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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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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修的俊眉紧拧,看来全都中了毒。

    回想起柳絮死前满手的毒粉,二人便都猜到怎么回事了。

    柳大夫死在门口,一剑毙命,定是那少年的杰作。

    此刻,他还站在院门口的树下,似乎在清理他的剑。

    方婳下意识地靠近了燕修,压低声音道:“当初你留在云天大师住处看着我和侯爷的人也是他杀的。”

    燕修的呼吸一沉。

    她扶紧他的身子道:“不要和他硬碰。”

    燕修自是明白,即便他完好也不可能会是那少年的对手,何况他眼下的情况?

    那辆马车就停在外面,方婳扶燕修上马车坐下,她才爬了上去,突然感觉到车身的重量一沉,她回眸才发现那少年竟然也上了马车,不待她回过神来,他已一鞭抽打在马臀上,马车飞快地离去。

    方婳习惯性地往后,一下子撞在燕修的怀中,他抱住她,目光看向外头:“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方西辞不说话。

    方婳欲起身出去,却被燕修拉住了身子,他缓缓摇头:“他不是那两边的人。”

    方婳仍是紧皱着眉头,燕修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怕,有什么事还有我。”

    都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了,她倒不是怕,再说燕修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惧。她就是觉得那少年有点熟悉,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次在云天大师的住处见过吗?

    “师叔。”

    “嗯?”

    “你有没有觉得……”她侧过脸,却瞧见他脚踝处的伤口仍有血溢出,这才变了脸色俯身下去,伸手压住伤处,早把外面之人抛至了脑后,“一直没止住吗?你怎么不说!”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不知道。”他早就没有知觉了,哪里还管有没有流血?

    她咬牙又撕下自己的衣服裹上一圈,这样根本止不住,必须要用药止血才行!

    她的目光看向他几乎失尽血色的容颜,他缓缓靠向她,嘴角挂着笑容。

    她气急道:“你还笑得出!”

    他轻阖了双眸道:“再差也活下来了。”

    活下来……

    方婳的心头一跳,六年前他被贬出长安时他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

    活下来了,活下来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马车也不知行了多久,方婳模模糊糊地似乎也睡着了,等她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不是柳家祖孙的那个家,又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蓦地闪过少年持剑的样子,还有燕修……

    她捂着胸口坐起来,又是夜里了,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忙跑出去,迎面一人提着灯笼过来,看起来是个药童。

    他见方婳醒了,笑着道:“姑娘醒了?”

    方婳顾不得客套,径直便问:“同我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呢?脚上受了伤的那位公子!”“哦,就在那。”药童伸手一指,方婳转身便冲过去,身后之人急着道,“哎,姑娘,灯……”

    她哪里还管什么灯,一把推开了房门冲进去,房内的桌上摆着琉璃青灯,燕修安静地躺在床上。她冲过去,抓起他的手腕把了脉,确定一切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那药童跟了进来,开口道:“我家掌柜的已经给这位公子上了药,血止住了,就是这腿日后能不能恢复便说不好了。”

    闻言,方婳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燕修的腿。

    伸手之人继续道:“你们就安心住下,掌柜的吩咐了,但凡你们要什么都可以随便提。”

    方婳诧异道:“我们没有钱,为什么要帮我们?”

    药童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有人送你们来的,掌柜的亲自接手的。姑娘放心,我们这里是药铺,什么药都有,药钱你也不必担心。”

    是那少年吗?

    方婳吃惊地站起来:“你知道送我们来的是谁吗?”

    药童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哎……”方婳还想再问,那人已经转身下去了,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方婳长长松了口气,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就像燕修说的,好歹是活了下来。

    坐在燕修的床边,才握住了他的手,却见他突然醒来。

    “师叔!”她惊喜地叫他。

    他笑一笑坐起身,见她眉宇间愁云惨淡,便问:“又怎么了?”

    她不解道:“你怎么不问这是哪里?”

    他淡声道:“我知道,离开长安七十多里的一个小镇,这里是家药铺。”

    “你怎么知道?”

