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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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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婳才开了口,便闻得外头传来丫环的声音:“老爷,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方同显得有些不耐烦。

    丫环低着头:“二夫人没说,可……二夫人很急,有重要的事。”

    方同无奈,只得起了身:“婳儿,爹先去一趟。”

    他转身走了,丫环急急跟着他离去。方婳站了起来,自她这次回来,府上所有人见了她都很怕她,刘妈还干脆就躲得没影儿了,她不觉一笑。

    苏昀上前掂一掂桌上的银票,好家伙,可沉了!

    有脚步声靠近,苏昀回眸一瞧,立马笑道:“袁大人,大清早您去哪儿了?”

    袁逸礼抬步入内,他今日换了一身靛青长袍,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方婳却蹙眉问他:“你和我爹说了什么?”丫环说二夫人要见爹,那便说明他回府后还未见过二夫人,却急着来告诉她他愿意出钱赈灾,方婳知道这绝不是他良心发现了。

    苏昀“啊”了一声,立马把袁逸礼失踪了一早上的事联系起来了,她忙压低了声音问:“您不是也让人给威胁了吧?”

    袁逸礼的面色一僵,威胁倒不是,可他去讨好方同倒是真的。

    方婳示意苏昀出去守着,房门一关,她才道:“你许了他什么?”

    他淡声道:“没什么,他愿意出钱便好,你在皇上那也能交差,若是没什么事,我们明日便能启程回去。”

    方婳气道:“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这件事我可以做好的,你怎么……”

    “这是我一开始就该做的。”他沉沉打断她的话,顿一顿,继续道,“那两年……我错过了你在白马寺的两年,这一次,就让我做吧!”那时就该是他保护她,她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惜他错过了,让九王爷得以在她的身边,让她依赖上九王爷……

    她曾心心念念要嫁给他,每每思及这个,他的心难受得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那种痛说不出道不明。他只知,是他晚了!

    苏昀站在门口,正看着远处几个丫环走过,突然身后的门被人打开,袁逸礼沉着脸出来,步履生风,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一个就走远了。

    苏昀回头入内,脱口问:“你老情人又怎么了?”

    方婳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自这一路从长安来洛阳后,她觉得袁逸礼似乎越来越奇怪,她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心思了。

    ————

    “你说什么?她真这样说?”方同听完二夫人的话气得拍桌站了起来。

    二夫人忙拉住他,小声道:“嘘,老爷您别这样大声!她如今可是娘娘了,我们开罪不起的。我原本只想让她看在娬儿是她亲妹妹的份儿上,想她拉娬儿一把的,我也想劝老爷您帮忙去赈灾,谁知她竟对我说这样的话!”

    方同的脸色铁青,冷冷一哼道:“她哪一点比得上咱们娬儿?等着吧,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皇上会发现娬儿比她好千百倍,我们娬儿一定会当上娘娘的!届时也有辞儿在一旁鼎力相助,娬儿还担心什么?”

    二夫人听得茫然,蹙眉问:“老爷您说什么?辞儿……”

    “嗯。”方同的脸色终是有了笑,重新坐下道,“袁大人已经答应让袁老大人亲自收辞儿为徒,再过两年,户部尚书便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到时候我们辞儿便能上任!”

    二夫人的眼睛撑大:“您说真的?”

    方同得意道:“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看着他写完书信用信鸽送去金陵的。其实这样更好,娬儿到底是女儿家,将来辞儿才是我方家的继承人,他的前程定了,你我还怕将来不舒坦吗?”

    “太好了太好了!”二夫人将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满面春光,上前拉住方同道,“还是老爷厉害!”

    方同微哼道:“婳儿现在哪里还像我的女儿,罢了,给了她钱,早早打发走,省的见了不舒心!”

    二夫人笑着点头:“一切都听老爷的。”

    ————

    绥靖城,昌国王宫。

    浩浩荡荡一行人在王宫外一字排开,昌王一身紫皂蟒袍加身立于前。远远一辆马车驶来,昌王含笑往前,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元白扶了燕修下来,昌王近前道:“九弟,一路辛苦了。”

    燕修淡笑道:“三皇兄别来无恙。”

    昌王笑着吩咐下人们将燕修的行李搬入王宫,目光又看向华年成,道:“你们刚到,本王备了酒宴给你们洗尘。”

    燕修却道:“不必了,先让华年成去疫区看看,救人要紧。”

    华年成应声道:“请昌王殿下派人领路吧。”昌王蹙眉道:“华先生不进去?”

    “不了,下官是奉皇上的命令来医治疫病的,还是先去疫区看了再说。”华年成的药箱已背好,只等着昌王下令。

    昌王只好点头道:“那便辛苦了,来人,带华太医去疫区。”

    一个侍卫上前,帮华年成拿了药箱。华年成又朝燕修看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他适才转身上马离去。

    昌王收回目光,低语道:“九弟随本王进去吧,本王特地命人给你准备了静雅的寝居,伺候的侍女可也是本王亲自挑的。”

    “有劳三皇兄。”燕修轻声道,“其实我身边有元白就够了,不必麻烦宫里的人。”

    昌王严肃道:“这怎么行?你来便是客,又是难得才来一趟,本王若照顾得不好,还怕皇上怪罪!”

    二人说着话,穿过冗长回廊,尽头便见一座独立雅苑,里头芙蓉满园,争奇斗艳。院中闲置一处凉亭,亭周溪水流淌,雅致惬意。

    燕修回眸笑道:“三皇兄费心了。”

    昌王引他入内,厅内桌上各色瓜果点心,令人垂涎欲滴的酒菜都已准备好,他笑着道:“方才在门口本王就已命人将给你们接风洗尘的酒菜挪至这芙雅园,你我兄弟二人可得好好聊聊。”他说着,拉燕修过去坐下,亲自给他倒了酒。

    元白已上前道:“殿下,我们王爷有病在身,不宜喝酒。”

    昌王皱了眉,一拍脑门道:“瞧我,竟忘了!来人,上好茶!”

    侍女忙进来撤了酒樽酒盏下去,很快便换了茶来。

    昌王瞧一眼元白,道:“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与九弟好好叙叙旧。”

    侍女们都告退出去,元白正要走,却听燕修道:“元白跟随我多年,也没什么他不能知晓的,何况三皇兄与我只是叙旧。”

    昌王的脸色略有尴尬,也不强求,只笑道:“本王的昌国路途遥远,九弟竟才用了半月就抵达,本王很是惊讶。”

    燕修道:“皇上说这里的疫情又开始蔓延,我便不敢怠慢。”

    昌王哂笑道:“九弟还真是尽心尽力,皇上却还将你留在长安吗?”

