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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正文 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3部分阅读
- 两个门子去报长老。
长老道:“休要惹他,你们自去。”只见这首座,监寺,都寺,并一应
职事僧人都到方丈禀说:“这野猫今日醉得不好!
把半山亭子,山门下金刚,都打坏了!如何是好?”长老道:“自古“天
子尚且避醉汉,”何况老僧乎?若是打坏了金刚,请他的施主赵员外来塑新
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盖。--这个且繇他。”众僧道:“金刚乃是山门之
主,如何把他换过?”长老道:“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
也没奈何,只得回避他。你们见前日的行凶么?”众僧出得方丈,都道:“好
个囫囵竹的长老!--门子,你且休开门,只在里面听。”深在外面大叫道:
“直娘的秃驴们!不放酒家入寺时,山门外讨把火来烧了这个鸟寺!”众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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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只得叫门子:“拽了大拴,繇那畜生入来!若不开时,真个做出来!”
门子只得捻脚捻手拽了拴,飞也似闪入房里躲了,众僧也各自回避。
只说 z琐|智深双手把山门尽力一推,扑地颠将入来,吃了一交;爬将
起来,把头摸一摸,直奔僧堂来。
到得选佛场中。
禅和子正打坐间,看见智深揭起帘子,钻将入来,都吃一惊,尽低了
头。
智深到得禅床边,喉咙里咯咯地响,看着地下便吐。
众僧都闻不得那臭,个个道:“善哉!”齐掩了口鼻。
智深吐了一回,爬上禅床,解下条,把直裰,带子,都剥剥扯断了,
脱下那脚狗腿来。
智深道:“好!懊!正肚饥哩!”扯来便吃。
众僧看见,把袖子遮了脸。
上下肩两个禅和子远远地躲开。
智深见他躲开,便扯一块狗肉,看着上首的道:“你也到口!”上首的
那和尚把两支袖子死掩了脸。
智深道:“你不吃?”把肉望下首的禅和子嘴边塞将去。
那和尚躲不迭,却待下禅床。
智深把他劈耳朵揪住,将肉便塞。
对床四五个禅和子跳过来劝时,智深撇了狗肉,提起拳硕,去那光脑
袋上剥剥只顾凿。
满堂僧众大喊起来,都去柜中取了衣钵要走。
--此乱,唤做“卷堂大散。”首座那里禁约得住。
智深一味地打将出来。
大半禅客都躲出廊下来。
监寺,都寺,不与长老说知,叫起一班职事僧人,点起老郎,火工道
人,直厅,轿夫,约有一二百人,都执杖叉棍棒,尽使手巾盘头,一齐打入
僧堂来。
智深见了,大吼一声;别无器械,抢入僧堂里,佛面前推翻供桌。
撅了两条桌脚,从堂里打将出来。
众多僧行见他来得凶了,都拖了棒退到廊下。
深智两条桌脚着地卷将起来。
众僧早两下合拢来。
智深大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饶了两头的。
当时智深直打到法堂下,只见长老喝道:“智深!不得无礼!众僧也休
动手!”两边众人被打伤了数十个,见长老来,各自退去。
智深见众人退散,撇了桌脚,叫道:“长老与酒家做主!”此时酒已七
八分醒了。
长老道:“智深,你连累杀老僧!前番醉了一次,搅扰了一场,我教你
兄赵员外得知,他写书来与众僧陪话;今番你又如此大醉无礼,乱了清规,
打摊了亭子,又打坏了金刚,--这个且繇他,你搅得众僧卷堂而走,这个
罪业非小!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智深随长
老到方丈去。
长老一面叫职事僧人留住众禅客,再回僧堂,自去坐禅,打伤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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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将息。
长老领智深方丈歇了一夜。
次日,长老与首座商议,收拾了些银两赍发他,教他别处去,可先说
与赵员外知道。
长老随即修书一封,使两个直厅道人迳到赵员外庄上说知就里,立等
回报。
赵员外看了来书,好生不然,回书来拜覆长老,说道:“坏了金刚,亭
子,赵某随即备价来来修。智深任从长老发遣。”长老得了回书,便叫侍者
取领皂巾直裰,一双僧鞋,十两白银,房中唤过智深。
长老道:“智深你前番一次大醉,闹了僧堂,便是误犯;今次又大醉,
打坏了金刚,摊了亭子,卷堂闹了选佛场,你这罪业非轻,又把众禅客打伤
了。我这里出家,是个清净去处。你这等做作,甚是不好。看你赵檀越面皮,
与你这封书,投一个去处安身。我这里决然安你不得了。我夜来看你,赠汝
四句偈言,终身受用。”智深道:“师父,教弟子那里去安身立命?愿听俺师
四句偈言。”真长老指着鲁智深,说出这几句言语,去这个去处,有分教;
这人笑挥禅仗,战天下英雄好汉;怒掣刀,砍世上逆子谗臣。
毕竟真长老与智深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话说当日智真长老道:“智深,你此间z可住了。我有一个师弟,
见在东京大相国寺住持,唤做智清禅师。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
僧做。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子,你可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智深
跪下道:“酒家愿听偈子。”长老道:“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
江而止。”鲁智深听了四句偈子,拜了长老九拜,背了包裹,腰包,肚包,
藏了书信,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迳到铁匠间壁客店里歇了,等
候打了禅杖,戒刀完备就行。
寺内众僧得鲁智深去了,无一个不欢喜。
长老教火工,道人,自来收拾打坏了的金刚,亭子。
过不得数日,赵员外自将若干钱来五台山再塑起金刚,重修起半山亭
子,不在话下。
再说这鲁智深就客店里住了几日,等得两件家伙都已完备,做了刀鞘,
把戒刀插放鞘内,禅杖却把漆来裹了;将些碎银子赏了铁匠,背上包裹,跨
了戒刀,提了禅仗,作别了客店主人并铁匠,行程上路。
过往看了,果然是个莽和尚。
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东京来;行了半月之上,於路不投
寺院去歇,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白日间酒肆里买吃。
一日,正行之间,贪看山明水秀,不觉天色已晚,赶不上宿头;路中
又没人作伴,那里投宿是好;又赶了三二十里田地,过了一条板桥,远远地
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
鲁智深道:“只得投庄上去借宿。”迳奔到庄前看时,见数十个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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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搬东搬西。
鲁智深到庄前,倚了禅杖,与庄客唱个喏。
庄客道:“和尚,日晚来我庄上做甚的?”智深道:“酒家赶不上宿头,
欲借贵庄投宿一宵,明早便行。”庄客道:“我庄今晚有事,歇不得。”智深
道;“胡乱借酒家歇一夜,明日便行。”庄客道:“和尚快走,休在这里讨死!”
