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嫡女毒妃

正文 嫡女毒妃第15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宝琴扶太后过梳妆台梳妆,外头有太监入内,隔着屏风道:“太后娘娘,妩昭仪来了,跪在外头说要见您呢。www.83kxs.com”

    太后的脸色一变,冷冷道:“不见,叫她回去好好反省去!”

    太监忙转身出去。

    方娬一夜未睡,脸上再去娇媚,只剩一片黯淡之色,此刻见太监出来,她忙问:“太后娘娘呢?”

    太监叹息道:“昭仪娘娘请回吧,太后娘娘不见您。”

    不见……

    虽是一早就料到的,可方娬仍是觉得失望。她咬着唇,开口道:“那本宫就跪在这里,直到太后娘娘原谅本宫为止!”她低下头去,一手抚着腹部,即便她什么都没有了,起码她还有龙种!看在龙种的份儿上,太后也不会那么狠心的!

    ————

    龙山行宫。

    苏昀闻得外头传来声音,接着有人疾步入内,她一眼便兴奋地叫她:“婳婳……婳妃娘娘!”

    方婳见她坐着,气色并不如想象中的差,到底松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起轩辕承叡在外头说的话,她的心不觉又揪起来,才欲开口,便闻得身后轩辕承叡笑道:“真看不出你见了婳妃这样高兴,都结巴了。”

    苏昀没好气地瞪他,你才结巴!

    轩辕承叡对她的不客气自是已见怪不怪了,他呵呵一笑,转身道:“孤去和梁皇陛下聊聊。”

    他说着负手出去,苏昀的目光收回,笑着问:“婳婳,你也没事了吧?身上的伤怎么样?”

    方婳的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紧握着她的手道:“就知道问我,你的腿……腿真的断了吗?我去求皇上把最好的太医请来给你医治,一定会好的!”

    苏昀忙替她擦眼泪,小声道:“骗人的!他们太子想骗我,他想我感动他连个残废都要!可我是谁啊,断没断难道我不知道?”

    方婳的眼睛一亮:“你说真的?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要休养得久些,什么破事都没有!”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忙道,“不过你别告诉花孔雀我已经知道我的腿没断啊。”

    “花孔雀?”方婳不觉蹙眉。

    苏昀忍住笑道:“他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孔雀开屏一样,不是孔雀是什么?”

    方婳被她说得一笑。

    苏昀却不笑了,恹恹道:“皇上真把我送给那只孔雀了?婳婳,怎么办?我不要走!”她握着方婳的手用了力。

    方婳忙道:“我也不想你走,你放心,西楚太子不会那么快离开,我会想办法留住你!”

    “嗯!我就知道婳婳最好了!”苏昀顿时又喜笑颜开,拉着她问,“对了,那方贱货呢?”

    每回她对人的称呼都千奇百怪,这下更是变本加厉了,从胸大无脑的女人直接变成了方贱货,可见她有多恨方娬。方婳低声道:“我出宫时听闻她去了太后宫里,太后不见她,她正跪着。说太后不见她,她就不起来。”

    “呸!”苏昀一脸愤愤,“虽然太后我也不喜欢,不过这回我支持太后,就是别见她,祝她跪死吧!竟然说你和小侯爷有染,她也不看看侯爷的后台是谁!简直蠢到家了!”

    方婳却笑不出来,其实方娬不蠢,倘若苏昀真的说出了容止锦,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纵然太后有心庇护,怕是也困难重重。方娬只是运气不好,因为方婳心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容止锦。而这件事,也给方婳敲醒了警钟。昔日皇上面前,有楚姜挽在前挡着,如今方娬眼里,有容止锦误导,这才得以让她与燕修安然,倘若没有楚姜挽亦或是容止锦,怕她与燕修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每每思及此,她的掌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苏昀微微侧了身,她的腿伤得严重,在床上坐得久了便不舒坦。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便闻得方婳开口道:“你先休息吧,我要去问问容大人的情况。”

    苏昀不解地问:“你老情人又怎么了?”

    “他受伤了。”

    苏昀“啊”了一声,忙问:“谁干的?”

    “那只孔雀。”

    “哧——”苏昀忍不住笑出声来,“婳婳,你的形容会叫我笑惨的!”

    方婳可笑不出来,她不喜欢轩辕承叡。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并不若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即便他也谈笑风生,可偶尔的一抹笑,便是那样深不可测,叫她隐隐觉得如临深渊的不安。

    从苏昀的房间出去,才被告知轩辕承叡并未与燕淇在一起。原来他们才出来,沧州有军情送至,燕淇去了行宫的议事厅,轩辕承叡与仇将军一道走了。

    昨夜才下过一场冷雨,空气仍是隽冷,方婳正想着该以什么理由同燕淇说,便见钱成海匆匆而来。见了方婳便笑道:“奴才还怕娘娘回水云轩了呢,赶巧呢,娘娘还未走远。”

    见他这样好的神色,方婳便伫足笑问:“公公有何事?”

    钱成海笑道:“皇上有军务在身,原先想去看望袁大人的,这会倒是没几个时辰脱不开身了,皇上说娘娘既在行宫,便请娘娘走一趟。您是堂堂婳妃,替皇上去看一看袁大人,也不辱没皇上待大人的情分。不过,娘娘若是觉得累了,可先行回去歇息,待下午再去不迟。”

    方婳诘然笑道:“不,本宫不累,本宫马上去!”

    她疾步走过钱成海身侧,听闻他又道:“娘娘,刘太医说袁大人的伤势不见起色,皇上想请华先生过去看看,可……您也知道皇上与九王爷的关系,不便开口去请……”

    “本宫去,就请公公回去回禀皇上。”她的眸中尽是笑意,又言,“本宫也正好想请华先生来看看阿昀。”

    “娘娘想得周到。”钱成海低头行了礼,“那奴才就回了。”

    方婳一回身,浅笑嫣嫣,忽而觉得一切都那样美妙。

    ————

    轻风吹开了轻纱帷幔,带着丝丝寒意。窗台上,几只流雀吟唱、嬉戏着。华年成才拂开了珠帘出来,一眼便瞧见那抹明娇身影进来。

    那双明亮双瞳里皆是笑意,方婳不曾想进门便见了华年成。沧州一别之后,她还是初次见他。

    “婳妃娘娘。”他低头行礼,再不叫她“方姑娘”了。

    内室,脚步声传至,燕修撞破了珠帘出来。难熬的一天一夜,她终归完好无损站在他的面前。

    风止了,香气尽了,他墨晶瞳眸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一切映入眼帘,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他不再往前,她亦没有。

    他清弱笑容里仿若徐徐绽出几分花香,令她也不自觉地笑了。

    “都顺遂吗?”

