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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芥末男女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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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哀莫大于心死吧!

    翌日,我十分沉着地请假。

    只觉得心已经麻木,也许这趟旅行将彻底改变我和志谦的生活。

    也许我将失去他,他也将失去我。

    也许,这也不过是一趟普通的旅行。

    普通?背着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的男人旅行?

    我嘲笑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

    中午在食堂吃饭,余绍明将机票交到我手中。

    奇怪,那单薄的机票竟然似有千斤重。

    我拿着它,竟然手略微发抖。

    可是,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道德观念强加给它的重量。

    我故意忽略它,使自己放松!

    已经箭在弦,发不发,哪里由得我?

    可是,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总是做错事情。

    打翻了一杯水,走错病房,喊错护士名字,开错药单,甚至,打给志谦的电话,也拨成了余绍明的……

    幸亏,掩饰过去。

    可是,内心里还是知道自己窘迫无比。

    女人就是这样,成日幻想,渴望激情、艳遇,渴望坚强臂膀的拥抱、纯熟**的亲吻、完美激情的**。

    但多数敢想不敢做。

    真有机会摆在眼前又忐忑,犹豫,充满罪恶感。

    此刻我心里也有罪恶感,但是我拼命回忆志谦对我的冷漠,来回击这负疚感。

    晚上,志谦又很晚回来。

    我问他是不是加班,他倒坦白,说与朋友聚会聊天。

    我惴惴不安地告诉他我明天要去旅行,他也只淡淡嘱咐我小心安全。

    甚至不问我和谁去!

    本来我已经豁出去,如果他问,我就老实回答,然后与他摊牌,看他反应,决定去留。

    可是他的冷淡倒成全了我,彻底让我下了决心。

    本来箭只搭上弦,他施了力,让它射出去……

    早上6点过的飞机,我出门时,志谦甚至眼睛都不舍得睁开。

    完全目中无人。

    我又气又恼,迷迷糊糊离开家门。

    坐上飞机,我还觉得犹在梦中。

    我就这样离开了志谦,我会因此失去他吗?

    我胡乱地想着。

    余绍明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同时也感觉到我的不安:“怎么?不习惯坐飞机?”

    我慌忙掩饰:“是啊,有恐机症!”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真像个小孩!”

    然后用力抱了抱我,试图让我觉得安全。旁边一位中年妇女羡慕地望着我,似乎觉得这么英俊的男友,如此体贴我,我应该觉得幸福万分!

    我也觉得我该庆幸。

    也许世上所有的好情人,都是别人的坏老公。

    我看着他,我想知道,此刻他有没有想起他的女友,有没有和我一样的矛盾和挣扎。

    可是,他一直那么熨帖好看地笑着,让人一点端倪和异样都看不出来。

    我叹口气:“梁锦诗,箭已发,你还奢望它拐弯不成?”

    还是安心地享受这难得的假期吧!

    “锦诗,既来之,则安之!”余绍明对我展开一个鼓励安慰的笑容!

    哦,原来他早已洞悉一切,又或是,根本他也如此,这话说给我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我突然释怀。

    何必伤春悲秋(1)

    有如此英俊男伴,温柔体贴,多少女人羡慕还来不及。

    我何必伤春悲秋,辜负良辰美景,碧海晴空?

    整个人豁然轻松!

    我对余绍明笑笑,反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迷人的笑容,我觉得他英俊得让人头晕目眩,的确是平凡陈志谦不可比拟的。

    连见惯市面的空中小姐经过,也要多看他两眼。

    我有些得意。

    美丽的女伴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英俊的男人也有相同作用!

    一下飞机,我俩都奔进洗手间,换掉厚重冬装。

    我们将从沉闷阴寒的冬季,进入一个温暖灿烂的夏季。

    我的心情奇迹般晴朗起来。

    也许那万里晴空的确可以感染人的心情。

    余绍明用力握住我的手,生怕我走失似的。

    人群中,穿白衬衫、牛仔裤的余绍明分外英俊逼人,自有一种过人的潇洒不羁的气质。

    我发现很多人侧目看他。

    其中也有不少人羡慕地看我,当然这些目光都是我的同性送给我的。

    她们的目光里还有些别样的东西,这平凡女子如何吸引住这高大出色的男性?

    我微笑。

    我也不知道怎么吸引住他。

    走出机场,一股热浪袭来,空气里有着浓厚的咸湿的腥味。

    我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碧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两旁热带风情的植物茂盛蓬勃。整个人立即有了放假的感觉,一下放松起来,心情也愉悦而轻盈了。

    我和余绍明深深对望一眼。

    他突然低下头吻我,他的嘴唇柔软得让我即刻心跳加速。

    他揽着我的腰上了出租车,直奔喜来登酒店。

    我靠着他,他的肩膀宽阔厚实,十分舒服,是每个女人梦想中的肩膀。

    金色的阳光一缕缕透过树阴照下来,泛白的马路沿着碧蓝的海一直延伸,似乎海有多长,这马路便有多长,幸福似乎刹那间变成唾手可得的东西,而且是可以无穷无尽的。

    开车的司机不断从倒车镜里看我们。

    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嘿嘿地笑,终于他忍不住问我们:“你们是来度蜜月的吧!”

    我们都没出声,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

    是,我们都希望这个假期甜腻如蜂蜜,虽然不是“蜜月”,但也是个甜蜜周末吧!