智深道:“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么不紧,怎地便是讨死?”庄家道:“去便
去,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鲁智深大怒道:“你这厮村人好没道理!俺又
不曾说的,便要绑缚酒家!”庄客也有骂的,也有劝的。
鲁智深提起禅杖,却待要发作。
只见庄里走出一个老人来。
鲁智深看那老人时,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仗,走将出来,喝
问庄客∶“你们闹甚么?”庄客道:“可奈这个和尚要打我们。”智深便道:
“酒家是五台山来的僧人,要上东京去干事。今晚赶不上宿头,借贵庄投宿
一宵。庄家那厮无礼,要绑缚酒家。”那老人道:“既是五台山来的师父,随
我进来。”智深跟那老人直到正堂上,分宾主坐下。
那老人道:“师父休要怪,庄家们不省得师父是活佛去处来的,他作寻
常一例相看。
老汉从来敬信佛天三宝。虽是我庄上今夜有事,权且留师父歇一宵了
去。”智深将禅杖倚了,起身,唱个喏,谢道:“感承施主。酒家不敢动问贵
庄高姓?”老人道:“老汉姓刘。此间唤做桃花村。乡人都叫老汉做桃花庄
刘太公,敢问师父法名,唤做甚么讳字?”智深道:“俺师父是智真长老,
与俺取了个讳字,因酒家姓鲁,唤作鲁智深”太公道:“师父请吃些晚饭,
不知肯吃荤腥也不?”鲁智深道:“酒家不忌荤酒,遮莫甚么浑清白酒都不
拣选;牛肉,狗肉,但有便吃。”太公便道:“既然师父不忌荤酒,先叫庄客
取酒肉来。”没多时,庄客掇张桌子,放下一盘牛肉,三四样菜蔬,一双筷,
放在鲁智深也面前。
智深解下腰包,肚包,坐定那庄客旋了一壶酒,拿一支盏子,筛下酒
与智深吃。
这鲁智深也不谦让,也不推辞,无一时,一壶酒,一盘肉,都吃了,
太公对席看见,呆了半晌庄客搬饭来,又吃了。
抬过桌子。
太公分付道:“胡乱教师父在外面耳房中歇一宵。夜间如若外面热闹,
不可出来窥望。”智深道:“敢问贵庄今夜有甚事?”太公道:“非是你出家
人闲管的事。”智深道:“太公,缘何模样不甚喜欢?莫不怪酒家来搅扰你么?
明日酒家算还你房钱便了。”太公道:“师父听说,我家时常斋僧布施;那争
师父一个。只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以此烦恼。”鲁智深呵呵大笑道:“男大
须婚,女大须嫁,这是人伦大事,五常之礼,何故烦恼?”太公道:“师父
不知,这头亲事不是情愿与的。”智深大笑道:“太公,你也是个痴汉!既然
不两相情,愿,如何招赘做个女婿?”太公道:“老汉只有这个小女,如今
方得一十九岁,被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扎了寨
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因来老汉
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撇下二十两金子,一疋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
好,日晚间 zj赘。老汉庄上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因此烦恼。非是
争师父一个人。”智深听了,道:“原来如此!酒家有个道理教他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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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娶你女儿,如何?”太公道:“他是个杀人不贬眼魔君,你如何能彀得
他心转意?”智深道:“酒家在五台山真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铁石人也
劝得他转。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俺就你女儿房内说因缘,劝他便回心
转意。”太公道:“好却甚好,只是不要捋虎须。”智深道:“酒家的不是性命?
