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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芥末男女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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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但是那种神态和举止,是我所欠缺的。swisen.com

    我静静地想。

    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连心都是凉的。

    而那一边的志谦和女人已经在开始晚餐了。

    吃的什么,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夜色已浓,我的眼睛早就看得酸涩疼痛,直掉眼泪了。

    我还在对自己说,锦诗,别多心,也许只是熟悉的朋友或者客户,他们并没有任何亲昵过分的举动。

    可是,随即,那个女人突然用刀在志谦的盘子了切了东西,放进自己口里,然后,又把她的汤递给志谦喝。

    一刹那,我的心似被人重拳猛击,一阵巨大的绝望感袭击了我,我痛得蹲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腰来。

    我的理智与情感在她的这个小动作里溃不成军。

    我蹲在那里,将头埋在膝盖上,不敢再看,怕看见更加让我心痛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一把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没事!”是一对非常非常年轻的情侣,他们十指紧扣,关切地看着我。

    “可是你哭了。”那女孩说。

    我慌乱地用手摸摸脸,才发现满脸湿濡,全是泪水。

    我站起身,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根本站不起来,只得继续蹲着。

    那对情侣见我不答话,也觉得没趣,自行离开。

    我抬起头,发现咖啡屋里的志谦和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迈步,却发现胸口似被人揪住,低头一看,又不见什么不对,但感觉心房处,像穿了一个大洞,生生世世不能弥补。

    我招了出租车回家。

    我开了车窗,风呼呼地灌进来,似乎在嘲笑我。

    是报应吗?

    我背叛了他,所以老天安排他也背叛我?

    是惩罚吗?

    风吹在脸上,泪痕处像刀割一样痛,如同接受一个千刀万剐的酷刑。

    我默默承受。

    我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混乱。

    千百种念头挤在一起,我的脑袋快要炸开。

    直到进了家门,我还是没有想出任何面对的办法。

    打开门,看见志谦坐在沙发上,正看碟片,房间里橘色的灯开着。

    “怎么才回来?”志谦看着我温和地问,似乎他一直在家,根本未曾与另一个女人约会过。

    我反倒愣住了,一肚子话全哽在喉头,倒不出来。

    这招是不是叫先发制人?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何应对。

    我突然想到玺彤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在情绪激动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一说准错。也不适宜做任何决定,否则铁定后悔。

    我决定听好友一句良言。

    我没吭声,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我会忍不住扑上去打他,或者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我,更甚至控制不住与他玉石俱焚。

    我木着脸,垂着眼帘走进卧室。

    我没有洗漱,甚至没有脱衣服,直接倒上床,用被子蒙了面。

    志谦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蒙着被子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想揭开被子,摸摸我的额头。

    可是我死死拽着被子不让他得逞。

    “是不是医院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他继续问我。

    他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做贼心虚?

    我还是不作声。

    终于志谦失去耐心,走出卧室,继续看他的碟。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我才将那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出来。

    但是,眼泪也随即流下来。

    黑暗里,我闭着眼睛,可是那些画面却清晰得如同放大的电影画面,一幕一幕反复出现在我的面前。

    志谦的脸,那个女人的脸,都在看着我笑。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我的想像。

    我听见自己心里冷冷哼出一声笑:“陈志谦,原来我们都一样!”

    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有一颗抵挡不住诱惑的心。

    我们的心都是血肉所造,极端简陋,在那强大的诱惑面前,它怎么可能像万里长城一般坚固?

    况且长城也有崩塌的时刻。

    我悲哀地想。

    良久良久,我躺在床上,死去了一般,全身没有任何知觉。

    可是我的大脑却分外活跃,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念头充斥其间。

    这些念头纷乱无头绪,像一个个连续不断的残碎的梦的片断。

    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以为自己睡着了。

    曾经他的视线(4)

    可是,当志谦上床,我心里却十分清晰地辨别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侧身,甚至每个呼吸。

    他习惯性地伸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想把手压在身下,不让他碰触。

    可是,志谦还是早我一步握住了它。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的右手躺在志谦的左手里,也一动不动。

    眼前,反复闪现的是志谦殷勤地为那个女人的咖啡添奶的手势。

    整个夜晚,我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如同熟睡。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的身体睡着了,但是我的心却一分钟都没有睡去。它清醒地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这叹息,只有我同样醒着的大脑能够听见。

    胸口处,似乎有个无形的窟窿,一股一股的血从里面流出,静默地将我全身包围,将我和志谦浸淫在这血泊中……

    次日早晨,我准时准点起床。

    然后,给志谦做早餐。

    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尽管内里已经波涛汹涌,我居然还能摆出一个心平气和、丝毫不知情的样子,给志谦做早餐。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中国妇女的“忍”字诀,到我这里依旧发挥得炉火纯青。

    武侠小说里,高手决斗,欲先声夺人的那个,总是输得一塌糊涂;而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那个,反而能后发制人。

    我决定从武侠小说里取经。

    都说情场如战场,那么孙子兵法必定也派得上用场。

    我还可向古代的老前辈讨教必胜的绝招。

    看,我居然还能自嘲!

    没有手足无措,心痛得立即死去。

    时代不同了。大抵,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他投河跳井,抹脖子上吊了。

    人先自爱,才能爱他人。

    我们的爱情信条已经改变。

    忘我的爱情,不顾一切的爱情在我们这一代,已经不存在了。

    谁离开谁,不能生活?

