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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嫡女毒妃正文 嫡女毒妃第11部分阅读
- 苏昀不觉莞尔道:“太子殿下是男人,怎会计较这个?再说,本宫乃大梁皇妃,岂是别人说见就能见的?”
轩辕承叡清冷眸光一闪,开口道:“既如此,不知婳妃要见孤作何?”他的脸上仍有笑意,可那双墨色瞳眸不会骗人,这个男人分明就是生气了。
苏昀掩住笑,道:“本宫听闻了一些关于殿下的丰功伟绩,一时间觉得好奇,又想着,日后回了长安,再要见殿下何其难,不如趁现在见一见,好让本宫仰望殿下的风采。”
“哦?”轩辕承叡含笑望着她,道,“那不知婳妃觉得孤的风采如何?”他说着,还扬一扬衣袖,像是真的在让苏昀欣赏他。
她透着轻薄面纱望出去,一身华贵衣裳,打扮得像只花孔雀,她差点就想要问他“真的是来打仗的吗”。
“婳妃娘娘?”他看她不说话,不免又叫她一声。
苏昀这才神游回来,笑了笑道:“果真……不同凡响,殿下风采闪瞎了本宫的狗眼。”话出口,苏昀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天啦,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那一个丝毫不掩饰直接嗤笑出来,笑了好半晌才止住,轩辕承叡好奇地凝住她,往前倾身道:“婳妃才是真的不同凡响!”
闪瞎了狗眼……此话天上地下怕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女子能说得出来。
苏昀无比纠结地赔笑道:“过奖。”
他笑得开心,伸手倒了一杯茶抿一口。苏昀“呀”了一声,忙道:“殿下好胆量,竟不怕本宫在这茶水里下毒吗?”
他已经咽下,蓦地一愣,随即笑道:“你会吗?”
“会啊,为什么不会。”她的声音还透着无辜。
轩辕承叡又喝一口,苏昀忍不住凑上前,认真地道:“殿下,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下毒了。”
他的俊眉微蹙,杯沿置唇边停住,犀利眸光落在杯中茶水上,上好的碧螺春,芬芳四溢,齿间含香……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将手中杯盏搁下,抬手利索地封住自己胸前两大穴道,一掌击在自己胸口,别过脸,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昀吓得站了起来,轩辕承叡的声音已传来:“什么毒?”
苏昀张大了嘴巴站着,心想怪不得说他弑杀千人,他出手伤自己都能这样不眨眼睛!她拍了拍胸口,低语道:“殿下好魄力……本宫只是跟殿下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殿下还当真了。”
什么?轩辕承叡两条长眉顿然打结了,他试着提一口气,胸腹间畅通无阻,好像……是没什么事。这么说……他被耍了?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苏昀轻声问道:“殿下没事吧?不然,叫军医来看看?就说殿下不小心伤了自己。”
他眉宇间的川字更深,这要传出去叫他的脸往哪儿搁!
苏昀见他不动,忙亲自倒了杯茶给他,他不动,她端起来自个儿喝了,这才又倒一杯给他,道:“先前本宫真的开了个玩笑而已,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将杯盏推至他面前,他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苏昀大吃一惊,本能地缩了缩,他抓得更紧。
“殿下请自重!”她生气了,忘了花孔雀可是雄的。
轩辕承叡邪邪笑道:“婳妃难道想叫人进来看见孤轻薄……于你吗?”
“你……”
他一手取了帕子出来,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舒展的眉心却又蹙起,听他疑惑道:“咦,婳妃的手怎有些粗糙?”他的指腹摩挲着苏昀的指尖,目光朝她看来。
苏昀气结,锦瑟是宫女,手自然会粗糙!
她咬咬牙,只好笑道:“这殿下就不知道了,本宫这是手粗心细。”
“是吗?”他的长眉一佻,越发觉得面前女子有趣。
苏昀又道:“殿下不喝这杯茶,便是无视本宫的歉意。”
“怎会?孤欣赏婳妃。”他说着,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随即叹息道,“只可惜没有酒,不然孤真想跟婳妃喝几杯。”
苏昀伸了伸被他抓住的手指,无奈道:“好说好说,但可否请殿下先高抬贵手?本宫这样不太舒适。”
“嗯。”他淡淡应着,忽而起了身,手上一用力,直接将苏昀拉入怀中。他旋即落座,正好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苏昀大惊,纤细腰身已被他的手臂箍住,一动也动不了了。他浅浅笑道,“这样够舒适了吧?”
“你……你干什么!”苏昀惊慌地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力气好大。
轩辕承叡从容道:“孤倾国绝色都叫婳妃瞧去了,婳妃不让孤见一见芳容,那孤摸几下你也不会少块肉。”
苏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确实称得上帅气,不过要说绝色美男,当属燕淇。她在这个世界还没见过比燕淇美的男子。没想到这西楚太子这样自恋,果真是花孔雀!
她不想和他说话,这人看起来人模狗样,一样的男人本色,就会趁机吃她豆腐,揩她油!苏昀伸手欲打他,却不想被他一把捉住,广袖瞬间滑落,露出她光洁白皙的藕臂,还有上面那颗明显的守宫砂。轩辕承叡的眸子一紧,随即笑道:“怪不得婳妃要见孤,还处处诱惑孤,原来梁帝有难言之隐。”
苏昀见他看着自己的守宫砂,自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气愤道:“你胡说!”
“孤胡说吗?那为何身为皇妃的你竟还是完璧之身?”轩辕承叡靠近她,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轻纱上,惹得她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他越发得寸进尺,俊颜渐渐逼近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推住他坚实的胸膛……
————
从没有哪一次可以哭得这样高兴。
方婳的削肩微微抽动着,她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华年成虽早已知晓,但仍是免不了深吸了一口气,待回过神来,他忙脱口问:“方姑娘,你的脸……”
女子右侧脸颊光洁无瑕,细腻透红,哪里毁了容?
她回眸看向同样吃惊的燕修,低声道:“那是骗我爹他们的。”
燕修清弱一笑:“如今要骗的人可多了。”
首当其冲,便是皇上。否则,她就是欺君。
方婳含泪而笑,她没有否认。从怀中取出了容止锦给她做的伤疤贴上,燕修已问她:“平阳侯的手艺?”