你只依着俺行。”太公道:“却是好也!我家有,得遇这个活佛下降!”庄客
听得,都吃一惊。
太公问智深:“再要饭吃么?”智深道:“饭便不要吃,有酒再将些来
吃。”太公道:“有,有。”随即叫庄客取一支熟鹅,大碗将酒斟来,叫智深
尽意吃了三二十碗。
那支熟鹅也吃了。
叫庄客将了包裹,先安放房里;提了禅杖,带了戒刀,问道:“太公,
你的女儿躲过了不曾?”太公道:“老汉已把女儿寄送在邻舍庄里去了。”智
深道:“引小僧新妇房里去。”太公引至房边,指道:“这里面便是。”智深道:
“你们自去躲了。”太公与众庄客自出外面安排筵席。
智深把房中桌椅等物都掇过了;将戒刀放在床头,禅杖把来倚在床边;
把销金帐下了,脱得赤条条地,跳上床去坐了。
太公见天色看看黑了,叫庄客前后点起灯烛荧煌,就打麦场上放下一
条桌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一面叫庄客大盘盛着肉,大壶温着酒。
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
这刘太公怀着胎鬼,庄家们都捏着两把汗,尽出庄门外看时,只见远
远地四五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一簇人飞奔庄上来。
刘太公看见,便叫庄客大开庄门,前来迎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
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罗头上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
五对红纱灯笼,着马上那个大王;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傍边插一枝罗帛
像生花;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狼身销金包肚红搭;着双
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www.luanhen.com
只见众小喽罗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
做个娇客。”刘太公慌忙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
众庄客都跪着。
那大王把手来扶,道:“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太公道:“休
说这话,老汉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户。”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呵呵大笑
道:“我与你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刘太公把
了下马杯。
来到打麦场上,见了花香灯烛,便道:“泰山,何须如此迎接?”那里
又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唤小喽罗教把马去系在绿杨树上。
小喽罗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
大王上厅坐下,叫道:“丈人,我的夫人在那里?”大公道:“便是怕
羞不敢出来。”大王笑道:“且将酒来,我与丈人回敬。”那大王把了一杯,
便道:“我且和夫人厮见了,却来吃酒未迟。”那刘太公一心只要那和尚劝他,
便道:“老汉自引大王去。”拿了烛台,引着大王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
前太公指与道:“此间便是,请大王自入去。”太公拿了烛台一直去了。
未知凶吉如何,先办一条走路。
那大王推开房门,见里面洞洞地。
大王道:“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盏灯,繇我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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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罗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鲁智深坐在帐
子里,都听得,忍住笑,不做一声那大王摸进房中,叫道:“娘子,你如何
不出来接我?你休要怕羞,我明日要你做压寨夫人。一头叫娘子,一头摸来
摸去;一摸摸着金帐子,便揭起来探一支手入去摸时,摸着鲁智的肚皮;被
鲁智深就势劈头巾角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那大王却挣扎。鲁智深右手捏
起拳头,骂一声:“直娘贼!”连耳根带脖子只一拳。
那大王叫一声道:“甚么便打老公!”鲁智深喝道:“教你认得老婆!”
拖倒在床边,拳头脚尖一齐上,打得大王叫“救人!”刘太公惊得呆了;只
道这早晚说因缘劝那大王,却听得里面叫救人。太公慌忙把着灯烛,引了小
喽罗,一齐抢将入来。
众人灯下打一看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赤条条不着一丝,骑翻大王
在床面前打。
为头的小喽罗叫道:“你众人都来救大王!”众小喽罗一齐拖枪拴棒入
来救时,鲁智深见了,撇下大王,床边绰了禅杖,着地打将起来。
小喽罗见来得凶猛,发声喊,都走了。
刘太公只管叫苦。
打闹里,那大王爬出房门,奔到门前摸着空马,树上析枝柳条,托地
跳在马背上,把鞭条便打那马,却跑不去。
大王道:“苦也!这马也来欺负我!”再看时,原来心慌,不曾解得缰
绳,连忙扯断了,骑着马飞走,出得庄门,大骂刘太公:“老驴休慌!不怕
你飞了去!”把马打上两柳条,拨喇喇地驮了大王山上去。
刘太公扯住鲁智深,道:“师父!你苦了老汉一家儿了!”鲁智深说道:
“休怪无礼。且取衣服和直裰来,酒家穿了说话。”庄家去房里取来,智深
穿了。
太公道:“我当初只指望你说因缘,劝他回心转意,谁想你便下拳打他
这一顿。定是去报山寨里大队强人来杀我家!”智深道:“太公休慌,俺说与
你。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为因打死了人,
出家做和尚。休道这两个鸟人,便是一二千军马来,酒家也不怕他。
你们众人不信时,提俺禅杖看。”庄客们那里提得动。
智深接过手里,一似捻草一般使起来。
太公道:“师父休要走了去,却要救护我们一家儿使得!”智深道:“甚
么闲话!俺死也不走!”太公道:“且将些酒来师父吃--休得抵死醉了。”
鲁智深道:“酒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气力!”太公道:“恁
地时,最好;我这里有的是酒肉,只顾教师父吃。”且说这桃花山大头领坐
在里,正欲差人下山来打听做女婿的二头领如何,只见数个小喽罗,气急败
坏,走到山寨里,叫道:“苦也!苦也!”大头领连忙问道:“有甚么事,慌
做一团?”小喽罗道:“二哥哥吃打坏了!”大头领大惊。
正问备细,只见报道:“二哥哥来了!”大头领看时,只见二头领红巾
也没了,身上绿袍扯得粉碎,下得马,倒在厅前,口里说道:“哥哥救我一
救!...”只得一句。
大头领问道:“怎么来?”二头领道:“兄弟下得山,到他庄上,入进
房里去,叵耐那老驴把女儿藏过了,却教一个胖大和尚躲在女儿床上。我却
不提防,揭起帐子摸一摸,吃那厮揪住,一顿拳头脚尖,打得一身伤损!那
厮见众人来救应,放了手,提起禅杖,打将出去,因此,我得脱了身,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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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哥哥与我做主报仇!”大头领道:“原来恁地。你去房中将息,我与你
去拿那贼秃来。”叭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众小喽罗都去。
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呐喊下山来。
再说鲁智深正吃酒哩。
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智深道:“你等休慌。酒家但打
