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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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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芷若回眸见她,宝琴疾步上前,拉住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容芷若蹙眉道:“我和司正房的人一起去,我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怎么出的事!”那夜皇上中毒的事对外自是声称染了风寒,但这在尚宫局的司正房早已不是秘密。

    宝琴四下看了眼,才道:“这事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又得不高兴!你放心,皇上是真龙天子,不会有事的。”

    “真的?”容芷若的眼睛亮了,急急拽着宝琴的衣袖问,“皇上醒了吗?”

    宝琴摇头道:“还不曾,但太医已配出解药了。”

    容芷若失落的脸上终是有了笑意,宝琴再次低声道:“此时不能声张,你还是赶紧回延宁宫去,也别说我告诉了你这件事。”

    容芷若虽不明白为何要遮掩,但听闻太医已配出解药,她自是什么都不计较了。笑着点了头便往延宁宫而去。

    ————

    淡淡的药香轻盈卷入鼻息之间,方婳缓缓醒来,自己仍是依偎着燕修躺着。她本能地回头看一眼,床边多了一碗药,她吃惊地问:“谁来过了?”

    他清弱道:“潋光来过。”

    方婳一愣,随即忙道:“她……她看见我们睡在一起?”

    他虚弱脸上尽是笑意,目光灼灼地睨着她,道:“你还怕她瞧见吗?”

    方婳一时间语塞,眼下这宫里,她最不怕的就是被潋光瞧见了,只是解释起来很是麻烦。他看她的神色犹豫,便又道:“潋光问我你为何愿意帮我。”

    “那你怎么说?”她迫切地望着他。

    他笑一笑,低语道:“我说我使了一招美男计。”

    美男计……再加上他们眼下同床共枕的样子……

    方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忙跳下床,睡一觉,她感觉整个人都好了很多,一口气把药喝了,捂着胸口道:“原来你也会胡说!”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脸上仍有笑意。方婳被他看得心更慌了,干脆别过脸道:“有什么可看的?”

    他冲她招手:“过来。”

    她不过去,心猿意马地低着头。

    他也不恼,低笑道:“难道是要我过去拉你吗?”他说着,用手吃力地撑住身子,方婳大吃一惊,忙扑上前按住他的身子,咬牙道:“你疯了!伤口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你还当华伯伯在身边吗?”眼下什么都稀缺得很,他若再出什么事,她真是要疯了。

    她用力按住他,枕头被悄然推向一侧,她看一眼,原本底下藏着的东西早就不见了。想来是燕修趁她睡觉时取走了,再看他的胸口,果真是厚厚塞着什么东西。她抿了抿唇,果真是不想她知晓的秘密,他竟看得这样牢!

    他又动了动身子,这才无奈道:“我胸口很闷,你扶我起来。”方婳吓得不轻,忙取了软枕垫在他身后,脱口道:“怎会闷?是旧疾的缘故吗?药……药在这里!”

    他张口服下,她学着昔日华年成的手法,伸手替他抚着胸口。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轻声叫他:“师叔……”

    “不要紧。”他的话音几乎微不可闻,她知道他的病从不曾同她说过实话,他最老实的话也就是“还行”!可此刻方婳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她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哽咽地问:“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好受些?”

    他疲惫地阖上了双眸,艰涩笑道:“什么都不必做,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便好。”

    真的会好吗?她强忍住泪,却不敢哭出来。一手紧紧地握着他的药,轻轻晃动,里头的撞击声清脆。

    药不多了!

    方婳心中急得不行,却突然闻得外头传来容止锦的说话声,方婳猛地一怔,几乎本能地回头看向门外。

    潋光一路都没拦住容止锦,眼看着已到了方婳的卧室了,潋光再欲开口,容止锦已不耐烦道:“我说潋光姑娘,你不去正殿伺候太皇太后,跟着我们做什么?”

    潋光一时间语塞。

    里头,方婳的声音传出来:“是侯爷吗?”

    容止锦一听就来了精神,忙上前应道:“是啊是啊,我听说娘娘病了,特意前来探望!娘娘没事吧?”

    方婳看了燕修一眼,他也徐徐睁开眼来,方婳忙道:“多谢侯爷挂念,本宫没什么事,卧床休息一日便好。侯爷与本宫身份有别,本宫就不请你进来了。”

    没想到那一个却道:“娘娘放心,本侯知你我身份有别,这次是和袁大人一起来的……哦,不对,是我和袁大人接了苏丫头来看望娘娘的,苏丫头是要离开大梁的人,你又曾是她的旧主,来探望娘娘是天经地义,我和袁大人只是陪同,谁都知道苏丫头如今行动不便啊,呵呵,娘娘,让我们进来吧。啧啧,这滚椅进门槛的时候实在是重得慌啊!”

    方婳不觉震惊,着实没想到袁逸礼和苏昀也来了!

    容止锦说完,果真闻得苏昀脆生生地道:“娘娘,阿昀来看您了,您让我们进去吧!”

    她倒是想出宫去找苏昀呢,现下倒是好,她自个来了!

    方婳忙起身换了衣裳出去,亲自开了门。潋光的神色紧张,却见方婳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告退下去。

    袁逸礼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方婳脸上,容色里还有些许倦意,她看起来精神倒是尚可。容止锦扭头不悦道:“袁大人,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本侯一个人搬这么重的滚椅吗?”

    “是轮椅!”苏昀狠狠地瞪着他。

    他笑着睨她一眼,威胁道:“信不信我不帮你了,叫你一个人待在外面!”

    “娘娘身子不适,侯爷还在这里闹什么?”袁逸礼冷冷道了一句。

    容止锦破天荒地没有和他计较,瘪瘪嘴,二人一起将苏昀的轮椅搬入内。容止锦拍了拍手才要上前坐下,却闻得方婳道:“还请侯爷和袁大人先行出去,本宫和阿昀有些话要说。”

    容止锦一脸诧异道:“不要吧,你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啊?我这滚椅搬得还没缓过劲来呢!”