“嗯。”看来容止锦还真是小有名气,她却将苏昀的面具递给燕修,“戴上这个,你跟华伯伯回沧州城。”
华年成越发吃惊地看着面前女子,燕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便是你的计划?用你自己换我回去?”
方婳笑道:“只有你离开,皇上才不必受要挟将大梁国土无条件给西楚,而你若死在这里,大梁皇室被辱,各封地王爷也会以皇上不顾亲情为由为难他,届时大梁必将引发内乱,你一定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可我不一样,我一个女流之辈,西楚人也未必会杀我。”
燕修的面色一沉,开口道:“你休想。”
“师叔……”
他侧身不看她:“华年成,带她回去!”
“我不回去!”她倔强起来谁也劝不住。华年成动了动唇,到底只剩一声叹息。
燕修终是又回身,华年成扶他坐起来,他一手按着胸口喘息道:“我如此连床都下不了,即便戴上这面具,你叫我如何走出西楚军营?你当他们太子是傻子吗?”
方婳红着眼睛道:“华伯伯会扶着你,你放心,他们太子不在,阿昀会拖住她,阿昀一定会的。师叔,求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他们杀我。”
他伸手向她,冰凉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她哭得狼狈,在他眼里却仍是那样美得惊心。这幅容颜,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他的眼前,如今近在咫尺,于他而言却又是那般遥远。
“婳儿,你不值得。”他叹息。
她拼命摇头,流着泪却笑:“对我来说是值得的。”
他深深凝望着她,好久好久,才闻得他浅声道:“保重。”她一怔,听他已略提高了声音道,“来人!”
方婳一阵吃惊,外头马上有西楚兵进来,她慌忙侧脸掩住自己的容貌。燕修已道:“我要休息了,麻烦你们将他们送回沧州城。”
“师叔!”她沉声叫他,眼底含怒,他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华年成只得替她遮掩住,帮她重新戴上面具。身后的士兵冷冷地道:“二位请吧!”
————
苏昀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推不住他,她正酝酿着要骂他,突然见轩辕承叡的大手扬起,苏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打她,只是她的鼻息间一凉,遮住她容颜的斗笠已让他揭开。苏昀本能地睁开眼睛,男子轮廓分明的俊颜近在咫尺,他深邃眼眸盯住她。底下的女子带着一丝惊慌,明眸皓齿,秀挺的鼻梁,小巧的嘴……确实是个美人。只是,为什么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婳妃不太一样……
轩辕承叡沉寂的眸子一紧,回想起她手上的茧,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似又想起在营地瞧见东梁那个医女时,她躲闪的目光,还有低下头的样子……轩辕承叡猛地起了身,一把将苏昀推开。苏昀收势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轩辕承叡铁青着脸欲走,却在转身时,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低头猛地呕出一口血。眼前望出的景象瞬间开始模糊,他踉跄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扶住了桌沿。怎会……他的身体……
苏昀吐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婳婳给她的任务就是拖住轩辕承叡,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将九王爷掉包出来。可苏昀却不这样认为,虽然婳婳说会想好万全之策全身而退,但怎么退她却始终不愿告诉自己。苏昀便想,也许她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退路,她就是想牺牲自己去换回九王爷。苏昀又怎么会允许?
轩辕承叡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闻得苏昀开口道:“殿下还是安分一些,切勿急血攻心。”
他扶着桌沿的手不住地颤抖,不甘地问:“你怎么下的毒?”
“哦,你说这个啊,喏。”她大方地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轩辕承叡的眸子紧缩,怎么可能?
苏昀见他的样子,便笑着道:“酒壶有鸳鸯壶,茶壶自然也有。我故意骗你说之前你倒的茶有毒,结果证实我是骗你的,你就不会再有顾虑了。所以我再倒一杯没毒的给自己后,就按下了这个开关,倒了一杯有毒的给你。啧啧,此毒名叫‘魅影’来无影去无踪,发作起来会叫人功力尽失,吐血三升不止啊!”她看一眼面色惨白的轩辕承叡,笑一笑道,“这个当然是夸张的,你可以自动过滤。不过好使的毒也有缺点,就是潜伏的时间有些长,嗯,我们聊了有超过一炷香时间了吧?你若在之前有所警觉,以你的功力,将它逼出来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可惜,你错过了。解药嘛,你也不必担心,两个时辰后,药效一过,你又能恢复生龙活虎。不过,这到底能不能生龙活虎得看殿下的选择。”她说着,抽出了元白留下的匕首,利落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轩辕承叡再骄傲不起来了,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连耍两次,他轩辕承叡真是没办法活在这世上了!他咬牙暗中提一口气,胸口一阵剧痛,喉间已有血腥,他的俊眉紧蹙,沉声问:“什么选择?”
苏昀清了清嗓子道:“选择一,你下令叫你的人把我们九王爷放回来,连同跟过去的太医和医女,并且退兵二十里,自己给你家牛羊找草去,不准扰我大梁边境。选择二,你拒绝我之前所说,然后被我杀死在这里。”话落,她又补上一句,“建议你选择一。”
他哧地笑出来,笑了才想起他不应该很生气吗?栽了两次在她手里,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苏昀将匕首贴紧他的脖子,咬牙道:“殿下,该选了!”
轩辕承叡捂着胸口,却是问:“孤若放了人,你转身就把今日之事广为流传,孤岂不是很亏?”
呵,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面子!苏昀鄙夷瞪他一眼,道:“我保证不说。”
“你拿什么保证?”
苏昀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以西楚太子殿下轩辕承叡的子孙后代发誓,倘若我将间日之事广为流转,便叫他们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轩辕承叡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墨色瞳眸睨着她,低笑道:“看来孤不娶你都不行了,否则孤的子孙后代都危险得很。”
苏昀的眼眸一撑,他……他说什么?
轩辕承叡邪邪一笑,一手倘若朝苏昀伸来,苏昀大吃一惊,握着匕首的手一抖,锋利匕刃已划破他的颈项,一排血珠登时冒了出来。苏昀急道:“你可别乱来啊,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唔”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孤选二。”
章节目录 第088章 尘归尘
更新时间:201351 1:38:40 本章字数:10945
苏昀的眸子不自觉地撑大,脱口道:“选二?我看你才是个二!不成,我要重新出题,没有二这个选项了!只能选一!”