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出来。”鲁智深把直裰脱
了,拽扎起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出到打麦场上。
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长枪,高声喝道;
“那秃驴在那里?早早出来决个胜负!”智深大怒,骂道:“腌打脊泼才!叫
你认得酒家!”轮起禅杖,着地卷起来。
那大头领逼住枪,大叫道:“和尚,且休要动手。你的声音好厮熟。你
且通个姓名。”鲁智深道:“酒家不是别人,老种经相公帐前提辖鲁达的便是。
如今出了家做和尚,唤作鲁智深。”那大头领呵呵大笑,滚下马,撇了枪,
扑翻身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鲁智深只道赚他,
托地跳退数步,把禅杖收住;定晴看时,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却是江湖
上使枪棒卖药的教头打虎将李忠。
原来强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作“翦拂,”此乃
吉利的字样。
李忠当下翦拂了,起来扶住鲁智深,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智深
道:“且和你到里面说话。”刘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
鲁智深到里面,再把直裰穿了,和李忠都到厅上叙旧。
鲁智深坐在正面,唤刘太公出来。
那老儿不敢向前。
智深道:“太公,休怕他,他是俺的兄弟。”那老儿见说是“兄弟,”心
里越慌,又不敢不出来。
李忠坐了第二位;太公坐了第三位。
鲁智深道:“你二位在此,俺自从渭州三拳打死了镇关西,逃走到代州
雁门县,因见了酒家斋发他的金老。那老儿不曾回东京去,却随个相识也在
雁门县住。他那个女儿就与了本处一个主赵员外。和俺厮见了,好生相敬。
不想官司追捉得酒家甚紧,那员外陪钱送俺去五台山智真长老处落发为僧。
酒家因两番酒后闹了僧堂,本师长老与俺一封书,教酒家去东京大相国寺投
了智清禅师讨个职事僧做。因为天晚,到这庄上投宿。不想与兄弟相见。却
才俺打的那汉是谁?你如何又在这里?”李忠道:“小弟自从那日与哥哥在
渭州酒楼上同史进三人分散,次日听得说哥哥打死了郑屠。我去寻史进商议,
他又不知投那里去了。小弟听得差人缉捕,慌忙也走了,却从这山经过。却
才被哥哥打的那汉,先在这里桃花山扎寨,唤作小霸王周通,那时引人下山
来和小弟厮杀,被我嬴了他,留小弟在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小弟坐
了;以此在这里落草。”智深道:“既然兄弟在此,刘太公这头亲事再也休提;
他只有这个女儿,要养终身;不争被你把了去,教他老人家失所。”太公见
说了,大喜,安排酒食出来管待二位。
小喽罗们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教吃饱了。
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缎疋。
鲁智深道!!“李家兄弟,你与他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李忠道:
“这个不妨事。且请哥哥去小寨住几时。刘太公也走一遭。”太公叫庄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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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轿子,抬了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
李忠也上了马。
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
却早天色大明,众人上山来。
智深,太公来到寨前,下了轿子。
李忠也下了马,邀请智深入到寨中,向这聚义厅上,三人坐定。
李忠叫请周通出来。
周通见了和尚,心中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
上面坐!”李忠道:“兄弟,你认得这和尚么?”周通道:“我若认得他时,
须不吃他打了。”李忠笑道:“这和尚便是我日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
便是他。”周通把头摸一摸,叫声“阿呀,”扑翻身便翦拂。
鲁智深答礼道:“休怪冲撞。”三个坐定,刘太公立在面前。
鲁智深便道:“周家兄弟,你来听俺说。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
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奉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
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
你依着酒家,把他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缎疋将在这里。
你心下如何?”周通道:“并听大哥言语,兄弟不敢登门。”智深道:“大丈
夫作事却休要翻悔。”周通折箭为誓。
刘太公拜谢了纳还金子缎疋,自下山回庄去了。
李忠,周通,杀牛宰马,安排筵席,管待了数日,引鲁智深,山前山
后观看景致。
果是好座桃花山∶生得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
漫漫都是乱草。
智深看了道:“果然好险隘去处!”住了几日,鲁智深见李忠,周通,
不是个慷慨之人,作事悭吝,只要下山,两个苦留,那里肯住,只推道:“俺
如今既出了家,如何肯落草。”李忠,周通,道:“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
时,我等明日下山,但得多少,尽送与哥哥作路费。”次日,山寨里面杀羊
宰猪,且做送路筵席,安排整顿许多金银酒器,设放在桌上。
正待入席饮酒,只见小喽罗报来说:“山下有两辆车,十数个人来也!”
李忠,周通,见报了,点起众多小喽罗,只留一二个伏侍鲁智深饮酒。
两个好汉道:“哥哥,只顾请自在吃几杯。我两个下山去取得财来,就
与哥哥送行。”分付已罢,引领众人下山去了。且说鲁智深寻思道:“这两个
人好生悭吝!见放着有许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送
与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酒家且教这厮吃俺一惊!”便
唤这几个小喽罗近前来筛酒吃。
方才吃得两盏,跳起身来,两拳打翻两个小喽罗,便解搭做一块儿捆
了,口里都塞了些麻核桃;便取出包裹打开,没紧要的都撇了,只拿了桌上
的金银酒器,都踏匾了,拴在包裹;胸前度牒袋内,藏了真长老的书信;跨
了戒刀,提了禅杖,顶了衣包,便出寨来。
到山后打一望时,都是险峻之处,却寻思道:“酒家从前山去,一定吃
那厮们撞见,不如就此间乱草处滚将下去。”先把戒刀和包裹拴了,望下丢
落去;又把禅杖也撺落去;却把身望下只一滚,骨碌碌直滚到山脚边,并无
伤损,跳将起来,寻了包裹,跨了戒刀,拿了禅杖,拽开脚步,取路便走。
再说ya周通,下到山边,正迎着那数一个人,各有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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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周通,挺着枪,小喽罗呐着喊,抢向前来,喝道:“兀!那客人,
会事的留下买路钱!”那客人内有一个便捻着朴刀来斩李忠,一来一往,一
去一回,斩了十馀合,不分胜负,周通大怒,赶向前来,喝一声,众小喽罗
一齐都上,那伙客人抵当不住,转身便走,有那走得迟的,早被搠死七八个,
劫了车子才和着凯歌,慢慢地上山来;到得寨里打一看时,只见两个小喽罗
捆做一块在亭柱边,桌子上金银酒器都不见了。
周通解了小喽罗,问其备细:“鲁智深那里去了?”小喽罗说道:“把
我两个打翻捆缚了,卷了若干器皿,都拿去了。”周通道:“这贼秃不是好人!