    苏昀哧的一声,方婳的目光看向袁逸礼,低声道:“袁大人与侯爷虽是送阿昀来的,可到底男女有别,请恕本宫招待不周。”

    袁逸礼站得笔挺,只道:“臣与侯爷在外头等候。”听闻她病了,他甚是担忧,如今人也见着了,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容止锦还想说话,见袁逸礼乖乖地出去了,他不悦地瞪了方婳一眼,也只好跟着出去。

    苏昀回头已探上方婳的手腕,她蹙眉凝思片刻,才道:“没怎么严重啊,被他们传得我都吓死了!这宫里的人也真是的,皇上生病也传得有多严重似的,还不是就那样!所以说传闻就是可怕!”

    方婳起身将她的轮椅推进内室,苏昀回头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话非得躲起来说啊?”

    方婳的脸色凝重,目光看向床榻,话语忧急:“阿昀,你替他看看。”

    苏昀狐疑地回转目光,在看清了床上之人时,苏昀差点吓得从轮椅上摔下去:“九……九王爷?!”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拥吻

    更新时间:2013517 7:47:19 本章字数:6567

    苏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回眸惊愕地看着方婳,这才将声音压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婳低沉着脸色道:“你先给他看看,剩下的事,我慢慢再和你解释。虺璩丣浪”

    苏昀心中有气,她不在方婳身边她到底能惹出多大的事?她有些愤愤地伸手拉过燕修的手,他略一笑,低语道:“昀姑娘好大的脾气。”

    苏昀冷笑道:“在沧州的时候华先生不就警告我们娘娘别接近王爷吗?那现在算怎么回事?王爷难道不知娘娘的身份,你想害死她吗?”

    “阿昀!”方婳伸手抚上苏昀的肩膀,喟然叹道,“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伤了他,他也不会滞留在宫中。嫘”

    “伤了哪里?”怪不得脉象这样虚弱,苏昀的黛眉深蹙,眸子里的怒意散了些,抬眸道,“扶王爷过来一些。”

    方婳小心扶住他,咬牙道:“他被我刺了一刀,还有,他的药快没了,阿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去找华先生?”

    她的话音才落,便闻得燕修道:“不能去找华年成。獒”

    “师叔……”

    “婳儿,昀姑娘现在行动不便,若要找华年成,她必不能独自避人耳目前去,你还想不明白吗?嗯……”

    苏昀有些粗鲁地将他的衣服揭开,他闷闷一哼,有一包东西从他胸前掉出来,他一手拽住,不动声色藏于身后。苏昀才不管他藏了什么,目光定定落在他的伤处。看得出纱布缠得很认真,可隐隐还是有殷红之色透出来,苏昀的眉心紧蹙,沉声道:“拿剪刀来。”

    上回剪过纱布,剪刀还各搁在头的柜子里,方婳转身便取了来。苏昀接过,利索地将缠住伤口的纱布剪断,她一把将沾着血污的纱布扯掉。

    苏昀咬着唇,果真是这样!

    方婳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阿昀,我……我明明是上了药的!”

    苏昀的眉头不见舒展,她盯着伤处看了半晌,才道:“伤口需要缝合,王爷又没有服药,自是好不了。”

    “缝合?”方婳的脸色越发苍白。

    苏昀点头道:“缝衣服你会吧?去找针线来,还要酒,再打一盆水。”她有条不紊地说着,方婳的脸色有些沉,如此大动干戈,别说延禧宫的宫人,外头的袁逸礼可不是好唬弄的!

    “婳婳?”苏昀见她站着不动,不免又叫她一声。

    方婳惨白一笑,低声道:“我知道了。”她转身行至外头,燕修略撑起身子道:“拦住她,她不能去!”

    苏昀不悦道:“难道王爷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他不看她,径直推开她的手:“婳儿……”

    话才脱口,便闻得外头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燕修的心蓦地一沉。

    容止锦百无聊赖坐在院中,他同袁逸礼自是没什么好说的,眼下苏昀不在,他心里更是憋得慌。

    门突然被推开了,露出苏昀惊恐的脸:“侯爷不好了,娘娘不慎手上的伤口又裂了!”

    “什么伤口?”容止锦疾步过去,探头探脑地便想进去。

    偏苏昀拦在门口道:“前些日子照顾太皇太后时不慎弄伤的,便是皇上也病了的那日,她没宣太医,可现在伤口又裂了,你能不能去找些酒来,再准备一盆清水,哦,还有上好的药,干净的纱布……”

    “我知道了,你等着!”她的话还没说完,容止锦已转身冲出去了。

    苏昀松了口气,关门时瞧见袁逸礼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带着一抹探究,苏昀心虚地一愣,忙合上了房门。

    燕修伸手按住方婳手上的伤,他的容色里略有怒意:“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婳忍着痛,却还笑得出来:“上回潋光给我药的时候便同太医说是我的手受了伤才问太医要的,现下岂不正好合了潋光的话吗?”

    “婳儿……”

    “你别说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受这点伤也是值得的。”

    苏昀在外头闻得这话,更是生气了,上前就拉过方婳的手用力按住,冷冷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还真是不爱惜自己!”

    “阿昀……”

    “一边待着!”

    方婳却不怕她,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见这样的苏昀,她心里很高兴。有姐妹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她却尚未相处留下苏昀的理由,这样一想,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容止锦准备了东西前来,苏昀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叫容止锦留下了东西便出去。

    先替方婳上了药,这才入了内室。

    苏昀让方婳点了一根蜡烛,自己则在棉帕上倒了酒欲清洗他的伤处。燕修抬手拦住她,虚弱道:“我自己来。”他长这么大,除了方婳,还不曾有第二个女子碰触过他的身子。

    苏昀嗤声道:“王爷也执着于那些虚礼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大夫的手下没有男女,只有病患!”语毕,她看也不看他,直接推开他的手,沾了酒的棉帕已擦拭着他伤口的血污。

    他本能地拽紧了被衾,方婳忙扶住他,目光看向苏昀道:“阿昀,你轻点!”