轩辕承叡嘴角一扬,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九王爷。欤珧畱浪”
苏昀握着匕首的手一颤,立马顶回去:“你才喜欢九王爷!”
“孤可是男人。”他说得时候那个骄傲呀。
苏昀讥笑道:“谁说男人不能喜欢男人?咫”
“哦?”他吸了口气,似是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的是女人?莫不是随行入我军营的医女?”
苏昀头大了,这个男人的思维跳跃得可以,她却不想与他废话,将匕首逼近,恶狠狠地开口:“殿下若想跟我在这里兜圈子就免了,人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他的唇上一抹近乎妖冶的嫣红色,目光仍是直直地看着苏昀:“你是谁?彡”
“啊?”苏昀被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问糊涂了。
轩辕承叡又道:“孤就算栽了,也不想栽得不明不白。”
苏昀轻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昀是也!”她在心里想,是你妹妹呢,她才不叫苏昀!
面前男子的眸华却渐渐凝聚起来了,他低叹道:“你果然不是婳妃,那个医女才是婳妃……婳妃跟九王爷有奸情?”
“噗……”苏昀差点就喷了,虽然说起来好像是应该算奸情,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那一个又哀叹道:“梁帝真是可怜。”
苏昀的嘴角微微抽搐,听他又道:“孤倒是很想见一见婳妃,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竟能够男女通吃。”
苏昀的脸黑了,无奈地承认能铁腕杀人的男人果真比较变态!她心一横,一把将他推在桌沿,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发狠地将匕首挥了挥:“下令放人,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的眉目染笑,淡淡望着她。
苏昀干脆将匕首移至他俊逸的侧脸,厉声道:“我在你这倾国绝色的脸上划两刀怎么样?”
果然,轩辕承叡的眸子一紧,花孔雀果然很在乎外表!
苏昀趁势道:“叫你的人进来,回去传话放人!太子殿下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杀你之前先在你的脸上赏你三刀,叫你做鬼也不风流!”
虽是被威胁着,可轩辕承叡不知怎的总想笑呢?他放弃了挣扎,终于妥协道:“好,孤放人。”这个女人实在有趣,看来这一趟东梁没有白来。
————
方婳与华年成被西楚士兵强行带出营帐,方婳回头望去,帐子落下的瞬间,将里头那抹消瘦身影彻底掩起。她的心头却像是突然空了,走几步,又突然转身往回跑去。
“干什么?拦住她!”有人大声叫着。
她的手臂被压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她咬牙道:“我不回沧州城,让我留下照顾王爷!”
“方……昀姑娘!”华年成欲上前来,却被士兵拦住了。
她急得哭了:“华伯伯,他不走,我也不走!”
西楚的士兵一脸嫌弃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冷冷地道:“不走也由不得你!”
又有人过来,沉着声音道:“还不轰走!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等殿下回来看他不治你们的罪!”
“是,将军!”
方婳拼命挣扎着,是她想得简单了,以为叫燕修戴上苏昀的面具就能平安出去,她从没想过他不愿……如同她都不敢想他根本不爱楚姜婉一样。
两个士兵一起将她拖出去,却是此刻,营外有人匆匆跑进来,在那将军耳畔低言一番。将军的脸色骤然变了,沉声问:“殿下真这样说?”
“是,这的殿下的令牌。”士兵将手中的金令交给将军。
将军看一眼,脸色更沉了,瞥见方婳被士兵自眼前拖过,他迟疑片刻,才终于道:“住手,先放开她。你们两个,去九王爷的营帐。”
方婳错愕不已地看着他,只见他已负手朝燕修的营帐走去,方婳当下未多想,拔腿追上去。
————
空气里飘着碧螺春的清香,苏昀感觉握着匕首的手指头都要僵了,她小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轩辕承叡的身上。
他却突然安静起来,目光悠悠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苏昀不耐烦起来:“我说太子殿下,你的人办事效率也太差了吧?难道你想要他们拖上两个时辰吗?我可告诉你,过了一个半时辰我就要动手了!”
轩辕承叡“唔”了声,轻声道:“孤觉得孤的人还是会在乎孤的生死的,孤都不急,昀儿,你急什么?”
方婳叫她“阿昀”,宫里更多的人叫她“昀姑娘”,此刻忽而听他叫一声“昀儿”,苏昀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她涨红了脸道:“呸,少跟我套近乎!”
他笑一笑,自顾道:“孤叫轩辕承叡。”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他似是不悦,又道了句:“那孤亲口告诉你一次,孤叫轩、辕、承、叡。”他还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生怕她记不住似的。
苏昀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她一心只想着如何那边的消息还不来?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掉链子了?倘若是真的,万一坏了婳婳的计划,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有些心猿意马,外头倘若传来大梁士兵的声音:“娘娘,九王爷与昀姑娘回来了,将军请您回城。”
苏昀的眼睛一亮,先前的紧张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她笑着道:“知道了,本宫马上回!”她将手中的匕首一收,转身去捡地上的斗笠。
“喂……”身后的男人突然出了声,见她的步子站住,随即又转身朝他走来,轩辕承叡笑着欲开口。
啪——
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的眼睛都直了,听她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巴掌是打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的长眉拧得快打结了,她又一巴掌落下:“这一巴掌是打你杀了元白!”虽然她很讨厌元白,但是总觉得那样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
“苏昀!”轩辕承叡愤怒地叫她,她才不理会,弯腰捡起了斗笠戴着就扬长而去。轩辕承叡撑住桌沿艰难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他又退后重新坐下。该死的,苏昀你最好祈祷下回别栽孤手上,否则孤一定好好治治你!“殿下!”西楚的人见“婳妃”都走了,可轩辕承叡却长时间没出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掀开了帐子。
轩辕承叡扶着桌沿坐得笔直,冷冷地问:“怎么?”
士兵悄然看他一眼,太子殿下脸色苍白,一侧脸颊却似乎有清晰的掌印……难道太子殿下想轻薄东梁婳妃而被打了吗?士兵心有一悸,只得上前问:“殿下……回营吗?”
“嗯。”他应得从容,继而又低声道,“过来扶孤一把,孤昨夜没睡好,此刻有些累。”
累?