    他将她的手拉至身前,开口道:“我看着马车进来的,你太累睡着了。”

    怪不得!

    方婳忙道:“那你知道那少年是谁了吗?”

    他摇头,却是道:“不过我在进来的时候在外头做了记号,我没有按照原来的时间回去,华年成一定知道我这里出了事,他会派人来找我的。”

    终是他考虑得周到,方婳点了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左腿的情况,他知道了吗?

    见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的腿,燕修不觉叹息道:“眼下是开始嫌弃我变成瘸子了吗?”

    方婳大吃一惊,本能地捂住他的嘴,呵斥道:“不许胡说!”

    他却从容笑道:“真若废了也是命,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不要我?”

    她美丽的瞳眸不自觉地睁圆,他竟说不要……

    分明一直是他在推开她,是他不要她,现在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恶人吗?

    她气得捶了他一拳,吼着道:“你是真的会怕吗?”

    他蹙眉揉着胸口好脾气地笑。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身子:“你若为我冒险,我宁愿你是那个只会利用我的卑鄙小人!”

    他的心口猛地一震,片刻,才伸手回抱住她颤抖的娇躯,低头浅浅一个吻落在她的额角,他的语声轻弱:“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千娇百媚也不是我下的。”

    抚在他后背的手倏然一颤,她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错愕非常地盯住他墨晶色的瞳眸。他就这样坦荡地看着她,没有躲避,没有伪装。

    眼泪模糊了他的容貌,她发狠地打了他一下。

    他仍是温和而笑,低声道:“那些话是说给燕淇听的,那时我只想激励撇清我与你的关系,以为那样,燕淇会顾念旧情不会杀你,我只是没想到,他似乎很君子,没有听见我的话。”

    他说他没有利用她时,这些她便已想到,可她却仍是要问:“凝娇露没有毒,是不是?”

    “没有。”

    “那是谁?”

    这一问,他却不愿回答。

    方婳亦是明白,他有他想要庇护的人。因为不管是谁,那都是为了他好,是想帮他报仇,帮他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可于她来说,这样便足够了。

    含泪吻上他的唇,用力地吮|吸、撕咬,发泄长久以来心中的不快。

    他吃痛地蹙眉:“婳儿……”

    她气道:“听到我说没有怀孕时你松了一口气,如何,是不愿我怀上你的孩子吗?”

    他的眸子一闪,怎会……只是那时并不是个好时候。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扳过她的身子,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

    亲妈正名了,有木有!!

    章节目录 第151章 做他的腿

    更新时间:201373 0:31:42 本章字数:5672

    烛火灯辉渐渐变得旖旎妖娆,屋内两道喘息声交织缱绻。ц茶忱?br />

    他的大掌紧紧地扣住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她的指尖滑过他性感的锁骨,指腹下已感觉出他身上渗出的密密的汗。

    炙热的唇在她胸前落下一个吻,燕修艰难地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她推开。

    她的小脸染着不自然的潮红,他略带苍白的脸颊亦有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绯色。

    她娇羞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那次不是好时候,现在却不是好地方。珀”

    在他面前,这丫头素来大胆得很,燕修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点了头翻身在她身侧躺下。虽说在这里他们暂时看起来没有危险,但是那个少年的身份不明,凡事还需谨慎些才好。

    方婳识趣地下了床,坐在床边盈盈地看着他,纤长手指与他的手指相交,他浅笑着坐起来,望着她道:“婳儿,把窗开了吧。”

    他自认克制力很好,眼下放着心爱之人在身边也差点把持不住,此刻整个人都还如火一般烧着晚。

    方婳窘迫地起身开了窗,风马上吹进来,轻拂在身上,霎时舒服极了。

    她听他又道:“晚了,回房休息吧。”

    她却执拗地不走,蹙眉道:“怕一觉醒来是个梦,怕你又在我面前说各种各样的谎言。”

    “不会了。”他叹息着。

    她瞪着他道:“你知道吗?每次你在我面前撒谎我都很想揍你!”