倒着了那厮手脚!却从那里去了?”团团寻踪迹到后山,见一带荒草平平地
都滚倒了。
周道看了便道:“这先驴倒是个老贼!这险峻山冈,从这里滚了下去!”
李忠道:“我们赶上去问他讨,也羞那厮一场!”周通道:“罢,罢!贼去关
门,那里去赶?--便赶得着时,也问他取不成。倘有些不然起来,我和你
又敌他不过,后来倒难厮见了;不如罢手,后来倒好相见。我们且自把车子
上包裹打开,将金银段疋分作三分,我和你各提一分,一分赏了众小喽罗。”
李忠道:“是我不合引他上山,折了你许多东西,我的这一分都与了你。”周
通道:“哥哥,我和你同死同生,休恁地计较。”看官牢记话头∶这李忠,周
通,自在桃花山劫。
再说鲁智深离了桃花山,放开脚步,从早晨走到午后,约莫走了五六
十里多路,肚里又饥,路上又没个打火处,寻思:“早起只顾贪走,不曾吃
得些东西,却投那里去好?...”东观西望,猛然听得远远地铃铎之声。
鲁智深听得道:“好了!不是寺院,便是宫观∶风吹得檐前铃铎之声。
酒家且寻去那里投奔。”不是鲁智深投那个去处,有分教∶半日里送了十馀
条性命生灵;一把火烧了有名的灵山古迹。
直教∶黄金殿上生红焰,碧玉堂前起黑烟。
毕竟鲁智深投甚么寺观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九纹龙翦径赤松林鲁智深火烧瓦官寺
话说鲁智深走过数个山坡,见一座大松林,一条山路;随着那山路行
去,走不得半里,抬头看时,却见一所败落寺院,被风吹得铃铎响;看那山
门时,上有一面旧朱红牌额,内有四个金字,都昏了,写着“瓦官之寺。”
又行不得四五十步,过座石桥,入得寺来,便投知客寮去。
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也没了,四围壁落全无。
智深寻思道:“这个大寺如何败落得恁地?”直入方丈前看时,只见满
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把禅杖就地下搠着,
叫道:“过往僧人来投斋。”叫了半日,没一个答应。
必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了,灶头都塌了。
智深把包裹解下,放在监斋使者面前,提了禅杖,到处寻去;寻到厨
房后面一间小屋,见几个老和尚坐地,一个个面黄肌瘦。
智深喝一声道:“你们这和尚好没道理!由酒家叫唤,没一个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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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摇手道:“不要高声!”智深道:“俺是过往僧人,讨顿饭吃,有甚利害?”
老和尚道:“我们三日不曾有饭落肚,那里讨饭与你吃?”智深道:“俺是五
台山来的僧人,粥也胡乱请酒家吃半碗。”老和尚道:“你是活佛去处来的,
我们合当斋你;争奈我寺中僧众走散,并无一粒斋粮。老僧等端的饿了三日!”
智深道:“胡说!这等一个大去处,不信没斋粮?”老和尚道:“我这里是个
非细去处;只因是十方常住,被一个云游和引着一个道人来此住持,把常住
有的没的都毁坏了。他两个无所不为,把众僧赶出去了。我几个老的走不动,
只得在这里过,因此没饭吃。”智深道:“胡说!量他一个和尚,一个道人,
做得甚么事?却不去官府告他?”老和尚道:“师父,你不知;这里衙门又
远,便是官军也禁不得的。他这和尚道人好生了得,都是杀人放火的人!如
今向方丈后面一个去处安身。”智深道:“这两个唤做甚么?”老和尚道:“那
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道人姓邱,排行小乙,绰号飞天夜叉。
--这两个那里似个出家人,只是绿林中强贼一般,把这出家影占身体!”