    燕修抿一口茶,只笑一声不说话。听他又转口道:“如今南方饥荒,西部有疫病,边疆又与西楚起了冲突,皇上看来也不清闲。”

    燕修从容搁下杯盏,低声问:“西楚怎么了?”

    昌王哧声道:“你不知道吗?西楚东部历来都是游牧,与我大梁交界处正好有一大片草地,他们的牛羊喂不饱,我们这边却一直空着,西楚皇帝一直想以重金买下那片土地,皇上不愿,看西楚的样子大约想要强抢了。”

    “是吗?”他淡淡一问,随即道,“不过边疆有袁将军,想来西楚要占这个便宜也不容易。”

    昌王不情愿地点点头,又叹息道:“只可惜昌国离开长安甚远,否则你我兄弟二人能见面的机会也还能多一些。这里地处边疆,百姓连年收成也不佳,如今又有疫病,为安抚民心本王只能减免赋税。”

    “三皇兄体恤民众乃是苍生之福。”

    昌王睨他一眼,摇头道:“可本王却年年要向朝廷进贡,九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

    燕修抿唇笑道:“三皇兄教训的是。”

    昌王又闲闲与他聊了很久,才离去。元白这才开口问:“昌王殿下这什么意思?”

    燕修起了身,行至院中,笑道:“他不满皇上给他的封地这样远,先太子薨后,他是先帝最年长的儿子,理应分得更好的。”

    起风了,元白从内室取了风氅给他披上,这才道:“他这是等着大梁乱套吗?”

    燕修拉了拉风氅,低语道:“怕还不止如此。”

    元白的脸色大变,脱口道:“王爷的意思是……”

    燕修回眸睨他一眼,制止他再说下去。元白自知失言,忙噤声。燕修忽而徐徐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一侧的华梁,元白忙问他:“王爷不舒服吗?”

    那次为救方婳伤了元气,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昌国,他的身子尚未复原。元白已开口:“我去请华伯来。”

    “元白。”他伸手拉住他,他是该见见华年成,却不能让元白离开他。自那次与方婳他们分开后,他时刻都必须看着元白。

    “可是您……”

    元白再欲开口,却闻得燕修道:“本王也正想去疫区看一看。”

    ————

    昌王闻得侍卫回禀,笑一笑没有说话。

    侍卫低声道:“需要派人跟着九王爷吗?”

    昌王点头道:“自是要派几个人。他自己出去倒也好,省得届时本王还需向上头解释。去吧,确保九王爷平安抵达疫区。”

    “是。”侍卫应声退下。

    ————

    整个疫区延绵十多里,全都已叫侍卫把守隔离起来。

    华年成见燕修入内,大惊道:“王爷怎来了?”

    元白跟着道:“王爷说他不……”

    “如何?”燕修却适时打断元白的话,华年成的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上次的疫情并不是很严重,照理说不难控制。”

    燕修“唔”一声,只道:“那便是人为扩散。”

    元白脸色大变,华年成看他一眼,毫不避讳道:“看来有人想引王爷来。”

    先帝在世时,华年成便对疫情颇为精通,更是有方子能控制病情,一旦有疫病蔓延,皇上定会派华年成前往,而华年成来,燕修必然也会来。

    元白错愕不已,却见燕修从容坐下道:“华年成,先把疫病控制住再说。你先出去忙,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是。”华年成转身出去。

    “哎……”元白未拦住他,便回身朝燕修道,“王爷怎让他出去了?什么人那么大胆敢做出这种事引您来?”

    燕修却是轻轻一笑:“你猜不到吗?”

    元白蓦然心惊,脱口道:“您是说昌王殿下?他真是胆大妄为,这可是欺君之罪!属下这便传信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治他的罪!王爷您也能早早离开这里回去!”

    他说罢便要走,燕修蹙眉喝道:“元白!元白的步子一愣,却仍是道:“王爷在这里等属下,属下去去就来。”他说着,大步走出营帐。

    燕修沉着脸跟出去,元白却走得飞快。

    外头所有人都忙碌着,丝毫未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几个侍卫的营帐前隔着一些兵器还有几张弓,燕修上前握了弓,抽出箭筒里的羽箭,直直一箭射在元白的脚边。

    元白大吃一惊,忙回身看着他:“王爷……”

    他凝望着他道:“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元白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好道:“王爷您早就猜到昌王殿下欲图谋不轨,只要您跟皇上禀明一切,也许皇上就不会那样对您了,难道您愿意一辈子都待在长安吗?属下都是为了您好啊!”

    燕修径直又抽出一支箭,拉弓上弦,箭尖对准了面前之人,淡淡笑道:“你传信回长安,当真只是要提昌王图谋不轨的事吗?”

    元白惊愕道:“王爷您这是作何?属下不提这个又会提什么?”

    “提什么?”他浅浅反问一句,继而道,“就不会有婳妃的事吗?”

    一句话,说得元白的脸色瞬间灰白。

    燕修继续问:“本王很是好奇,那晚婳妃与袁大人在房中说了什么?本王倒是很乐意听你说说。”

    夜幕渐渐降临,斜阳余晖缓缓收尽,元白脸上的震惊却一点点扩散,他忍不住问道:“您知道了?”

    “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话语清弱,凉风卷过,很快便消失无踪。

    元白微微一愣,似是恍然大悟:“所以王爷一路上才对属下看得那样紧,就怕属下会有机会传信回长安?”

    “是。”手指微微用力,燕修镇定地望着元白。

    面前之人的瞳孔蓦然撑大,他嗤笑道:“所以都是真的?王爷心里有婳妃,在白马寺不认她,在上阳行宫对她用刑都是迷惑属下的眼睛,让属下以为您心里的人是婉妃?”而那一次,方婳在客栈公然进出燕修的房间,能骗过哪些侍卫却未必能骗过元白。燕修再无办法隐瞒,只能开始防他。

    燕修的薄唇紧抿,没有否认,只道:“事实也证明你信了,在皇上面前没有提及本王与婳儿的事。”

    “那是因为王爷故意将她是太后娘娘的假消息透露给属下!”若不然,他也许也会提!