    从上车,到下车,余绍明一直紧紧将手扣在我腰际,我也紧紧搂着他的腰,我们看起来是那么亲密无间,如同所有前来享受爱情、阳光、海滩的情侣一样。

    直到进入酒店。

    酒店的花园异常美丽,全是热带植物,茂盛而浓密,绿叶滴翠,繁花似锦,姹紫嫣红。

    花园里的游泳池内,有穿着艳丽比基尼的洋妞在戏水,笑声爽朗。

    穿过酒店风情万种的落地长窗,我们走到酒店前台。

    很自然,余绍明只定了一间客房,为避免我尴尬,他让我坐在大堂沙发里等待。

    那沙发一坐人便陷下去,立即慵懒,不愿再思考任何问题。

    此刻我心跳加速,也不能思考任何问题。

    看着前台,余绍明挺拔颀长的背影,只觉姿势无比潇洒自然,连办理手续的小姐都送上最具亲和力的笑容,还不时斜过眼睛瞄我。

    是,我如此幸运,竟然被如此英俊的男人垂青!

    想到晚上住在一起,医院黑暗角落中种种缠绵景象,全都一股脑出现眼前。

    我有刹那失神,但觉喉头发干,膝头发软,心里一阵阵心虚。

    直到余绍明走过来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还觉得脚步有点虚浮。

    服务生将我们送进客房,便自动为我们关上门。

    容不得我片刻思考,我的唇便被堵住,整个人被他的双臂用力箍住,紧紧压在怀中。

    直吻得我大脑缺氧,全身虚脱地挂在他身上,余绍明才放开我,然后轻轻舔了舔嘴唇,坏坏地笑望着我。

    我简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巫师的法器,可以瞬间让我放弃所有抵抗,陷入**当中。

    我连忙左顾右盼,这才发现,房间的长窗正对着海,碧蓝的天空与纯净的海水融合在一起,雪白沙滩,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我顿时心驰神往,开心地叫起来。

    这一刻,成都所有的人、所有的烦恼都被我抛到脑后。

    我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起来,吵嚷着要换衣服去游泳。

    余绍明温柔地欣然同意。

    我赶紧冲到浴室换泳衣。

    虽然曾经和他也无比亲密,就差冲破最后防线,甚至想像过无数次冲破最后防线的情景,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我带了一套两截式泳衣,是无比娇艳的玫瑰色,衬得我久不见阳光的皮肤雪白,镜子里,我顾影自盼,居然也觉得肤如凝脂、细滑紧密。

    穿两截式泳衣,最忌讳有小肚腩。

    我仔细观察镜中的自己,小腹平滑而且紧致,双腿笔直修长。

    我满足地叹口气,差点泪盈于睫,老天对我不薄,以我如此高龄,还能有如此身材,真是够眷顾我了,不然我怎敢与余君这样出色人才走在一起?

    何必伤春悲秋(2)

    我再不敢怪老天不公了!

    我连忙往身上涂60倍的高效防水防晒霜。

    女人真是矛盾,期望沐浴阳光,又害怕阳光带来的负面效果,喑哑皮肤、褐色的雀斑、细密的皱纹。

    简直如同对待爱情一般,渴望爱情的美好,又害怕恋爱带来的伤害。

    所以,一开始,女人总是对爱情抱观望态度,自以为小心翼翼,精密保护自己,可是时间一长,还是会一头栽进去,迷了方向,不知进退。就像使用防晒霜,刚开始还能与阳光抗衡,可是时间一长,效用自然减半甚至消失,轻则晒黑,重则晒伤。

    嘿嘿,多么相似。

    穿上白色宽身浴袍,我走出浴室。余绍明已经在等我。他也换过衣服,与我穿同款浴袍。

    他走过来,很自然牵住我的手,轻轻在我额角印一个吻,我知道这个吻纯洁没有杂念。

    我拉着他,兴冲冲奔出酒店。

    五星级酒店最大好处便是有私家海滩。

    雪白海滩,细细的沙,软得似情人的心,时刻会沦陷。

    我们赤脚走上去,海风清爽,海浪一层一层涌上来,雪白泡沫,细腻温柔。

    呵,是善良的小美人鱼幻化的吧,也许每个细小泡沫全都是得不到爱的心!

    顾不得多想,水蓝色大海清澈迷人,连浅滩处,半掩在沙里的贝壳都清晰可见,简直是个浩瀚的诱惑。

    我们将浴袍脱下,扔在沙滩上的躺椅上。

    我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拘泥。

    是,遇到余君,成都正是冬季,大家都裹得如同一只只肉粽。

    这一刻,褪掉衣服,突然看见双方半裸肉身,都忍不住相互打量。

    我不敢仔细看,只得埋着头,用眼睛余光悄悄偷看。

    呵,果然余君与黑暗中我用手触摸的感觉一样,结实而匀称,身材好得没话说,连腰线也一流。

    天天坐班的医生,能保持如此,真是让人诧异。

    看得出来,他经常进行户外运动,皮肤是浅古铜色,很性感,尤其是他笑起来,牙齿雪白,俊朗得让人不忍把眼睛移开。

    远处沙滩边,几名女子全都回头看他。

    余绍明也肆无忌惮看我,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雪白皮肤,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么苍白无力的肉身,一定让余君失望。

    可是他伸出手,轻轻摸摸我的肩膀,有酥麻电流窜过:“锦诗!”

    我白痴似的看着他:“嗯?”

    “你有好精致的锁骨!好小的腰,不盈一握。真性感!”他低声在我耳边呢喃。

    我面孔一下涨红,赶紧低下头。

    他见我不好意思,笑得更肆无忌惮。

    然后,他牵着我的手,拖着我奔到海边。

    水面被太阳烤得温暖极了,但是淌进去,才发现内里是冰凉的,浅水处,虽然不至于刺骨,但是也让人从皮肤表层凉到心里,我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深不可测的海底想必冰冷如噩梦吧。

    也许,所有事物的表面都是一个温暖的诱惑,非寻到最最核心处才知道真相。

    可是真相,也许永远深不可测,是大海的深处,月亮的背后,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探得。