    感情受到再重的创伤,彻夜流泪,天一亮,还是得早起,涂很厚的胭脂,满面堆笑地工作。

    没有人会因你失恋而同情你。

    这是当代女性的幸运还是悲哀?

    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落进给志谦冲的咖啡里。

    志谦,你能喝出这杯咖啡比平日更苦涩吗?

    以为自己够坚强,已经刀枪不入。

    可惜,还是高估了自己。

    进错了办公室、走错了病房、开错了单子、拿错了药、叫错了人、喝错了别人的杯子……

    总之一切都是错,而且都是我的错!

    我神情恍惚到极致,连一同值班的医生都看不过去了:“锦诗,魂不守舍,是否家中出事了?”

    我仓皇地点头掩饰。

    最后,只得被安排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休息?那里休息得下来,大脑里各种念头一刻不停在疯狂交锋。

    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干脆请假,匆匆召唤玺彤。

    “陈志谦外面有人了!”我对着电话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开玩笑!怎么可能?”玺彤在电话那头夸张地笑,掩饰她的难以置信。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愿意相信这只是我捏造的谎言。

    “我马上来接你!别慌!”玺彤沉下声音说。

    我顿时鼻子一酸:“嗯……”

    见到玺彤,我慌乱的心才稍微安定一点。

    好友此刻完全如我的救命稻草。

    平时说别人,我一套又一套,理智、尖刻、条理清晰、道理多多。

    一旦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立即缴械投降,变成天下第一糊涂人。

    我详细将事情经过向玺彤说了一遍,虽然语无伦次,但是玺彤还是听明白了。

    见我容颜憔悴,举止仓皇,玺彤只得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我俩相对无言,呆坐半晌。

    事不关己,玺彤终于理出头绪。

    “锦诗,现在不是慌乱着急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是镇定、镇定、再镇定!”

    我点点头,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镇定的感觉:“那我要和志谦摊牌吗?”

    “锦诗,除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在志谦盘里切东西吃,他们还有无其他亲密举动?”玺彤皱着眉头。

    “没有吧……”我仔细思量。

    “看,没有捉奸在床,没有证据,你拿什么与他摊牌?”

    “我……”我一时语塞、。

    “现在最要紧是你要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到底要不要和陈志谦继续下去?”玺彤一针见血。

    我茫然看着眼前的水杯:“不知道……”

    曾经他的视线(5)

    “那么,你先搞清楚状况,确定陈志谦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再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和他继续下去。”玺彤表现出超凡的智慧,“如果要继续,我们再商量对策,如果你决定放弃这段感情,那么到时候要哭要闹,要撕破脸我们都陪着你!”

    玺彤握住我的手。

    我看着她镇定的眼睛,觉得勇气开始一点点回到我体内,帮助我平静下来。

    我突然感激自己一直以来善待我的好友,如今我落难的时候,终于也可以有人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做我的后盾。

    告别玺彤,我决定再到志谦公司楼下守候。

    站在那隐蔽的角落里,唯恐被人发现,有一瞬,我甚至以为那见不得光的人是我。

    我全神贯注地望着那个大门口,连大气也不敢出。

    紧张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真担心它一不小心就蹦了出来。

    我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我生怕那个女人不来,让我等待落空。

    另一方面我又害怕那个女人来,这样就铁证如山,证明志谦对我有了二心。

    我开始体会到所有“捉奸”女人的心情。

    世人都以为被捉到的那个窘迫无比,羞愧难当。

    可是,谁明白那个“捉”的女人的心情?

    亲手、亲眼撕破自己甜美爱情的残忍真相,让自己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弃妇”境地。

    被捉的那个,要到被捉住的那一刻,才知道害怕。

    而捉的那个,却早早就要承受各种苦痛的煎熬。

    有人会说:“那不去捉,不知道真相不就好了?”

    可是,明明心里有根刺,不拔去,就得年年、天天、时时、刻刻经受这锥心的刺痛。

    又或如,喉头分明哽着一个石头,不取出,生不得、死不得,永远不能顺畅呼吸。

    短痛虽剧,但长痛更难耐。

    谁愿意一直扮演那个永远装着懵懂无知、被蒙在鼓中,却实则心知肚明的人?

    但凡有一点自尊的女人都无法忍受。

    我胡乱想着,有好几次,都想干脆掉头离开。

    眼不见为净。

    可不看见,就真的干净得了吗?

    要真地证实了,我和志谦是不是就该结束了?

    我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要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志谦在我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他根本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终于,志谦从楼里走出来。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并没有往前走,像昨日一样停了下来,看手表。

    那手表还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如今他却看着它,来等待另一个女人。

    我觉得手脚冰凉。

    果然,那个女人又来了!

    他们还是相对一笑,然后并肩离去。

    还是那个咖啡馆,还是那个靠窗的位子。

    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我站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一动不动,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站成了一尊化石。

    看着陈志谦,虽然距离很远,我看不清的他面目,但是他的眉梢眼角早已经深深烙进我的脑中,估计这一世,是永远都不会淡漠了!