    “顺遂……也有不顺的。”她远远站着,俏皮地笑,“板子打在我背上,现下还痛着呢。”

    他的眼底涌出心疼,“我让华年成给你准备药。”

    她心中开心:“我那现在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药了,倒是想请华伯伯走一趟。”

    “何事?”

    “袁大人受了伤。”

    燕修回想起昨夜冒雨前来的袁逸礼,他的俊眉微蹙,吩咐华年成跟方婳走一趟。方婳行至门口,不觉又回头看一眼,他仍是站气定神闲着看她,脸上带着笑意。

    方婳未在停留,转身便走。

    她知他安好,他亦已见了自己,那便不要再停留,不要给任何人伤害他们的机会!

    佳人身影已远,飘浮在空气中的清雅香气却似从未散去,他莞尔一笑,忽而低下头,掩面咳嗽起来。

    宫女端着参汤入内,见此情形,忙搁下手中托盘上前扶了他道:“华太医说王爷昨儿个失眠了整宿,要您在床上歇息的,您怎的起来了?”

    他笑一笑,那样温柔恣意,令宫女瞬间低头,双颊染起一片绯红。扶他回至床上,又替他掖好被角,见他含笑闭上眼睛,不多时已沉沉睡去。

    ————

    去往袁逸礼房间的一路上,方婳与华年成没有言语。华年成只是忠心护主,方婳不会怪他。而从此之后,她也将行得堂堂正正,只要知道燕修心中有她,她便再无所畏惧。

    推开袁逸礼的房门,支颔坐在桌边的宫女吓得跳了起来,忙欲行礼,便闻得方婳问:“袁大人呢?”

    宫女侧目朝里头看了眼。

    “谁来了?”袁逸礼的声音传出,嘶哑中尽是疲惫。

    方婳遣退了宫女快步入内,袁逸礼抬眸之际忽而脸色大变,忙慌不择路地拖过一侧的外衣披上,他从床上下来,苍白双颊分明是一片不自然的红,话语却冰冷:“经过昨日的事娘娘还不知道害怕吗?”

    **

    老情人害羞了,其实心里高兴着呢。ps:修是男主不代表我会吝啬于男配们的笔墨,我希望任何一个角色都是饱满的。

    章节目录 第098章 旧爱新欢

    更新时间:2013511 0:23:55 本章字数:7665

    方婳不答,回头朝跟着入内的华年成看一眼,道:“给袁大人看看吧。虺璩丣浪”

    华年成将药箱搁下,袁逸礼这才蹙眉道:“华先生?”

    “大人请坐。”他不坐,华年成推他坐下,伸手给他把脉。

    方婳笑着道:“是皇上命本宫来的,袁大人还要再问吗?”

    袁逸礼惊讶抬眸,见她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却是皱着眉头,言语中仍是有气:“娘娘有伤在身请先回吧,臣已无碍。嫜”

    她不听他的,径直看向华年成问:“华先生,如何?”

    华年成撤了手,低头道:“大人内伤未愈,又受了风寒,这才伤情反复,我去给大人配几帖药,大人安心服用,卧床歇息两日便无大碍。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去配药。”他敛眉收拾了东西出去。

    方婳的目光随他往外,不免暗叹一声,自他同她说了那番话后,他们之间似乎一下子陌生了。其实她不怪他那样说,他又何必如此介怀锟。

    回神间,袁逸礼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淡淡看她一眼,开口道:“娘娘请回吧,臣要去见皇上了。”

    “袁大人。”她不觉皱眉道,“华先生的话你没听见?”

    他和缓笑道:“华先生当谁都是他家九王爷,臣身强体健,不必卧床。”

    他的话听了真叫人生气,方婳见他要走,她干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他下意识地拂开她的手。

    肌肤相触,方婳这才大惊:“你发烧了?”

    分明烧的是他,此刻,他倒像是被灼烫了手,瞬间将手缩回去,尴尬地握成了拳,又一落衣袖道:“这几日皇上政务繁忙,西楚太子还在行宫,臣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他的话未说完,方婳再次拉住他的衣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他推在桌边坐下,他横了眉,满脸怒意地要站起来,她径直上前伸手拦住他道:“再不好好坐下,难道真的要我僭越婳妃的身份来‘请’你留下吗?”

    他一脸铁青。

    她又道:“皇上既已知晓你有伤在身,也不差你这点功夫了。”她自顾坐下,休息一夜,背上的伤好了很多,此刻站得久了,还是会觉得有些痛。可比起袁逸礼的伤势,她这也不算什么。

    他不看她,目光低垂,不悦道:“皇上并不知,他只以为我身子不适,我也嘱咐了钱公公不必禀报。”

    方婳有些惊讶,不过一回想,他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说。否则燕淇若问他何故与轩辕承叡比试,倒真有些说不过去了。她脸上带着笑,看着他道,“这次的事,谢谢你。”

    很早就想和他说谢谢,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的话,可临到头,却仍只这二字,干干脆脆,却并不是吝啬于过多的话。

    袁逸礼侧身而坐,听到她后一句话时心头微震,他为她做那么多,并非是想要她一声“谢谢”,他也许,什么都不求。脸色仍是铁青,脸上的笑容亦是牵强,他定了定神,才开口:“说什么谢,难为九王爷的事你不怪我。”

    听他突然提及燕修,方婳微愣,蓦然垂眉道:“我知道你仍看他不顺。”是以他让燕修来行宫后便自行离去,燕淇问起燕修为何而来,袁逸礼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帮他解释。可即便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

    他低笑一声,冷冷道:“他与袁家的仇是散不了了,哪怕他死也无法赎罪。”

    他与袁将军手足情深,袁将军怎样恨燕修,他亦如是。可话从他的口中甫出,方婳仍觉得心悸。她暗暗吸了口气,转口问:“方娬曾与你婚配过的事谁告诉你的?”这是一直压在她心头的事。

    他却不愿答,只问她:“身上的伤势如何?”

    她一愣,摇头道:“没事了。”

    “额上的伤呢?”

