西楚,副将钱广延被提为护国将军,与礼部尚书袁逸礼一并退守越州。

    越州军营中,袁逸礼披着外衣坐在榻边已看了面前的地图一个时辰。他修长的手指敲打在地图上,蹙眉沉思,西楚在沧州一役中大获全胜,却突然停下了进攻,无端观望起来,这让袁逸礼很疑惑。

    “轩辕承叡不该在我军失了主将,来不及整顿时趁机进宫一举歼灭吗?他又为何停下了脚步?”这个问题已困扰他多时,但他始终想不明白!

    钱将军皱着眉头,他也想不通。

    二人又在帐内坐了很久,钱将军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道:“今日先这样,袁大人休息吧,我去和将军们再探讨探讨。”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袁逸礼却叫住他:“钱将军。”

    钱将军止步回头:“袁大人还有事?”

    袁逸礼的脸色苍白,嘲讽道:“我大哥和将军共事多年,与他为敌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知道营中很多人都对他很失望,也对我颇有微词。”

    钱将军郑重地回过身来,开口道:“钱某跟着袁将军已有八年,将军的为人我很清楚,与他为敌是我从未想过的事,现下想来也还跟做梦一样。我不理解将军的选择,但却一定会死守越州。至于别人的话,大人大可不必理会,皇上信大人,钱某也会信你。”

    袁逸礼略一笑,目光落在面前地图上,低声问:“贵妃娘娘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钱将军叹了口气,道,“也许娘娘已经……”

    “不会的。”袁逸礼打断他的话,径直道,“派人继续找。”钱将军点点头退出去,恰逢军医端着药进来,袁逸礼看也不看一眼,径直端过药盏便仰头喝尽。若不是一身的伤未好,他恨不得亲自去找她!

    军医坐下来替他把脉,袁逸礼顺了口气正欲说话,忽而闻得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快,那士兵被放行入内,快步上前道:“大人,派去找贵妃娘娘的人回来禀报说,先前被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全部被射杀在沧州以西十多里的林子里!”

    “什么?”袁逸礼的脸色大变,忙收手望着面前之人,脱口道,“西楚怎会有人在离开城楼那么远的地方?”

    士兵低头道:“去的人回来说,是西楚的仇将军。现场有仇将军的面具,还有遗落下的弓箭,地上有血迹,似乎是受了伤。哦,对了,他们还发现了这个。”士兵伸手将匕首抵上,袁逸礼的眸子一紧,伸手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掌心里,这是他给她防身用的!

    “在哪里发现的?”袁逸礼激动地站了起来,军医忙扶住他,他直逼向士兵,“到底在哪里发现的?”

    士兵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只好道:“大人,就算贵妃娘娘去过那里,也早不在了。”

    一句话,将袁逸礼心中唯一的希望也浇灭。

    士兵已退出去,军医扶他坐下,再次给他把脉。他怔怔坐着,忽而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会出现在那片林子里,证明她至少没有死在沙场上,这也是好消息,是好消息……

    ————

    “这算什么好消息!”轩辕承叡一脸怒意,狠狠地踢了眼前的探子一脚。

    探子吃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他的脚下。

    苏昀的笑声传来,她从帐外入内,行至轩辕承叡身侧道:“人没找到至少说明不是落在了东梁人的手里,难道不算好消息吗?”

    轩辕承叡回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气散了些,眸子里映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道:“果真有道理。”

    地上的探子听得冷汗涔涔,他说的同太子妃说的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又有人自外头进来,轩辕承叡抬眸睨了眼,才冲地上的探子道:“退下。”

    探子如释重负出去了,苏昀已笑着朝来人道:“仇将军怎有空过来?”

    仇定站在门口,开口道:“末将已派人去查探王爷下落,还望殿下……”

    轩辕承叡径自打断他的话,道:“仇将军难道不知虽然我们已攻下沧州,可沧州周边仍有众多东梁散兵,你派人出去不怕有去无回吗?”

    仇定答得从容:“那也是必须要去的,袁将军也希望殿下这段时间能按兵不动,直至我们找到王爷。”

    轩辕承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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