智深正问间,猛闻得一阵香来。
智深提了禅杖,踅过后面打一看时,见一个土灶,盖着一个草盖,气
腾腾透将进来。
智深揭起看时,煮着锅粟米粥。
智深骂道:“你这几个老和尚没道理!只说三日没饭吃,如今见煮一锅
粥。出家人何故说谎?”那几个老和尚被智深寻出粥来;只得叫苦,把碗,
碟,钵头,杓子,水桶,都抢过了。
智深肚饥,没奈何;见了粥,要吃;没做道理处,只见灶边破漆春台
只有些灰尘在上面,智深见了,“人急智生:“便把禅杖倚了,就灶边拾把草,
把春台揩抹了灰尘;双手把锅掇起来,把粥望替台只一倾。那几个老和尚都
来抢粥吃,被智深一推一交,倒的倒了,走的走了。智深却把手来捧那粥吃。
才吃几口,那老和尚道:“我等端的三日没饭吃!却才去那里抄化得这这些
粟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我们的!”智深吃了五七口,听得了这话,便
撇了不吃。
只听得外面有人嘲歌。
智深洗了手,提了禅杖,出来看时;破壁子里望见一个道人,头戴皂
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条,脚穿麻鞋,挑着一担儿,--一头是个竹篮儿,
里面露出鱼尾,并荷叶托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
--口里嘲歌着,唱道∶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
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凄!那几个老和尚赶出来,摇着手,
悄悄地指与智深,道:“这个道人便是飞天夜叉邱小乙!”智深见指说了,便
提着禅杖,随后跟去。
那道人不知智深在后面跟去,只顾走入方丈后墙里去。
智深随即跟到里面看时,见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铺着些盘馔,三
个盏子,三双筷子。
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褡的一身横肉,胸
脯下露出黑肚皮来。
边厢坐着一个年幼妇人。
那道人把竹篮放下来,也来坐地。
智深走到面前,那和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便道:“请师兄坐,同吃一
盏。”智深提着禅杖道:“你这个如何把寺来废了!”那和尚便道:“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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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听小僧...”智深睁着眼道:“你说!你说!”--“...说..在先敝寺
十分好个去处,田庄又广,僧众极多,只被廊下那几个老和尚吃酒撒泼,将
钱养女,长老禁约他们不得,又把长老排告了出去;因此把寺来都废了,僧
众尽皆走散,田土已都卖了。小僧却和这个道人新来住,持此间,正欲要整
理山门,修盖殿宇。”智深道:“这妇人是谁?却在这里吃酒!”那和尚道:“师
兄容禀∶这个娘子,他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在先他的父亲是本寺檀越,如
今消乏了家私,近日好生狼狈,家间人口都没了,丈夫又患了病,因来敝寺
借米。小僧看施主檀越之面,取酒相待,别无他意。
师兄休听那几个老畜生说!”智深听了他这篇话,又见他如此小心,便
道:“叵耐几个老僧戏弄酒家!”提了禅杖,再回香积厨来。
这几个老僧方才吃些粥。
正在那里...看见智深忿忿的出来,指着老和尚,道:“原来是你这几
个坏了常住,犹自在俺面前说谎!”老和尚们一齐都道:“师兄休听他说,见
今养一个妇女在那里。着他恰才见你有戒刀,禅杖,他无器械,不敢与你相
争。你若不信时,再去走一遭,看他和你怎地。师兄,你自寻思∶他们吃酒
吃肉,我们粥也没的吃,恰才还只怕师兄吃了。”智深道:“说得也是。”倒
提了禅杖,再往方丈后来,见那角门却早关了。
智深大怒,只一脚开了,抢入里面看时,只见那生铁佛崔道成仗着一
条朴刀,从里面赶到槐树下来抢智深。
智深见了,大吼一声,轮起手中禅杖,来斗崔道成。
两个斗了十四五合,那崔道成斗智深不过,只有架隔遮拦,掣仗躲闪,
抵当不住,却待要走。
这邱道人见他当不住,却从背后拿了条朴刀,大踏步搠将来。
智深正斗间,忽听得背后脚步响,却又不敢回头看他,不时见一个人
影来,知道有暗算的人,叫一声:“着!”那崔道成心慌,只道着他禅杖,托
地跳出圈子外去。
智深恰才回身,正好三个摘脚儿厮见。
崔道成和邱道人两个又并了十合之上。
智深一来肚里无食,二来走了许多程途,三者当不得他两个生力;只
得卖个破绽,拖了禅杖便走。
两个捻着朴刀直杀出山门来。
智深又斗了几合,掣了禅杖便走。
两个赶到石桥下,坐在栏干上,再不来赶。
智深走得远了,喘息方定,寻思道:“酒家的包裹放在监斋使者面前,
只顾走来,不曾拿得,路上又没一分盘缠,又是饥饿,如何是好?...”待
要回去,又敌他不过。
--“他两个并我一个,枉送了性命。”信步望前面去,行一步,懒一
步。
走了几里,见前面一个大林,都是赤松树。
鲁智深看了,道:“好座猛恶林子!”观看之间,只见树影里一个人探
头探脑,望了一望,吐了一口唾,闪入去了。智深道:“俺猜这个撮鸟是个
翦径的强人,正在此间等买卖,见酒家是个和尚,他道不利市,吐了一口唾,
走入去了。那厮却不是鸟晦气!撞了酒家,酒家又一肚皮鸟气,正没处发落,
且剥这厮衣裳当酒吃!”提了禅杖,迳抢到松林边,喝一声“兀!那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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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撮鸟!快出来!”那汉子在林子听得,大笑道:“秃驴!你自当死!不是我
来寻你!”智深道:“教你认得酒家!”轮起禅杖,抢那汉。
那汉捻着朴刀来斗和尚,恰待向前,肚里寻思道:“这和尚声音好熟。”
便道:“兀,那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甚?”智深道:“俺且和你斗三百
合却说姓名!”那汉大怒,仗手中朴刀,来迎禅杖。
两个斗到十数合后,那汉暗暗喝采道:“好个莽和尚!”又斗了四五合,
那汉叫道:“少歇,我有话说。”两个都跳出圈子外来。
那汉便问道:“你端的姓甚名谁?声音好熟。”智深说姓名毕,那汉撇
了朴刀,翻身便翦拂,说道:“认得史进么?”智深笑道:“原来是史大郎!”