    方婳下意识地扶额,为了遮掩,她今日还特地梳了前发下来,倒不想他还记得。

    “太医说不会留疤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重要吗?”他浅浅反问一句,截得方婳再问不出来。是啊,他都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了,是谁告诉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大约……也是那时去洛阳时,在方府得知的吧。

    她细细一想,终没有再问。

    内室瞬间安静下去,两道呼吸声一深一浅徐徐流淌,却并不会感到压抑。袁逸礼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似有似无地瞟过她的容颜。从前看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未婚妻,美则美矣,难免少了几分心动。后来看她,是大梁尊贵的娘娘,再美再好,也与自己异常遥远。似乎从没有如这一刻,看她就是方婳,干干净净的方婳,是他此生无法触及却又想放在心里的女子。

    说不悔是假的。

    他多想就此告诉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毁了你我的婚约,可不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让我来弥补?”可他现在知道,他晚了,早已失去了那个机会。

    但他会远远地看着她,会让她得尽皇上的宠爱,给她世间女子最渴望得到的一切。

    ————

    辰时一过,灿烂日光已将雨后的院落照得晶莹透亮。

    一个多时辰了,太后仍是没有召见,方娬的额际涔涔是汗,她以手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一侧的宫女忙上前来劝:“娘娘还是先回去吧,何苦糟践自个的身子?”

    她咬着唇不说话。

    容芷若扶着太后自里头出来,太后一眼瞧见跪在外头的方娬,嫌弃道:“她怎么还在这?”

    容芷若小声道:“昭仪娘娘说,您不答应见她,她就不起来。”

    太后重重一哼:“她还有什么脸面来见哀家!”

    方娬已闻得她们的说话声,抬眸见了太后,忙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妾知错了!在臣妾没有将事情弄清楚,差点误会侯爷!请太后娘娘念在臣妾一心为了皇上的份儿原谅臣妾吧!”

    太后冷笑一声道:“现在来求哀家原谅?你若开始就告诉哀家你指的是止锦,哀家也不至于这么丢脸!误会止锦,就是打容家的脸!打容家的脸,就是打哀家的脸!”

    方娬哽咽道:“是,臣妾知错了!臣妾是……”她的话语蓦地轻了,一手本能地抚上腹部,突如其来的绞痛令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一侧的宫女已然瞧出了她的异常,忙问她:“娘娘您没事吧?”

    容芷若回眸朝太后道:“太后,好像妩昭仪真的不适。”

    太后的脸色微变,语中凛冽透寒:“送妩昭仪回去,请太医来看。妩昭仪,别拿腹中的龙种来威胁哀家,哀家今儿就是要你知道,你还有身孕哀家才不处置你,你若是胆敢一不小心把龙种弄没了,哀家决不饶你!”

    方娬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有宫人上前来,七手八脚将她扶上轿子。她整颗心已冷下去,看来太后对她最后的仁慈,真的就着剩下她肚中的这块肉了,她咬牙微微一哼,她一定不会失去这个孩子的!

    太后的目光自门口收回,回头道:“宝琴,你去一趟龙山行宫,告诉皇上,就说哀家的意思,今夜在琼华殿设宴,宴请西楚太子。”她顿一顿,又道,“请最好的太医去玉清宫,给妩昭仪好好保胎!”

    宝琴退下了,容芷若才问:“太后娘娘怎想起宴请西楚太子了?”容芷若的语气里,分明是不喜欢轩辕承叡的。

    檐下有水滴落下,沐着晨曦,透着亮。

    太后的眸光如炬,淡淡道:“哀家虽不喜欢婳妃,却也知家丑不外扬,晚宴上让皇上好好疼疼她,也好让宫里的嫔妃和西楚太子都知晓昨日的事不过是妩昭仪的一场闹剧。”

    容芷若敛眉道:“太后娘娘英明。”

    ————

    傍晚斜阳初收,熏香拢着长烟缦,丝竹声绕过华梁玉璧,遥遥飘曳,寰寰萦绕。

    琼华殿内,宫灯旖旎,清丽宫女的身姿穿梭其间。

    琼浆玉液芳醇,独扬着笑声奕奕。

    方婳陪坐在帝侧,目光淡淡扫过底下众席位,浅声低语的嫔妃们,似笑非笑的轩辕承叡,还有静坐不语的燕修。

    皇上温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举杯抿一口,侧目瞧她道:“怎么,不想坐在朕的身边?”

    方婳低下螓首道:“臣妾只是嫔妃,这样似乎不妥。”

    “什么?”他像是没听清,华美脸庞靠得又近一些。温和气息里夹杂着丝丝龙涎香气,令方婳心头微怔,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往后仰,那一个干脆揽住她的腰,不让她逃,气若幽兰地笑,“婳儿的意思,不会是想要朕册后吧?”

    方婳大惊,她怎是这个意思?

    “皇上……”

    这样暧昧的动作,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方婳只觉得脑子空白了一片。

    底下嫔妃各个睁大了眼睛看着,羡慕又嫉妒。皇上对婳妃果真是不一样的,昨夜妩昭仪一出戏就更像个小丑了。

    容芷若静侍在太后身侧,望见这样一幕,目光急急移开,不自觉地拽紧手中丝帕。

    太后斜睨一眼,咳嗽一声道:“皇上,这么多人都看着。”

    燕淇这才笑着直起身子,回眸看向太后,问道:“妩昭仪呢?朕都没禁她的足,她倒是跟朕赌气不愿来见朕了吗?”

    太后笑道:“怎会?下午的时候玉清宫来人禀报,说妩昭仪身子不适。哀家让太医去瞧了,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医说要她卧床静养。”

    “原来如此。”燕淇点了点头。

    方婳不免沉下了心思,方娬这次输得这样惨,自是要好好保住腹中孩子的。倘若是个皇子,也许将来还有翻身的一天。

    太后不悦地低语问:“你九皇叔怎么也来了?”

    燕淇“唔”一声,只道:“西楚太子欣赏他的箭术,叫他去行宫比试,母后让人来传话时他也在行宫,外族面前,儿臣可不想叫他们看笑话。”

    太后点点头,似是满意他的考量。

    下面,轩辕承叡的笑声传来,他又饮一杯,笑着道:“见梁皇陛下与婳妃娘娘鹣鲽情深,我有些话倒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了。”

    方婳没好气地瞪着他,不当讲就别讲,这般说出来,他哪里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燕淇顺着他的话道:“太子有话尽管说,朕洗耳恭听。”

    轩辕承叡的笑声越发恣意,宫女持着酒壶欲上前倒酒,他却抬手拦住,含笑看向燕淇,道:“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先前与梁皇陛下谈的事,另也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告诉陛下。”他说着,低头从广袖中取出一物,递给身侧的宫女,缓声笑道,“是有人托我带给梁皇陛下的。”

    燕淇眉宇间略有疑惑,但仍是朝钱成海望了一眼。

    钱成海忙疾步下去,自宫女手中接过,又匆忙上来。他躬身将手中物什呈上,锦绣宫灯明华,映照得钱成海掌心中的东西熠熠闪着光。

    方婳顺势瞧去,心中蓦然一惊,东西她曾见过的,便是与燕淇身上制法一模一样的璎珞。只是那时心中急着要回宫去救苏昀便没有细想,之后事多便又也忘了,她与燕淇再太液湖畔初见后,她曾以为那枚璎珞是燕淇心爱女子所赠,那这又与轩辕承叡有何关系?