士兵的目光直了,再瞧这帐子里凌乱的茶具,还有倾斜的椅子……难道太子殿下竟和婳妃在这里……士兵的脑海里立马涌现那副春色无边的情景了,他们都在外议论呢,好端端的东梁婳妃怎会要见他们太子殿下!
————
袁逸礼来带着“方婳”来时,袁逸轩正从营帐里出来,袁逸礼站住了步子,他身侧的“方婳”已匆匆入内。
袁逸礼脱口便问:“九王爷真的回来了?”
袁逸轩眉头紧锁,却是点点头。
“西楚太子怎会突然放人?他没有谈条件吗?那块地他也不要了?”袁逸礼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
袁逸轩忍不住朝直垂的帐帘瞧了一眼,这才道:“你与娘娘在一起,你就不曾问她是如何做到的?”
袁逸礼摇头道:“她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何故。”
二人正说着,瞧见昌王风风火火地赶来,袁逸轩已迎上前。昌王的目光越过他的身躯,看向营帐道:“九弟回来了?本王去看看他。”
袁逸轩拦住他道:“华先生正在里头,还请昌王殿下留步。”
昌王面色不悦,眼下也只好站住了步子,却是道:“本王听闻婳妃在这里?”他的目光看向袁逸礼,“就是袁大人带来的女子?”
袁逸礼没有否认,昌王冷冷一笑道:“袁将军这是怎么办事的?让皇上的妃子公然私会西楚太子,这若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袁逸轩略一笑,道:“娘娘妙计让西楚放九王爷回来,还不必奉让我大梁国土,难道殿下觉得这不好吗?”
昌王被一句话堵住,哼一声拂袖离去。
————
苏昀一入内就揭下了斗笠冲过去:“婳婳,你有没有事?”
那时方婳已觉万念俱灰,却不想在最后关头又峰回路转,她也正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苏昀。不过此刻看见她的脸,她才想起一事,拉住她道:“先把衣服换回来再说,还有你的面具。”
“嗯!”苏昀见她没事,自然心里也高兴。她下意识地回头朝榻上之人瞧去,燕修醒着,见苏昀的目光看过去,他亦是抬眸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蓦地怔住。
方婳已拉了苏昀行至屏风后换衣服,华年成的脸色低沉,他靠近床边,闻得燕修开口问:“华年成,我瞧错了吗?”
华年成郑重地道:“王爷没瞧错。”
燕修的眸光深沉了。
方婳与苏昀换了衣服,苏昀又戴上了面具出来,忽而闻得方婳“啊”了一声,她一把抓住苏昀道:“阿昀,这衣服上怎会有血?你受伤了?”
苏昀回头,见方婳的袖口上有血迹,她恍然大悟道:“哦,不是我,是轩辕承叡。我给他下了点毒,他又太激动,所以就吐血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方婳却听得心惊,拽着她的手不肯放,生气道:“我怎么和你说的?叫你不要乱来,你怎么就不听话?”
苏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见她生气了,她忙又堆起笑,挽住她的手臂黏住她道:“好了,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保证我下回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不要生气了,气多了会老的。”
方婳纵然心里再气,碰上苏昀这样的,她也无奈了。
二人相视一笑,忽而闻得燕修道:“锦瑟?”
方婳脸上的笑容一僵,苏昀的脑海里先是迸出“锦瑟在哪”的想法,随即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就是锦瑟?
“师叔认得锦瑟?”方婳急忙行至他床边问。
他点点头,目光仍是看着苏昀,启唇问道:“本王离开长安那日,你原本想与本王说什么?”
方婳吃了一惊,苏昀茫然至极,说什么?她哪里知道?
华年成也忙道:“昀姑娘,王爷问你话呢?”
苏昀瘪瘪嘴,上前道:“我不知道。”她朝方婳看去,方婳低下了头,轻声道:“她不是锦瑟。”
“怎会……”燕修讶然,虽已多年未见,可他应该不会认错。他还记得当年他被贬离开长安时,那个小宫女急急跑来,那种急切的神色,他至今不敢忘。
方婳只好道:“锦瑟死了,她只是借锦瑟的身体还魂。”
苏昀听了好无奈,不过穿越之类的字眼她还是少说吧,反正他们也不能理解。
华年成上前探上苏昀的脉,他的眉心紧蹙,摇头道:“脉象平和,看不出有异啊。”
燕修徐徐将目光收回,方婳的话他自是信的,倘若面前之人真的是锦瑟,那之后她掩起容貌那么久,在上阳行宫时他们就有很多机会可以说话,她怎会不告诉他?
方婳回眸看向华年成,开口问:“锦瑟为何会疯,华伯伯你知道吗?”
华年成的眼底露出惊讶,摇头道:“我不知道,王爷离开长安后,我们便再没有见过锦瑟。直到太皇太后寿辰时,才听说锦瑟被放出宫了。”
方婳沉默了,关于锦瑟出宫一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昀却突然问:“那映岩,映典正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
方婳蹙眉抬头,她怎忘了映岩!
闻得“映岩”二字,燕修苍白脸上似有了哀伤,握着薄衾的手指徐徐收紧,他的话语弱下去:“当年便是映岩追查过莹玉公主的死,后来,母妃自己承认了……”
华年成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好接口道:“娘娘去后,映岩也自尽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尽。”苏昀睁圆了眼珠子,方婳已脱口问:“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是映岩冤枉了娘娘吗?师叔!”她转身,眸华落在男子清瘦脸庞上。
他的气息微弱,轻阖了双眸道:“我不知道……”
方婳看得心疼,她知道当年柳氏一族被灭门让他心力交瘁,如今亦是不愿也不敢提及,她却忽而想起太皇太后,忙道:“太皇太后还记得映岩,也许我可以去问问太皇太后,也许她知道当年的事……”
“不许去。”他冰冷打断她的话,“你已是皇上的妃子,我不愿你也牵扯进来。”
“可是师叔……”
“我的话你不听吗?”他的语气带着微怒,“你出去,日后也不要再来。”
“为什么?”他能为了她亲手杀元白,怕她陷入险境拒绝戴上苏昀的面具逃出来,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他却又要推开她!她不顾他的怒意,伸手抓住他的手,“我不要走!”也许日后他们还是要分开,可至少不是此刻!