    燕修略一笑,“那消息可不是假的。”他时至今日也还没弄清楚方婳为何会成为太后的人。

    元白不免怔住。

    燕修又道:“婉儿出入夙锦轩一事,怕是在宫人瞧见之前,你就已暗中告诉皇上。妩婉仪推出流儿,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还有婳儿去灵空寺替袁将军抚琴时,袁将军差点伤及本王一事,也是你说的。本王都知道。”

    元白垂于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拳,他的脸色铁青,咬牙道:“您已忍了那么久,如今为了她不惜亲自出手除掉属下吗?王爷就不怕皇上与太后娘娘怀疑你仍然心有不轨?”

    燕修的眉目微沉,元白是皇上与太后的细作,即便他知晓,也该让这个细作光明正大待在身边,他一动元白,便是告诉皇上和太后,他在防他们,于他的处境来说是很不利的。可这一次,元白定会将他与婳儿的关系告诉皇上,婳儿必将万劫不复,他冒不起这个险!

    扣住弓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燕修低言道:“那晚在客栈,本王就差点能杀了你。”他不敢与方婳明言,是因为他不确定袁逸礼到底站在哪一边。

    元白适才想起来,心中一阵后怕,现下却笑道:“那晚王爷杀属下,能很好地推脱说属下偷听让众人逮到,可今日呢?您又有什么理由?”

    燕修却说得从容:“你忘了这里地处边疆吗?昌王引本王来作何?”

    元白的脸色一变,昏暗夜幕中,隐隐地有马蹄声传来。接着,闻得远处的侍卫大叫着:“不好,是西楚骑兵!来人啊,快去禀报昌王殿下!”

    整个疫区很快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元白退了一步,“王爷想趁乱杀了属下?”西楚的人介入,到时便可赖在西楚骑兵的身上。他的面色一冷,甩手将手中匕首掷向燕修。

    燕修侧身避过,见元白转身逃离,他的目光凝住夜幕中的身影,指尖一松,羽箭飞速射向远处。

    一箭,未中!

    他略蹙了眉心,反手又抽出羽箭,张弓,上弦,连发三箭!

    昏暗中,传来一阵闷哼,远处的身影直挺挺地倒下去……”

    章节目录 第085章 辱皇之恨

    更新时间:2013428 1:17:47 本章字数:6637

    紧张的气氛仿佛在瞬间被抽空,燕修松一口气,心口处猛然传来一阵抽痛,好似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握住了他的心脏般,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单膝跪下去。

    连日的劳累,加上方才一张一弛间的紧张与不安,再次诱发了他的心脏宿疾。

    他勉强用弓弦支撑着身子,眼前的景象渐渐开始模糊。

    周围,马蹄声肆虐,火光中,一人一马越过了坍塌的营帐冲过来,在他身后勒住了马缰。那人利落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火光将他的身姿拉得越发颀长,夜风吹得他华贵的风氅“噗噗”作响。

    燕修强撑起意识回眸瞧他一眼,玄朱色相间,那是西楚皇族嫔。

    他对上燕修的眸光,嘴角扬起一抹惬意的笑,淡淡道:“幸会,东梁尊贵的九王爷。”

    ————

    方婳离开洛阳的这一日,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苏昀扶她上了马车,然后收伞钻入里头咙。

    方同带着府上所有的人一起来送他们。自那日后,方同对方婳的恭敬里带了一丝不满,倒是二夫人仍然对她热情,临走还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衣服、首饰,还有吃的,当然这中间就有苏昀喜欢的桂花酥。

    苏昀可是不客气的,用她的话来说,不要白不要。反正现在这个情况,这个二夫人也不敢在食物里下毒,所以她也乐得接受。

    袁逸礼穿了蓑衣戴着斗笠骑在马背上,他挥一挥手,马车缓缓往城门而去。

    苏昀坐下来,松了口气地道:“婳婳,你这家还不如不要回呢,我都感觉闷死了!你爹和你二娘都阴阳怪气的,真吃不消!”

    方婳抿唇一笑,低声道:“我也不想回,日后……大约也不会回来了。”

    苏昀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她挑起窗帘,望着外头的袁逸礼,问:“你说他到底给了你爹什么好处?”

    方婳喟叹道:“大约和方西辞有关。”依袁逸礼的性子,应该不会开口承诺给方娬什么好处,所以一定是方西辞。

    苏昀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有个所谓的弟弟!啧,袁大人这生意可真亏!要知道,他就算不承诺什么,就凭你对你二娘说的话,谅他们也不敢不答应赈灾啊!”

    方婳的目光望向外,雨点落在他的蓑衣上,迸发朦胧的雨丝,她又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忽而万分感慨。

    她曾一心一意为嫁给他努力时,他根本就不曾想过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后来,他们两看生厌。如今,他却又愿意这般助她。

    她艰涩一笑,她与袁逸礼,终究是要错过的。

    ————

    廊外几只流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几抹身影急急从回廊走过。氤氲萦绕的内室,太后猛地拍桌起身,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掷在地上,怒道:“昌国的侍卫全都是饭桶吗?竟叫西楚的人这样容易就潜入进去!昌王这个时候来领罪?哀家看真该治了他的罪!九王爷是随行的,昌王竟让他去疫区!”

    燕淇仍是坐在敞椅上,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半开的奏折,哼一声道:“母后不会真的以为三皇叔毫不知情吧?”

    太后的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锦帕,回身道:“皇上的意思是……”

    燕淇将脸上的笑容一收,沉声道:“三皇叔自恃是朕的皇叔里最年长的,一直对其封地偏远耿耿于怀,母后想必也有耳闻。眼下南有饥荒,边疆动荡,此时西楚人闯入,难保就不是他默许的。”

    太后华美脸庞露出震惊,往前一步,才道:“他真的敢?”

    燕淇微微蹙眉,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奏折,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是儿臣疏忽,竟叫华年成去了。”

    太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外头,容芷若端着茶水入内,她亲自倒了茶端给燕淇,道:“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太后娘娘收着说等皇上来一起品的,奴婢一早去收集了露水,皇上您尝尝。”

    燕淇含笑接过,闭上双眼轻轻一嗅,赞道:“嗯,很香。芷若泡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容芷若低头笑道:“皇上若喜欢,便常来坐坐。太后娘娘宫里好茶可多着。”

    “嗯。”他应了。

    容芷若又转身将另一杯递给太后,太后一脸悻悻,挥了挥手道:“罢了,哀家现在可没心思品茶!”