    太后的目光也朝这边看来,燕淇平静双眸霍然一紧,广袖一拂,他已然迅速将钱成海手中的璎珞握在手中,另一只握着方婳的手也松了。

    轩辕承叡朗朗笑声传至,话语亦是含笑:“梁皇陛下果真认得?那看来那人所言非假,当真早早与陛下相识?”

    方婳蹙眉看他,可恨轩辕承叡说话说一半,那人是谁?如何与燕淇相识?又怎会叫轩辕承叡转交这枚璎珞?

    燕淇的黑眸盈亮,目光定定看着底下之人,开口问:“她在哪里?”

    轩辕承叡闲适笑道:“敝国大兴宫。”

    方婳不觉震惊,在西楚皇宫?怎会……

    太后华美脸庞上尽是诧异,她未曾瞧见燕淇握在掌心中的东西,只好询问道:“皇上在说谁?”

    燕淇却不答,轩辕承叡又道:“她让我来问问皇上,时隔多年,逝者已矣,可否大赦天下,让她归国?”

    归国?方婳越发糊涂了。太后似瞬间想起了什么,容色一敛,分明已有了不悦:“这是我大梁之事,太子殿下不该说这些话。”

    太后已知是谁?方婳忙朝她看去。

    轩辕承叡丝毫不惧,笑一笑道:“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如何决定只在梁皇陛下,那人还说,以为她与陛下的情分是不一样的。”

    再没有比这话更直白的了,底下的嫔妃们各个变了脸色,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的惶惶不安,更有的却是兴奋起来,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看到了那能与方婳平分秋色之人。

    池月影哼一声道:“我还以为妩昭仪失宠后婳妃娘娘便能专宠了呢,看来也悬了。”她的美眸看向身侧的傅云和,释然笑道,“这样一来,我心里倒是平衡了,婳妃娘娘的好运气终于到头了。”

    傅云和一手缓缓转着手中的酒盏,芳醇琼浆映着烛火光辉,她略蹙了眉,早前是听有宫人私底下传过,说皇上心中领有她人,不曾想,竟不是空穴来风吗?

    燕淇并未再说话,方婳见他手中的璎珞握得那样紧,美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这一夜,皇上没有去龙山行宫,方婳自是也不好再跟着去。

    晚宴散去时,太后留皇上在里头说了几句话,方婳扶着宫女的手走出宫殿,见燕修缓步在前。她略一迟疑,指尖一松,淡紫的锦帕被风一卷便飞出了老远。宫女“呀”了一声,忙道:“奴婢这就替娘娘去拾来!”

    宫女转身就跑了,方婳抬步往前。燕修的步子未止,却是悄然侧目,清浅眸光落在她宫裙一角,他的话语轻微:“是韦如曦。”

    他真是了解她,知道她好奇心强,听着燕淇与轩辕承叡云里雾里的话,今夜一定辗转难眠。

    方婳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他亦是淡笑,清亮如盈月,让这漆黑月色也绽出几分光彩来。她识趣地停下了步子,他已徐徐远去。

    前头,轩辕承叡回转身来,笑着道:“九王爷是回龙山行宫吧?孤倒是不怕路上无聊了。”

    宫女捡了帕子回来,小声道:“夜深露重的,娘娘还是先回宫歇着吧。”

    方婳点了头,行至台阶下,闻得有声音自后头传来,她回望一眼,见是楚姜婉,她目光望去之处,赫然便是燕修的背影。方婳心头微微一颤,回想着方才燕修同她说话的情形……他们隔得远,他又不曾转过头来,即便楚姜婉看着,也该瞧不出端倪。想到此,她才松一口气,又念及昨日在玉清宫的事,不免伫足停下了脚步。

    楚姜婉下来时见了方婳,她倒是从容自她身边走过。

    方婳跟上,道了句:“昨日之事,谢谢。”

    楚姜婉的神色冷漠,言语间丝毫不闻笑意:“我不是帮你,我只是怕你死了,妩昭仪更加嚣张跋扈!”

    方婳一时间噎住,望着那抹身影渐渐远去,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马寺初见时,只觉得这个女子温柔雅静,后来宫中再遇,她仍是那般柔弱单纯,如今,什么都变了。

    转念又想起那些面和心不合的嫔妃,还有欲致她于死地的亲妹妹……这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仿佛都变的面目可憎起来。它华丽外表下,竟是这样的可怕。

    “娘娘。”宫女低低唤她。

    方婳蓦然回神,紧拽着锦帕的手指松了,她不会变,她有燕修。

    远处,一盏碧纱宫灯急急移开,近了,才见是延禧宫的太监。方婳忙拦住他问:“可是太皇太后有事?”

    太监顾不得行礼了,只道:“太后太后的病又重了,可素来替太皇太后医治的刘太医被皇上派去了龙山行宫,奴才正是来跟皇上请命出宫去请呢!”

    方婳回头看一眼,太后与皇上眼下还未出来,看来今日轩辕承叡说的话大有深意了。她便朝宫女道:“你快去追上……九王爷,就说本宫交代的,让王爷回了行宫命刘太医速速回宫给太皇太后医治。”

    太监忙跪下言谢,方婳道:“本宫先去看看。”

    ————

    方婳才入延禧宫便瞧见潋光匆忙出来,拉着那太监便问如何,这回有见方婳,潋光已松一口气,朝方婳行了礼。

    方婳拂开了珠帘进去:“太皇太后如何?”

    潋光紧随其后,忧心道:“从前几天开始就犯病了,吃药也不见好,傍晚咳了血,眼下竟是不省人事了。太医院其他太医也都来医治过,就是不见效。奴婢没办法,这才只能让人去禀皇上。”

    剩下小半碗的药盏还搁在床边,两个宫女侍奉在侧,见方婳进去,忙欲起身行礼,被方婳拦住。她径直往前坐在太皇太后凤榻边,多日不见,太皇太后越发苍老了。双颊因为消瘦得厉害已然凹陷了下去,方婳不觉蹙眉。

    潋光在她身后道:“太皇太后的凤体素来不好,她却总不让奴婢们告诉皇上和太后娘娘,怕他们担心。”

    宫女取了暖炉来,方婳结果了,掀起太皇太后的被褥小心塞入她的脚后。

    潋光忙道:“娘娘还是回宫吧,这些事奴婢们做就好。”

    方婳未回头,只道:“本宫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媳,皇上政务繁忙,本宫替皇上尽孝也是应该。”

    潋光似有为难:“可娘娘身上有伤……若是有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

    “本宫年轻,身体好着。”她笑了笑,潋光到底不再说话。

    刘太医半个时辰后便匆匆赶来了,给太皇太后看过后,吩咐宫女下去重新熬一碗药。

    “太皇太后如何?”方婳问道。

    刘太医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才道:“娘娘恕罪,太皇太后春秋已高,臣也是无力回天了。”

    潋光的脸色惨白,与同屋几个宫人暗暗哭起来。方婳强作镇定道:“还有多少时日?”