    他终是忍不住笑出来,目光缱绻落在她带着绯色的脸颊,半似庆幸道:“幸亏你忍得住,否则我岂不是会被你揍得很惨?”

    她哼了一声,嗔怒道:“原来你也知道在我面前说了很多谎话吗?”

    他无奈地笑了。

    她仍是过去在床边坐下,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就算回房也不一定会睡得着。

    “婳儿……”他的俊眉微拧。

    她抬眸便问:“你困了吗?”

    他一愣,随即摇头,先前是药物所致,他才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眼下有怎么可能有睡意?

    方婳深吸了口气,俯身将他身上的被褥掀起,查看了他脚踝处的伤口,终于没有再出血了,她松了口气,随即伸手在他腿上轻轻捏了捏,道:“感觉怎么样?”

    他动了唇,在看见她的眼睛时,到底转了口,摇头道:“不太好。”

    “没有知觉吗?”

    “嗯。”

    他低低应着,方婳的脸色凝重,她又加重了力气,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开始有些心慌。燕修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好好的,对我来说就值了。”

    她的眼眶红了,如果她活下来的代价是他的一条腿,她宁可不要!

    燕修瞧见她的脸色,黯然一叹,只好道:“我倒是觉得困了。”

    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勉强笑了下道:“那我扶你躺下。”

    她伸手过去,他却笑道:“不用,别真的当我是残废。”

    殊不知她的脸色骤然一变,脱口道:“你才不是残废!”

    他一惊,见她转身便冲出去。

    “婳儿!”

    她跑得飞快,连门也来不及带上。燕修不免一叹,他就是怕她自责,奈何怎么说都像是错的。

    他抚着左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果真是没有感觉。

    方婳一路冲出来,再是忍不住,在凭栏处一站便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难道老天叫他吃得苦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折磨他!

    一个人哭了很久,她似猛地想起什么,沿着长廊往前走去。

    就像那个药童说的,这里是药铺,步入前厅就已闻到各种药香混杂的味道。她在又折回自己的房间拿了灯笼前来,打开了几个放药的抽屉,她才又失望了。

    她又不懂医术,这么多药,能认出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医治燕修的腿。

    要是苏昀在就好了。

    “阿昀……”

    方婳低头叹息,她已经很久没有苏昀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她静静坐着,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静谧中,似有声音自后院传来,方婳吃惊地回头,见燕修突然出现在通往内院的门口。她惊得站了起来,见他冲着自己笑,额角尽是一片涔涔的汗。

    她忙冲过去扶住他,他一手扶着墙壁,另一手也不见有握着什么东西,他便是这样扶着墙走来的吗?

    仅靠一条腿支撑着,不必想也知道他这段路走得多辛苦。

    她哽咽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扶着墙壁的手一松,他整个人有些不稳,她忙撑住他的身子,闻得他笑,“这样就好了,我站不稳,还有你。只要你一直扶着我,我就不会倒下。”

    “师叔……”

    “婳儿,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以后,我怕是更离不开你了,所以你再不能像刚才那样不声不响地跑开,不然,我找你的时候,会很辛苦……”

    他的话落,她的眼泪已夺眶而出,狠狠地一把将他抱住,用力抱住,咬着牙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任性,再也不随便跑开,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伸手环住她,嘴角是欣慰笑容。

    ————

    才下了早朝,燕欢回宫更衣,便见一个侍卫已早早候在紫宸殿外。

    玉策替她换下朝服,钱成海这才宣了人进来。

    燕欢沉着脸色道:“又是人没找到的消息?”这段时间她已经听到了太多了,每回都要发一顿火。7k7k001.com

    侍卫却跪下道:“不是,是西楚来的消息。”

    燕欢的眉头微蹙,钱成海已上前将侍卫手中的密函呈上。她打开,一眼就看见右下角轩辕承叡的私印。

    西楚皇帝驾崩,如果轩辕承叡已是西楚新帝。

    燕欢的目光缓缓看下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钱成海见她笑了,悬起的心这才松懈,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几乎都不怎么看见她笑了。

    ————

    由于燕修迟迟未归,仇定与华年成派了很多人秘密暗访燕修的下落。

    自长安解封后,华年成便知燕修已逃出长安,自然也就将目光转向了长安周围的大小城镇。马队在一处亭子前停下,华年成下马喝了几口水,远远便听见马蹄声传来。

    便衣打扮的男子下了马径直冲上前来,开口道:“华先生,属下在前面的镇上一家药铺门上发现了六个点!”