    苏昀气道:“九王爷自己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该想到会有这种下场!还有,谁叫他碰上你这个庸医!”她瞪一眼方婳,又是狠狠道,“我现在替他缝合,你就好好跟我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要瞒着苏昀,只能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苏昀转身将长针在火上烤了烤,一面听着,一面道:“王爷,奴婢的针线活挺烂的,到时给您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您可别怨奴婢。”

    燕修半靠在方婳怀里,他的语声微弱,似又带着笑意:“看来她很不喜欢我,难为她肯救我……嗯……”

    方婳不忍去看苏昀替他缝合的场面,咬着唇别开脸,心“彭彭”跳个不止,她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之人,开口道:“阿昀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怪她。”

    他哪里是真的怪苏昀,今日见苏昀来了,他是心里高兴。那一夜他高烧不退,虽是昏迷着,恍惚中却又像是什么都清楚着。她孤身一人,所以他拼命地撑着,如今这样一闹腾,意识下仅存的一丝强人也像是随风散去,难受便是难受,他无须再硬撑了。

    嘴角残存一抹笑意,他的头缓缓从她肩头滑落,直接昏倒在她怀里。“师叔!”方婳大惊,忙看向苏昀,“阿昀,怎么会这样?”

    苏昀收了针,替他上药、包扎,这才松了口气道:“照他的情况,能熬到现在就不错了。”

    “是他的病吗?阿昀,我见过华先生替他扎针……”

    苏昀的眼睛撑大,喘着气道:“婳婳,扎针的事我可不敢!我只能保证医好他的伤,他的病我无能为力!眼下没有华先生在,他的病就只能这样养着!我能给你开一些伤药,让人给你熬来,你让他喝上三天,这伤也便无碍了。哦,还有,三天后替他拆线,这个很简单,你过来,我教你。”

    ……

    苏昀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方婳送她出去,容止锦一见方婳被包扎的手就皱眉道:“怎么好端端就伤了?严重吗?”

    方婳摇头道:“没事了。哦,对了,侯爷这几日去看过皇上吗?”

    容止锦忙道:“去过了,不过太后娘娘说皇上要休息,不准让人打扰,现下他的病好多了,你只管顾好你自己,皇上那边有的是人照顾。”

    “那就好。”方婳点了点头。

    一直站在一侧不发一言的袁逸礼突然道:“既如此,臣等就先回去了。”

    方婳突然拉住苏昀的手,低声道:“阿昀,我现在这里脱不开身,你想想办法再拖西楚太子一段时日,到时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下你!”

    苏昀冲她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容止锦笑着推住苏昀的轮椅,转身往前道:“本侯也不想苏丫头跟那西楚太子走,大梁少了苏丫头可就少了很多乐趣了!”

    苏昀的笑声传来。

    方婳不觉地笑了下,目光落在袁逸礼的身上。他的眸光却是悄然往她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闻得她叫了一声“袁大人”,他才蓦地回神,低下头道:“臣先告退,娘娘请好好休息。”

    语毕,他再不逗留,转身便走。方婳愣愣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他方才的神色,好似他知道了什么。

    方婳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将房门紧闭,点了火盆把燕修换下的带血纱布统统烧尽,方婳这才松一口气。他还昏迷着,脉象虽弱却还算稳定,苏昀说她能治好他的伤,那她也就放心了。

    一个时辰后,潋光亲自送了药来,告诉方婳太皇太后昏睡了整日。方婳蹙眉问:“太医怎么说?”

    潋光叹息道:“太医说太皇太后这病是好不了了,大限之日是迟早的事,奴婢知道她全凭王爷的事才吊着。王爷大病之身,如今又身受重伤,也不知何时才能好。”

    方婳扶他起来喂他喝药,潋光突然跪下道:“奴婢是替太皇太后谢娘娘对王爷的救命之恩!”

    方婳哑声道:“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你且先回去吧。”

    潋光起了身,又看方婳一眼,她的目光半夹杂着一抹复杂之色,随即转身出去。

    ————

    整整下了一日的大雪,及至傍晚,整个皇宫都已银装素裹,一眼望去,茫茫不着边际。

    延宁宫里,几抹身影急急穿过了院落往内,白色雪地里,印出数行清晰的脚印。

    珠帘破开,宝琴神色凝重地冲进来,不顾容芷若在场,疾步行至太后身侧,附于太后耳畔低言一番。

    太后华美的眼眸猛地撑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琉璃杯盏应声落地,“砰”的一声摔了粉碎。

    “太后娘娘!”

    容芷若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她的身躯,华贵宫装下,容芷若觉出了她瑟瑟颤抖的身子。她忙扶太后坐下,宝琴已命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她的脸色难看,站在一侧一言不发。容芷若原本想问问发生了何时,但看见宝琴这样的神色,只能缄了口。

    ————

    夜风将雪花吹落几许,韦如曦拢着狐裘跪在高大的梧桐下,她微微颔首,冰凉雪花落在脸颊,她的美眸里噙着晶莹泪珠,裸露在外的手早已冻僵,她却仍不愿起身。

    宫女在后面劝着:“娘娘还是进屋吧,老天已看到您的诚意,会保佑皇上平安无事的。”

    韦如曦没有回头,却是问:“璃儿回来了吗?”

    宫女低头道:“还……不曾。”

    韦如曦不觉咬着贝齿,她让璃儿去紫宸殿打探消息,怎的到现在还不回来?

    又有雪花伴着寒风飘落,宫女回头之际便见璃儿急匆匆自外头入内,她才欲开口,待看清了璃儿身后之人,宫女的脸色大变。

    韦如曦闭上眼睛,诚诚替燕淇祈祷,也不知何时开始,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她睁眼回眸看去,皑皑雪地里,早不见了宫女,只燕淇一袭白色裘貉直直立于身后。她还以为瞧错了,呆呆望了片刻,直到他一声“曦儿”,她才慌张地从雪地上爬起来。

    双腿也已冻得有些麻木,她一个踉跄往前,他已伸手扶住了她。她惊慌抬眸,伴着碧纱宫灯幽暗的光,她却实实在在看清了面前之人。

    是燕淇没错!

    多日不见,仿佛隔了千年万年,她一头栽进他怀里,颤抖地抱住他,哽咽道:“皇上的身子都好了吗?这几日都吓死臣妾了!”

    他扶住她瘫软身躯,径直带她回了卧室。她紧紧依偎在他身侧,仍有后怕:“臣妾好怕,怕您出事!皇上,真的都好了吗?”

    “好了。”他握住她的手,温和一笑,道,“朕不是好好地来看你了吗?”

    她高兴地落下泪来,忽而又急声问:“是谁给皇上下的毒?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妄为?”