他伸手推她,却不慎牵到了后背的伤,剧痛令他整个人有些颤抖。方婳觉出了他的异常,忙伸手撑住他,华年成也吃了一惊,忙上前查探。
方婳不顾礼数拉开他的亵衣,他的后背上长长两道鞭痕,一直从肩头延伸至腰际。方婳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他们竟对你动刑!”
燕修不说话,华年成上前查看,伤处已处理过。鞭刑,外伤好养,内伤才麻烦,怪不得他的脉象这样弱!华年成心疼道:“王爷怎不说?”
他无力拉紧衣衫,只道:“没什么,只是两鞭子而已。”
什么只有两鞭子!怕是西楚人下手狠毒,两鞭之后他已承受不住,西楚太子怕他早早死了,这才急着要向袁逸轩谈判!
方婳恨得牙齿也打颤,苏昀气道:“西楚人也太狠了吧?对待病患还这样!看来我应该多打轩辕承叡几巴掌,区区两巴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华年成错愕看了苏昀一眼,方婳也吃惊了,苏昀皱眉道:“干嘛都这样看着我?谁让他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我没阉了他已经很客气了!顺便,我还替元白打了一巴掌。”
听她提及元白,对面三人的神色迥异。
燕修微微一叹,道:“婳儿,你出去吧。”再不是之前的愤怒,这样一句话,说得更叫方婳难受。
“娘娘。”外头传来士兵的声音,“袁将军请您去他的营帐。”
方婳回头看一眼,苏昀已上前拉她起来道:“走吧,免得让人进来瞧见了。”
她握着燕修的手却不肯松,苏昀将她拖走,看着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她指尖流走。苏昀咬牙别过脸,她怕自己也心软。
士兵见她们出来,忙恭敬地让至一旁,低头道:“娘娘请吧。”
苏昀将她拉走,压低声音道:“你当这还是在那个客栈里吗?是,你那老情人愿意替你遮掩着,可这里是沧州了婳婳!有袁将军,也有昌王在这里!你不是说你只想九王爷活着吗?你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方婳的眼睛红红的,苏昀说的这一切她都知道,她就是忍不住!
苏昀又道:“别哭了,免得叫袁将军他们看见!”
“阿昀,对不起。”是她自私了,从没想到过万一她出事,苏昀该怎么办?
苏昀的鼻子也酸酸的,却是笑着道:“那就好好活着。”
方婳点头,她又问:“西楚太子轻薄你了吗?”
苏昀被她说得脸又一下子红了,她咬咬牙道:“还行,他没太占我便宜,反正我全部讨回来了!”
“阿昀……”
“我知道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但是你那法子我是一万个不同意。所以,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以后谁也不要提这件事。拉钩!”苏昀自顾勾住方婳的手指晃了晃,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袁逸礼也袁逸轩帐中,见她二人入内,他们起了身。袁逸轩道:“西楚真的没条件吗?”
方婳与苏昀对视一眼,点头道:“此事已经结束了,请将军放心。”
袁逸轩点头,又道:“末将已让逸礼准备妥当,娘娘明日便可起程回长安。”
方婳吃了一惊,看向袁逸礼,他正色道:“娘娘离开长安很久了,皇上的意思也是要臣办完九王爷的事就即刻回宫。”
“那……九王爷呢?”
袁逸轩负手道:“九王爷病中体弱,不宜车马劳顿,会暂且在这里休养一些时日。”
方婳蹙了眉,苏昀悄然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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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王将手中信笺交由随行的侍卫,他的话语低沉:“快马加鞭,送去长安。”
“是。”侍卫应声出去。
昌王迟疑了下,也起身出了营帐,径直朝燕修的营帐走去。
里头只华年成伺候着,他见昌王入内,忙起身行了礼。昌王径直上前道:“华先生不必多礼了,九弟如何?”
华年成低声道:“刚睡下,昌王殿下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不放心,过来瞧瞧。”昌王说着,脸上明显有些失望,“既然九弟歇着,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殿下慢走。”华年成目送他出去,又将一侧的药方给外头的士兵去抓药,回来时,闻得燕修道:“昌王走了吗?”
华年成一愣,忙上前:“走了,王爷怎醒了?”
“嗯,他来时我便醒了。”
华年成见他要起来,疾步过去扶住他,一面道:“一会等药抓来,我再添些安神的药进去,王爷该好好睡一觉。”
燕修应着,低声道:“我躺着不舒服。”
“那王爷靠着。”华年成说着用软枕垫在他身后,小声道:“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熬药。”
他点点头,又道:“告诉外面的人,我谁也不想见。”
“是。”华年成挑起了帘子出去,招呼了两个士兵过来守着,这才离去。
方婳正巧与苏昀从袁逸轩帐内出来,苏昀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九王爷留在这里,你怕袁将军对他不好,可九王爷在这里总比在西楚营地好吧?再说,他身边有华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方婳沉默着不说话。
苏昀叹息一声,远远瞧见华年成,他也已看见她们,伫足停下了。苏昀伸手推推方婳,方婳这才瞧见,快步上前问他:“师叔有事吗?”
华年成摇头道:“王爷没事,是我有些话想跟方姑娘说。”
方婳略有疑惑,只道:“你说。”
华年成的目光看向方婳身侧的苏昀,苏昀识趣地开口:“那你们先说着,我去整理东西。”
“阿昀。”方婳拉住她,回头朝华年成道,“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阿昀。”
苏昀感动地看她一眼,华年成点头道:“因为公主的事,皇上与太后一直针对王爷。他如今的情况方姑娘也看到了,这一身的伤病也不知要调养几时……方姑娘若真心为王爷好,就自个好好活着。”
华年成垂下眼睑不敢去看方婳的眼睛,方婳的心跳飞快,咬着唇问:“如何好好活着?不要去见他吗?”
华年成深吸了口气道:“姑娘如今已贵为娘娘,王爷却仍孤苦无依,倘若姑娘能得尽皇上宠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也许能让王爷少受一些苦。”
苏昀虽也知道方婳现在的身份应少于九王爷接触,可听华年成这样说,她心里就莫名来了气:“华先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阿昀……”方婳拦住了她,眸华一抬,落在华年成苍老的脸上,她压住心口的慌张,问他,“是他叫你来的吗?”