    我闭着眼睛都能够看见他气定神闲地与那个女子说话的表情,甚至能捕捉到他永远不急不缓的语调。

    还好,我是理智坚强的梁锦诗医生。

    换了林黛玉,看见这一幕,恐怕早就气得咯血身亡了。

    他们这顿咖啡喝了颇长一段时间,我双腿都站得麻木了,寒风中,我觉得我的每处肌肤,包括五脏六腑都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忽然想到小美人鱼,她用甜美的嗓音换来双腿,走到王子面前,而且每走一步都必须承受刀割一般的疼痛,如此牺牲,可是王子还是爱上了其他的女人。

    当她看见王子与另一个女人深情对视的时候,想必她也和我一样,唯一的知觉便是疼痛了吧?

    还好,今天志谦没有和这个女人吃晚饭。

    天还没黑,他们就走出咖啡屋,然后各自走开。

    分开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表情有点依恋,还用手在志谦的肩膀上拂了一下。

    我厌恶这个女人的手,厌恶她对待志谦的含混暧昧的态度,厌恶她那张笑得贱兮兮的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成功抢了别人的男人。

    我手握紧成拳,真想用力挥出去,重重打在那个女人故作妩媚的脸上,或者,拼尽全力掌掴她,打到她面目全非。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的面孔,第一次发现,原来潜意识里,我也有暴力倾向。

    可能暴力隐藏在每个人的体内,当你发现用任何方法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武力就会成为你下意识的唯一选择。

    以前,每当看到电视里播放妻子歇斯底里,如同悍妇一样掌掴、抓扯丈夫的情人时,我都会瘪嘴,觉得太没风度,姿态太不大方雅观。

    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妻子的心,她们不过想用这最原始直接的方法,发泄自己的怨气,捍卫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爱情。

    但是,这冲动被我硬生生压下来!

    初级阶段(1)

    是的,观察了两天,我发现志谦和这女人只是关系熟稔,至多有点暧昧。

    我是过来人,我刚刚经历了余绍明。

    他们,还只是初级阶段,限于纸上谈兵。

    这两天,我也明白,我根本不能失去志谦,失去他,我的生活、我的信念将全盘崩溃。

    换作以前,我可能已经不顾一切,趾高气扬地跳到他们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扮演秦香莲,痛斥陈世美。

    可是,我是州官,我放火在前。

    我深觉愧对志谦,这一次,就当我们打个平手,我决定原谅他。

    况且,一个男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心!

    我深深吸一口气,将这口气忍下来。

    必须将他们的感情扼杀在萌芽阶段!

    我的手握成拳,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痕,我需要这疼痛来让我镇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看牢情敌,决定把她剖析清楚,看看她到底哪里吸引了志谦。

    志谦打车回家。

    我悄悄跟着她。

    我发现,原来我还有做一名狗仔队成员的潜质,跟了她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跟在她身后,她走在我前面。

    她很随意地走进商场,闲适地挑选衣服,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身段窈窕而略微丰满,长长卷发十分有女人味,随意散乱在身后,走路的姿势性感而轻柔,光背影已经对任何男人都是个诱惑了。

    如果玺彤对男人是个**裸的诱惑,而她的这个诱惑就隔了一层纱,有点蒙眬,有点高不可攀,反而更让人想接近。

    在她面前,我简直像个中性人,完全没有任何女性的优势。

    我紧紧盯着她,心里充满妒忌。

    然后她打电话,声音温柔而圆润,十分动听,一边打,一边略微偏着头,还不时抿着嘴笑,似乎对方可以透过电话看见她,她随时要用最迷人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我开始觉得,这个竞争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也许我根本无法再挽回我的感情、我的男人。

    尽管商场里开足了暖气,但是我的背心还是一直发凉。

    看她太久,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和她竞争的能力,实力太过悬殊,我几乎想夺路而逃,当个逃兵,就此放弃,以免被比下去,输得落花流水。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应该已经被我嫉恨的目光灼出了洞,可是她却浑然不觉,还是那么怡然自得。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受折磨,我根本没法和她争。

    如果志谦要离开我,就让他离开吧!

    我已经丧气了,不战而败。

    不想连最后的尊严也被抹杀。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突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过来,亲热地搂住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仰起脸看着这男人笑,然后很熟稔地伸出手,顺势把对方的腰环住。

    哈,居然被我逮到。

    原来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不知道志谦知道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吗?

    也许这样的美人,有无数个男人。

    我突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似乎看见了乌云边上的金边。

    就在这时候,他们转过身来。

    我立即呆若木鸡!

    这个男人,竟然是余绍明!

    这一刻,我相信我脸上的表情一定丰富极了,可惜我自己看不到。

    余绍明一眼便看见我,愣了一下,很快非常自然地迎上来。

    我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们。

    “这是我同事梁锦诗医生,这是我未婚妻赵雅。”余绍明大方地向我们介绍。

    我依旧像个呆瓜,杵在那里。

    他们非常般配,一样的外貌出众,气质超然。

    我脑子里一堆乱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连赵雅大方地伸出手与我握手,我都僵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样子一定很蠢!

    我后悔自己如此失态,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点仪态都没有。

    可是,现在关系突然变得非常复杂,千丝万缕,我实在理不出头绪。

    而且,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握手?她正要抢我的男人!

    不过,我也差点抢走她的男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还好,余绍明帮我解围:“梁医生最近工作压力很大,情绪不好!我们还是不耽误她时间了!”然后两人拖着手,迤迤然走开。不过,我还是发现,余绍明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站在商场里,花了整整半个钟头,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结果还是一片茫然。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初级阶段(2)

    我努力调整呼吸,告诉自己:“锦诗,冷静、镇定!”