    燕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的话语寡淡:“朕已让人彻查过,毒源并不在紫宸殿。”

    “那是……”韦如曦美丽的双瞳撑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燕淇。

    他却又一笑,淡淡道:“放心,朕心中有数。”

    韦如曦一怔,闻得他又道:“从今往后,有朕在,宫里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曦儿,从今日起,你搬去朕的紫宸殿住。”

    “皇上……”韦如曦惊诧地看着他,即便是皇后也是没有资格与帝同住的,她……她不过一介妃子而已。燕淇却拉了她起身道:“朕知道朕卧床这几日你受了很多气,朕就是要让后宫那些人知道,朕就是喜欢你!”

    他要把她带去紫宸殿,他说喜欢她……

    霎那时光,韦如曦觉得什么都值了。

    ————

    太后闻言很快便赶来了紫宸殿,韦如曦才要行礼,便闻得太后怒道:“哀家要和皇上说话,你还不退下!”

    韦如曦的脸色苍白,才要告退,燕淇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母后有什么现下就可以说。”

    太后满脸怒意,愤愤道:“皇上这是做什么?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即便她是皇后,也不能与皇上同进同出住在紫宸殿!”

    燕淇冷冷一笑道:“规矩是人定的,朕是皇帝,难道还不能与心爱的女子朝夕相处吗?”

    “皇上!”太后的脸色铁青,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脸上,见他神色坚定,这才又稍稍缓和道,“哀家也是担心你的身子,病刚好,应该好好休息,你要宠幸她,日后有的是机会。”

    韦如曦被太后说得满脸窘迫,她忙低头道:“太后娘娘请放心,臣妾不会缠着皇上,这段时间定会嘱咐皇上好好调养身子。”

    燕淇笑道:“如此,母后还有意见吗?”

    太后冷哼一声,气得说不出话来。

    宝琴扶太后出去,劝说了一路,太后忽而又想起什么,驻足道:“玉清宫那边好久没消息传来了,妩昭仪这段时间怎么样?”

    宝琴忙答:“回太后娘娘,奴婢时常有去打探,昭仪娘娘的胎很好,您不必挂心。”

    闻言,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告诉底下的人,给哀家好好替妩昭仪保胎,若有任何闪失,哀家决不轻饶!”

    “是。”宝琴低头应声。

    长裾漫过皑皑雪地,宝琴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宫殿奢华庄严,宫灯透着薄薄的光,在这长夜里显得越发肃穆寂寥。

    ————

    方婳按着苏昀说的替燕修拆了线,连服了三日的药,他的伤势果真好了很多。方婳每每喂他吃药他也不曾拒绝,半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旦出了宫,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他晃晃又想起那日她伏在他胸口说的话,她说她自私得想他的伤永远不好,这样她就能一直霸着他。

    他不觉一笑。

    “笑什么?”她蹙眉问他。

    他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那也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事!你说,什么事?”她将空碗搁下,一本正经地问他。

    他轻笑着掀开被子,她忙按住她:“你做什么?”

    他低言道:“扶我起来。”

    方婳忙道:“不可以!伤未好前不能下床!”

    他不禁莞尔,温润笑道:“婳儿是要拿我当囚犯一样管着吗?便是囚犯的牢笼可也比这床榻大一些。”

    方婳气结,见他自己扶住了床柱,她无奈只能扶着他另一边。将后窗微微打开一条缝,外头的雪融的差不多了,风尤其的寒冷。方婳欲将窗户合上,他却拦住了她的手,道:“虽是寒了一些,倒也觉得清新。”

    她故意道:“你是在说我屋内的熏香不好闻吗?”

    许是扯到了伤处,他下意识地抚上窗棂,俊眉微蹙,片刻,才又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做一个普通人,就再不必这般遮遮掩掩,每天都能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说着,缓缓转身,脊背靠在冰冷墙壁上。

    “师叔。”她抬眸看他,他亦是低眉垂目,墨色瞳眸里映出她担忧神色。他愣愣看一眼,忽而低下头来,冰凉薄唇含住她的唇瓣。

    这一吻,温柔似水,缱绻缠绵,宛若平静湖面上绽放的涟漪,丝丝撩拨着她颤抖的心弦。她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分明不是第一次吻他,却不知怎的笨拙起来。掌心熨帖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隔着轻薄衣衫传来,她的心跳却加快,不顾一切抱住他。

    一柔一沉两道喘气声渐渐急促起来,她悄然离了他的唇,扑进他的怀里道:“师叔,你带我走吧!”

    章节目录 第105章 独占君心

    更新时间:2013518 0:34:54 本章字数:6537

    她伏在他的怀里瑟瑟颤抖着,他徐徐圈紧她娇弱身躯,心口徒然觉得一阵绞痛,片刻,他才低低喘息道:“婳儿,跟我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哽咽地点头。虺璩丣浪

    他艰涩开口:“皇上不会放过我们。”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目光盈盈看着他:“那我们躲起来,躲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的眸光闪过一丝痛:“即便将来有一天我会永远地离开你吗?嫘”

    “不许……不许你胡说!”她本能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眸光直直落在他苍白俊逸的脸上,她惊恐瞳眸里却徐徐又绽出了笑意,话语更是霸道,“你在一天,就要陪我一天!”

    他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一笑,复又将她抱进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头上,闻着她秀发的清香,低声道:“好,我答应你,我带你走。”

    她在他的怀里笑靥如花,忽而觉得一切都美好了殍。

    拂面的风也不觉得寒冷,漫漫阳光轻缓流淌,在这冬日里也平添了些许的暖意。她的目光远眺,嘴角带着轻微笑容,轻轻地开口道:“出宫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造个小房子,要有庭院。在院子里搭一个紫藤花架,我陪你坐在下面看书、下棋。”

    他清辉眸光微微带着迷离,启唇问:“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她抬眸瞧他一眼,而后俏皮笑着钻进他的怀里。其实她只想说,哪里有他,哪里便有她想要的生活。

    他修长手指缓缓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她又道:“到时候我们把阿昀带上,我们一起逃吧!”

    燕修微微一怔,他略蹙了眉道:“婳儿,其实……”

    他的话未完,外头突兀地想起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方婳的心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了,她慌忙从燕修怀里出来,本能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燕淇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床上是不能躲了,燕淇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万一他坐在床上发现了燕修就糟了!屋子里……环顾四下,燕淇若是不急着走,在屋子里转一圈,那也没地方藏人。衣柜吗?方婳的目光看向角落里,可衣柜在房门的那一边……

    她想到的,燕修自然也想到了,他当机立断一把推开了后窗,朝她道:“快去迎驾!”