    刘太医迟疑片刻,终是道:“少则十多日,多则月盈。”

    这么快?

    方婳忍住眸中泪水,低声道:“本宫知道了,你暂且留在宫里,去太医院另派一位太医去行宫。太皇太后的事,你且与皇上说一声。”

    “是。”刘太医点头称是,正要走,方婳又想起什么,忙道:“哦,今晚先别去,等明日找个时间再同皇上说。”刘医生再应了,方出去。

    床头两盏碧色琉璃青灯一直点至天亮,方婳趴在床上沉沉睡去,潋光及几个大宫女随侍一侧,又取了裘貉来给方婳披上。

    迷迷糊糊中,隐约闻得耳畔有微弱呛声,方婳缓缓睁眼,见潋光正扶着太皇太后坐起来。方婳笑着叫了声“太皇太后”,那副病弱容颜上有一抹笑,又带几分心疼:“潋光说你在哀家床前守了一夜?”

    方婳忙道:“臣妾在这里是应该的,臣妾还请太皇太后恕罪,您生病的事,臣妾做主大约皇上现下也还未知。全因昨夜出了一些事……”

    太皇太后的神色微变,忙问:“何事?”

    方婳便将昨夜在琼华殿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太皇太后的眉心紧蹙,片刻,才低语道:“璎珞?西楚太子可有说是谁?”

    燕淇藏于身上,太皇太后不知璎珞的事也情有可原,不过……方婳心中想起燕修的话,倘若燕修知道,那太皇太后未必就不知道。这般一想,方婳便轻言道:“臣妾也是听闻,说是叫韦如曦。”

    “你说如曦吗?”太皇太后苍白容色里徐徐溢出了讶异。

    章节目录 第099章 婚约

    更新时间:2013512 0:25:43 本章字数:6467

    方婳一时间心绪繁杂,迫不及待就想知道韦如曦到底是何人?她既是燕淇的心尖人,那又为何会在西楚皇宫?她会想轩辕承叡的人吗?

    太皇太后轻轻咳嗽几声,挥手遣退了宫人,只剩潋光在内。虺璩丣浪潋光已取了软枕垫在她的身后,她的眸光隽淡,徐徐看向眼前的轻纱笼缦,似已忆起往昔:“她乃是骠骑将军之女,昔日她父亲还在朝中为官时,她也随皇上与公主入宫来过几次,哀家见过,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孩子。那段时间皇上与公主还在金陵读书台求学,因她父亲的关系,她作为公主的陪读,也曾在那里学过一些时日。哪知年轻的姑娘情窦初开,我们公主便对袁家大公子一见倾心。”

    太皇太后说及此,脸上有了笑容,好似她也同孩子们一起年轻了。方婳却是不解地问:“公主本就与袁将军有婚约,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

    太皇太后圈起手至于唇边咳嗽起来,脸上却仍有笑意。潋光已代她道:“娘娘有所不知,原先与袁将军有婚约的人其实是韦小姐。”

    “啊?”这倒是方婳始料未及之事,上次袁逸礼与她提过莹玉公主与袁将军之事,倒是没说这个韦小姐,莫不是袁家悔婚了吗?若真是这样,也怨不得袁逸礼不提了嫜。

    潋光似已瞧出方婳眼底的疑惑,她朝太皇太后看一眼,得到了应允,这才继续道:“袁将军也对公主有意,但他二人觉得愧对韦小姐而始终没有提及,后来有一次韦小姐撞见袁将军与公主私会,袁将军这才不得已说出事实,欲求得韦小姐原谅。韦小姐听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早已悄悄对皇上芳心暗许,如此,袁韦两家解除婚约,先帝又给公主与袁将军赐婚,也算两全其美了。”

    “原来如此。”方婳不觉一笑,“那后来呢?”

    潋光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床榻上的太皇太后却低声道:“都说到此处了,也没什么隐瞒的。开平三十九年,宫中出了大事,先帝震怒。至于是什么事,婳妃聪慧,不必哀家点拨。那件事牵涉极广,柳家倒台后,所有与柳家有关的人全部被彻查,唯恐那个惨案还有漏网之鱼。骠骑将军与柳将军乃是至交,于是整个韦家都被殃及。韦将军入狱,韦家所有女眷全部驱逐出大梁国境,此生不得归国。皇上与袁将军苦苦哀求都没能改变先帝的主意,后来,哀家听闻如曦死了,可是哀家一直不信,那个孩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她曾同哀家说,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留在皇上身边,一生一世照顾皇上。哀家知道,她若活着,一定想回来的,可如曦怎会在西楚的大兴宫内?锪”

    太皇太后眉宇间有了疑色,方婳收了笑,看来太皇太后与她想的一样。

    这时,外头有宫女断了药进来,方婳转身道:“给本宫吧。”

    潋光忙道:“这可如何使得?还是让奴婢们伺候。”

    潋光欲伸手过去,方婳却不依,径直接过了药盏,小心用勺子舀了,吹凉了递置太皇太后唇边,低语道:“臣妾家中,母亲与祖母皆已离世,正好来太皇太后跟前尽尽孝,太皇太后嫌弃臣妾吗?”

    太皇太后喝了药,笑道:“怎会,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哀家这延禧宫常年没人来,你若得了空来陪哀家说说话也是好的。”

    方婳点头道:“臣妾会常来。”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倘若皇上真的接如曦回宫,婳妃,你也要理解。”

    方婳略吃一惊,太皇太后是怕她会吃醋吗?她浅笑道:“难得有情人,臣妾知道怎么做。”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道:“怨不得皇上喜欢你,咳咳……”

    “太皇太后别说话了,先把药喝了吧。”

    潋光熟稔地轻轻抚着她的胸,太皇太后摆摆手,艰难笑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知还能熬几时。”

    潋光的眼眶红了,强忍住哽咽道:“您会长命百岁的。”

    太皇太后又笑了,虚弱道:“哀家走了,最放不下的就是潋光,大好年华,全都葬送在哀家这延禧宫了。哀家一直想着找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你的婚事呢。”

    潋光含泪而笑:“奴婢若有心仪的公子,必定来求您成全,所以在奴婢还未找到之前,求太皇太后可别撇下奴婢先走。”

    太皇太后嗔怒地道:“你这傻丫头!”