    回到家,志谦正对着电脑。

    我看着他的背影,千百滋味涌上心头。

    这个背影,我看了5年,可是,现在他的心却已经不再向着我,面对我的,也许只有这个冰冷的背,或许很快,连这个背影我都不能再看到。

    志谦并没有觉察到我有什么异样。

    我如往常沐浴上床,闭上眼睛。

    黑夜本来让人平静宁和,可是我的心里却烦躁、焦虑、恐惧、疑惑、不安、惊慌……

    志谦睡得很沉,可是,我却睁着眼睛,木然盯着天花板。

    这眼睛一定空洞而茫然,如同死去了一般没有生趣。

    天一亮,我便沉不住气,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急匆匆赶到医院。

    我心不在焉地做完交接工作,便打电话给余绍明。

    我已经等不及发短信,那太慢,我无法忍受哪怕一分钟的等待了。

    “绍明,我要见你!”

    “什么事?”他沉吟片刻,没有平时的活泼。

    “有重要事情问你!”我不想在电话里浪费时间,“我们在医院旁边的小水吧见面。”

    “好。”他非常干脆,似乎也觉察到我语气里的焦急。

    一坐下,我便迫不及待地问他:“赵雅就是你交往了7年的女朋友?”

    “对啊!”他笑嘻嘻看着我,“心里不舒服啦?”

    我实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也不想和他绕弯子,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挽回我的志谦,我必须和他商量对策,现在我和他又坐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共同背叛了我们的爱人,现在我们的爱人也共同背叛了我们。

    我看着他:“不,我想告诉你,我发现赵雅认识我男友,而且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可以说非常暧昧!”

    余绍明愣了一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不是特别意外。

    “你知道啦?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轻轻问我,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

    “你早就知道了?”我看牢他,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沉默了,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是吼出这一连串的问题。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我一定要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诗,你冷静一点!”他握住我的手,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我心一惊:“难道,难道志谦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所以他找你女友?”

    “不,他不知道!”余绍明赶紧回答,他看见我眼睛里深切的恐惧,慌忙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喉咙干涩无比,连声音都在发抖。

    “对不起,锦诗。”余绍明看着我,“你先答应我,别发火,别生气,别怪我,我就告诉你。”

    “好!”我想也不想,现在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就算让我当场给他下跪我也愿意,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要回我的志谦。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曾经发现女友一脸崇拜地和一个平凡的男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吗?我当时嫉妒极了,怒火让我失去理智。我想知道这个平凡男人到底那一点吸引了赵雅,赵雅一直是个眼光很高的女人,7年来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二心。于是我偷偷跟踪了这个男人,暗中观察他,然后也看见了你。然后,我很快发现原来你与我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由于陈志谦平时很少出门,我根本没办法接触到他,于是我想到了你!我想通过接近你来了解陈志谦。于是我跟踪了你,所以我们才会一次次在酒吧偶遇,我又主动申请调到急诊室工作,增加与你接触的机会。”

    “余绍明,你真卑鄙无耻!”他的话让我脑子里嗡地炸响,如同一个手雷被硬塞进了我的脑袋,然后爆炸,同时把我的怒火也全部点燃,我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难怪我总在酒吧遇见你,难怪你对我那么热情,那么主动。你引诱我,就是想让我背叛我的男友来达到你报复他的目的!”

    愤怒让我失控,想到我还与这个心怀叵测的男人拥抱接吻、情意绵绵,我恨不得立即将他就地碎尸万段。

    “不,锦诗,不是你想像的!”余绍明抓住我的肩膀,用力钳制住我,不让我动弹。

    我不想听他说话,我埋下头,歇斯底里地用力咬他的手臂。

    可是他丝毫不肯把手放开:“我并没有想引诱你!我本来只想接近你,通过你了解陈志谦。可是慢慢,我发现你也蒙在鼓中,你也只是个受害者。而且你和我一样,被一段漫长的日渐衰退的感情折磨着。我开始觉得我们同病相怜。后来,我又发现,你那么安静,连笑容都是恍惚的,十分让人心疼,我渐渐被你吸引,同时,我也看见你含蓄矜持外表下的热情。你迷住了我!真的我发誓,你迷住了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并不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我也并不想报复任何人!”

    我看着他,开始恢复理智:“是吗?”

    “真的!连我女友都不知道我知道了她和你男友的事情。”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

    我注视着他的眸子,他的眼睛澄明而干净,我相信了他!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要让我蒙在鼓里!”眼睛里的雾气,让我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孔。

    “傻瓜,我怕你伤心!你那么爱他,一定经受不住这种打击的。后来,我想我,我尽量挽回我女友,让她离开陈志谦,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问题解决了,这样你便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他的声音也有些喑哑。

    “为了我好?”我笑起来,眼泪滑下来。

    他伸手,温柔地将我面颊上的眼泪拭去。

    我觉得我像个虚弱的孩子,那么无助:“真的会解决吗?你女友真地会离开志谦吗?”

    “我保证,我们快结婚了!”余绍明捧起我的脸,“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解决!”

    我摇摇头,不,我不放心。

    他的女友昨天,前天,也许每天都和我的志谦见面!