    方婳略一迟疑,房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咬着牙,忙跑着上前。燕淇才推开了房门,便见方婳惊慌失措地从里头冲出来,他皱眉道:“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臣妾参见皇上!”方婳低着头行礼,“臣妾没想到皇上会来这里,臣妾这几日在房内休息,也……也不曾梳洗打扮,还请皇上多多包涵。”

    燕淇含笑将她扶起来,浅声道:“朕又不是外人,跟朕还见外。朕是去看了太皇太后,听闻你病了,就来看看。怎么样,身子都好了吗?”

    方婳仍是低着头:“臣妾该死,您病的时候臣妾都不曾去看您。”她也不提中毒之事,既然太后说他是染了风寒,她只作不知便是。目光悄然往上,见燕淇的脸色看起来不错,看来身体已完全好了。

    燕淇抚袍坐下,笑着道:“坐,在朕面前不必拘谨。朕那么多嫔妃,独你最孝顺,皇祖母虽昏睡着,可她身边的宫女个个都在朕面前说你的好。”

    方婳提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愣,他的手已握住她的皓腕,俊眉紧拧:“手怎么了?”

    方婳本能地一缩手,茶壶从指间滑落,“砰”的一声打翻在桌面上。她忙伸手将茶壶扶起,跪下道:“臣妾该死!”

    外头的宫人们听到声音忙都冲进来,燕淇挥一挥手,他们才又重新出去。他浅笑道:“你又是作何?就这样怕朕吗?朕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你。朕只是问问你的手怎么了,你怎么了?”

    方婳缓缓起身,忙道:“臣妾……这几日不知怎的,有些恍惚。手上的伤是上回在太皇太后寝宫不慎划伤的,现下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点点头,目光环顾四下,低声问:“怎的伺候的宫人一个都不在?全都偷懒了吗?”

    方婳摇头道:“不是,是臣妾想静静地休息,就遣了他们都出去。”

    燕淇“唔”一声,忽而阖上了双目深吸了口气,他的眉心拧得更深:“怎的你房里药味这般重?”

    “哦……前几日下雪,屋子里就没有开窗。”

    燕淇起身行至内室,径直朝后窗走去,一面道:“既是病着,内室还是要多透透风,门窗都紧闭着作何?”

    他说着,伸手去推窗,指尖才触及窗户,便闻得身后之人大叫了一声“皇上”。燕淇不免吃一惊,回眸道:“怎么?”

    方婳掩住慌乱神色,快步往前,走到他面前,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低语道:“臣妾……臣妾听闻您把曦妃妹妹接去紫宸殿了?”

    他微微一愣,低眸凝视着她,良久良久,才轻笑道:“怎么,你吃醋了?朕还以为婳妃是最不会吃醋的一个。”

    方婳的心跳飞快,她说得有些心猿意马:“臣妾以为皇上喜欢听到臣妾这样问。”

    他自是想起那日从静淑宫离开时,他曾说她不爱他,因为在她的身上他看不到妒意。如今听她这样说出来,他倒是觉得万分别扭,他的目光清俊,将面前女子锁在眸瞳之中,笑道:“朕还记得当初要接曦儿回来时就曾问过你,你说希望朕能和曦儿在一起,你现下后悔了吗?”

    他的话语素淡,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方婳一时间心乱如麻,只好勉强笑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觉得奇怪,您明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曦妃妹妹,何苦还接她去紫宸殿?皇上若真是很爱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册后。”

    她的语声出奇的平静,他脸上的笑意却淡了,直直开口道:“你真这样想?”

    方婳暗自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她抬眸与他对视,认真地点头道:“是。”

    她的眸华中似有光亮,却没有欺骗,燕淇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伸手牵住她的柔荑,拉她过床榻边坐下,这才低声道:“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要有足够的智慧,能帮朕打理后宫。曦妃生性柔弱,婳儿,朕倒是觉得你挺合适。”“皇上……”方婳震惊地看着他。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方婳忙低下头道:“皇上,臣妾很丑。”

    “朕不在乎,况且你有的,别人未必有。朕若要找貌美如花的,朕这后宫比比皆是。”他定定睨视着她。

    方婳再欲开口,闻得外头传来韦如曦的声音:“皇上,太皇太后醒了,您要去看看吗?”

    燕淇忙起了身,他已行至帘外,方婳起了身道:“臣妾怕让皇上错爱了。”

    他的步子微微一滞,随即轻笑道:“朕看人,从来不会错,好好休息,朕得了空再来看你。”语毕,他再不逗留,径直出去。

    方婳拂开珠帘出去,一行人已经远了。

    她微微一愣,适才想起燕修,忙关了房门跑进内室。后窗推开,他果然就在外头,见了她,勉强笑了笑,问:“走了?”

    她扶他进来,发觉他的身上冷得厉害,内室因有暖炉,他也只着了中衣,方才匆忙之中也来不及换衣服便出去了。推他上床,用被子将他裹住,他苍白着一张脸,倒是瞧不出其他。她却忍不住,非要问他:“皇上说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吗?”

    他笑一笑,反问她:“什么话?”

    方婳拧了秀眉,咬着唇道:“你知道的!”

    他仍是笑:“他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哪句话?”

    她气结地瞪着他,咬牙道:“册后的那句!”

    “哦。”他似是恍然大悟般,墨色瞳眸凝望着她,语声清浅,“那你怎么看?”

    她的脸颊飞上一抹羞赧之色,音色细如蚊:“你……你说要带我走的!难道你要耍赖吗?”

    他拉住她的手,笑声奕奕道:“怎会?除非你改变了主意。”

    她哼一声,也钻进被窝去,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身子。燕修蹙眉道:“别胡闹,我身上冷。”

    她只管抱着不松,嬉笑道:“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冷是热也休想再推开我!”

    他无奈一笑,低头吻上她的额角。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好怕皇上把窗户推开了,幸亏及时地阻止了他。”

    他浅浅应着,忽而问:“他前几日病了?”