    她们主仆情深,看得方婳有些难受。从延禧宫出来,外头的日光甚好,偶尔还能瞧见一两滴晶莹的露珠从叶尖滚落。

    方婳于延禧宫前愣愣一站,一时间竟不知究竟是要去哪里。

    “娘娘还有事吗?”一个小太监自里头出来,见她站在这里,便上前来问。

    “哦,没有。”她低叹一声,茫然举步离去。

    回静淑宫还是去找燕淇,求他让自己出宫去见苏昀?

    方婳独自缓步走着,蜿蜒小道旁,冬青草染起一地翠色,隽冷空气中飘着梅花香气。一侧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太后。方婳小心地站在假山后,见太后扶着宝琴的手缓缓走来,容芷若紧随在一旁。

    太后道:“太皇太后又病了,底下的人也不知怎么当差的,眼下才告诉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故意不去探望。”

    宝琴笑道:“她们也是怕您昨夜忧心,不便再叫您烦恼,太皇太后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太后叹息道:“哀家确实烦心得很,当年韦家落难时皇上对韦如曦被逐一事一直愧疚,眼下又时隔多年,难免就不会心动。怕是哀家昨夜同他说的话,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哀家倒不是不喜欢韦如曦,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在西楚皇宫!她如何去的,何时去的?谁知是不是西楚人的阴谋诡计,想用美色迷惑皇上!”

    宝琴劝解道:“您也别这么说,如曦小姐奴婢也是见过的,是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之人。再者说,我们皇上又怎会被美色所惑?”

    太后听了似有安慰,一直跟在后头不声不响的容芷若突然开口道:“皇上宠爱婳妃娘娘,太后娘娘撮合皇上临幸了婳妃,或许皇上也就不想着韦小姐了。二来,也要彻底破了宫里说婳妃娘娘与二哥有私情的谣言。”方婳的心头似有重锤落,她急急转身离去。柳贵妃谋害公主一案仍无头绪,她不能让燕淇召倖自己!可是,她该如何推脱?脚下的步子飞快,方婳的眼前闪过太皇太后的脸,有了!她知道怎么做了!

    紫宸殿外,太监却告诉方婳皇上出宫去了,方婳一愣,问道:“去龙山行宫了?”

    太监点头。

    方婳迟疑片刻,才道:“那等皇上回来,差人来通知本宫一声。”

    ————

    苏昀素来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儿不能下床,她就觉得浑身都难受。每次来人,她都需张望下,见不是方婳就叹息。

    轩辕承叡好像挺忙,自昨日开始也没来过她的房间,倒是那军医和几个宫女进进出出甚是殷勤。

    苏昀无聊叫他们准备了文房四宝,又叫人去市集上买了个全新的砧板搁在被褥上做垫,整个上午都趴在上面画东西。

    轩辕承叡进去的时候她正画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他。他大步过去,一把就捏住她的下颚挑起来,凤目眯起,嘴角衔笑:“孤来了,你还不好好看着孤。”

    自恋的男人!

    苏昀白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嗯?”他灼灼目光落在她身前的纸上,“在画什么?”

    “轮椅。”她总不能一直等到腿好都躺在床上吧?那她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见轩辕承叡蹙眉的样子,她悄然收起了手中的宣纸,递给他道,“相比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手下能工巧匠也一定很多,这个应该不难做出来的吧?”

    他莞尔一笑:“孤怎觉得你夸孤夸得有些口不应心?”

    “那是你的错觉。”她见他不接,她有些粗鲁地塞入他的手。

    他到底松了钳住她的手,看也不看纸上画的,笑道:“孤越发好奇,婳妃是如何把你教成这般的?”

    苏昀嗤之以鼻,腹诽不已,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产物!

    外头来人禀报说燕淇来了,轩辕承叡顺手将苏昀的画搁下,拂了拂衣袍道:“孤回来再和你细说。”

    苏昀眸中有笑:“那是不是说我们娘娘也来了?”

    行至珠帘旁的轩辕承叡闻言跟着一笑,道:“未必,想来你们皇上是来跟孤说韦姑娘的事。”

    “哪个韦姑娘?”

    “嗯,梁帝的青梅竹马,孤不过是替韦姑娘递了个信物,看来梁帝余情未了。”他说着,抬手拂开了碧色珠帘。

    苏昀的脸色一变,咬牙道:“你说你送了个女人来跟我们娘娘争宠?”她因气愤,拽着纱幔的手指也收紧了。

    轩辕承叡又止了步子,含笑回眸看她,兴味盎然道:“要说孤帮梁帝得了个女人孤也便认了,可她有没有本事争宠与孤一点关系都没有,婳妃若是输给她,也是她自己没有本事,与孤何干?”他哧的一笑,抬步出去。

    “你!”苏昀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被他说出来,她怎么那么憋气呢?其实她很担心方婳,不能与九王爷相守,她又不亲近皇上,倘若真是来个新梅竹马独占荣宠,那方婳以后怎么办?真的要在深宫里孤老一生吗?想起这个,苏昀就觉得浑身泛凉。

    仇定已早早在外等候,见轩辕承叡出来,忙跟上他的步子。

    才行一段路,便遇见了袁逸礼,他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轩辕承叡同他打了招呼,袁逸礼的神色却是凝重,径直便问:“我也听闻了一些事,就是好奇地想知道,韦小姐怎的就进了贵国的大兴宫?太子殿下藏匿她意欲为何?”

    “藏匿?”轩辕承叡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朗朗笑道,“孤用得着藏匿一个宫女吗?再者,她是三年前入的宫,想必袁大人也有所耳闻,三年前,孤根本不在宫里。”

    袁逸礼一愣,他自是听过,三年前,这位如今尊贵无比的西楚太子可还被流放在那个苦寒之地。

    二人并行,轩辕承叡又道:“孤也是听说那一年孤的皇妹贪玩私自溜出宫去玩,后来迷路了,便是这位韦姑娘相助,孤的皇妹见她家境贫寒,又只有独身一人,便好意收留她做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这次孤奏请来贵国,圣旨从皇城颁来边疆时,里头便夹了吾妹之信,还有给你们皇上的信物,孤也是那时才知晓韦姑娘的身世。袁大人若要再问韦姑娘是如何出现在敝国的,那恕孤也不得而知了。”