    余绍明见我冷得发抖了,连忙将我揽进怀里,他的体温立即通过皮肤传递到我心里,与海水的寒意对抗。

    我们站在水中,紧紧抱着彼此。m4xs.com

    他低下头看我,眼睛里充满了感情。

    我忍不住长长叹口气,我也说不出这声叹息是满足还是惆怅,不等我自己辨别,他已经将我叹息的尾巴堵住,用他火热的唇。

    他毫不顾忌地吻我,让我头晕目眩,我甚至连思索和害羞的本能都被他的吻剥夺了,只知道虚弱地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我,我的呼吸急促地似个心律不齐的病人。

    “不冷了吗?”他的嘴角邪邪地上扬。

    我害羞地将头深深埋下。

    奇怪,竟然真的不冷了,不知道是他的吻撩拨起了我身体深处的热情和温度,还是我的身体逐渐麻木,开始习惯水的温度。

    再冷,再热,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习惯了,再有变化也体会不到。

    有个试验说,把一只青蛙扔进沸水里,它受到刺激会立即跳出来。

    可是将青蛙扔进冷水中逐渐加温至沸腾,它因为习惯了水温的变化,直到被烫死,也不能察觉。

    也许,面对余绍明,我就是猛然被扔进沸水里的青蛙,他对我做的一切我都觉得新鲜刺激;而和志谦在一起,我就是那被逐渐烹煮的青蛙,早就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

    不,我怎么又想起了志谦,如此旖旎风光,我怎么自倒胃口?自讨没趣?自寻烦恼?自找苦吃?

    我用力甩头,将他甩到脑后。

    我将目光投到余绍明英俊的面孔上,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别做那自找死路的青蛙,明是火坑,是苦海,就要速速跳出,余绍明是最好的跳板和救命稻草!”

    整个下午,我们都泡在水里,余绍明泳技奇佳,精力充沛,体力过人,我几乎每天都能发现他的优点,就像我每天都能发现志谦的缺点一样。

    又是志谦,我又用力甩头。

    直到手脚被水泡得起了皱纹,我们才依依不舍,筋疲力尽地上岸。

    裹着浴袍,我们趟在躺椅上休息。

    不时的,有当地农妇,裹着色彩浓烈的头巾,挑着一筐筐便宜得让人咋舌的热带水果,前来兜售。

    一不小心,我们竟然买了一大堆。

    何必伤春悲秋(3)

    小米蕉绵软湿糯,小芒果甜腻芬芳,山竹唇齿留香,红毛丹爽滑可口,吃得我忘乎所以,两手无空。

    余绍明,在一旁细心伺候着,让我觉得自己像公主一样被人娇宠着,心情明朗得似头顶无云的天空。

    然后我们牵着手,回房间各自沐浴。

    洗澡时,我才发觉,皮肤不知道被阳光灼伤了,还是被海水刺激了,十分温和的水,淋在上面都生痛,像被无数细针密密地刺着。

    看,再美好的事物,都有负面效果。

    也许再甜美的爱情,都会带给你伤害,只是这伤害也许暂时隐形了。

    幸亏带了乳液,我将全身抹了一遍,稍微觉得好受点。

    在房间里休息片刻,太阳开始西斜。

    我们打车到市区海鲜大排档去吃海鲜,这里本来是本地人吃海鲜的地方,价格十分便宜,但是渐渐不甘心被宰的外地人也闻风而至。

    一走进去,简直人声鼎沸,浓烈的腥味混合着各种爆炒海鲜的香味扑面而来。

    我竟然在吃了一大堆水果后,开始觉得饥肠辘辘。

    我们点了一小份的鲍鱼涮火锅,然后要了清蒸扇贝、蒜蓉美人腿、爆炒海蟹、白灼虾、椒盐濑尿虾,然后配了两个当地特产的青菜煮汤……

    配上海南特有的辣椒黄灯笼做的酱,引得口水与鼻涕同流,口水是被馋出来的,鼻涕是被辣出来的。

    我们挥汗如雨,大块朵颐。

    难怪民以食为天,美食才是真正性感的尤物,任何人都喜欢,天底下有不爱美女的人,但没有不爱美食的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伤心欲绝时,会变得暴饮暴食,食物是填补寂寞的良方,是忘忧草、解闷散……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埋头苦吃。

    一顿饭,吃得我们俩都撑不下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我真是佩服我们俩,竟然把这一大桌子菜全都吃光了。

    最后,我们俩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必须相互搀扶着,才能走出春园。

    我觉得整个人因着这顿饭变得异常有“分量”,似乎每走一步,大地都要颤抖一下。

    我摸着填得满满的肚子,满足地叹气。

    回到酒店,我们吃了两片帮助消化的药,决定到海边散散步。

    天已经尽黑,余绍明牵牢我的手,与我并肩而行。

    我们脱了鞋,拎在手中,脚踏着细软的沙滩,走在浅浅的波浪中。我们留下的足迹,全都被随后涌上来的海水冲刷,蚀落,然后消失。

    墨蓝色大海与天穹融为一体,让人分辨不清哪里才是交接处。半空挂着一轮浑圆的月亮,橙黄,皎洁晶莹,有柔和的光晕绕在四周。再远些,有稀落的星星,碎钻一般,闪烁着暧昧的光。

    海面上漆黑一片,但是再远些,又有点点亮光,是什么东西在闪烁?我不得而知,也许是渔火?