    方婳将声音压低:“太后娘娘让人这样说的,可我在紫宸殿外遇见曦妃,她说皇上是中毒了。”

    “什么?”燕修的脸色微变,语声略沉几分,“找到凶手了吗?”

    方婳叹息道:“没有,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她似是想起什么,抬眸道,“你便是那晚入宫来的……”

    他猝然笑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

    瞧见他这般样子,方婳扬扬眉,低语道:“就你这身手,还能被我伤到,又如何不动声色潜入守卫森严的紫宸殿去下毒?”

    燕修也不生气,哧的一笑。他的目光却徐徐看向远处,似在思忖什么事。

    方婳抬眸看他,见他一动不动,便伸长了脖子靠近他,温热气息喷在他的脸上,未待他回过神来,她已在他薄唇上轻啄一口。

    他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从不曾见我大梁女子如你这般,全然没有女儿家的娇态。”

    她才不管,从前隔着心思,以为他不爱她。后来隔着身份,以为再不能在一起。如今她是要跟他走的,那她还怕什么?

    天上地下,只要他不弃她,她就什么都不惧!

    她抱紧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匀速的心跳声,狡辩道:“师叔若不想我亲近你,自打你我头一天认识起就要制止我,不该允我牵你的手,不该允我睡你的床,更不该允我喜欢上你!”

    他无奈地皱眉浅笑,:“我不允,有用吗?”

    “当然没有!”她回得理直气壮。

    他轻抚上她的削肩,深吸了口气将她娇小的身躯圈在怀里,“婳儿,皇上待你还是好的。他能给你的东西,我给不了,日后,你也不会后悔吗?”

    方婳微微一愣,燕淇对她的确算好,楚姜挽流产一事,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也是燕淇替她解围。他有时候有些脾气,却也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他独宠韦如曦,却说要册她为后。她蓦然一笑,坚定地开口道:“可你给我的,也是他给不了的。”

    他给她的爱才是独一无二的,是一心一意的,她不必去和别人分享这份爱,她可以霸道地占着。

    也许在这一刻,方婳才深切地体会到苏昀口中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究竟是何种感受。真爱一个人,谁又能无怨无悔地愿意与人分享?

    外头有宫女送药来,方婳吩咐她搁在外头桌上。

    出去将药端进来,她小心喂给他喝,一面道:“这药已是最后一碗了,阿昀说往后好好休养便是。华伯伯给你的药也没了,这几日胸口难受吗?”

    他不答,却是转口道:“婳儿,这几日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几日,不必想着阴谋权衡,这里只有你。”

    方婳笑道:“现在才知晓我的好吗?”

    他谦和笑着,却不再说话。

    ————

    时间过得异常平静,三日后的傍晚,潋光告诉方婳,太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深夜,潋光借故支开所有的宫人,方婳与燕修去时,太皇太后已口不能言,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眸光里似有笑意。太皇太后全赖燕修在宫里才不愿咽下那一口气,如今于她来说,亦算不留遗憾了。方婳握着她的手,握着握着,只觉得那最后一丝力气也骤然失去,再看,床上之人已悄然阖上双眸。

    燕修的微微一愣,随即缓缓跪下,悲恸唤她:“母后……”

    天空吐出鱼白,宫里的丧钟敲响,太皇太后殡天。

    皇上下了圣旨,亦是依着太皇太后的遗言,隔日便入殓。太后带着宫里一众嫔妃在太皇太后灵柩前守夜,方婳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韦如曦亦是伤心啜泣。嫔妃们或多或少都挤出几滴眼泪来,看起来悲悲戚戚。

    “太皇太后可有留下什么话?”太后突然转过身来问方婳。

    方婳忙低头道:“回太后娘娘,并没有。”

    太后“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潋光近前道:“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可别累坏了。”

    太后没有推辞,由着宝琴扶自己起身。太后一走,后头一些嫔妃便跪不住了,潋光便称太皇太后生前喜欢清静。这般一说,人马上就走光了,最后只剩下方婳与韦如曦还在。

    方婳看一眼韦如曦,劝道:“妹妹若是累了也回去吧,这有本宫守着。”

    韦如曦红着眼睛道:“太皇太后生前待我很好,如今她都走了,我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方婳笑了笑,转身时身子忽而晃了晃,韦如曦忙扶住她道:“婳妃姐姐怎么了?”

    潋光也过来了,忧心道:“这几日娘娘侍奉太皇太后实在太累了,前些日子还病了多天,奴婢送您回去休息吧。”

    方婳推辞不过,只得由着潋光扶至外头。

    转至静僻处,潋光才收了手问:“娘娘没事吧?”

    方婳点头道:“你回去看着曦妃,我现下就回去。”

    “是。”潋光点头转身。

    方婳匆匆回到卧室,她入内,才点了一盏灯,燕修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她拂开了珠帘入内,闻得他哑声问:“外头的事都处理好了?”

    “人都回去了,曦妃还在,不过潋光会看着她。东西呢?”她见燕修指了指身侧,她忙上前打开,里头是一套太监的服饰,她的眉头紧蹙,“只有一套?”

    他轻声道:“自是只有一套,潋光不知你也要走,没准备你的。”

    方婳恼怒瞪他一眼,道:“你不早说!我现在想办法去找一套宫女的衣服来。”

    “婳儿。”他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找谁去要?潋光不会给你,苏昀不在宫中,你还能找谁要?”

    方婳一时间语塞,气道:“你早就知道,根本不想带我一起走?”

    他拉着她的手未松,微微用力将她拉过去,附于她的耳畔道:“你去尚宫局找钟秋灵,她会给你准备。”方婳愣住,只觉得手心一凉,他将字条塞给她,“她看到我的字,就会帮你。”

    她茫然握着掌心的字条,半晌回不过神来:“钟司正……她是你的人?”她蓦地回想起那一日去修太皇太后的匕首时,曾在尚宫局看见钟秋灵,甚至还听到了鸽子的声音。方婳的眼睛不自觉地撑大,“便是她告诉你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

    他赞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方婳不悦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钟司正能平安送我们出去?”

    没想到燕修却摇头:“她除了给你准备一套宫女的衣服,怕是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惊讶地脱口问:“为什么?”