华年成的脸色一变,蓦地跪下了。方婳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她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却不起来:“王爷不知我来找你,方姑娘也一定不会告诉王爷。白马寺那一夜,王爷选择了不认你,方姑娘也已选择入宫,此生你们都已身份有别。王爷为姑娘已做了很多,他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了!”
方婳的心头一通,他替她掩饰得那样好,好让燕淇不疑心她。为了她,还不惜冒着被皇上、太后怀疑的危险除掉元白,若非因此发病,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落入西楚人的手中,不必受刑受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忽而像是明白了,就算再舍不得又如何?她与他终究是远了。
苏昀说得对,她不就是想他活着吗?既然离开他能让他活着,那她就离开他。
“我……知道了。”方婳转身了,“阿昀,我们走。”
“方姑娘!”华年成又叫她,她的步子止住,闻得华年成道,“母以子贵,方姑娘是聪明人!”
攥着锦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一次,她终究什么都没说,神色狼狈地急急离开。
“婳婳!”苏昀忙叫着追上去。
整个下午,方婳都待坐在帐子里不吃也不喝,苏昀都急坏了,后来袁逸礼来了,看见她的样子,气道:“就那样在乎他?那边去看他,大哥那边我去挡!”他真是气极了,脸色都不好看了。
方婳仍是不动,袁逸礼伸手去拉她:“要我送你去吗?”
“我不去!”她惊恐地缩回了手,不顾袁逸礼的错愕,厉声道,“我不会去的!我们明日就回长安!”
袁逸礼看了她好一会,这才转身问苏昀:“发生了何事?”
苏昀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道:“袁大人,奴婢觉得您也无聊得可以。我们娘娘去看九王爷,您便要说他们身份有别。我们娘娘现下不愿去,您怎又不乐意了吗?您累不累呀!”
袁逸礼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这苏昀说的还都是实话,他不正常了吗?
苏昀回身见袁逸礼还在,她不免道:“袁大人还不走吗?”
“哦。”他似是又想起什么来,开口道,“我大哥叫人准备了马车,娘娘明日不必骑马了。”
方婳不说话,袁逸礼转身出来,心里竟像是有些失落。
————
深秋,夜里的风格外的寒,营地上到处都有巡逻士兵。黑暗中,一道身影越过岗哨,飞身消失在东侧的一片林子里。
林子深处的小溪边,一抹高大的身影立于粗壮树干后,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个脸。闻得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他已开口道:“昌王殿下找我什么事?”
来人正是昌王,他回头看一眼远处的营地,确定没有人跟来,这才道:“当初说好本王放你们西楚的人进来,你们能搅乱边疆,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人笑了笑道:“可殿下也没说婳妃会出现?弄得我们太子殿下出了点事情,这才不得不把九王爷放回来。”
昌王不悦道:“即便如此,你们也得把答应给本王的报酬付了!”
面前之人开口道:“此事我会转告太子殿下,不如五日,钱一定会抵达昌国王宫。”
昌王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甩了甩衣袖道:“那本王便等着了!”他说着,转身朝营地走去。
身后之人淡淡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冷冷一笑,自语道:“利用完了,看来此人该除掉了。”
————
军营里,整夜外头偶尔都会有脚步声走过。方婳一夜未睡,苏昀起来时见她早就熟悉打扮好了,只等着出发了。
外头袁逸礼将马匹牵出来,袁逸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上小心。”
袁逸礼点头,无奈地道:“这一别,又不知与大哥何时能再见。”
袁逸轩的脸色微沉,片刻,才道:“逸礼,家中一切都拜托你照顾。若是将来大哥做了一些让你失望的事,你千万别怪大哥。”
袁逸礼一阵吃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燕修的营帐,脱口道:“大哥不会是想对九王爷动手吧?”此番燕修留下养伤,对袁逸轩来说,要杀他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袁逸轩微愣,随即道:“不是。”
听他否认了,袁逸礼竟是松一口气,他见他转身要走,忙问他:“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吗?”袁逸轩伫足,却摇头:“没有,若有空,替我去公主的坟上上香。”
“我会的。”袁逸礼欲再说话,有士兵过来禀报军中事宜,袁逸轩没有逗留,大步离开。苏昀与方婳也出了营帐,苏昀见袁逸礼牵着马站在中间,便道:“袁大人,可以走了吗?”
他回神,应了一声。
昌王的车队是与他们一道离开军营的,不过方婳一直坐在马车内,懒得出来应酬。
军营外一处高地上,华年成扶着燕修远远地站着,风很大,几乎将燕修身上的风氅吹落。他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才徐徐转身。
华年成劝道:“这里风大,王爷回去吧。”
他点一点头。
华年成又道:“方姑娘不来跟王爷道别定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他顿一顿,又轻言,“我知道,这样很好。”
华年成伸手替他拉近了风氅,他却又不愿回去了,扶着一侧的树干坐下,微微颔首道:“这里的空气真好,我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新鲜的空气了。”
“王爷……”
“华年成,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华年成单膝跪在他身侧,又是劝:“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您身子好了,什么时候想来我再陪您来。”
他淡淡笑着,仍是不动。
华年成叹息道:“王爷不要任性。”
燕修微微侧目,莞尔笑道:“我长这么大,何曾又随性活过?我有时候总想,这样活着是否太辛苦?可是华年成,我能如何?”
华年成听在心中苦涩,不觉红了眼眶。面前之人不过是个刚及弱冠的少年,空有王爷之尊,竟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少爷。他忍住哽咽道:“日后没了元白,王爷不必再那样压抑。您想说什么,都与我说,我替王爷分担着。”
他倦淡眸光里似稍稍有了光华,他却又抬手捂上心口,这段时日,胸口的闷痛从未消失过,他的病还没有哪一次发作得这样久过。
“王爷!”华年成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按住了手。燕修轻叹道:“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华年成,我真能撑到那一天吗?”
华年成心中一窒,几乎的脱口道:“能,贵妃娘娘会庇佑王爷!”