    我猜测着。

    海风徐徐,清爽而腥咸。

    我闭上眼睛,那海风似情人的手,温柔地抚过我的面颊,轻轻将我的发丝撩起。

    我沉醉在这一刻的静谧里。

    余绍明的吻,像清风一样拂过我的嘴唇,轻轻的厮磨,然后离去,缱绻得让人心醉。

    我唇上余温还在,实在舍不得睁开眼睛,突然听到“砰砰砰”几声闷响。

    夜的平和被打破,我慌忙睁开眼睛,却再一次被惊呆。

    远处的天空中,竟然是一朵朵缤纷绚烂的烟花,那明亮而夺目的烟花,盛放在天幕中,半个天空被衬映得流光溢彩……连浓黑的海也被照得微微冷亮。

    可是只是瞬间,那烟花坠入海中,跌进黑暗里,天空那仅剩的几条余光,挣扎着,似不甘心,却还是被吞噬。

    天空因为适才那刹那的光辉,而变得更加沉寂静默,似一个寂寞的黑洞,要把所有仰望着它的人吸进去一般。

    我看得呆过去……

    世上不知道有多少爱情,如一场场盛大的烟火,拼尽全力绽放,然后瞬间陨落,只留下无尽的、绵长恒久的寂寞。

    也许,我和志谦,和余绍明的爱情,也只是一场场烟火,绚烂美丽。最终,也如烟花般寂寞,陨落至消失,不留痕迹。

    余绍明轻轻咳嗽一声,小声在我耳边说:“要不要买烟花来放?很浪漫不是吗?”

    我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几名当地妇女正挎着篮子,兜售着烟花。

    二三十元钱一枚烟花,并不贵。

    难怪这么多情侣,争相购买,燃放。

    一个个短暂的、刻意的、廉价的浪漫,绽放在天空,多么轻而易举。

    那烟花的余烬,黑糊糊,带着浓烈的硫磺味道,散落在雪白的沙地上,大煞风景。

    我摇头,故意对着余绍明做惆怅状:“我没有少女情怀,我不觉得烟花浪漫,只觉得凄惶悲凉,它让我想起我的青春,虽然美丽,但是过于短暂。我已经过了追求刹那辉煌的年纪,我渴望天长地久……”

    余绍明忍不住哈哈哈笑,用力捏我的鼻子:“你别伤春悲秋,故意做怨妇状。”

    我瞪他一眼:“怨妇好过怨男,再英俊的男人,一旦怨起来,保准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可我眼前只有个怨妇!”他对我龇牙咧嘴地笑。

    我跳起来打他,他飞快躲开,我穷追不舍。

    他故意逗我,放慢速度,待我追上去,又猛地提速,拉开距离。

    终于我抓住他,用力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大口,他怪叫一声,扑上来反击。

    我速速躲开,然后改他追我。

    我们像所有最恶俗的电影情节一样,在海滩上追打。

    似乎情侣在海边不追打就不成戏。

    但是确实有乐趣,恶俗一点又怕什么呢?

    余绍明一把抓住我,然后,紧紧箍住我,他的眼睛亮若寒星,直直看牢我,直看得我心里发慌,接着他毫不客气地吻我,吻到我喘不过气,还用力噬咬我的下唇。

    何必伤春悲秋(4)

    我痛得大叫躲开,然后笑着凑到他面前,出其不意地猛咬了他的鼻尖一口。

    他继续回敬我,咬我的耳垂,我也礼尚往来咬他的面颊……

    我们像两头最原始的兽,以轻轻撕咬对方表示着亲昵和嬉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这海岸线还是绵长而没有尽头。

    我希望此刻我的快乐也可以像这海岸线一般没有尽头,我承认我是贪婪的,但贪婪是人的本性,我怎么可能免俗?

    我本俗女!

    运动了这么久,总算把一肚子海鲜勉强消化了,我们找了一个小酒吧坐下。

    这是个直接建立在沙地上的酒吧,十分简易质朴,酒吧用简单的棕树树干搭建而成,即便在夜里也极具热带风情,海潮声就在耳畔,清爽的海风一阵阵吹过来,皓月正对着桌子,最妙的是,整个酒吧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

    我们一坐下,立即发现,酒吧里播放的是我最喜欢的norah jones的歌,这个女歌手把爵士演绎得超凡脱俗,非常特别,她有十分暧昧而温暖的嗓音,让人很容易慵懒沉醉在她的歌声里。

    果然,就着红酒,我和余绍明都在这歌声里找到了醉意。

    我眼睛蒙眬了,norah jones还在吟唱:“hy we had to each be lonely,it was just the season……”歌声里,余绍明的脸庞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显得异常温柔,那双眼睛,脉脉的,温和而动人。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红酒、歌声,还是这月光,抑或只是眼前男人的眼波,总之我觉得自己醉了,整个人松弛下来,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我对着余绍明频频举杯,身体半靠着桌子,姿态异常懒散舒适,但是看在旁人眼里,一定觉得我不正经,颇有醉态。

    我突然想起了玺彤,忍不住突然大笑起来。

    玺彤在成都这美女如云的第一红粉城里,也算首屈一指的佳丽。

    不过美女都有特殊嗜好,玺彤也不例外。她失恋那段时间,夜夜流连灯红酒绿,且无酒不欢。每每熏然薄醉,必双颊微酡、红粉菲菲、双眼似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如流星划过,分外风情娇艳。

    此时身边众英豪无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而玺彤亦越战越勇,喝芝华士如可乐,尽数倒入口中。

    无奈酒精并不给美女薄面。

    别的美女在所有情态下都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连醉酒时也不例外。古有史湘云醉卧花间豪气万千;杨贵妃醉酒更是千娇百媚、名流千古。

    可摩登美女原玺彤小姐的醉态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一次我到“红色年代”找玺彤,四处找寻皆不见她倩影,只好准备独自闪人。突然,见一女子在门口扶着扶梯,张大口狂吐不止。奇臭难当,我当即欲掩鼻而逃。

    突然那女子抬起头对着我咧嘴一笑,笑完又自顾自埋头狂呕,片刻又抬头对我笑。

    所谓边吐边笑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失态之极的女子竟然就是我要找的玺彤。

    我惊异不已。

    事后我常常将这一幕当作笑柄用来威胁她、讥讽她。

    为此玺彤甚至戒酒了颇长一段时间。

    见她戒酒,我明白此刻维护自己美女形象的愿望已经胜过她发泄失恋的情绪,能顾忌自己的形象了,感情的伤害也就距离痊愈不远了。

    我把此事将给余绍明听,他果然笑得前俯后仰。

    要是玺彤知道了,一定挥舞菜刀与我拼命。

    可是,朋友就是要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啊,拿她的糗事换我心仪男子一笑,很值得啊。