    袁逸礼无话辩驳,当年韦如曦被逐出大梁,她大约便是那时流落至西楚的。十指不自觉地收紧,大哥还以为韦如曦死了,未能保护好公主,亦未能留住韦如曦,还自责很久……

    燕淇一身明黄色常服立于水榭边,轩辕承叡款步朝他走来,燕淇信步往前,开口道:“朕要见她。”

    简短干净的四个字,凿凿言明了一切。

    轩辕承叡笑道:“我马上派人送信回国,想来韦姑娘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袁逸礼的脸色低沉,他悄然步至燕淇身侧,低语道:“皇上,此事……”

    “朕已决定了,逸礼,难道你不想见她吗?”他清浅目光落在袁逸礼的脸上,见他微微一愣,燕淇又道,“袁将军得知曦儿活着,想必也会很欣慰。”

    如此一句话,堵得袁逸礼再是无言以对。

    ————

    紫宸殿内透出宫灯旖旎的光,燕淇听完刘太医的禀报神色微凝,外头方婳来了。

    燕淇紧蹙着眉头大步出去,方婳未来得及行礼,他已自面前飞快地走过。

    “皇上。”她跟上他的步子。

    他的脸色不佳,怒道:“此等大事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朕?刘太医,太皇太后的凤体不是一直由你调理吗?怎会严重至此?”

    刘太医鞠了一把汗道:“回皇上,您一早就出宫了,是以……”是臣妾嘱咐的,怕皇上因昨夜之事心烦,皇上若要责怪就请责怪臣妾吧!”

    他回眸睨她一眼,方婳又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今日来,是想请皇上恩准让臣妾去延禧宫替皇上尽孝。太皇太后时日无多,臣妾自请搬入延禧宫与太皇太后同住。”

    他的脸色到底缓和一些,步子仍未停下,只道:“难道你有心,朕准了。”

    “谢皇上!”她松一口气,这样一来,他至少不会召倖她了。

    刘太医已退下,宫人们远远地跟着。

    燕淇缓声道:“朕今日去行宫是为了曦儿之事。”他一顿,似是解释,“便是那枚缨络的主人。”

    方婳低声问:“皇上打算招她回来了吗?”

    他侧目看她:“你怎么想?”

    她略低了头,笑着道:“能把一个人放在心里那么多年不容易,能在一起……更是难得。”她初见他,他便将那枚缨络看得那样重。倘若现在能有机会让她与燕修在一起,她也亦会义无反顾。

    他的眸子盈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认真地道:“婳儿,朕会待你好的。”

    ————

    五日后,昌王被押解进城。

    隔日圣旨下,昌王燕俦削去爵位,将为庶民,终生幽禁。

    半月后,西楚护送韦如曦的车队抵达长安城,燕淇亲自带人去城门口迎接。

    方婳此时正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内,这段时间,太皇太后的凤体每况愈下,她多次劝方婳回静淑宫去,方婳却执意要留下。一来的确是想尽孝,二来亦是为了保全自己。

    随着身体的衰败,太皇太后越发地喜欢叫人整理以前的物什,有时一整理便是大半日的光景,她便会同方婳说各样宝贝的来路。大部分的东西被她赐给了宫人,有些还留着,说是将来要带入地下的。

    方婳取了搁在上头的一把匕首,刀鞘上满满地嵌满了各色宝石。太皇太后的目光随之望来,她的眼底盈满笑意:“这还是先帝在世时送给哀家的,哀家说哀家又不舞刀弄枪,要照来何用,先帝便命人镶嵌了那么多宝石上去,说给哀家摆着好看。”

    方婳轻声问:“太皇太后很想念先帝吗?”

    她咳嗽几声,笑道:“哀家很快能与先帝相见了。”

    “太皇太后……”

    “你也不必安慰哀家,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方婳的眸光低垂,定定落在匕首上,她忽而吃一惊,脱口道:“呀,这怎么少了一颗宝石?”

    “怎会?”潋光也倾身看过来,“是真的!这可怎么好?”

    太皇太后倒是从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拿去司宝房让他们再补上一颗便是。”

    “那奴婢马上去。”潋光接过匕首便要走,方婳起了身道:“本宫走一趟吧,正好今天皇上恩准了本宫出宫去看看阿昀的,你就留着伺候太皇太后吧。”

    潋光只能应了。

    太皇太后忽而道:“听说今天如曦回来了?”

    方婳点头。

    太皇太后又咳嗽起来,潋光忙奉了茶水给她润喉。

    方婳径直去了一趟“六尚”,把匕首交代给了尚工局司宝房的人便转身出来,右边便是她之前待过的尚宫局,她才走几步,便闻得“哗啦”一声,似乎是鸽子扑腾的声音。方婳心下吃一惊,抬头一望,天际一片阴霾,似要下雨的样子,也不曾瞧见鸽子。她转身往前走几步,正巧见一人自长廊那头转出来,竟是司正钟秋灵!

    钟秋灵显然已瞧见方婳,忙快步上前,行了礼道:“奴婢参见婳妃娘娘,娘娘怎来了这里?”

    方婳朝她身后张望一眼,低笑道:“本宫是替太皇太后来办事的,钟司正一个人?”

    她低头道:“是,奴婢正要去见白尚宫,娘娘若没事,奴婢先告退了。”她规矩地福了身离去。

    阴沉的天气也让方婳的目光迷蒙,她缓缓叹了口气,也许就是自己听错了呢。

    带着宫女径直去了宫门口,恰见御驾回銮。

    天色幽暗,风渐渐大了,燕淇缓步走在前,他侧脸,盈盈笑看身侧的女子。女子一袭绛色罗裙,臂纱挽袖,削肩上披着一件团云翔龙风氅,那分明是燕淇的。

    那便是韦如曦吧,方婳站得远,却依然能想象得到定是貌美无比的女子,与燕淇在一起是这样的般配。

    一行人徐徐自她眼前走过,她由始至终都直立无言。

    “娘娘!”走在末端的容止锦蓦然见了方婳,忙抬步冲她跑来。

    章节目录 第100章 韦如曦

    更新时间:2013513 0:58:15 本章字数:6543

    容止锦此时倒是学乖了,规规矩矩地与方婳见了礼,这才蹙眉道:“别看了,回宫去吧。虺璩丣浪扶你们娘娘回宫。”他冲方婳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方婳不觉轻笑起来:“侯爷以为本宫是专程来看韦小姐的吗?”

    “难道不是吗?”他理直气壮地反问,见她还笑得出,压着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气,毫不客气道,“得了,伤心就别笑了,我又不是外人,我还不了解你吗?”