燕修清弱一笑,闻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瞧见来人时,顿然松了口气。
————
抵达长安时已至十月底,空气亦是萧瑟不少。
风从半开的窗户卷入,拂动着一室旖旎帷幔,龙涎香的味道浮浮沉沉地散在鼻息间。
燕淇端坐在上头,琉璃杯盏流转在指尖,他的话语素淡:“南方饥荒早已控制住,你做得很好,朕也说过你办完此事回来朕会好好赏你。”
方婳低头站着,绕于指尖到底丝帕不自觉地收紧,果然,下一刻,面前之人已动了怒:“那你来告诉朕,何以你就去了沧州?又是谁准你私会西楚太子!”他的声音低沉,抬手便将那盏精美的琉璃杯摔落在地上。
砰——
方婳忙跪了下去,内室一众人等全都慌张地下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章节目录 第089章 母凭子贵
更新时间:201352 0:29:51 本章字数:10927
燕淇冰冷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又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掷下来,翻落在方婳脚边,她低头凝视一眼,见是一本奏折,上面赫然是昌王的署名。欤珧畱浪
她就说呢,“婳妃”见西楚太子的事袁家兄弟应该都不会说,燕淇怎会这么快就知道,原来是昌王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狐狸!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勾结西楚,他倒是快活了!
方婳掩住心中怒意,深吸了口气,低着头道:“回皇上,臣妾没有私会西楚太子,臣妾只是利用他将九王爷救回来,皇上也就不必受西楚的要挟。”
“是吗?”燕淇的话语阴沉,他起了身走下来,抬手狠狠地捏住女子精巧下颔,用力抬起来,逼迫她对视着自己含怒眸光,冷言道,“是我大梁没人了,才要你一个女流之辈去?”
“臣妾……知错了。”她忍住痛,终于又低下声去屙。
他狠戾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话语弱十里春寒:“婳儿,你不过仗着朕喜欢你,你当真以为你做什么朕都会纵容你吗?你可是朕的妃子!”
方婳心中一震,她蹙眉挽起了衣袖,将手臂上的守宫砂呈给他,“臣妾始终谨记是皇上的妃子,不敢……有半分僭越。”
她柔弱眸华落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看着他眼底的愤怒渐渐散去,她实则有些想笑。他说她仗着他喜欢她,她真是想问问,他当真喜欢她吗介?
他终是撤了手,狠狠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良久不再说话。
里头一众人等都只能跪着。
熏香漂浮着,一室袅袅萦绕。
外头传来钱成海的声音:“皇上,袁大人来了。”
他转过身来,说了句“传”,这才又让地上众人起身。玉策忙过来扶了方婳起来,方婳朝他福了身子,退下时,又闻得他问:“朕答应许你一个愿望。”
方婳的步子一滞,她未曾想那件事他还记得。
燕淇又道:“说吧。”
她重新又回身,想了想,还是道:“皇上曾说,只要您能办到的,臣妾许什么愿望都可以。现在,还是这样吗?”
他点一点头,华美脸庞又有了笑,仿佛刚才的怒并不曾有过。
方婳低头道:“臣妾想请皇上恩准让平阳侯去云州见一见他大哥。”
燕淇的脸色微变,话语沉下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你要免死金牌朕也会给你,你当真要让给止锦?”
“是。”方婳不改初衷。
燕淇的呼吸声有些沉,分明是不愿,只是有先前的那些话,他是九五之尊,出尔反尔未免太有失体统。
外头传来珠帘轻巧碰撞的声音,随即,闻得袁逸礼的声音传来:“臣参见皇上,婳妃娘娘。”
方婳微微侧身与他见礼。
燕淇到底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谢皇上。”方婳转身离去。
袁逸礼的目光悄然跟随至她出去,随即又不动声色转回,却瞧见地上半开的奏折,他弯腰捡起,闻得燕淇遣退了众人。袁逸礼低头瞧见奏折上的署名,皱眉道:“皇上,娘娘绝非私会西楚太子,娘娘是……”
“她已自行解释过。”燕淇淡淡打断他的话,回头凝视着他,道,“朕记得你很讨厌她,怎的这回却肯替她解释?逸礼,觉得后悔了吗?”
袁逸礼脸色大变,忙拂袍跪下道:“臣不敢!”
燕淇转过身来,亲自扶了他起来,却已转口:“九皇叔留在沧州,是你大哥的意思吗?”
袁逸礼略略一怔,继而道:“不是,是华太医的意思,西楚人对九王爷动了刑,华太医说依他的情况承受不住车马颠簸。”
燕淇的眸光一闪,似有震惊:“西楚的人竟对他用刑?”
————
苏昀在外等得焦急,眼下见方婳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婳婳,每次皇上单独见你我就慌张呀。”
“你慌什么?”
苏昀想了想,这才道:“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皇上每次都喜欢坑人的样子。”
方婳抿唇一笑,才走几步,远远已见容止锦步履生风朝她们走来。苏昀眉开眼笑地叫他:“侯爷!”
容止锦走得更快了,腰际环佩声玲珑,才走近,他便道:“可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宫里都要变天了!”
苏昀不解地问道:“什么变天了?”
容止锦不悦道:“还不是玉清宫那位!”
方婳不觉问:“玉清宫哪位?”
“啧,瞧我!”容止锦抬起折扇打了下自己的头,这才又吵方婳道,“就是你妹妹,她有孕了,现在可是昭仪娘娘了!”
“是吗?”苏昀惊讶道,“我们娘娘才出去多久啊,回来皇上都要当爹了!”她心里道,男人果真是靠不住呢,这样一想,又觉得还是九王爷好,起码人家没有三宫六院。
方娬眼下算是独宠,有孕那是迟早的事,方婳倒是并不觉得惊讶。
苏昀又道:“对了,上回婉妃流产的事还不了了之呢,不知她现在怀上有什么感受?”
她的话落,容止锦便接口道:“婉妃的事已经找到凶手了,说是司衣房的一个宫女身上挂了装有麝香的香囊,事发后她因害怕偷偷欲把香囊烧毁,被同屋的人瞧见了。太后娘娘知道后大怒,当夜就给杖毙了!”
苏昀一阵吃惊,连方婳也愕然,脱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容止锦想了想,才开口:“记不清了,反正你们那时应该在洛阳。我隔日入宫时听芷若说的,皇上因此还下令,六尚所有宫女今后一律不准佩戴香囊香袋。”他说着,目光落在苏昀的腰际,伸手指了指她挂着的香囊道,“喏,还不摘了?”