两个再翦拂了,同到林子里坐定。
智深问道:“史大郎,自渭州别后,你一向在何处?”史进答道:“自
那日酒楼前与哥哥分手,次,日听得哥哥打死了郑屠,逃走去了,有缉捕的
访知史进和哥哥赍发那唱的金老,因此,小弟亦便离了渭州,寻师父王进。
直到延州,又寻不着。回到北京住了几时,盘缠使尽,以此来在这里寻些盘
缠。不想得遇哥哥。
缘何做了和尚?”智深把前面过的话从头说了一遍。
史进道:“哥哥既肚饥,小弟有干肉烧饼在此。”便取出来教智深吃。
史进又道:“哥哥有既包裹在寺内,我和你讨去。若还不肯时,何不结
果了那厮?”智深道:“是!”当下和史进吃得饱了,各拿了器械,再回瓦官
寺来。
到寺,前看见那崔道成,邱小乙,二个兀自在桥上坐地。
智深大喝一声道:“你这厮们,来!来!今番和你斗个你死我活!”那
和尚笑道:“你是我手里败将,如何再敢厮并!”智深大怒,轮起铁禅杖,奔
过桥来生;铁佛生嗔,仗着朴刀,杀下桥去。
智深一者得了史进,肚里胆壮;二乃吃得饱了,那精神气力越使得出
来。
两个斗到**合,崔道成渐渐力怯,只办得走路。
那飞天夜叉邱道人见了和尚输了,便仗着朴刀来协助。
这边史进见了,便从树林里跳将出来,大喝一声:“都不要走!”掀起
笠儿,挺着朴刀,来战邱小乙。
--四个人两对厮杀。
智深与崔道成正斗到深涧里,智深得便处,喝一声 “着”只一禅杖,
把生铁佛打下桥去。
那道人见到了和尚,无心恋战,卖个破绽便走。
史进喝道:“那里去!”赶上,望后心一朴刀,扑地一声响,道人倒在
一边。
史进踏入去,掉转朴刀,望下面只顾肢察的搠。
智深赶下桥去,把崔道成背后一禅杖。
可怜两个强徒,化作南柯一梦,智深史进把这邱小乙,崔道成,两个
尸首都缚了撺在涧里。
两个再赶入寺里来,香积厨下拿了包裹。
那几个老和尚因见智深输了去,怕崔道成,邱小乙,来杀他,自己都
吊死。
智深,史进,直走入方丈角门内看时,那个掳来的妇人投井而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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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里面**间小屋,打将入去,并无一人,只见床上三四包衣服。
史进打开,都是衣裳,包了些金银,拣好的包了一包袱。
寻到厨房,见鱼及酒肉,两个打水烧火,煮熟来,都吃饱了。
两个各背包裹,灶前缚了两个火把,拨开火炉,火上点着,焰腾腾的,
先烧着后面小屋;烧到门前,再缚几个火把,直来佛殿下后檐点着烧起来,
凑巧风紧,刮刮杂杂地火起,竟天价火起来。
智深与史进看着,等了一回,四下都着了。
二人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俺二人只好撒开。”二人厮赶
着行了一夜。
天色微明,两个远远地见一簇人家,看来是个村镇。
两个投那村镇上来。
独木桥边一个小小酒店,智深,史进,来到村中酒店内,一面吃酒,
一面叫酒保买些肉来,借些米来,打火做饭。两个吃酒,诉说路上许多事务。
吃了酒饭,智深便问史进道:“你今投那里去?”史进道:“我如今只
得再回少华山去奔投朱武等三人入了伙,且过几时,却再理会。”智深见说
了,道:“兄弟,也是。”便打开包裹,取些酒器,与了史进。
二人拴了包裹,拿了器械,还了酒钱。
二人出得店门,离了村镇,又行不过五七里,到一个三岔路口。
智深道:“兄弟,须要分手。酒家投东京去。你休相送。你到华州,须
从这条路去。
他日却得相会。若有个便人,可通个信息来往。”史进拜辞了智深,各
自分了路。
史进去了,只说智深自往东京,在路又行了**日,早望见东京;入
得城来,但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来到城中,陪个小心,问人道:“大相
国寺在何处?”街坊人答道:“前面州桥便是。”智深提了禅杖便走,早进得
寺来;东西廊下看时,径投知客寮内去。
道人撞见,报与知客。
无移时,知客僧出来,见了智深生得凶猛,提着铁禅杖,跨着戒刀。
背着个大包裹,先有五分惧他。
知客问道:“师兄何方来?”智深放下包裹,禅杖,唱个喏。
知客回了问讯。
智深说道:“酒家五台山来。本师真长老有书在此,着俺来投上刹清大
师长老处讨个职事僧做。”知客道:“即是真大师长老有书,合当同到方丈里
去。”知客引了智深,直到方丈,解开包裹,取出书来,拿在手里。
知客道:“师兄,你如何不知体面?即刻长老出来,你可解了戒刀,取
出那七条坐具信香炷,礼拜长老使得。”智深道:“你如何不早说!”随即解
了戒刀,包裹内取出信香一炷,坐具七条,半晌没做道理处。
知客又与他披了架裟,教他先铺坐具。
少刻,只见智清禅师出来。
知客向前禀道:“这僧人从五台山来,有真禅师在此。”清长老道:“师
兄多时不曾有法帖来。”知客叫智深道:“师兄,快来礼拜长老。”只见智深
却把那炷香没放处。
知客忍不住笑,,与他插在炉内。
拜到三拜,知客叫住,将书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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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长老接书拆开看时,中间备细说着鲁智深出家缘由并今下山投上刹
之故,“万望慈悲收录,做个职事人员,切不可推故。此僧久后必当证果。...”