    华年成猛地站了起来,六个点便是“六”,与“柳”同音。

    “是王爷!快带我去!”

    他迫不及待地上马,闻得身后的男子道:“我刚才来时,看见禁卫军往那边去了。”

    华年成的神色一凝,厉声道:“快走!”

    ————

    药童来敲门的时候,方婳正打算出门,她一打开,便看见药童焦急地站在门口:“姑娘,掌柜的叫我来带你们从后门走。”

    “怎么了?”方婳紧张地问。

    药童急着道:“有很多禁卫军进城了,听说挨家挨户在搜呢!”

    方婳的脸色大变,忙朝燕修的房间跑去。燕修早就听到动静起了身,此刻见她进来,他已脱口问:“禁卫军来了?”

    她一怔,随即点头上前,扶他下床道:“这位小哥说带我们从后门走。”

    燕修的目光看向药童,低声问:“禁卫军一定会挨家挨户地搜,眼下城门大约也封锁了,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药童忙道:“公子放心,掌柜的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前头已经有几家店铺被搜查过了,你与姑娘先去那边躲着,等禁卫军查完了这里,我们自会接你们回来。”

    方婳与燕修对视一眼,见他点了头,她才转头对药童说了句“谢谢”。

    马车就停在后门口,方婳与燕修上车,那药童就上车赶了就走。

    马车从后面绕过,直接在一处后门停下了。

    药童上前敲了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方婳见他二人说了几句话,药童回身道:“请二位下车吧,阿勇会带你们进去的,我一会再来。”

    那叫阿勇的人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裳,脸上、手臂上全是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他上前来帮忙扶了燕修下去,人倒是憨厚:“公子当心点,看着台阶。”

    在发现燕修的腿脚不便时,他微微拧眉道:“公子的腿……”

    不待燕修开口,方婳已道:“受伤了。”

    阿勇忙道:“那还是我背公子吧。”

    燕修按住他的手臂,笑着道:“不必了,我可以走。”

    阿勇憨憨地笑了两声,将他二人带进内院,方婳见地上搁着很多铁器,有成品、半成品,仔细听,还能听见前面传来打铁的声响。

    阿勇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这才道:“二位先休息着,一会儿商陆会来接你们。”

    他口中的“商陆”大约就算是那个药童吧,不然怎会连名字都用了草药的名字。

    等他出去,方婳才道:“师叔,你歇着,我出去看看。”

    “婳儿!”他拉住她的手臂。

    她轻笑道:“放心,我不是要出去,我就在里头转转。”

    他却仍是不松,轻声道:“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不必找了,你是怀疑是对的。”

    方婳的心蓦然一怔,她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过去,按在身边坐下,这才又道:“方才进来时,后院井边倚靠着一柄长剑,剑柄就有你们方家的记号。”

    方家是除朝廷以外唯一能够经营战马与兵器的地方,是以刚进门燕修便注意到了。

    方婳没想到他会这样细心,惊讶之余,终于缓缓地冷静下来。

    兵器铺是方氏产业,那药铺看来与这里的关系匪浅,否则他们不知她的身份又怎会庇护?

    她想起来了,那年方西辞中毒后体弱,爹就曾在洛阳特地为了方西辞开过药铺,起初是为了给方西辞调养身子而搜集各种奇珍异草,后来发现效益极好,便又在大梁各地开了分号。

    莫不是……

    方婳的眸子一紧,眼前似乎又忆起那少年的样子,看着年纪,似乎像。

    怪不得她会觉得那少年熟悉。

    真的是方西辞吗?