    我暗自想笑,玺彤常说可为我两肋插刀,比起插两刀,破坏她形象简直是小菜一碟。

    熏熏然,我们俩都有些情难自己,彼此在对方眼中,都无比可爱。

    我们聊到夜深,连酒吧都要打烊了,才不舍得地相互拥抱着离开。

    我甚至觉得步履有点蹒跚,连走直线都很困难。

    余绍明低下头看着我,我也仰起头看他,不由自主,我们吻了对方。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吻着,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间。

    门一关,余绍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我压在墙壁上,用身体死死钳制住我,一只手捧着我的脸,一只手插进我的头发里,将我头微微往后扯,让我仰起脸迎接他的吻。

    他的唇火烫,他的呼吸急促,只一瞬间将我降服,我毫无反抗之力,也毫无反抗之心,只知道迫切地回应他。

    我们吻得如火如荼。

    这一刻,我们什么都顾不得,房间里,连灯都没开,我紧紧贴在墙上,伸手不见五指,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黑暗而暧昧的楼梯间角落里。

    整个房间里,静得只听见两个饥渴的人沉重急促而迫切的呼吸,这呼吸里全是满满的火热、**的**。

    我整个人都酥软无力,全身依在他身上,我醉了,醉在他夺人魂魄的吻里。

    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肆意探进我衣服里,他的指尖所到处,酥麻难耐,我禁不住浑身战栗,我多么渴望他的手能够自由无阻地在我身上抚摸撩拨。

    这一刻,我和他身上的衣服,像世上所有最微妙尴尬的人际关系,半遮半掩,进退两难,成为最累赘的障碍物,牵牵绊绊,纠缠不清。

    我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仿佛心有灵犀,余绍明开始解除我身上的衣服。

    我轻轻摇晃身体,躲开他的手,并低哼出一个“不”字。

    这个“不”字,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天知道我多么渴望将这些碍事的衣服全部扯掉,可是我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犹抱琵琶的样子。

    好在余绍明深谙:女人说不,还不是半推半就的道理。

    我就这样半推半就,扭捏着,成了余绍明的帮凶,将我和他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清除了。

    所有的障碍都消除了,我们终于赤诚相见。

    何必伤春悲秋(5)

    尽管以前我们也异常亲密,可是这样**相对,还是第一次。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却燥热难当,整个人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如同置身太虚幻境。

    余绍明喘息着,声音喑哑而性感:“宝贝,换个地方!”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抱起来,放倒在床上。

    床头竟然放了玫瑰花,芬芳馥郁,让人更加意乱情迷。

    我瘫软在床上,任凭余绍明亲吻我。

    当他的身体贴近我,除了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光滑细腻,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坚挺和**。

    我**极了,简直忘乎所以,我迫不及待要他进入我的身体,将我带到更快乐、更疯狂、更缠绵的境地。

    我抱住他结实的臀部,往下压。

    他喘息着,探索着我湿润的身体。

    “你准备好了吗?我怕弄痛你!”他温柔而细心地说。

    我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我精神甚至有点恍惚了,黑暗中,我似乎回到了5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同样的黑暗,同样床头有芬芳的玫瑰,另一个男人,怯怯地、温柔地问了我同一句话。

    志谦,哦志谦!

    天,我在做什么啊?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心里一片澄明,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我和志谦关系恶劣,淡漠,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深爱着对方的,至少我是那么那么地爱着志谦。

    我要做的是努力改善我们的关系,协调彼此间出现的不和谐。而不是负气地和他冷战。

    或者凭着一时意气和生理的冲动,与我并不爱的男人**,发泄**。

    余绍明见我突然呆住,连忙轻轻唤我。

    我突然泪盈于睫,一把将余绍明抱住,轻轻说:“绍明,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

    余绍明像被雷击中,整个人僵住。

    他伏在我身上,半晌不能动。

    但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在慢慢减退。

    良久,他撑起身子,看着我,黑暗里,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若星辰。

    可是,它们已经不能诱惑我,此刻我已经明白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属于我,它们属于另一个女人,而我也有属于我的生活。

    “锦诗,你永远那么理智!”余绍明叹着气,悠悠说。

    我笑望着他:“已经够了,你带给我的欢愉和激情,永远都会被我记得,我曾经与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共同拥有一段**而美好的回忆!”

    “我也是!你那么温柔美丽,我很想好好保护你,可是,也许我应该认真对待的,始终是另一个女子!”他也恢复了理智。

    他伏在我身上,我被他压在身下,我们身无寸缕,看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香艳的一幕。

    可是,两位当事人,却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欲念。

    我们甚至开始交谈,第一次,坦诚地告诉对方,自己现在还在爱着自己的另一半。

    黑暗里,我们靠在一起,轻轻诉说自己心里埋藏的秘密,像最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告诉我,第一次与女友相识时的震撼。

    我告诉他,我和志谦相处时的美好细节。

    他告诉我,女友一直是他的骄傲:“她真的很有语言天分,会四国不同的语言。”

    我告诉他:“志谦很有才华,他设计的广告,得过很多奖,业内人士说他很有潜力。”

    “我女友非常美丽性感,我们曾经无数次憧憬过我们的小孩会有多么优秀可爱。”余绍明真情流露。

    “我只是不能忍受和志谦如此相爱却相处淡漠,我恨时间摧毁了我们之间的激情!”我实话实说。

    “我知道,自己长年上夜班,女友一个人独守空房很寂寞,我承认时间长了,我也常常忽略她的感受。”

    接着,我们开始互相检讨自己在彼此感情中的错失。

    甚至,还会真心地为对方出谋划策。

    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拥抱接吻了,错失这么英俊温柔的男人,不是不可惜,但是人不能太过贪心。

    我不能与另一个男人**,还对志谦做出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状。

    我有什么资格指责志谦?