清长老读罢来书,便道:“远来僧人且去僧堂中暂歇,吃些斋饭。”智深谢了。
扯了坐具七条,提了包裹,拿了禅杖,戒刀,跟着行童去了。
清长老唤集两班许多职事僧人,尽到方丈,乃云:“汝等众僧在此,你
看我师兄智真禅师好没分晓!这个来的僧人原是经略府军官,原为打死了人,
落发为僧,二次在彼闹了僧堂,因此难着他。--你那里安他不得,却推来
与我!--待要不收留他,师兄如此千万嘱付,不可推故;待要着他在这里,
倘或乱了清规,如何使得?”知客道:“便是弟子们,看那僧人全不似出家
人模样。本寺如何安着得他!”都寺便道:“弟子寻思起来,只有酸枣门外退
居廨宇后那片菜园时被营内军健们并门外那二十来个破落户侵害,纵放羊
马,好生罗噪。一个老和尚在那里住持,那里敢管他。何不教此人去那里住
持?倒敢管得下。”清长老道:“都寺说得是。”教侍者去僧堂内客房里,等
他吃罢饭,便将他唤来。
侍者去不多时,引着智深到方丈里。
清长老道:“你既是我师兄真大师荐将来我这寺中挂搭,做个职事僧人
员,我这敝寺有个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你可去那里住持管领,每日
教地人纳十担菜蔬,馀者都属你用度。”智深便道:“本师真长老着酒家投大
刹讨个职事僧做,却不教僧做个都寺监寺,如何教酒家去管菜园?”首座便
道:“师兄,你不省得。你新来挂搭,又不曾有功劳,如何便做得都寺?这
管菜园也是个大职事人员。”智深道:“酒家不管菜园;杀也都寺,监寺!”
知客又道:“你听我说与你。僧门中职事人员,各有头项。且如小僧做个知
客,只理会管待往来客官僧众。至如维那,侍者,书记,首座;这都是清职,
不容易得做。都寺,监寺,提点,院主;这个都是掌管常住财物。你才到得
方丈,怎便得上等职事?还有那管藏的,唤做藏主;管殿的,唤做殿主;管
阁的,唤做阁主;管化缘的,唤做化主;管浴堂的,唤做浴主;这个都是主
事人员,中等职事。还有那管塔的塔头,管饭的饭头,管茶的茶头,管东厕
的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人员,末等职事。假如师兄,你管
了一年菜园,好,便升你做个塔头,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
年,好,才做监寺。”智深道:“既然如此,也有出身时,酒家明日便去。”
清长老见智深肯去,就留在方丈里歇了。
当日议定了职事,随即写了榜文,先使人去菜园里退居廨宇内挂起库
司榜文,明日交割。
当夜各自散了。
次早,清长老升法座,押了法帖,委智深管菜园。
智深到座前领了法帖,辞了长老,背了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杖,
和两个送入院的和尚直来酸枣门外廨宇里来住持。
且说菜园左近有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才破落户泼皮,泛常在园内,盗菜
蔬,靠着养身;因来偷菜,看见廨宇门上新挂一道库司榜文,上说:“大相
国寺仰委管菜园僧人鲁智深前来住持,自明日为始掌管,并不许闲杂人等入
园搅扰。”那几个泼皮看了,便去与众破落户商议,道:“大相国寺差一个和
尚--甚么鲁智深--来管菜园。我们趁他新来,寻一场闹,一顿打下头来,
教那厮服我们!”数中一个道:“我有一个道理。他又不曾认得我,我们如此
便去寻得闹?等他来时,诱他去粪窖边,只做参贺他,双手抢住脚,翻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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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那厮上粪窖去,只是小耍他。”众泼皮道:“好!懊!”商量已定,且看他
来。
却说鲁智深来到退居廨宇内房中安顿了包裹,行李,倚了禅杖,挂了
戒刀,那数个种地道人都来参拜了,但有一应锁钥尽行交割。
那两个和尚同旧住持老和尚相别了,尽必寺去。
且说智深出到菜园地上东观西望,看那园圃。
只见这二三十个泼皮拿着些果盒酒礼,都嘻嘻的笑道:“闻知师父新来
住时,我们邻舍街坊都来作庆。”智深不知是计,直走到粪窖边来。
那伙泼皮一齐向前,一个来抢左脚,一个便抢右脚,指望来颠智深。
只教智深;脚尖起处,山前猛虎心惊;拳头落时,海内蛟龙丧胆。
正是;方圆一片闲园圃,目下排成小战场,那伙泼皮怎的来颠智深,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话说二十个泼皮破落户中间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
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
这两个为头接将来。
智深也却好去粪窖边,看见这伙人都不走动,只立在窖边,齐道:“俺
特来与和尚作庆。”智深道:“你们既是邻舍街坊,都来廨宇里坐地。”张三,
李四,便拜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指望和尚来扶他,便要动手。
智深见了,心里早疑忌,道:“这伙人不三不四,又不肯近前来,莫不
要颠酒家?...那厮却是倒来埒虎须!俺且走向前去,教那厮看酒家手脚!”
智深大踏步近众人面前来。
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口里说,便向前
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
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
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
绑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
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众泼皮都不敢
动弹。
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
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
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
们!”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众人打一
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
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
说话。”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
“你那伙鸟人休要瞒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这里戏弄酒家?”那张三,
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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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
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
道∶“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秉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
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ya这三二十个人,
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真杀得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
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
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
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
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
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智深道:“你们做甚么
鸟乱?”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这话?”那种地
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众人道:
“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有几个道:“我们便去。”智深也乘着酒兴,
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
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
去,不要梯子。”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
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
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酒家演武器
械。”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
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