    “太后娘娘,发生了何事?”容芷若皱眉问她。

    太后愤愤地回身坐下,伸手搁在桌面上,精美的护甲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开口道:“皇上打算怎么做?西楚是要个人质,届时便好开口相要挟!”

    燕淇轻呷一口茶,这才道:“他们无非便是想要那片地,问朕买,朕不应。他们也想强抢来硬的,如今倒是又有了极好的筹码。”

    容芷若算是听明白了,她忙道:“可他们却想不到抓了个最不中用的,皇上完全可以不做理会,九王爷是害死欢姐姐的凶手,他若死在西楚人手中,也省了皇上的心。”

    她的话落,却见太后剜她一眼,太后冷笑着道:“妇人之见!皇上即便恨他,那也是大梁的内事,搁着他在西楚不管,岂不叫天下人耻笑皇上,耻笑我大梁无能!”

    容芷若忙低下头去:“是,奴婢多嘴了。”

    燕淇清冷笑道:“芷若不必在意,母后并不是针对你。朕只是觉得让九皇叔死在西楚未免太便宜他了。钱成海。”他忽而提高了声音。

    外头,太监匆匆入内:“奴才在。”

    他瞥一眼,吩咐道:“派八百里加急,一路去洛阳,给袁大人送个信。”

    太后不解地问:“这个时候还去洛阳作何?洛阳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们也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燕淇点头道:“饥荒的事是解决了,朕是要逸礼去沧州,朕怕袁将军态度强硬,会逼得西楚人杀了九皇叔。”

    太后面色凝重,袁逸轩倒真是有可能。

    容芷若叹息道:“袁将军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燕淇蓦然转了身,眼底闪过一丝阴戾。已是离开洛阳第三日,昨儿夜里连绵不断的雨丝才收尽,一早起来,外头树叶上还有水滴落下来。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远远闻得马蹄声传来,袁逸礼凝眸瞧去,只见单人独骑飞一般地冲来。

    那服饰……竟是禁军!

    袁逸礼的眸子一紧,示意车队停下。

    “怎么了?”苏昀挑起了车帘,方婳朝前望去,对面一匹棕色马驹疾驰而来,那人显然已看清袁逸礼,正欲勒停马匹,忽而闻得胯下坐骑长长嘶鸣一声,随即“轰”的一声,马匹猝然倒下!马背上的人顺势滚落在地上,待他狼狈爬起来,那匹良驹已口吐白沫,活活地累死了!

    袁逸礼的脸色凝重,只见底下之人朝他行礼道:“袁大人,属下奉命前来传话!”他日夜兼程赶来,此刻还喘息不止。

    袁逸礼从马背上跳下去,抬步往前,沉声问:“长安有事?”否则,皇上亲信是不会轻易出长安城的。

    那侍卫摇头道:“不是,皇上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信封已被揉皱。袁逸礼伸手接过,径直打开。

    方婳与苏昀对视一眼,见袁逸礼已转身过来,他的脸色凝重,看来是发生了大事。苏昀也不嬉笑了,一脸认真地看着袁逸礼。他顺手将信纸收入怀中,低声道:“臣有点事要先去办,会让侍卫护送娘娘回洛阳。”

    方婳大惊,脱口问:“何事?”

    袁逸礼不愿多说,只道:“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不顾方婳的脸色,转身朝一侧的侍卫吩咐几声,随即跃上马背欲走。

    “袁大人!”方婳不顾礼数从马车上下来,拦在他面前,眸华坚定地落在他身上,开口道,“本宫不回洛阳!你既不愿告诉本宫去哪里,便让他们护送本宫去长安!”

    袁逸礼俊眉微拧,只道:“此去长安路途尚远,臣不在娘娘身边,皇上也有担忧,是以娘娘还是先回洛阳方府好。臣办完事便去接您,少则十来日,多则……也就半月。”

    十来日,半月……他这是要去哪里?来回长安不可能,那便是……边疆!方婳的心一沉,忽而记得那时在长安便听闻边疆动荡之事,莫非真的要打仗了吗?

    苏昀见她的脸色不佳,只得上前道:“大人还不了解我们娘娘吗?方府有什么好去的?大人不在,是想我们娘娘回去受气吗?”

    袁逸礼一时噎住,他也知方府于她来说不是好去处,只是眼下他走得急,皇上有令要她回洛阳的……

    “袁大人。”方婳又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是否边疆有事?”

    袁逸礼未曾想她会猜到这个,他的眸光一闪,略带一丝迟疑。便是这一迟疑,让方婳忽而又想起一个人。

    燕修眼下便是在昌国,这里去西楚最近的地段,便是要穿越昌国。

    她的指尖蓦然一颤,和燕修有关吗?所以袁逸礼才想要隐瞒她!初晨的光晕照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几分,突然伸手抓住了马缰绳。马儿被惊到,嘶鸣着往后退了几步。袁逸礼吃惊地按下马缰才将它安抚住,他抬眸看向方婳,只见那双华美双瞳直直地盯住自己,她的菱唇已启:“我只问你一句话,和他有关吗?”

    他又是一愣,墨色瞳眸里淌过一丝震惊。

    方婳已沉声道:“本宫不回洛阳,本宫要随袁大人一起去!”

    “娘娘……”他想解释一句,但在望见她的眼神时便已知晓,一切解释都将是徒劳,她已认定心中猜测,而他很不愿承认,她是对的。

    方婳的声音低而清晰:“你即便在这里将我打发走,我也有千百种手段能自己去边疆!”

    袁逸礼长眉紧拧,凭她的心智,要甩掉这位侍卫绰绰有余。抓着马缰绳的手一松,他回头朝送信的侍卫道:“你回去禀报皇上,说皇上的信我已收到,这里一路上盗匪出没,我怕娘娘有危险,故而带婳妃娘娘随行去绥靖。”他转头朝身后一个侍卫道,“把你的马给他。”他又命人侍卫将灾款交给他。

    送信的侍卫上了马,道:“属下明白。”他说完,调转马头原路回去。

    袁逸礼的目光又落在方婳身上,他蹙眉道:“我赶得急,这马车是坐不了了。”

    方婳点头道:“我知道,马也不是没骑过,骑的还是你的坐骑呢!”那次是去白马寺,她中途从马背上摔下来多次,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想着能快点见到燕修啊。只是后来回来时真惨,她身上痛心上也痛,哪里都痛……原以为袁逸礼能靠得住,没想到也是只笑面虎。

    袁逸礼的嘴角微微牵起,他的目光随即扫过身后侍卫们,开口问:“你们谁愿意带娘娘同行?”