    他至少没背着我与另一个女人上床。

    我欷殻e牛龆n嗌苊髂晌约旱呐笥选?br />

    我们聊到天空泛出鱼肚白……

    天一亮,我们便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

    我们谁也没有心情再留恋海南的美景,而是归心似箭。

    坐在飞机上,我们各自闭目养神。

    突然飞机开始剧烈颠簸,像醉汉一般猛烈地摇晃起来,一时间,机舱里的人都有点慌乱。

    我下意识抓紧扶手。

    空姐赶紧走到过道中:“别惊慌,只是遇到强气流,很快会过去的。”

    但是空姐的话并没有应验,飞机继续摇晃。

    半空中,一切哪里由得我做主。

    生命都交到别人手中,突然我悲从中来,难道上天要惩罚我,不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突然想起志谦的种种好来,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迫切地思念过志谦,现在我只想靠着志谦,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听他永远不急不缓的心跳,闻他熟悉宽厚的味道。

    余绍明见我害怕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抱住我。

    我像被毒蛇咬到一般将他一把推开。

    要是飞机失事,我才不想志谦为我收拾遗骸时,看见我与另一个男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志谦想着我,念着我,整日以泪洗面,天天记挂着我的好,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平时对我太冷漠。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心酸,志谦会为我终身不娶吗?

    不,一定不会的!

    何必伤春悲秋(6)

    志谦只要到医院一问,就能戳穿我的谎言。

    他那么聪明一定什么都猜得到,他一定庆幸我的出轨,这样他就不用悲伤,甚至不用对我愧疚,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旁的女人。

    想到志谦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为她暖被子,我心里酸涩难当。

    一下子嫉妒的情绪击中了我,我的眼泪潸然而下,甚至泣出声来。

    我被失去志谦的情绪包围着,连死亡的恐惧都忘记了……

    余绍明猛地摇我:“锦诗,别怕,你怎么那么胆小?”

    我睁开眼睛,余绍明正笑着看我:“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只不过是气流,已经过去了!”

    我这才看见空姐已经微笑着在告诉大家气流过去,我们已经安全了。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不会失去志谦了!

    这个信念如同一枚定心丸,一吃下去,百病全消,我的心又安定下来。

    我突然觉得,身边英俊非凡的余绍明像极了潘多拉的盒子,它诱惑着我,让我犯下大错,幸亏在最后关头,我悬崖勒马,关上了盒子,留下了最后的希望,不然我将永远无颜面对志谦。

    我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问余绍明:“你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女友吗?”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你会告诉你男友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会!瞒他一辈子!”

    他也点点头。

    我放下心来,这事情只有我们两知道,幸亏我连玺彤与忻怡也没告诉。

    是,告诉志谦对他是伤害,对我也是,是个两败俱伤的笨做法。

    我太知道陈志谦了,以他追求完美的性格,要是他知道了,我们铁定永世不能在一起了。

    我宁可这秘密烂在我肚子里,哪怕这秘密太重背着它也许我会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下辈子的事情谁管得了?

    谁没有秘密?

    谁没犯过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

    我安慰着自己,同时偷偷松一口气。

    一下飞机,成都凛冽的寒风就包围着我,阴寒潮湿的空气让我瑟瑟发抖。

    我放弃了那个明媚而灿烂的三亚,我选择了有着陈志谦的阴冷的成都。

    但是有志谦的地方,再冷,在我,也是温暖的。

    我站在机场门口,对余绍明挥挥手:“祝你幸福!再见!”

    他笑着,对我点点头:“你也要幸福!”然后,他微笑着目送我。

    余绍明始终是个君子。

    他没有勉强我做过任何事情,而且他确实给了我十分甜蜜刺激的回忆。

    也许午夜梦回,我还会回味那些十分甜蜜**的时刻。

    我一点都不后悔这段经历,但也不因为放弃这段关系而怅然不舍,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志谦的影子,我只想抛开一切,投奔志谦的怀抱。

    我打车回家。

    虽然只离开了成都一天,我觉得一切都像久违了,一切都那么亲切可人。

    转眼,我已经到了家门口。

    现在才上午11点。

    我轻轻叩门,心脏激动得快从胸腔蹦出,志谦,我回来了……

    门一下子打开,志谦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才走一天就回来啦?”

    他那张愕然的脸,在我眼里,比任何光鲜的影视巨星都顺眼可爱,我发现我还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他,从来没有一刻减退过。

    我不等他多说,一把将他抱住,一脚将门踢上,然后抱着他吻他的双唇。

    说良心话,志谦的嘴唇,没有余绍明的柔软,接吻的技巧也没有他纯熟,但是这嘴唇只吻过我一人,绝对只属于我!

    我满足地叹口气,我差点失去这种平静无波澜的幸福,我被自己的迷途知返感动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志谦看着我惊异不已:“怎么哭了?”

    我哽咽着掩饰:“刚才飞机差点出故障,我差点就回不了家了!”

    志谦一听,赶紧抱紧我,拍我的背:“吓坏了吧?”

    我把头半埋在他胸前,添油加醋地描述那强气流。

    志谦拥着我:“好了,乖,别怕了,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我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转嫁到志谦的身上。

    志谦,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吧!

    我幸福地想着。

    突然志谦问我:“不是说要去好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找什么借口?情急之下我说出了真话:“我太想你了,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你,于是我无心风景,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真没出息!”志谦捏着我的鼻子,似乎也被我的情绪感动了。

    “傻瓜!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进啊?还和5年前去九寨沟一样?”志谦更加用力地将我抱住,并主动吻我的头发!

    我一直没有和余绍明联系,他也没有和我联系。

    直到周末中午,我们才在食堂里遇见,大家都忍不住相对一笑。

    他还是那么英俊,而且神采奕奕。

    反倒是我,有点憔悴。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坐下和我一起吃饭。

    他看了我半天,有些担忧地问:“锦诗,你样子很疲倦!”