    她的指尖一颤,随即更加茫然,他不是和方娬一样恨她吗?那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

    “婳儿。”

    燕修淡淡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方婳蓦然回神,她勉强一笑,道:“没事,就是……觉得那救我们的少年,是方西辞。”

    在她心里,那一个从不是她的弟弟,大约在方西辞眼中也是如此看待她。

    那又是为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伸手搂住她的身子,下颚抵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想不通就别想,他总不是想杀我们。”

    照方西辞眼下做出的种种来看,还真的不像要杀他们。

    ————

    华年成带人赶到时,正巧见禁卫军闯入那家药铺,华年成的脸色大变,急着要冲进去。

    身后一人拦住他,低声道:“华先生不要轻举妄动,那掌柜的既然肯收留王爷,看来有心相助,我们且等一等,倘若王爷真的被他们发现,我们再进去救人不迟。”

    华年成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面的药铺,心知是自己冲动了,眼下也只好忍着。

    两柱香后,那些禁卫军出来了,却是径直走进下一家店铺里面。

    华年成松了口气,忙带人走进药铺。

    掌柜的抬起头来,开口道:“这位爷要点什么?”

    华年成径直上前,低声道:“我知道掌柜的收留了一位公子,我等是那位公子的家仆。”

    正在一侧忙着的药童闻言回过头来,掌柜的亦是皱眉,他悄然拉开了底下的抽屉,里面搁着一张画像。

    他仔细看了看,又抬眸看向华年成,是这个人没错。

    少爷走时给他留了画像,称若是画像中的人亲自来接人,那就说出实情,否则,任何人来都不要承认。

    他朝药童点点头。

    药童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道:“请随我来。”

    ————

    方婳与燕修在房内等了许久,阿勇又回来,将手中的茶壶放下道:“二位先喝点水。”

    方婳叫住了他,迟疑着问:“你们少爷……经常来吗?”

    阿勇吃惊道:“原来姑娘认识我们少爷啊!他不常来,你别看我们少年年纪小,做生意可一点不含糊!我们都很佩服他!原来是少爷的朋友,怪不得我说怎么商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伺候呢!”方婳被他说得有些尴尬,燕修淡笑着道:“那你知道你家少爷如今人在哪里?”

    阿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燕修又道:“你若能联系上他,你就告诉他,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务必来见一见我。”

    阿勇疑惑道:“公子要少爷去哪里找你?”

    燕修笑道:“你家少爷自是知道。”

    阿勇还是不明,才要开口,便听得后门传来敲门声,他忙转身出去了。

    方婳看向燕修,只听他笑道:“看着我做什么?方家是做生意的,能为燕淇所用,自然也能为我所用。”

    她就知道他打的这个主意!

    阿勇很快又回来,跟在他身后的竟是华年成!

    方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紧张早已散去。

    华年成疾步上前,紧张地道:“公子如何?”

    “没什么。”燕修看向方婳,她忙上前扶他起来。华年成见他走了一步便变了脸色道:“腿怎么了?”

    他仍是说得极淡:“不慎伤了,没什么大不了,先离开这里。”

    华年成扶着他走了几步便已知晓严重性,他朝方婳看了眼,方婳咬着唇愧疚地低下头去。

    燕修却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揽过方婳的身子,他看华年成的目光里悄然带了一抹犀利……

    章节目录 第152章 黑手

    更新时间:201374 0:43:40 本章字数:5618

    回辽州已是七日后,两军仍对峙在江畔。ц茶忱?br />

    袁逸轩入营帐,第一句话便是:“轩辕承叡登基称帝了。”

    燕修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方婳一眼,方婳的黛眉紧蹙,开口道:“当日皇上见轩辕承叡时曾与他谈过条件,轩辕承叡要两国联姻,并且还要大梁割西郡十二城给西楚。”

    袁逸轩与燕修对视一眼,随即冷声道:“他应了?”

    方婳点头,目光看向燕修,道:“只因王爷也曾答应过轩辕承叡西郡十二城的事。珀”

    她的话落,便见燕修的眸子微微一缩,他下意识地脱口:“本王何时应过?”