    侍卫们面面相觑,自是不敢。

    袁逸礼又一笑,这才伸手向方婳,低语道:“上来。”

    她一点不矫情,伸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她拉上去。

    苏昀急着道:“那我怎么办?我也不会骑马啊!”

    这会,后头的侍卫有人便道:“昀姑娘可坐我这里。”

    “我这里也行。”

    苏昀乐开花了,原来她这样抢手啊!

    马队赶了一段路,苏昀才悲哀地想起她的桂花酥还在马车上忘了拿!她又看一眼前面的方婳和袁逸礼,乖乖地闭了嘴。

    ————

    抵达绥靖城已是四日后的傍晚,一路上,袁逸礼将大自情况告知方婳。西楚挟持了燕修意欲要燕淇将与之交界的那片草地划给西楚,否则就杀了燕修。

    沧州离开绥靖已不远,袁逸礼却仍是打算先去见一见昌王再动身。

    昌王出来迎接时一脸沉重,叹息道:“九弟也不知怎的去疫区作何,全怪本王没拦着。”

    袁逸礼却问:“华先生和九王爷的随从呢?”

    “哦。”昌王开口道,“当日西楚兵偷袭,疫区死伤严重,还剩下几个病患,华先生与几个大夫还在照看。至于九弟的随从,在那夜动|乱中为保护九弟死了。”

    苏昀忍不住“啊”了一声,他是在说元白死了吗?方婳广袖下的手猛然收紧,怎会……那个讨厌的元白,就这样死了吗?那燕修呢?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她的心因紧张跳动得厉害,苏昀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袁逸礼已起身道:“下官先去见一见华先生,若有需要,下官会让华先生留下医治疫病的方子,人下官是要带去沧州的。”

    昌王忙道:“本王随你们一道去!”

    袁逸礼皱眉道:“不必麻烦殿下……”

    “不麻烦,九弟是在本王的封地出事的,此事理应由本王负责!来人,快去备马!”昌王说得振振有词。

    袁逸礼朝方婳看了一眼,她此刻心急火燎想要见到华年成,好问一问当晚的情况。

    ————

    马车在疫区外围停下,里头还是一片狼藉,地上有凌乱的马蹄印,甚至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昌王命人在疫区北侧又简单建了一个新区,供病人们暂憩。

    华年成闻讯出来,不过短短月盈不见,他像是生生老了十岁。发鬓灰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

    袁逸礼转身朝昌王道:“下官奉皇上之命有些话要转告华先生,还请殿下回避。”

    昌王悻悻离去。

    方婳这才迫不及待上前问:“华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会被人掳走!”

    华年成的眼眶微红,低声道:“当日王爷来疫区找我,说得帐中等我忙完,事发时我正在给患者看病,我也是后来才知……知王爷出了事。连元白也……”

    “侍卫呢?昌国的侍卫呢?”她急急问着。

    华年成摇头道:“侍卫们有的抵抗西楚兵,有的回城去报信了,当然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袁逸礼蹙眉沉思,这一带的西楚兵要入关,唯有两个地方。一个便是沧州,一个便是昌国边界,沧州有大哥把守,绝不可能会让西楚兵漏网,而昌国的守卫也不见得这样弱……看来皇上的疑心是对的。

    苏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方婳突然道:“他受伤了吗?”

    华年成又是摇头:“我不知道。”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方婳。

    这把匕首方婳也认得:“是元白的!”

    华年成点头:“在地上捡到的,匕首插在土中,它边上有王爷的脚印,离开它一丈不到的距离便是西楚人的马蹄印,他应该是想保护王爷的。”

    她将匕首握在掌心,颤声问:“元白是怎么死的?”

    “背后中箭而死,谁都知道西楚起兵最擅长弓箭。”华年成的声音略低,随之夹杂着叹息与担忧,“此事,昌王殿下应该已禀报皇上。”

    方婳紧握着匕首说不出话来。

    袁逸礼沉声道:“华先生将药方留下,我们要动身去沧州,西楚要谈判。”

    华年成的面色紧拧,忙转身去准备。

    苏昀悄然拉过方婳,低声道:“婳婳,你别太担心了,西楚既然要谈判,就说明九王爷暂时不会有问题。”

    “他有病在身,华伯伯又不在他身边……”她的声音透着怕。

    苏昀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道:“你别把他想得那样弱,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方婳突然不说话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手中的匕首。

    “婳婳。”苏昀忍不住叫她。

    她的眸华微抬,低语道:“阿昀,其实我不明白。”

    “什么?”

    “华伯伯的话,让我不知道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婳婳……”苏昀被她说得茫然。

    她苍白了脸色低语:“匕首边上有师叔的脚印,他身后不到一丈便是西楚兵,倘若当时元白用这把匕首掷向那个西楚兵,他明知道没有刺中的情况下,元白为什么会转身而逃?他不管师叔了吗?”

    “婳婳……”

    “若非他逃了,又怎会背部中箭?是华伯伯在撒谎吗?”方婳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阿昀,是他在撒谎……那师叔出事便是与他有关……”

    苏昀听得惊慌,忙道:“别胡说,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方婳的眼睛红了:“我也宁愿相信他不是,我宁愿相信是昌王放水……”

    “娘娘。”袁逸礼见她二人不停地在说什么,不免上前道,“该准备出发了,连夜赶路,明日天亮便能到沧州城。”

    方婳将眼泪逼退,回眸道:“知道了,袁大人。”

    “怎么?”他皱眉。

    方婳深吸了口气问:“这一次,皇上会救他吗?”

    袁逸礼正色道:“会,他是大梁王爷,西楚动他,便是辱皇之恨,皇上势必不能容忍!”

    章节目录 第086章 燕修的心

    更新时间:2013429 0:51:20 本章字数:6596

    沧州边境,数万士兵正在操练,整齐的声音震慑着整个山谷。欤珧畱浪袁逸轩一身银色铠甲站在城楼上,他凝着目光望向远处西楚军营。

    天未大亮,那边火光微窜。

    “将军,昌王殿下与袁大人到了。”有士兵上来禀报。

    袁逸轩的眉心微拧,没有回身,只道:“让袁大人带人上来,你叫钱副将带昌王殿下去休息。”

    士兵领命下去,不消片刻袁逸轩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士兵又跑上来,道:“将军,属下拦不住昌王殿下,他……嫔”

    士兵的话未说完,便闻得昌王的声音传来:“袁将军,本王也急着想知道西楚的情况。”

    袁逸轩的脸上无笑,他侧目看了身后之人一眼,话音微冷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您虽贵为王爷,在这里,还是末将说了算。钱副将,请殿下下去休息!”