    我的心揪在一起。

    初级阶段(3)

    余绍明又耐着性子安慰了我很久。

    我的情绪终于稍微平静,我看着他手上那个深深的牙印,已经浸出了血丝:“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他看着我毫不介意地笑:“没关系,只要你不生我气,再咬两口都可以!”

    “那你回家怎么解释?”我有些为他担心。

    他对我眨眨眼睛:“急诊室里随时有意外发生,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谁都有可能咬我一两口啊!”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不过这笑容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晚上回家。

    志谦还是和平时一样,沉默少言,一切如常。

    可是,看在我眼里,却是另一种感觉,我只觉得我们前两天还贴得很近的心,如今已经隔了万重山。

    心绪紊乱,情绪低落,我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早早吃了两片安定上床。

    我知道安眠药对身体影响极坏,可是比起伤痛的情绪,我已经顾不得我的身体了。

    昏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

    挣扎着,睁开眼睛,想找水喝,却看见黑暗中,有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我。

    我吓一跳,反手拍亮台灯。

    原来是志谦,坐在床榻边看我。

    “你干吗?怎么不睡?”我捂着狂跳不已的心问他。

    “没有,就是想看看你睡着的样子!”志谦的声音异常得温柔。

    “有什么好看的,傻傻的!”我想起那个风情万种的赵雅,心里像插了一根刺,立即痛了起来。

    “谁说的?你睡着的样子特别可爱,非常平静,非常放松,毫无戒备,安静得像个孩子。”志谦摸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睡着了就不说话,不会烦你了!”我有些恼怒。

    “不,锦诗,你知道吗?每次看着熟睡的你,我才会真正觉得你是属于我的!你最美的时候就是睡着以后,只要一醒来,立即充满各种情绪,让人觉得很累!”他轻轻叹口气。

    我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我是属于他的,不管醒着还是睡着,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他。

    可是,他呢?他的心里是否只有我?他是否还能继续属于我?

    我觉得嘴里蔓延着无边的苦涩,像一罐熬得正浓的黄连打翻在了口中,从嘴里一直流淌到心里,然后这种苦涩又从心里浸淫到我的五脏六腑、通过全身血液进入四肢百骸。

    我整个人都是苦的,不,也许从今以后我的命运都是苦的!

    我绝望地想着,翻身把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完。

    可惜连这纯净无味的水,到了我嘴里,也变成了苦的,而且冰凉无比。

    像极了我此刻的际遇,苦涩冰凉。

    接下来的日子,我默默上班,默默下班,默默回家,安静得像个影子。

    志谦一度怀疑我生病了。

    可惜,我得的是心病。

    只要他还坚持和赵雅见面,我的病就永远都不会好。

    我发现,我以前不知道是太信任志谦,还是太忽略他,他一切反常的举动,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常常会接到电话或者短信,说朋友约他,然后出门,一两个钟头后便返回。

    是,也许从头到尾志谦并没有刻意隐瞒,是我自己太过迟钝。

    如今,我留意他的每一个举动,偷听他的电话,甚至翻查他的手机。

    像极了每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妻子。

    我不是不尊重志谦的**,只是,只要是女人,不管她受过多高的教育,有多好的素质,多么美丽,多么富有,多么有权势,当她们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男人时,都会选择这种最原始直接的方法。

    渐渐,我发现,志谦并不主动联系那个女人,很多时候是她主动打电话给志谦,邀约他。

    她发给志谦的短信充满了感情,甚至诱惑。

    可是志谦的回应并不特别热烈,当然,他也没有拒绝她。

    我明白,也许短时间内,余绍明根本搞不定他的女友。

    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夜长梦多!

    我决定不再理会余绍明,求人不如求己。

    周末,一大早,我便背着志谦,用他的手机给赵雅打电话。

    尽管我握着电话的手紧张的不断发抖,可是我还是准确地拨出了号码。

    “志谦,是你吗?”圆润的女声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志谦,我是他的女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她沉默了,但是呼吸声出卖了她,她也紧张了。

    我反倒平静下来。

    “我想见见你!”我一字一句地说。

    “不,我没空!”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

    “好,那我只有约见你男友余绍明了!”我使出杀手锏。

    如果她已经不在乎余绍明了,那么这一仗我就输了。

    “好!”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

    我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乎余绍明,那么我就有胜利的希望。

    最近我脸色不太好,很憔悴。

    出门的时候,我特地穿了我最好看的衣服,化了最精细的妆,直到我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我,明艳照人才出门。

    我约她在她和志谦常常见面的咖啡屋见,而且我专门挑了他们每次都会坐的那个靠窗的位子。

    我要她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要从心理上压倒她。

    她显然也刻意装扮过,可惜,也许太过紧张忐忑,脸上的胭脂抹得不够匀称。

    我反倒心静如水。

    初级阶段(4)

    我知道,自己必须用最好的状态来反击,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所有。

    一看见我,赵雅显然愣住了!

    “你是绍明的同事?”她努力想掩饰惊讶,可惜她的眼睛还是泄漏了。

    “对,我是你男友的同事,我叫梁锦诗,我们见过。”我微笑着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大方,温和有礼。

    她因着这个意外,彻底乱了阵脚,坐下来的时候,两只手不断交错着互相捏着手指。

    我看着她:“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不,我和陈志谦没什么。不过互相有点吸引。”赵雅急切解释。

    我觉得这一刻,我的目光应该和张静初十分相似,平和澄静:“是,我相信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我心里偷偷说:可我差点和你男友发生了!算不算赢了你?你知道了,一定会被气死的!