    方婳吃了一惊,闻得袁逸轩嗤声道:“轩辕承叡果真阴险狡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方婳这才恍然大悟,莫不是当日他开口索要西郡十二城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要,燕修没有许诺过晚?

    不过她不得不说轩辕承叡很聪明,很会拿捏机会,那种情况下,燕欢必然会相信,就连她也信了,当真以为燕修为了夺回皇位连理智都不要了。

    愧疚地吸了口气看向燕修,只见他的眉目深沉,略低着头一言不发。

    帐帘被人掀起,华年成从外头进来。

    袁逸轩正了色,开口道:“王爷刚回便好生歇着,我先出去。”

    方婳见华年成上前来,忙识趣地让至一侧。他半跪下揭开了缠在燕修脚踝的纱布,那伤口他只消瞧上一眼自是明白根本不是不慎割伤所致。

    燕修却看向方婳,笑道:“现下倒是饿了,婳儿,你帮我去拿些点心来。”

    方婳点点头出去。

    华年成张了口,却被他打断道:“你不必说,该怎么医就怎么医,若医不好……就算了。”

    华年成吃惊地抬眸看着他,他说算了竟说得这样轻巧!他抚上他伤处的手却是忍不住一颤,华年成的呼吸低沉,他起身扶他躺下,利落地卷起了他的裤管。

    银针扎了整整一排,燕修的神色倦淡,华年成便知他是没有知觉。

    华年成的心情沉重,取了最后一根银针在他的脚掌扎入,瞧见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华年成脱口道:“王爷?”

    燕修蹙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他浅浅一笑,道:“刚才有微微的刺痛。”

    那一瞬间,华年成悬起的心瞬间落下了,他严谨的脸上也略有了笑,低声道:“三日内王爷不要下床,左腿不能使力,剩下的,交给我吧。”

    燕修点着头,道:“你日后待婳儿,就需同待我一样。”

    华年成一愣,见他已俯身将自己的裤管落下,低语道:“在我心里,她同母妃一样重要,所以你若不想我分心,就好好保护她。”

    华年成转身拿了纱布重新替他缠上,他终是道:“我知道了。”

    ————

    方婳才出了营帐,便闻得容止锦的声音传来:“方婳!”

    她转身,见果真是他!

    身上不是锦衣华服,可那脸上纨绔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变。

    她驻足站着,他已飞奔过来,前后上下都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真的完好,这才松了口气道:“九王爷诚不欺我,果真将你带回来了!”

    方婳点点头,忙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他们将你抓来的吗?”

    容止锦的眉头拧起,不悦道:“原来在你眼里本侯就这点能耐?要不是我自愿而来,就凭九王爷,他能抓得住我?”

    她被他逗笑了,他却一本正经地问:“这次你回长安,皇上竟愿放过你?”

    皇上……

    当日那个宫人强行要灌她毒药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方婳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

    “方婳?”他又叫她一声。

    方婳勉强一笑,低语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反正我好好地回来了,也不重要了。对了……”她不觉一顿,深吸了口气,才有继续问,“袁大人的尸身……”

    听她提及袁逸礼,容止锦脸上的笑容也瞬息淡了,他沉了声道:“袁将军将他安葬了。”

    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时不时地刺痛着她,她记得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唇角还带着笑意,可她却不敢去想袁将军看见他尸身时的情景,那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容止锦悄然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皱眉道:“若是想哭就哭吧。”

    她却摇头,凝视着眼前的人道:“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我知道他不恨任何人了。”

    不恨袁将军。

    那一刻在袁逸礼的心里,有陪伴在他身边的方婳,还有信任他的皇上,所以他走得很安心。

    容止锦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语道:“他葬在越州,你若想去,我带你去看他。”

    方婳点点头,她是一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深吸一口气,她才开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容止锦的神色有些黯淡,“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会回长安了。”

    方婳不禁道:“即便九王爷和袁将军要攻打长安,你也不会回去吗?”

    他终是愣住了,良久良久,才闻得他“嗤”的一笑,随即低头凝着方婳,目光清明含笑:“也许九王爷回长安也不是件坏事,他们皇家的事,谁知道呢?”