    他定定开口:“那晚皇上出了事,太后既然不想此事张扬,便一定会交给司正房查探,你又说不曾找到凶手,你以为太后会轻易放过司正房的人吗?我在延禧宫待了这么多日钟秋灵都没有寻机来看我,那便说明她此刻怕是不太自由。”

    方婳惊讶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了,燕修想得很透彻,想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她思忖片刻,叹息道:“可这么晚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出入尚宫局?”

    她的话音才落,便见燕修抬手将一样东西搁在床榻上。方婳定睛瞧去,可不就是太皇太后那把匕首吗?那也她刺伤了燕修后便一直没有再拿去太皇太后的寝殿。

    燕修已经开口:“我随便撬下了一颗宝石,太皇太后的遗体隔日入殓,得要司宝房的人动作快些了。”

    方婳点了头,拿上匕首便走。

    皇宫里所有的碧纱宫灯都已裹上白罩,放眼望去,让人感到一抹萧瑟的凉意。方婳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底下步子飞快,再有一日,她就能和燕修一起离开这儿,从此再没那么多可担心了的。

    曦妃可以得尽皇上的宠爱,方娬可以母凭子贵,但那些都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大好,步子越发地快了。

    迎面,突然撞见御驾过来,方婳吃了一惊,钱成海眼尖已然瞧见了她,忙笑着叫她:“婳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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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后妈哦~~~~~~

    章节目录 第106章 不舍松手

    更新时间:2013519 9:58:48 本章字数:6545

    方婳猛地吃了一惊,本能地站住了步子,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燕淇怎会来延禧宫?

    华贵车帘已被人掀起,露出燕淇绝美容颜,他隔着宫灯旖旎的光蹙眉望着她,见她只孤身一人越发新奇:“这么晚了,你怎不在延禧宫待着?”

    方婳下意识地将燕修给她的字条藏入衣袖中,朝他行了礼,才答:“臣妾发现太皇太后最喜欢的那把匕首缺了一颗宝石,正想送去司宝房叫他们补上。虺璩丣浪”

    燕淇示意落轿,他抬步行至她面前,伸手接过方婳手中的匕首看了眼,低声道:“朕见过,还是先帝在世时送给皇祖母的礼物。倒是该准备给她陪葬的,你想得很周到。钱成海。”

    “奴才在。”钱成海忙上前来嫘。

    燕淇将匕首交给他道:“你亲自去一趟司宝房,就说朕的旨意,不管多晚,明早辰时前一定要送来延禧宫。”

    “皇上……”方婳吃惊地看着他。

    他略一笑,道:“这种小事怎用得着你去,让钱成海跑一趟便是。轲”

    方婳的十指不自觉地收紧,燕淇来了,她是去不了尚宫局了,这下可怎么办!

    钱成海领命匆匆往司宝房而去,燕淇没有再上御驾,而是信步朝延禧宫走去。方婳无奈,只能被迫跟上他的步子。月白的光如流水般倾泻在他俊眉容颜,他微微侧脸道:“怎就一人出来了?”

    方婳拼命稳住慌乱的心,低语道:“曦妃妹妹在太皇太后灵柩前守着,臣妾原本是想回房休息一会,就没叫人跟着。后来想起太皇太后的匕首还在臣妾房里,哦,是上次让人去司宝房送修的时候臣妾留下的,大约是司宝房的宫人大意了,竟没补全。臣妾便想亲自走一趟,也好监督他们做事。”

    燕淇点点头,这才道:“累了就早点回去歇着,曦妃在正殿,那朕便去看看,你就不必去了。”

    “是。”方婳朝他行了礼,目送他缓缓远去,这才转身急急朝卧室而去。

    将房门推开,方婳疾步入内,她不在,屋内是不会点灯的。昏暗中,燕修的声音传来:“婳儿?”

    她将琉璃灯点起来,转身见他看她的眸光里带着些不解,她上前在他身侧坐下,急着道:“我没去司宝房,路上遇见了皇上,他让钱公公把太皇太后的匕首送去了。师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燕修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便猜到事情有变,他的脸色微沉,没有了匕首这个好借口,眼下天色已不早了,方婳贵为娘娘,怕是再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前往司宝房了。他们身边如今无一人可用……

    其实方婳在回来的一路上便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好的由头她不能轻举妄动,燕修如今还在宫里,她决不能因一己私欲为燕修带来危险。否则,太皇太后花下那么多心思就全白费了。

    颤抖的手被他的手握住,方婳抬眸看他,听他浅声道:“别急,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准备。”

    她听话地点头,哪怕他是安慰她的,她心里亦是高兴。

    在床边稍坐一会儿,方婳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往衣袖里一摸,字条呢?她不甘心又仔仔细细搜罗了一遍,没了!

    “怎么了?”燕修见她的脸色大变,忙低声问。

    方婳猛地站了起来,脱口道:“你写给我的字条不见了,我明明是藏起来的,难道掉了吗?我得回去找来!”

    燕修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已经冲了出去。

    原路返回去,全都没有。

    方婳又回到遇见燕淇的地方,前前后后都找了,哪里有?她的脸色愈加难看,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被人拾了去?

    即便是前者她也该尽快找到它,若是后者那可要出大事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掌心已徐徐沁出了冷汗。

    “娘娘?”一道声音突然自方婳身后响起,方婳吓得惊叫了一声,回头才看清楚是钱成海。钱成海也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忙低头道,“奴才该死,惊吓到了娘娘!”

    方婳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气,才道:“钱公公起来吧,东西送去司宝房了?”

    钱成海点头道:“娘娘在找什么?奴才叫人来帮您找。”

    这东西若是帮她找到了,那她可够死几百次了!

    方婳敛起了心思,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本宫的帕子掉了,既然找不到也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哦,公公这是要去给皇上复命吗?那快去吧,本宫也要回去休息了。”

    钱成海低头道:“是,娘娘慢走。”

    方婳转身走了几步,忽而闻得远处脚步声急促,她不禁回头看一眼,见一个侍卫匆匆跑来,附于钱成海耳畔请翻一番。隔得远了,方婳看不清钱成海的脸色,只见他步履飞快地朝灵堂跑去。

    ————

    灵堂内,太皇太后身着华贵寿衣静静躺在楠木棺椁中,一众宫女太监都低头跪在周围。

    韦如曦侧脸看了燕淇一眼,低声道:“皇上前些日子才……才大病初愈,还是早些回去吧。臣妾代您在这里尽孝,太皇太后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燕淇清浅一笑,道:“没事,朕再陪陪你和皇祖母。”

    他的话语才落,钱成海自外头急急入内,燕淇蹙眉责怪:“什么事,这么慌张?”