    “是!”钱副将这会涨了气焰儿了,大步上前往昌王面前一立,粗声道,“殿下请吧!窿”

    昌王的面色铁青,重重一哼拂袖离去。这袁逸轩果真嚣张得可以,连皇上都需礼让他三分,他竟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倘若那天袁家失了靠山,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叱咤风云的袁将军还怎么张狂!

    苏昀见昌王丧气走过身侧,忍不住抿唇而笑,明眼人都得出无论是袁大人还是袁将军都不希望他在现场,可他还那么死皮赖脸,她也是看不下去了。她对袁逸轩的印象本来就比袁逸礼好,这会更觉得面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可爱了!

    袁逸礼亦是解气一笑,这才疾步上前道:“大哥。”

    袁逸轩此时才转过身来,他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袁逸礼看向他身后之人。在看到华年成身侧两名女子时,袁逸轩的眸光猝然一紧。其中一个虽戴着蒙纱斗笠,看不见脸,可她边上的侍女他认得,便也不难想象那蒙面的女子是谁了。

    “将军。”华年成上前行了礼。

    袁逸轩却蹙眉道:“你怎把她也带来了?”

    袁逸礼微微侧目,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昌王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我没说,他也不问。”

    袁逸轩的眉目幽深,方婳已抬步上前,径直开口问:“将军,西楚有消息吗?”

    袁逸轩却道:“您如今已贵为娘娘,千金之体怎能来边疆这等苦寒之地?稍后末将派人护送娘娘回长安。”

    “袁将军……”

    “来人,送娘娘下去休息。末将有事要与逸礼、华先生相商,还望娘娘见谅。”他直白打断她的话,转身便往一侧的楼梯下去。

    袁逸礼回头看了方婳一眼,无奈只能与华年成一道跟上。

    有士兵上前来给方婳引路,苏昀惊道:“这袁将军是怎么了?”

    方婳的黛眉紧蹙,她也看不明白了。

    ————

    将帐子一落,又遣了两名侍卫在外把守,袁逸轩才道:“逸礼,我总以为你办事稳妥,难道你真是让感情冲昏了头脑吗?”

    袁逸礼被他说得脸色异常,低咳一声才道:“皇上派我与婳妃娘娘去洛阳办事,此事稍后再议,大哥,西楚那边难道没信?”

    华年成也忙问:“将军,西楚到底怎么说?”

    袁逸轩的眸光一沉,转身负手道:“暂时没有动静。”

    袁逸礼吃惊地问:“怎会?我接到皇上的消息赶到这里已过半月,怎会这半月来都无消息?”

    袁逸轩沉沉地“唔”了一声。

    华年成动了唇再欲问,却被袁逸礼抢了先:“大哥最是了解皇上,难道会不明白皇上派我来作何吗?皇上怕你……”

    “皇上怕我公报私仇吗?”他适时打断他的话,阴冷一笑道,“九王爷是自个不慎让西楚人掳去的,难道还是我派人指使的吗?”

    “大哥……”袁逸礼蹙眉,皇上果真也很了解他大哥,今时今日的情形一早就考虑到了,他一把抓住袁逸轩的手臂,沉声道,“西楚到底传了什么消息来?”

    袁逸轩用力拂开袁逸礼的手,怒道:“公主的仇你忘了?”

    袁逸礼心中一震,果然是这样!他忙道:“我没忘!皇上与太后娘娘也没忘!皇上有分寸的,你就不能信皇上吗?”

    华年成上前直接跪下了,朝他磕头道:“袁将军,当年的事再解释也于事无补,我也知你不会信,可王爷是无辜的,他早年就孤苦无依,如今西楚要大梁的土地,怎好叫王爷去受苦!将军请救救王爷,请将军高抬贵手!”

    他用力磕头,即便底下是泥地仍是听得人心惴惴。袁逸轩伸手拦住了他,气道:“我等都敬重华先生,我还记得开平三十九年那场几乎席卷了整个北方的时疫,那么多人都放弃了,是华先生一直在坚持,才得以让千万百姓幸存下来。你要为九王爷效力我无话可说,但有些话,你也不必多说。”

    “将军……”

    袁逸轩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制止他再开口:“华先生不必多说!”

    语毕,他负手走出营帐。袁逸礼一咬牙,只能追着出去。

    他走得飞快,话语冰冷:“皇上让你来,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也劝不住我。”

    袁逸礼不知怎的,心中有了气,忿然道:“大哥口口声声说爱公主,难道公主活着就希望看到西楚辱我皇室吗?”

    “公主若活着,必也不愿看到西楚夺我大梁土地!”

    “大哥!”

    “你住口!”

    周围路过的士兵纷纷侧目,袁逸轩方觉得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袁逸礼也瞬间冷静下来,他悄然上前几步,立于袁逸轩的身侧。

    “西楚骑兵是将军放进来的吗?”

    女子悠悠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兄弟二人本能地回眸,见方婳仍是轻纱斗笠遮面,直直地站在他们后面。他们欲行礼,却被她止住:“在这里,我只是一个随行女子,不是婳妃。袁将军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

    袁逸轩冷笑道:“自然不是。”

    方婳点头道:“那便是了,不是将军放的,便是昌王所为。”

    袁逸轩的目光犀利:“姑娘想说什么?”方婳走上前,与他们并肩,她的目光望向前面的城墙,低声道:“昌王不满封地一事,勾结西楚掳走九王爷,倘若皇上因了割地一事,想来昌王也能从西楚得到好处。倘若皇上不应,西楚因此而杀了九王爷,我大梁皇室受辱,皇上也会被他人诟病,各位王爷更不会忠心事主,届时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引发内|乱。昌王想坐收渔人之利。”

    袁逸轩却笑了:“那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不能割地,也不能拒绝,这倒是叫他觉得新奇了。

    袁逸礼更是震惊地看着面前女子,他以为她只会比他更沉不住气,届时越发激怒大哥,九王爷可真是要死在西楚了。没想到,她竟这样叫他刮目相看!

    有风吹来,轻纱拂过脸颊,她回眸看向袁逸轩,启唇道:“我想知道西楚给将军送了什么消息来?一开始便说要地吗?”