    我有些虚弱地笑笑:“好女友不好当!你呢?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正在努力调整状态,改善和女友的关系,最近我忙着打报告,我准备辞掉急诊室的工作,换个不用上夜班的!然后,向她求婚,毕竟我们在一起已经7年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哦。那先恭喜了!”大概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余绍明吧,此刻我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祝福他,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

    要是有一天,我要知道志谦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一定嫉妒得想杀人。

    吃过饭,我们谁也没有再留恋,各自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余绍明突然唤住我:“锦诗。”

    曾经他的视线(1)

    我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什么?”

    他望着我,想说什么,但是动了动嘴唇,还是欲言又止了。

    我对他笑笑:“你想说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希望你也幸福!”

    我再次对他展开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然后洒脱地转身离开。

    尽管心中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但是我还是希望,在他心中,我永远是那个温柔恬静的女人,希望他记忆里我的一颦一笑都是美丽的。

    男女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但是又简单到三种直线与直线的关系就可以解释。

    有的男人和女人,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产生交集。

    有的男人和女人,则是交叉线,某天相遇产生交集,但是终归会分开,再也没有联系。

    大概我和余绍明就是属于这种吧。

    只有极少数的男人和女人,会是两条完全重合的直线,永远不离不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希望志谦就是那条与我完全重合的直线。

    下班,我正要赶赴菜市场,却接到志谦的电话,说他又约了朋友,不回家吃饭。

    想到好久没有与忻怡联系了,我便主动打电话约了她和玺彤。

    我想,保姆也有休假的时候,我这个准贤妻,也该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我们三个女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樱花酒吧还是老样子,可是,我们三个人的感情却如同早逝的樱花,只灿烂了刹那。

    物是人非!

    玺彤,已经和以前一样恢复嬉笑怒骂,对感情持“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态度。

    我,为了爱情,已经不再抱着宁为玉碎的态度,我现在只求片全瓦,挡挡风雨,过平凡生活。

    反倒是忻怡,还始终颦着她的眉头,神情比以前更恍惚了,可是眼睛却闪闪发亮,似乎随时可以燃烧似的。

    “锦诗?怎么不发短信了?”坐了半小时后,玺彤诧异地问我。

    “没兴趣了!”我不想提。

    “你不是很疯狂地热衷发短信吗?”我知道玺彤隐约猜到一些,故此用这种方式试探。

    “过去了……”我平静地说。

    “哦,也好,你不适合发短信!你那段时间的表现让我们很担心。”玺彤轻轻颔首。

    “一切可以上瘾的不良嗜好都应该及早戒掉!”我知道应该让好友放心了。

    “呵呵,女人最大、最不良的嗜好是爱上男人!”玺彤讪笑。

    我忍不住点头:“是!其他嗜好统统可以戒掉。唯独爱上一个男人,你就算想戒,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根本,深陷其中,不知甘苦,连戒掉的心都丧失了!”

    玺彤大笑:“对,像吸食海洛因一样,就算真的戒掉了,还是会有终身不能摆脱的心瘾,折磨着你,困扰着你,永世与你纠缠。你以为你已经戒掉某个男人,可是,若一天,猝不及防,看见他挽着另一个女人从你面前走过,你还是会痛彻心肺!”

    一直神情恍惚,沉默不语的忻怡,突然叹口气:“最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你费劲力气、九死一生,戒掉一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简直像循环,永远生活在无间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听了忻怡的话,我们全都沉默了。

    也许,女人最大的、最深的,永远不能摆脱的“瘾”,不过是对爱情的渴望。

    这“瘾”,让你明知是错,还是不肯自拔,甘愿沉迷其间。

    女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爱情,那个虚幻的、扑朔迷离的、美丽的、让人永远琢磨不透的爱情,它总是猝不及防地来,悄无声息地去,让你永远无法把握。

    也许,我们穷其一生,苦苦追寻,到头来发现,顶礼膜拜的,不过是个幻觉!

    忻怡轻轻咬着下唇,每当她下意识做这个动作,我们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但是又难以启齿。

    于是,我和玺彤都静下来,看着她。

    果然,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然后又憋了半天,才极不好意思地吞吐着说:“我发现我爱上了柯忺宁!”

    我和玺彤顿时舒了口气,对看一眼,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呢!

    这是好事!

    忻怡急急辩解:“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水性杨花,刚刚爱完哥哥,又爱上弟弟?”

    我和玺彤赶紧摇头:“怎么会?”

    可是忻怡自顾自说:“你们一定这样想!我也恨自己怎么这样不争气。一开始我以为是两兄弟长着同一张面孔,喜欢弟弟不过是想在他身上找哥哥的影子,找个寄托。可是后来我发现,真正吸引我的是柯忺宁的本身,与面孔无关!我觉得我和柯忺宁才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我们连喜欢的音乐、爱看的书、崇拜的作家,甚至很多生活习惯和生活理念都那么相似!而且我再看见柯忺宇,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见异思迁呢?你们说,我是不是很不知羞耻?”

    玺彤笑得喘起来:“我看那个弟弟比哥哥不知道好多少倍!这次你的眼光总算对了!”

    “我也觉得考古学家比医生有趣多了!你就和弟弟好了吧。我看你们俩很投契嘛!”我也忍不住笑。

    “怎么可能?柯忺宁要是知道我爱过他哥哥,多尴尬,会被嘲笑的!”忻怡始终解不开心结。

    玺彤扬起脸,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忻怡,你这是做茧自缚!”

    “算了,弟弟未必对我有意思!”忻怡嘴角有丝苦涩:“可是,我却实在忍不住,常常打着朋友的旗号,约会他!”