    钱成海疾步往前,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燕淇的眉心霍然一紧。韦如曦才想问什么,却见他已起身匆匆离去。

    月色中,更漏声渐长。

    燕淇的话语低沉:“何时的事?”

    钱成海跟上他的步子,急着回禀:“说下午的时候还在,晚上就不见了,那边也还闹不清楚状况。”

    燕淇的眼底含怒,步子更是飞快,厉声道:“让禁卫军统领即刻去御书房见朕!还有,召礼部尚书进宫!”

    “是。”钱成海忙应着。

    两抹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不远处,方婳倚在廊柱后远远地望着,走得那样快,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方婳是脸色凝重,不过不管是什么,也应该不会是燕修写给钟秋灵的字条,否则这延禧宫一定早叫人给围起来了。确定燕淇真的走远了,方婳才又出去,又找了几圈,连周围也不放过,但就是奇怪得很,那字条像是长了翅膀,说不见就不见了。

    花丛草丛也找了,没有就是没有。方婳正懊恼之际,才猛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吃惊地回眸,燕修的声音已传来:“婳儿。”他换上了太监的服饰,一手已拉住了她的皓腕。方婳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他将她拉至静僻处,蹙眉道:“你出来的太久了,我担心你,所以……”

    “那你也不能出来啊!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方婳一下子就恼怒了,直接甩掉他的手,“放开,你穿着内监的衣服被人看见和我拉拉扯扯,你是不要命了吗?”

    皎洁月光半拢着他的俊颜,她瞧见他轻缓一笑,这才低头道:“是,还请娘娘回房休息吧。”

    二人一前一后回去,方婳趁着无人一把将他拉进房中。她其实不是生他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怎么那么没脑子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她的呼吸声深沉,燕修已开口道:“没找到也没事,运气不该那么差就叫有心之人捡了去。宫里能认得出是我的笔迹的,也没几个人,你不必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对不起!”她低下头,音色里微微带着颤意。

    他蹙眉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什么也别多想,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不走。再等两日,不是深更半夜的,你再去尚宫局找钟秋灵便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届时再找机会混出宫去便是。”

    方婳错愕地看着他,脱口道:“你胡说什么!太皇太后那么辛苦才熬到你伤势好转,错过了她出殡的日子,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能混出去吗?”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想,她虽是开心的,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皇上与太后对他是怎样的态度,她难道还不知吗?再说,等太皇太后出殡后,这延禧宫已不安全了,她决不允许他为了她冒这样的危险!

    “婳儿……”

    “你别说了,你先走,到时候我可以寻个理由请皇上让我出宫,我半路偷跑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我有千百种能把宫人侍卫甩掉的方法!”她打断他的话,脸上又有了得意笑容。

    他却叹息道:“你乃宫妃,要出宫谈何容易?”

    她急着道:“不会,我可以借口去看阿昀,皇上他不会疑心这个的。到时候我还可以和阿昀商量商量,带她一起逃了,也省的我绞尽脑汁去想怎么才能不让西楚太子带走她的法子了!”

    燕修倦声道:“婳儿,其实……”

    “师叔?”她凝眉怔怔地望着他,指腹迅速地探上他的脉,他下意识地欲躲,却被她捉住了手腕。他已停了多日的药,昨日陪了太皇太后一晚上,现下天快亮了了,又是几乎一晚没睡,该死的,她竟是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这样难看!

    她忙将他拉回床上,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他必须休息!

    “婳儿……”

    “你什么也别说了,必须休息,必须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天亮你必须随着送殡的队伍出去!”他的伤势好转,病却不能再拖了!

    明日,只有明日这一次机会了!

    燕修终于不再说话,她看了他良久,默默地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他伸手抱住她的身躯,垂下眼睑温柔睨着她。内室一下子静谧得有些不真实,两道呼吸声缠绵交错,方婳也是累了,加上过度紧张的一夜,这般被他抱着,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他的怀抱让她依恋,却不知过了今夜,下一次能恣意靠着他睡又能是什么时候。

    奈何这一夜却这样短!

    燕修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手指狠狠地握紧,是他没有用,没有能力将她一起带走!忍着心口的绞痛,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喃喃道:“婳儿,等着我。”

    终有一日,他会用最坚实的臂膀保护她,会给她她所憧憬的一切!

    ————

    晨曦的日光才穿透了云层落下,内宫里早已忙开了。

    今日是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

    潋光一大早就送来了方婳的孝服,伺候她换上,转身之时瞧见燕修已换了太监的服饰从里头出来。潋光一愣,随即忙低头道:“外头奴婢已安排妥当,王爷请随奴婢来吧。”

    燕修点头,潋光转身出去。

    方婳拉住他的手低声问:“身体还好吗?”

    他应着,冲她笑一笑,道:“没事,日后,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她的手微微一颤,竟忽然间舍不得松手,总觉得这一松就会是一辈子。

    外头潋光的声音传来:“王爷,该走了。”

    燕修又给了方婳一枚安慰的笑容,反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松开,抽身离去。方婳疾步追至门口,动了唇,再也叫不出声来。

    她好想时间就此停住,他不必走,她就不必想念。

    司宝房的人急匆匆地送了匕首来延禧宫,方婳将这把价值连城的匕首悄然搁在太皇太后的玉枕边上。

    太监高声叫着:“时辰到——盖棺——”

    宫人们哭着跟随太皇太后的棺椁出去,方婳的目光落在燕修的身上。潋光走在他身旁,必会好好照顾到他。

    “姐姐,不走吗?”

    韦如曦昨夜守了一夜,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精神倒是还好。

    方婳一怔回神,忙道:“走吧。”

    燕淇与太后携后宫众嫔妃等候在宣华门前,文武大臣们都低头立于两侧,太皇太后的棺椁徐徐朝宫外而去,及至宫门口,除送出殡的宫人与侍卫,别的人都须止步了。

    潋光跟在棺椁旁,闻得身侧之人的呼吸声减缓沉重起来,她忙侧目看一眼,只见燕修的脸色苍白,额角尽是涔涔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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