    我歹毒地想着,满足自己的愤恨的念头。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吗?”我笑着问她。

    “不,我知道的,志谦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是他没说你是个医生!”赵雅的表情有点窘迫。

    “哦?他怎么说我?”

    “他说你总爱闹情绪,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大关心他。”赵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始多久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最温和的审问官。

    赵雅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抬起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我认识陈志谦小半年,他的公司帮一家法国公司的产品设计广告,请了我当翻译。一开始,我只觉得这个男人平凡而沉默,但是通过工作接触,我发现他也是个工作认真而且十分有才华的男人,我被他吸引了,是我主动接近他的。”

    “我不认为陈志谦比余绍明更优秀有吸引力!”我看着赵雅,觉得她在陈述一个十分荒唐的理由。

    话匣子一打开,赵雅也有一点不顾一切的感觉了,她看着我,目光里甚至有点挑衅:“我和余绍明恋爱了7年,我承认我十分爱他,我们开始几年也很美好。可是,你知道现在他对我有多冷淡吗?他整天埋首在那些枯燥的医学杂志里,要不就研究各种解剖图,根本那些骷髅和尸体比我对他更有吸引力。他长年上夜班,我常常等他等到在沙发上睡着。冬天的夜,一个人睡觉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每天下班,他总说累,连温存都是在敷衍我。他甚至连我都上了半年拉丁文课也不知道。在他眼里,我连个陌生的病人都不如。我不要我的爱情就这样沉沦下去,我渴望有激情的生活,我渴望被人呵护被人重视,被人捧在掌心。”赵雅的语气充满了委屈。

    这次轮到我讶异了,根本,平时我眼里热情而浪漫的余绍明,是另一个乏味版本的陈志谦。

    而这个美丽而充满魅力的女人,是我的翻版。

    多么雷同的际遇。

    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怨恨这个女人。

    她不过也是一段漫长感情的受害者。

    余绍明抱怨女友的态度冷淡,却没察觉他自己也忽略了她。

    我开始觉得自己十分了解赵雅了,毕竟我们有着相同的心路历程,甚至遭遇。

    尽管如此,我依然牢牢记得她是要抢走志谦的人。

    但是我不明白,志谦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她。

    “你不觉得他比余绍明更沉默乏味吗?”我忍不住问她。

    赵雅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志谦乏味吗?我一点也不觉得。一开始他是很沉默,约他也不肯出来。不过后来,他也被我吸引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动人。我特别喜欢和他谈话,他会很温柔地看着你的眼睛,虽然他并不英俊,可是他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他懂得很多东西,知识十分丰富,也极有生活情趣,而且品位不俗。”

    天,这个女人是在说陈志谦吗?和他在一起5年,我怎么没有发现他的这些优点?

    “他都和你聊什么?”我强迫自己问个明白。

    “他告诉我饮用咖啡的正确方法,如何辨别一瓶好的红酒,如何用肉眼观察三文鱼是否新鲜,他随口能背出《加菲猫》的语录,看电影的时候,会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甚至能充满感情地讲《小王子》的故事。他推荐最好听的爵士乐给我听,告诉我哪个女歌手的嗓音最特别。他推荐我看了许多法国文艺片,都十分经典。他还在下雨天,带我去吃祖母厨房的胡萝卜蛋糕,听雨点敲打在天窗上的声音。他告诉我,驼色和米色的衣服能让女人看起来更柔和安静,他懂得《红楼梦》不同版本的优劣,还送了全套线装版的《红楼梦》给我,是纸张最好最柔软的那种……”赵雅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志谦就在她的眼前。

    我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些,哪里是陈志谦的爱好品位?这些分明是我梁锦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好个陈志谦,平时口口声声看不惯我的习惯和爱好,说我低俗无品位。

    如今,他倒是全部都用上,而且轮番上阵,用来吸引另一个女人。

    我突然想笑。

    这个女人,以为被陈志谦所吸引?

    根本,吸引她的,是陈志谦的女友——我!

    哦,志谦,你这个傻瓜,你在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时时刻刻讲述的、回忆的都是我啊!

    潜移默化,我的习惯、我的生活、我的性格、我的爱好已经渗入到他的生命里,也许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他的。

    就像余绍明欣赏我不挑食、安静、理性、隐忍、不吃零食、看电影挑最靠边的座位、公众场合自动将电话调到静音……

    其实这些根本是志谦逼迫我接受的,他的习惯和生活方式。

    初级阶段(5)

    我们根本已经相互融合,成为一体了!

    “你愿意放弃陈志谦吗?不再和他来往了?”我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赵雅。

    尽管,私底下,我更愿意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不管她愿意与否,都必须离开志谦,永生不再和他见面。

    “不,就算我愿意,志谦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他是那种老式男人,而且追求完美,他觉得一生只爱一个女人,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们都明白,我们都不爱对方,我们不过是对现有的感情心存不满,希望在彼此身上寻找慰藉,重温一下恋爱的感觉而已。你知道吗?和志谦在一起,我一度怀疑我已经丧失了魅力,他对我做的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亲吻我的额头和头发!”赵雅看着我,表明了她的态度。

    可是,听到志谦吻过她的额头和头发,我就恨不得立刻将她所有的头发都扯下来,将她的额头用力按到地上。

    但是,我克制住,我听见自己虚伪而温和地对她说:“请不要再和陈志谦见面了!”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绍明吗?”赵雅看着我,眼神有点退缩。

    我也看着她,态度强硬地说:“如果,你不再纠缠志谦,我就不会告诉余绍明!”