苏昀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伸过去的手,哼一声道:“奴婢已不是六尚的人了,爱挂什么挂什么!”
容止锦微微一愣,暗笑倒是他忘了。
方婳沉着脸色,若真是司衣房的宫女出了纰漏,这件事倒是真的该结束了。那采苓的死呢?又是谁把麝香放在方娬房里的?
“怎么了?”容止锦见方婳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方婳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去想此事,只转了口道:“你的事我跟皇上提了,他答应了。”
原以为容止锦应是兴奋无比的,没想到他的声音有些恹恹:“是吗……”苏昀不解了:“侯爷不是很希望皇上能答应吗?这会你倒是又不乐意了?”
“谁……谁说我不乐意!”他鼓着脸叫。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会他得知方婳为妃了,爹又要逼他成婚,还把他禁足,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离开长安罢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找大哥容止铭。可是现在……他又觉得他在长安其实挺惬意……
“侯爷?”方婳见他突然安静了,不免叫他。
他“唔”一声回过神来,将扇骨敲打在手心里,叹息着道:“嗯,那我收拾东西去云州了。”他说着转了身,走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其实你干嘛把我的事记得那样牢?”
方婳一愣,苏昀好笑地看着他道:“您的事我们娘娘怎敢不记着?免得到时候您又不依不饶说我们娘娘忘恩负义!”
容止锦被她损得脸上有些窘迫,闷闷道:“就算不记着,我也至于那样……”
方婳笑了笑,上前道:“侯爷回去收拾东西吧,你的事,我一定会记着。”
他的心头一暖,一定……她说一定。他脸上又是笑靥如花了,哈哈笑着道:“我先去看太后,日后你自己当心点,宫里的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我不在宫里给你撑腰,你可别弄得一团糟,叫我回来鄙视你!”
方婳“哧”的笑,再看,他人已远了。
苏昀叹息道:“没有侯爷的日子,宫里一定无比沉闷!”
方婳斜看她一眼,笑着道:“那我去求求皇上,让你也跟着去?”
苏昀知她是开玩笑的,也不恼怒。这一路而来,她否没有提燕修,可华年成的话苏昀却时常想起,她看了看方婳,小声道:“妩婉仪……哦,现在都是妩昭仪了,她怀孕了,岂不更加嚣张?婳婳,以后你可得小心点!”
方婳笑了笑道:“你也说她是昭仪,见了我还得叫声娘娘。”
苏昀紧蹙的眉头未见舒展,不安道:“皇上那么喜怒无常,迟早会封她为妃的。万一她生个皇子,说不定就站你头上去了!”她的声音故意大了些,看方婳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昀忍不住了,终是咬了牙道,“婳婳,华先生也说母以子贵。”
一路上,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此刻让苏昀说出来,方婳的心免不了仍是一颤。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咬着唇不说话。
苏昀靠近她,脸色凝重地开口:“前段时间皇上是派你去洛阳办事,现在你都回来了,他迟早是要召你侍寝的,难道到那时,你还要跟皇上说不吗?”
方婳的呼吸声沉重了,拽着锦帕的手猛地收紧,她咬唇道:“阿昀,不要说了!”她推开苏昀的手走得飞快,其实,从离开沧州军营那一刻她心里就明白,她虽不愿承认,可她知道她会听华年成的话。
前朝后宫,能帮燕修的人,只有她了。
楚姜挽即便有心,可她处处受人限制。
华年成说得不错,她在宫里过得好,才能帮燕修过得好。可她真的要给皇上怀一个孩子吗?
母以子贵。
宫里嫔妃日思夜想的事,她却唯恐避之不及。
可到底,是避不过的。
苏昀的步子渐渐慢了,她见方婳走得越来越快,她没有追上去,也许是时候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了。她叹息一声,觉得古代皇帝选秀真是坑人,硬是要把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一生一世,还要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若换做她可绝对是做不到的。
想起生儿育女,苏昀不免又想起轩辕承叡,那混蛋竟然还说要娶她,否则他的子孙后代会遭殃。
“呸!”苏昀啐了一声,使劲地摇摇头,她应该早早地把那只花孔雀给忘了!她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混蛋可是西楚太子,一定从小就在脂粉堆里滚大的,他才配不上她!
不知怎的,这样一想,苏昀忽然又觉得当日甩他两巴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
“阿嚏——”
轩辕承叡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侧的侍卫忙道:“殿下着凉了吗?”
轩辕承叡摇头,目光看向身后戴着面具的将军道:“仇将军,方才说到哪儿了?”
仇定道:“末将已差人将答应昌王的钱送去了绥靖,末将只是不明,既然殿下已不想与昌王合作,为何还要白白送他一笔钱?”
闻言,轩辕承叡笑着道:“昌王此人小气,而且最会落井下石,孤给他钱也好让他暂时安分一些,省的又坏孤的好事。哦,对了,给东梁皇帝的信送了吗?”
侍卫忙答:“今早送的。”
轩辕承叡满意地点头,仇定沉声道:“殿下当真想好了?末将只是担心殿下入东梁会有危险。”
轩辕承叡笃定地道:“孤是去做交易的,梁帝必然不会对孤怎么样。再说,我们大楚与东梁的仗不也没打吗?没有永远的敌人,仇将军也明白这个道理。”
仇定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劝阻。
轩辕承叡转身在虎皮敞椅上坐下,指腹缓缓在玉扳指上摩挲,此去长安必然能见到那个丫头。轩辕承叡突然抬头看向那侍卫道:“孤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侍卫点头道:“是,早就备下了,殿下现在就要吗?属下马上去拿。”侍卫转身下去了。
仇定不觉问:“殿下缺了什么?”
座上男子浅笑道:“没什么,仇将军去忙吧。”仇定闻言,也只能退下。侍卫很快便来,将手中的东西呈上,然后出去。轩辕承叡径直打开棉布,里头包着一枚银针,他的嘴角一勾,去见那个丫头,怎么没有准备呢?她不是喜欢下毒吗?
“呵,哈哈……”他自顾笑起来,从没有人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