    他真是不了解她。

    不过方婳还是感激他,目光远远地朝御驾看一眼,利落地收回,笑着道:“本宫要出宫了,侯爷请便吧。嬗”

    “去哪里?”他跟着她转身。

    “去看阿昀。”

    她的话落,便闻得容止锦跟上的脚步声,接着,他的声音里也透着乐:“正巧呢,我也是很久不见苏丫头了,我也想去看看。”说话间,他似又忽而记起什么,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了一些,步子也止住了,方婳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他讪笑着摆手道,“你先行,本侯随后来。览”

    经过方娬冤枉他们的事后,容止锦果真也算成熟几分,知晓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避嫌了。方婳笑了笑,携宫女离去。

    容止锦遂又转身跟上了前头的御驾,正巧燕淇入了后宫说要先去太皇太后的延禧宫,容止锦忙寻了个由头退下了。眼下燕淇一心在韦如曦身上呢,自然没有闲暇的功夫去管他,容止锦乐得开心。

    灰蒙的天空似要下起雨来,潋光命人将窗户都关上,又在内室添加了暖炉进来。太皇太后今日的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才喝了半碗银耳粥,外头便听得燕淇来了。

    潋光出去迎驾,燕淇一手牵着韦如曦的手,径直拂开了珠帘入内,他的笑声畅然:“皇祖母,您看谁回来了?”

    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向燕淇身侧,女子清灵眸光一如从前,娇美脸庞比之五年前更多了几分成熟恬静,高了,也瘦了,却仍能一眼认出来。

    韦如曦碎步往前,规矩地行了大礼:“民女韦如曦,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伸手向她,苍老眼底溢出了笑:“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面前来。”

    韦如曦谢恩上前,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哽咽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亦是感叹道:“哀家也没想到,最后还能再见到你。看到你,哀家就想起我们公主,公主若是在,也如你一般大了……”

    韦如曦不免红了眼睛,握紧了她的手道:“您若不嫌弃,就让我代替公主来尽孝。”

    太皇太后倍感欣慰,话语却轻了:“你爹的事,皇上告诉你了吗?”骠骑将军在入狱后第二年便病死了。

    韦如曦点点头。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忽而连连咳嗽起来。潋光忙上前轻抚她的背,低声道:“皇上,太皇太后该休息了。”

    燕淇点头道:“那皇祖母好好歇着,朕要带曦儿去延宁宫见母后,孙儿先告退。”

    他才要走,便闻得太皇太后道:“皇上,哀家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众人都先推出去,独留下燕淇在内室。

    窗外疏疏密密传来冷风的声音,似是下雨了,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燕淇已静然道:“皇祖母若也要说曦儿的事,朕主意已定,那件事已过去五年了,再说曦儿当年也是受累的,朕打算留下她。”

    太皇太后却低缓笑道:“皇上要如何安置如曦哀家没有异议,哀家只是想劝皇上,即便将来纳了如曦为妃,也希望皇上不要冷落了婳妃。”

    燕淇不觉蹙眉,随即,他朗朗一笑:“婳妃手段奇高,这才多久,就把皇祖母都给收买了?”

    太皇太后知他在说笑,也不生气,只道:“婳妃和如曦都是哀家喜欢的孩子。”

    燕淇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庭院里的梅花在冷雨中颤颤地在枝头抖动,廊檐下雨滴不断,一众人等都静侍候着。不多时,紧闭宫门被推开,燕淇孑然步出。他朝钱成海看一眼,淡淡道:“去延宁宫吧。”

    韦如曦忙跟上他的步子,神色里透着不安:“皇上,是……太皇太后不喜欢我吗?”

    燕淇闲闲笑道:“没有,皇祖母很喜欢你。”

    她似松了口气,低低问:“那……您还会让我走吗?”梁楚两国素来干戈不断,入了西楚大兴宫,她还以为与他这辈子都无缘得以相见。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那么久。虽然西楚公主待她很好,从不把她当奴婢看,但越是那样,她就越是思念昔日的莹玉公主,更是思念少时就被她珍藏在心底的那个少年。所以,不管多苦,不管等多久,她终归是要回来。

    女子的眸光熠熠,并不十分惊艳,却依然叫燕淇觉得灼眼。他的眸光悄然望向远处茫茫天际,低声道:“曦儿,朕已同那时不一样了,朕有三宫六院……”

    “我不介意!”她来都来了,还会介意这些吗?

    他不免一怔,步子也停住了,吓得身后撑伞的小太监差点就撞了上去。

    不介意,这样熟悉的话。

    是了,芷若也曾说过的。

    燕淇蓦然一笑,世上竟真的有女子痴傻至此……不介意,当真都不介意吗?

    ————

    方婳去茗香阁时,苏昀正在长廊上摆弄自己的轮椅,几个太监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她一见方婳就眉开眼笑:“婳……娘娘!”

    宫人们忙朝方婳行礼,方婳让他们都退下,这才道:“这是什么?”

    苏昀将轮椅滚了一段路,回眸笑道:“看,不错吧?花孔雀说他的能人志士没带来,特意帮我找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工匠做的。”

    “不错。”苏昀的脑袋瓜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这椅子倒是新奇的很。

    二人说着话,容止锦风风火火地来了,瞧见苏昀的样子,他便笑道:“中气十足的,想有事都难。”

    苏昀微微一哼,将轮椅推至方婳身侧。

    容止锦的眼睛不自觉地撑大,指着她坐下的轮椅道:“滚椅?”

    容止锦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苏昀哈哈地捧腹笑起来,方婳亦是没忍住,以帕掩面,轻轻笑出声来。容止锦微微恼怒:“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苏昀道:“这有轮子的椅子,当然叫轮椅!”

    容止锦不服道:“这是能滚动的椅子,当然叫滚椅!”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遂扭头看向方婳,异口同声地问:“你说叫什么椅?”

    方婳不免愣住,远处有声音传至:“什么轮椅、滚椅,分明就是残废椅。”

    “哧——”容止锦夸张地笑出来,却在看清来人是轩辕承叡时,他立马止了笑,好脸色也不想给轩辕承叡。

    苏昀在心里暗骂:你才是残废椅!你才是没脑子!

    轩辕承叡忽视她瞪着他的样子,目光看向方婳,笑道:“没想到婳妃娘娘和侯爷一起来了。”他有心将“一起”二字说得格外地重。

    方婳柔和笑了笑,低语道:“本宫来看阿昀,倒是不想侯爷也来了,眼下太子殿下也在,岂不是缘分?”

    轩辕承叡低笑道:“孤可是听到了声音才来的。”

    容止锦在心底冷冷一笑,随即走到苏昀面前道:“你不是说上回还有几本医书没看吗?本侯今儿给你带来了。不过陆太医说是他家传的,不方便给人看,本侯搬了太后娘娘出来他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