    赵雅僵硬的肩膀立刻松弛下来:“我们快结婚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女人并不真正想将志谦自我这里抢走。

    走的时候,赵雅抢着买了单。

    我可不愿意为一个勾引我男友的女人买单。

    我是小心眼的女人,我不屑在我厌恶嫉恨的女人面前表演我的大方和教养。

    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像听到天方夜谭——这个女人多么荒谬,她不知道我有多么厌恶她,痛恨她,希望将她置之死地吗?

    我看她一眼,牵牵嘴角,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你。我希望以后都不要见到你,希望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说完,我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个她一个背影。

    我知道,要是她知道我和余绍明的事情,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而且也许更狠毒。

    我牢牢记得原玺彤对我说的话:女人可以对任何人心软,除了旧情人和情敌。

    旧情人是过去式,不是你负他,就是他负你,要不就是互相厌恶,所以没有心软的必要。

    而对待情敌,如果心软,就是等于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送。

    回到家,志谦还在睡觉。

    我坐在床边看他,要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刚才一战,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精力,我简直要虚脱了。

    心脏狂跳不已。

    我用力按住胸口,好家伙,幸亏当时它没有跳得这样厉害,不然我还真镇不住那个赵雅。

    我一直觉得,活着是很累的一件事情,因为我们都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者,我们都被生活蒙在鼓中,永远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是,我现在发现,原来知道真相,却还要装着茫然无知,置身事外,才是最累的事情。

    太怕失去志谦。

    我甚至怕志谦知道我知道他和赵雅的事情后,乘机离开我。

    所以,我干脆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看小说,读到女主人公发现丈夫有外遇,却始终装作不知情,甚至连身边友人通风报信,她也当朋友看花了眼,稳坐麻将桌前。

    我甚觉匪夷所思。

    怎么忍?

    怎么瞒?

    这般奇耻大辱!

    根本非正常人心理所能承受!

    可是,如今,我也选择了这条无出息、无骨气,匪夷所思的道路。

    我像以前一样,照顾志谦的饮食起居,丝毫没有半点埋怨。

    我甚至每天下班,必定重新化妆、搭配衣服,买鲜花、时蔬回家。

    最无出息的是,我竟然下意识模仿赵雅,我把一头直发烫卷,穿有浓郁女人味道的衣服,说话也降低声调,走路尽量缓慢悠然,连举手投足都十分刻意得表现一种漫不经心的从容。

    以致于医院住院部的主任认为我生病,突然动作迟缓。

    而玺彤、忻怡则嘲笑我突然变得矫揉造作、忸怩作态。

    可是,唯独志谦,丝毫没有发现我的改变。

    按照约定,赵雅应该已经没有约会志谦了,可是他的心思还是没有在我身上。

    我觉得很累。

    累得我想一觉躺下去,便不再醒来。

    也许,现实就是最残酷的闹铃,它总在关键时刻将你从梦中唤醒。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梁锦诗。

    我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正逐渐将自我丢失。

    也许有一天,照镜子,我会发现,自己不再认识镜中那张面孔。

    每晚,当志谦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的心绪却跌宕起伏,活跃而不安。

    赵雅有没有遵守约定,志谦有没有主动与她联系。

    如果志谦联系她,她会怎样对志谦说?

    很多很多的疑问,乘着夜深人静,钻进我的脑海。

    但是,由始至终,最最困惑我的还是志谦到底还爱不爱我?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些纷繁而杂乱的问题困扰着我,让我夜不能寐,晚晚不得安宁。

    我开始观察志谦,从相识至今,我从来没有这样密切而细致地观察过他得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尽管,大多数时候,志谦和往常一样沉默少言,也一样很少将目光投放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发现,他加班的时间突然少了,并且也不再约朋友外出。

    这一切,是否证明赵雅已经没有再和志谦来往?

    我揣摩着,猜度着,将心思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天地都成为混沌(1)

    第一次,我觉得我的全身心都在这个男人身上,我自己的喜、怒、哀、乐,已经不再重要,只要这个男人还要我,还肯回头,我就已经求神拜佛,如登极乐世界。

    我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志谦,这个世界将变成什么模样?

    是否地狱与人间、天堂可以混淆成一片。

    也许天地都成为混沌!

    没有新闻,就是最好的新闻。

    我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过了两个星期,一切都平安无事,无惊无险,风平浪静。

    又是一个周五。

    我松一口气。

    也许,岁月从此静好。

    志谦还是我的志谦,生活还是继续。

    连爱情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我只要我的志谦。

    “激情?”我几乎已经将这个词语从脑海里遗忘。

    我渴望以前那种平静无波的生活。

    乏味一点有什么关系?

    至少我的生活按部就班!

    最低限度,属于我的感情、属于我的男人、属于我的生活,都始终在我认定的轨道上运行。

    下班回家,我已经妆容都十分齐整,连笑容都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温婉良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容颜已经憔悴,我的心力已接近衰竭,一切不过依靠化妆。

    我的容颜、神情、言词、感情,统统需要粉饰和乔装,表面上它们依然容光焕发,其实只有它们的主人知道,它们早已经苍白而虚弱,根本没有能力维持一个人最低限度的尊严了。

    但尊严予我有何用?有了尊严,我就能让时光倒流,让志谦的心从来没有过歧义吗?