    袁逸轩的态度破天荒地缓和了,他迟疑片刻,才道:“是,他们太子直接要地,用那片地来换九王爷。”

    袁逸礼讶然道:“你说西楚太子在军营?”

    袁逸轩点头:“不错,皇上若真的心软,他们便是势在必得!”

    方婳却问:“西楚太子是何人?”

    袁逸礼接口道:“他在西楚可算是个传奇人物,西楚永庆十三年,其生母独孤皇后谋权败露被赐死,楚皇随即废太子,将他流放。可就在五年后,他一举扳倒宠妃萧氏一脉,一夜之间弑杀千人,然后重回朝野,并重得楚皇信任。如今,西楚皇室怕再无人能与之抗衡。此人野心勃勃,不安现状。”

    方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看来燕淇这次遇上对手了。

    流放五年……能从那种逆境中活下来的人,一定不会对燕修手下留情,他为达目的会不折手段。

    她用力咬下贝齿,深吸一口气道:“若他日他登基,怕对大梁更为不利。”

    袁逸轩点头:“这是后话。”

    方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又道:“西楚太子在信中又提及九王爷吗?”

    袁逸轩不再隐瞒:“提了,西楚的军医摸不准九王爷的病情,还说,我皇若是考虑太久,届时即便想好要用地换人,怕是也晚了。”

    闻言,袁逸礼的眉心紧拧。

    方婳只觉心口惴惴一痛,她紧握了双手道:“将军恨九王爷,想必王爷在敌营也不好过,你也该解气了。还请将军修书一封,派人送往西楚军营,就说我皇已在慎重考虑,但圣旨批下也需时日,请西楚太子准许让华先生去敌营给九王爷看病。”她顿一顿,继续道,“届时我的侍女会扮成随行医女入营,将军若信得过我,我便能给将军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袁逸礼听得云里雾里,果真袁逸轩也茫然问:“何为两全其美?”

    方婳似是释然一笑:“让九王爷平安归来,也让西楚得不到土地。”

    袁逸礼终是忍不住道:“你想怎么做?”

    她的目光淌过男子错愕的脸庞,仍是笑着:“这还不可说。”

    袁逸礼欲再问,见她已转身看向袁逸轩,“将军意下如何?此事不能再拖,万一九王爷撑不住,一切将全功尽弃。”

    袁逸轩思忖片刻,才道:“你有万全把握?”

    “有。”她将小脸一扬,话语坚定。

    袁逸轩终于点头:“好,我这便去写。”他往前几步,方婳已跟上,随即道:“袁大人请留步,我与将军还有几句话要说。”

    袁逸礼的脸色沉了,听袁逸轩道:“你让华先生去准备。”

    袁逸礼无奈只能退下,方婳见他行得远了,这才道:“还有一事,等华先生与我的侍女入营后,我还想请将军再修书一封,告诉西楚太子,就说大梁婳妃想邀他一见。”

    话落,面前男子容色大变,惊道:“这又是为何?”

    方婳却不答,站住了步子,道:“将军若信得过我,就不必多问,一切拜托将军。”她微微朝他一福身,转身离去。

    ————

    苏昀见她回来,一脸愁容,拉过她就道:“怎么回事?袁大人刚才派人来说你要我扮成医女跟随华先生去西楚军营?”

    方婳谨慎地朝外头看了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苏昀的眼珠子撑得老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不行,我不同意!”

    方婳揭下斗笠,笑道:“我保证,是个万全之策!但是,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可真死了!”

    苏昀的眉头紧蹙,她还是很不放心:“万一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怎么办?哎,不行不行,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阿昀。”她拉住她的手,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蹙眉道,“你不是说过,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吗?我现在要的很简单,我要他活着。”

    “婳婳……”

    “阿昀,只有你能帮我,等入了西楚军营,我所信任的也只有你!”

    苏昀自是听出她的画外音,她掩不住的紧张:“你当真觉得华先生有问题?那你还敢让他去医治九王爷?”方婳的神色凝重,她咬牙道:“我没有办法,师叔的身子素来是有他调理,只有他最了解他的病。倘若他真是昌王的人,届时我会知道怎么做的。”

    苏昀沉着脸,终是不再说话。

    ————

    两个时辰后,西楚回话,同意太医和医女进入西楚军营,但不准任何士兵随同。

    袁逸轩等人远远地站在城墙上看着华年成与苏昀出城,袁逸礼不免看了一眼身侧斗笠遮脸的方婳,不免道:“你真的都想好了吗?真的要去见西楚太子?”

    女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城楼。

    袁逸礼迟疑了下,又看向远处,华年成和苏昀已至西楚军营,看样子,是在盘查。

    ————

    西楚兵打开了华年成的药箱,里外都开始检查,还有人过来搜身,确定他们身上没有带凶器才放行。

    一路过去,西楚士兵都好奇地大量着他二人。

    苏昀一路低着头,步子飞快地跟着带路的士兵。“太子殿下!”

    突然,面前士兵的步子止住,华年成也跟着站住了步子,苏昀吃一惊,不敢抬头去看,目光游离在来人的玄色皮靴上。

    他只微微伫足,随即道:“带他们去。”

    “是。”士兵领命,他们忙转身离开。

    男子的目光落在离去的医女身上,有人自外头进来,见了他便上前道:“殿下,梁营又有信笺传来。”

    “哦?”他狭长的凤目回转,伸手将信笺接过。目光淡淡一扫,他忽而轻笑起来,“东梁还有女人上战场吗?倒是有趣,你去告诉他们,孤会赴约。”他说着,已大步往营外走去。

    士兵又道:“他们也在两营中间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帐子,说他们婳妃就在里头恭候殿下。”

    “嗯,他们手脚倒是快。”男子话语轻快,俊逸脸上尽是笑。

    ————

    士兵将苏昀与华年成带到一个营帐前,便冷冰冰地道:“请吧。”他将帐子一掀,也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

    华年成忙钻入帐内,身后的女子也迫不及待地跟着进去。

    里头只有一张床榻,燕修只着了亵衣半卧着。

    “王爷!”华年成急奔过去。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来,脸色苍白如纸,却低缓一笑,道:“袁将军竟肯让你来。”

    华年成打开了药箱,先取一颗药欲伸手去扶他,一道身影飞快地过来,拦住了他的手,咬牙道:“这药你先吃一颗。”

    “昀姑娘?”华年成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燕修却是一怔,他清瘦的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的声音已沉下去:“婳儿?”这声音绝不是苏昀!