    他说着,背过身去。

    方婳急着绕至他的身前,望着他道:“可太后娘娘终归是你的亲姑母,皇上终归是你的亲……亲表哥!”

    容止锦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方婳,有些事你不懂!”

    比如皇上表姐的事,女儿家又能将那把龙椅坐上多久?自他得知皇上的身份时,便细细想过,也许九王爷登基称帝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容家的人不必再为了太后姑妈的私心做出那种荒唐之事。

    他的确有些话不便说,有些忙他也不便帮,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立场。

    方婳也被他说得语噎了。

    他以为她还不知道皇上和太后那点事,可她却不想在他面前捅破,他虽有时候放荡不羁,终究还是个要面子的人,她宁可装作不知晓太后要他做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

    二人静静地站了半晌,容止锦才又恢复了一贯的笑道:“你打算留下吗?”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看向燕修的营帐,启唇问:“他待你好吗?”

    方婳应着:“他对我很好。”

    “有本侯好吗?”

    她笑了:“侯爷,那不一样。”

    容止锦本就是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可这一次,他却不愿问了。

    笑一笑道:“我听说九王爷腿瘸了?”

    方婳的神色一黯,艰涩道:“不会的,华伯伯会医好他的。”

    “那要真瘸了呢?”

    “那我就是他的腿。”

    她说得毫不迟疑,那样从容不迫。

    容止锦浅浅吐了口气,先前果真是不必问,他此刻就知道为何不一样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见华先生进去了,你怎不在里头陪着?”

    方婳似才想起来,忙道:“他说饿了,我替他来拿些点心,还不知该去哪里拿。”

    “走吧。”他顺势拉住了她的手,转身往前走去。

    她抬眸望着他的背影,言语中带着涩味:“侯爷,如果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我又遇见你师弟了。”

    他吃惊地回头看她,“又?”

    方婳点头:“他杀了你师妹。”

    他的眸子微微撑大,随即嗤笑道:“是师姐。”那是师父唯一一个女弟子,他虽未曾见过,却也听说过。

    方婳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乎什么师姐师妹!

    反手拉住了他的手,她的声音低沉:“总之你这段时间不要出去。”

    他破天荒地没有跟她抬杠,浅声道:“正好本侯还没想好去哪里,先在这里骗吃骗喝也不错。喏,前面就是伙食营。”他伸手一指。

    方婳去了出来早已不见了容止锦,她拉住一个士兵问了,士兵说容止锦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先去了燕修的营帐,有些想对他说却一直没有机会的话,如今是再不能耽搁了。

    ————

    方婳回来时华年成刚好替燕修包扎完,他拿起药箱道:“王爷先休息,我去熬药。”他说着转身,见方婳站在门口,脸上到底有了笑,淡淡叫了她一声“方姑娘”。

    待方婳回过神来,那人早已出去。

    燕修笑看向她,开口道:“怎么,华年成叫你一声方姑娘能令你失神至此?”

    她忙回身,疾步行至他的床边问:“你同他说了什么?”这段日子,因为燕修的事,华年成似乎一直挺讨厌她的。

    他低咳一声,浅笑道:“我同他说你想嫁给他。”

    “师叔!”方婳一阵窘迫,小脸“腾”的红了。

    那不过是她想气他的话,如今倒是被他拿来当做取笑她的笑话了!

    方婳生气地将手中的点心丢在他床上,狠狠地瞪着他。

    他轻笑着伸手拉她过去,低声问:“怎去了那么久?”

    她生气道:“不是想支开我的吗?我去得久一些不正合了你的意!”