    “那你们都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弹琴,他听。”忻怡轻轻说:“或者聊天,我喜欢听他说话。更多时候,我到他家去听音乐,然后我们各自看书,并不说话,可是感觉真的很舒服……”

    忻怡惆怅地说:“这样合拍,却注定只能做朋友!我还以为我今生只会对柯忺宇一个人心动呢!原来还有另一个人!”

    玺彤正要安慰忻怡,突然脸色大变。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范舟亲密地搂着另一个女人走进来。

    刚走到门口,服务员便走过去,把他领到角落暗处的一个位置。他头也没抬,全部视线胶着在那个女人身上,直到坐下,还不肯放开那女人的手。曾经他的视线也是这样胶着在玺彤身上。

    曾经他的视线(2)

    可是如今,他们近在咫尺,他却看不见她了!

    我和忻怡都紧张地看着玺彤。

    玺彤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先是震惊,接着愤怒,最后释然,然后大笑。

    “看,这就是男人!几星期前,他还像狗一样守在我家门口,可怜兮兮地等我开门。有一次,他还打电话威胁我,说要与我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可才几天,转眼,就搂着其他女人了!”玺彤笑起来:“倒是我,还一直对他心存愧疚,一直不好意思约会其他男人!”

    “男人好像都对爱情免疫,他在一段感情上投入再多,受到再大伤害,但是转眼,看见另一个长得略微顺眼的女人,立即好了伤疤忘了痛!”玺彤摇着头:“这回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喜新厌旧果然是男人的本性!”

    我和忻怡都笑起来,这样看得开,玺彤越来越大方了。

    可是,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发现,玺彤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范舟。

    是不甘心?抑或想记牢这个教训?

    经历的男人越多,接受的教训越深,玺彤就愈加不可能放开心怀去爱人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玺彤也被蛇咬过好几次了吧。

    那些埋怨玺彤铁石心肠、游戏感情、常常被她戏弄的男人,真不应该把所有罪过都归到玺彤身上。

    罪魁祸首,其实还是那些咬了玺彤就跑的蛇吧。

    想到范舟的言行,更加觉得志谦难能可贵。

    回到家,看见志谦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股暖流瞬间自心头涌到全身。

    忍不住,坐到志谦脚下,捧起他的手,将面孔轻轻贴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温暖干燥,让人觉得十分安心,这双手,不美,不性感,甚至不柔软,但是可以依靠。

    志谦察觉出我的异样,但没有说话,只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一下一下抹平我的鬓角,似乎想将我的烦恼也这样抹去。

    我觉得,比起玺彤和忻怡,我的感情来得太顺利了,太没有波折了,所以,我总嫌弃它少了点什么,这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我是三个人里最幸福的一个!

    我对志谦更加好!

    细致到,把他的袜子都熨烫整齐。

    我希望志谦每时每刻都被我的爱所包围。

    值夜班的林医生有事情,临时与我换一个下午的班。

    突然提前下班,我特意到西南书城,挑选了几本志谦喜欢的书。

    看看时间还早,我决定到志谦公司楼下等他,给他一个惊喜。

    站在川信大厦楼下,看着进出于大楼的各色男女,我想像着每天志谦在这里工作的情景,我发现,此刻我的心情与五年前第一次来接他下班时完全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我像个稚嫩小女生,紧张又雀跃,期盼又欣喜地瞪圆了眼睛,唯恐错过他的身影。

    哦,志谦出来了。

    我突然发现,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观察一个人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他站在大厦门口,但并不急着走开,只是面色平和地看了看手表。

    虽然,他的外形十分普通,但那种超然而安稳的气质,让人看了十分妥帖舒服。

    我满意地为自己的选择喝一声彩。

    我悄悄绕到后面,想从背后给他一个惊喜。

    正当我准备迎上前,突然一个女人笑靥如花地向志谦走过来,两人相对站立,十分亲昵熟稔地说了几句话,便并肩离开。

    同事?朋友?客户?还是……

    我犹疑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和志谦照面。

    下意识,我拨了志谦的手机。

    我看见志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并不接,对那女的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下班回家吃饭吗?”我试探着问。

    志谦听到我的声音:“不了,要晚点回来!约了人谈事情。”他的声音平稳而松弛,没有丝毫不妥。

    我放下心来,不该怀疑志谦的,那也许只是一个他熟悉的客户或者同事。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去回家做饭。

    可能女人天生对别的漂亮女人都有戒备心理,尤其是活跃在自己男人身边的漂亮女人。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志谦一向和女人走路都保持相当的距离,为何与这个女人如此亲密?

    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这疑虑将一直困扰着我,让我寝食难安。

    我偷偷地、远远地跟着他们。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多么像电视剧中最拙劣粗糙的情节。

    可是,自嘲归自嘲,女人天生多疑的性格还是控制着我的身心和脚步。

    他们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室,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用一棵树掩着自己。

    我看见志谦很细心地给她的咖啡加奶,用我教他的方法,让牛奶顺着咖啡杯壁顺流而下。

    志谦一直觉得我凡事太过讲究,咖啡、酒、茶统统都讲究饮用的方法。

    他常常嘲笑我是矫情的伪小资。

    怎么今天,他也讲究起来了?

    而且,我从来不知道志谦可以那么多话,由始自终,都是他在讲,而她仰着脸,专注地听。

    志谦可以讲什么?他那些话题枯燥又乏味。

    可是那个女人,却笑得前俯后仰,似乎志谦讲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奇怪,这一刻,脑子异常清晰,心里一片澄明,他们的每一个举动,我都可以仔细观察分析。

    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要镇定,一定要看清楚,不要冤枉了志谦。

    换个角度,我清楚看见那个女人的模样。

    曾经他的视线(3)

    她长着一张酷似女演员宁静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举止斯文,笑起来有一点妩媚。

    比我美吗?

    不知道,但是那种神态和举止,是我所欠缺的。

    我静静地想。

    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连心都是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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