    华年成更是错愕,他直直地看着面前女子,这张脸难道不是苏昀吗?

    “苏昀”回眸对上燕修的眸子,她的眼眶一红,他竟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了吗?颤抖着反握住他的手,他费力欲撑着坐起身,华年成也不管面前的人怎么就成了方婳,忙道:“方姑娘,先让王爷服药,我好替他医治!”

    方婳推开他的手,回眸看向燕修道:“他跟我说那晚元白是为救你而死的,可是元白是背部中箭,他岂不是背对着你吗?我知道华伯伯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燕修清弱眸华里终是溢出了震惊,继而,他像是释然一笑,伸手将华年成手中的药接过,径直含入口中。

    “师叔!”方婳眼睁睁看着他将药服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却是道:“他是撒谎了,因为元白是我杀的。”

    他将元白的死说得那样轻描淡写,方婳几乎是脱口道:“这不可能!”元白虽然可恶,但他怎会亲手杀他?

    入口的药已发挥效用,燕修撑着床沿的手微微一软,他整个人已靠向方婳,她吓得抱住他。华年成忙上前探上他的脉,一面道:“方姑娘有所不知,元白是皇上和太后的人。”

    “什么?”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乎她的想象。

    华年成俯身解开燕修的亵衣,他的心口处密密麻麻一片针扎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华年成的眉头紧锁,燕修微弱道:“他们也不想我那么快死,叫了很多军医来医我,只是每每……都医得我很难受。”

    华年成利落地取出银针,精准扎入他心口的穴位,低声道:“王爷先别说话。”

    他点点头,轻阖上双目,握着方婳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好多好多的事她都瞬间记起来了。

    她易容而来,单是一句话他就知她不是苏昀,那时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又怎会真的认不出她?

    “那日你是故意不认我……”

    他睁眼看着她,华年成替他答:“王爷怕元白会将你的事告诉皇上,怕你受到牵连。王爷没想到时隔两年后你还会回来。方姑娘现在有皇上宠爱,多少人羡慕不已。”

    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以为他不要她了,她不要嫁给袁逸礼,所以才千方百计要入宫。什么婳妃,什么娘娘,她又何曾真的在意过?

    “那为何你先前却愿与我亲近!”这一问,似是赌气。

    他的眸华落在她狼狈的脸上,他低低道:“那时你还小,谁又会防范一个孩子?”只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他的心境。

    那个独自坐在禅房外哭泣的孩子,早已住进他的心里,此生,与他同在。

    章节目录 第087章 西楚太子

    更新时间:2013430 14:00:19 本章字数:6476

    她感觉他手上的力道在减弱,她越发地用力握紧他冰凉的手,哽咽道:“那日客栈外偷听我与袁大人说话的也是元白,所以你不惜要杀了他,你怕他将我和袁大人的话告诉皇上,是吗?”

    客栈一夜后,她与燕修的事在也瞒不住了。欤珧畱浪

    燕修却虚弱一笑,开口道:“你同袁大人在房内说什么,我不知,元白也不曾说。”但即便如此,他大约也猜至十之八|九了。

    方婳忽而看向华年成:“所以华伯伯才要在他的茶水里下药?”

    华年成点头,却叹息道:“可我没想到他没喝水。后来方姑娘去王爷房里的事,元白一定知道。我们去昌国的一路上,他几次都试图传信回长安,但都被我与王爷拦下,待到昌国,便是再拦不住。嫔”

    方婳一点点理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华年成才要在众人面前说元白是为救燕修被西楚兵杀死的,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皇上与太后也便不会怀疑燕修了。她的心蓦地一沉,抬眸脱口道:“元白的匕首不是刺向西楚兵,而是你,是不是?”

    华年成替他穿好衣服,他的脸色较之先前还要难看,却没有否认。

    方婳此刻仍是后怕,紧紧握住他的手气道:“你怎敢做这种事!”他若没有避开那把匕首,后果会如何已不是方婳所能想象的了娄。

    他忽而低下头去,方婳欲叫他,却见他猛地侧身,重重一咳,一口血喷洒在地面上。她吓得抱住他,哭道:“华伯伯,怎会这样!”

    他伏在她怀中喘息着,却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虚弱道:“无碍,我这病是血脉不畅所致,现下……好多了。”

    她颤抖抱着他不肯松开,他笑着叫她:“婳儿。”

    她却咬着牙问她:“那楚小姐呢?”他还说他心里早就有了人,还说那个人是楚姜婉呢!

    他的容色倦淡,话语亦是轻微:“我辜负了她。”

    华年成已将银针收好,擦了一把汗,才道:“楚小姐来白马寺时已有少女心思了,况且她的身份也瞒不住,皇上与太后迟早是要知道的。”

    方婳才不听华年成说的,她更不想听燕修说什么负不负的,她只要他明明白白一句话:“你爱她吗?”

    “我不爱她。”他说得毫不犹豫,那样的干脆。

    她却突然失声痛哭,仿佛什么都已不重要。

    ————

    此时的苏昀正穿着方婳的衣服,戴着轻纱斗笠坐在帐中,外头隐约似有脚步声传来,她深吸了口气,手指已攥紧衣裙,眼睛瞪大大大地,盯住帐门。

    帐门微晃,有人自外头握住了它,苏昀咬着唇,外有之人已入内。

    来人未着战甲,玄色风氅内衬朱墨相间的锦袍,腰际不见兵刃,环佩香囊倒是一件不少,哪里像是来行军打仗之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苏昀瞬间倒是想起了容止锦那个纨绔,她的秀眉狠狠地拧起,目光不自觉地往上……

    男子玉冠束发,长眉入鬓,正长身玉立着望着她。

    这便是轩辕承叡。

    很帅,很美,很高大威武。

    苏昀在心中粗俗地评价他,不过看他面若桃花的样子,真的干过弑杀千人那种暴力的事吗?

    轩辕承叡一掀衣袍,毫不客气在苏昀对面坐下,含笑道:“你就是婳妃?”

    苏昀这才猛地回神,清了清嗓子道:“当然,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会供太子殿下认错吗?”反正这轩辕承叡没见过婳妃,她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

    轩辕承叡蓦地一怔,随即朗声笑道:“既是你要见孤,还戴着这斗笠作何?孤都让你见了,婳妃却让孤见一顶斗笠吗?”

    苏昀不觉莞尔道:“太子殿下是男人,怎会计较这个?再说,本宫乃大梁皇妃,岂是别人说见就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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