    哼哼,我已将尊严自脸上抹下来,放在大衣口袋里,锁进衣柜,不准备再拿出来使用了。

    我在厨房做晚饭。

    志谦照例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我突然想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报纸,撕成碎片,狠狠扔在地上。

    但是我没有。我出奇地冷静,我甚至走到他身边,问他晚上想喝什么汤。

    而他居然也配合地,煞有介事地歪着头想。

    多么和睦的一幕。

    可惜,两个人的心里都各有心事。

    所以,任何事物都不能只看表面。

    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来。我接过电话,是余绍明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是愉悦的,但是又有一点忐忑和惆怅。

    “锦诗,我结婚了!我刚和赵雅在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我略微怔了一下,随即用很愉快的声音回应:“这么快?好啊!祝福你们!”

    “锦诗,你自己要保重!”余绍明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和担心。

    “好的谢谢!祝你们白头偕老!”我大方地说,然后挂断电话。

    我突然觉得夕阳那么美丽。

    我的情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可是,我一点都不惆怅,甚至不遗憾,没有半点留恋,可见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这个人。

    以前的一切,不过是激情掩盖下的假相。

    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白头到老的,最好老死都不分离,免得那个妖娆的赵雅又跑来勾搭我的志谦。

    我的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缝,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有朋友结婚?”志谦微笑着问我。

    “对啊!医院一个同事今天和女友扯了结婚证!”我几乎是用如释重负的声音愉悦地告诉他。

    同时,志谦的电话也响起来。

    他并没有立刻接电话,而是跑到阳台上,压低声音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10分钟后,他从阳台出来。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古怪得神情看着我,良久,直看得我背心发毛。

    “怎么啦?”我不解地问他。

    他看着我,突然走到我跟前。

    “梁锦诗——我觉得,你很陌生,我根本不认识你!”他用一种极其厌恶地口吻对我说。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接了一通电话,他就前后判若两人。

    “别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是单纯无心机的女人。没想到你那么卑劣!”志谦眼睛都快瞪出来,似乎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也许天地都成为混沌(2)

    “你到底怎么啦?”我莫名其妙看着他。

    “你竟然卑劣到逼迫赵雅和她不爱的人结婚!”志谦几乎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我一下愣住,这个赵雅到底对志谦说了什么?

    志谦看牢我,一副想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黑白的样子。

    “陈志谦,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突然静下来,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这样震怒,这样吼我、羞辱我,只是为着另一个女人。

    我觉得心里一阵抽痛。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和赵雅的事情,你私下找过她,威胁了她。然后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假惺惺地来面对我,看我笑话,期待我出丑,不是吗?我忍着,给你机会,看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可是你还是执迷不悟!”志谦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

    我愣住,原来他也早知道了,但是他也装着不知道,原来这些天来,演戏的不只我一个。

    最最荒谬的是,他居然理直气壮,还口口声声说,给我机会,让我向他坦白。

    在他陈志谦眼中,错的永远是我,对的永远是他,黑白是可以颠倒的,对错也可以调换。

    我觉得委屈,这些天,我隐忍着,委曲求全,可是换来的却是他的控诉。

    “赵雅和男友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你,却串通他男友,逼迫她与他结婚了!你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你怎么这么恨,这么歹毒?”志谦冷冷看着我,似乎我是个断送赵雅幸福的刽子手。

    我和余绍明串通?逼迫她结婚?

    多么匪夷所思?

    我有什么能耐?

    现在什么年代,我居然还能够逼婚?

    “不!我没有逼迫她,也没有和她男友串通!她如果不爱他,不愿意嫁他,谁也不能逼迫她!”我耐着性子给志谦解释。

    好笑,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算了,梁锦诗!你一早知道我和赵雅的事情,早就和她男友串通好了看我们俩的笑话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她为什么突然就结婚了。她根本已经不爱他了!”

    我忍不住冷笑:“是她跟你说的吗?你相信她,不相信我?她不爱他,难道爱你?”

    “还说没有串通?刚才那个男人不是给你打电话汇报战果吗?”志谦冲我吼。

    “那赵雅不也给你打了电话?”我反击。

    志谦被我嘲弄的语气惹火,一向镇定的他,像突然疯了一样,用力推了我一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洞悉一切,高高在上?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也是被你逼的,你根本不关心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耐心听我说完一句话,总是围着你那些女友转,要知道她们不能陪你过一辈子!”

    我被他推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不敢想像,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推我,对我动手!

    “陈志谦,你不相信我?”我看着他,这一刻,他已经丧失理智,不再是我熟悉的志谦了!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一早知道赵雅的男友是你的同事,你们暗地里不知道怎么算计我们!”他居然气势汹汹,好像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是他。

    “陈志谦,是你背叛了,喜欢上了我同事的女友,谁让你偷情的时候,不挑选好对象!你别把什么推到我身上,不是我让你和她在一起的。”我终于忍不住火了!可是,我还是尽量保持语气平稳。

    要是我也像他这样暴跳如雷,情绪激动,我们就没法交谈下去!

    这句话击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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