    他倒是老实了,一手抚上左腿,道:“华年成说我的腿没事,他可以治。”

    “真的?”她的眼睛一亮,什么别扭也没了。

    “真的。”他轻声道,“不过他嘱咐了这三日不能下床,所以你千万别躲远了,不然我会忍不住下来把你抓回来。”

    她乖乖地坐下,瞬间就安分了。

    他拿了一块糕点塞在她手里,笑道:“快吃,一路上你也没怎么吃东西。”

    她接了,却不吃,回头看了眼身后直垂的帐帘,回头压低了声音道:“师叔,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总没有好时机。”

    “何事?”他漫不经心地问着。

    方婳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咬着唇道:“六年前被射死的并不是莹玉公主,而是皇太孙。”

    他的指尖一颤,糕点顺着被褥直滚落在地上。墨晶色的眸子骤然紧缩,他脱口问:“你说什么?”

    她干脆收起了点心搁在一侧,才又道:“我亲眼看见的,如今的皇上是女子,她就是莹玉公主!”

    皇上是莹玉,死了的才是燕淇!

    燕修的脸色骤青,他猛地坐直了身躯,略一迟疑,忙飞快地掀起了被褥欲下床。

    方婳大吃一惊,忙拦住他:“师叔,你干什么?”

    她用力抱住他,阻止他下床,华年成说了,三日不能下床,她是真的怕他的腿治不好!

    她的力气很大,由于用力,脑袋直直撞在他的胸口。闷痛瞬间令他清醒了一些,是啊,他要去做什么?

    告诉袁逸轩其实当年死的不是莹玉,而是燕淇吗?

    那如今这一切又该怎么算?

    倘若让他知晓是他心爱的女子设计让他亲手杀死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倒不如让他仍是以为那一个才是仇敌。

    帐内静谧许久。

    燕修的声音里隐着怒:“容氏她真的敢!”

    方婳黯然,如今的太后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扶他重新坐回床榻上,见他没有再起身的意思,方婳推住他的手才徐徐松了。

    良久,才听他的声音带着哀叹:“婳儿,这件事瞒不住。”

    方婳又会不知道?

    她低着头道:“皇上将袁大人留在越州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和袁将军之间的不可能,如今说出事实,除了增加伤痛早已于事无补。”她一顿,眼底含了泪光,“袁将军倒戈那一战,我出城就是为了告诉他皇上的身份,只可惜我当时自身难保,还连累你受伤。”

    “这不是你的错。”他紧握住她的手。

    她苦涩一笑:“后来,皇上求我不能说出这个秘密,我答应了。”

    燕修的眉目幽沉。

    她又道:“再后来,袁大人死在袁将军的箭下,我更加不敢说。”

    “我找机会和他说。”

    “不可以!”方婳紧张地望着他,“当初他愿意和你站在一条线上是因为他信皇上和太后设计杀死公主以求自保,倘若他知晓公主未死,万一他以为是你在算计他怎么办?”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她不愿看到燕修涉险!

    他蹙眉凝视着她良久,突然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眸子缓缓沉下去,很多琐碎的片段在脑中闪过,仿佛在暗中有一张大网正徐徐朝他扑来。他的脸苍白无一丝血色,心跳愈烈,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师叔?”她匆忙推开他,瞧出了他的异常,“你怎么了?”他似才回过神来,蹙眉道:“她要联合西楚让我腹背受敌。”

    西郡十二城他是不会应下给轩辕承叡的,燕淇也必然不会,但倘若燕淇不是燕淇,燕欢会为了皇位不折手段,她就会应!

    所以当初轩辕承叡提出的条件燕欢事后未必不会应承!

    眼下他所有的兵力都已聚集在湛江畔,就等着最后一击,后方已空,西楚军队此刻从后方袭击的话……

    燕修的指尖冰凉。

    “师叔……”方婳亦是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吸了口气,低声道:“你先出去,帮我请仇将军和袁将军进来。”

    仇、袁两位将军很快来了,方婳没有跟随入帐,远远地站着,心中忐忑不安。

    容止锦见方婳独自在外头站了很久,他不免上前问她:“怎么了?不会是九王爷真的瘸了吧?”

    方婳没空与他说笑,转身拉住他便问:“阿昀在哪里?是不是回西楚了?”

    容止锦没想到她为何突然这样问,硬是一愣,随即蹙眉道:“我真不知道,不过轩辕承叡既然肯回西楚,我想大约苏丫头真的和他在一起。”

    方婳回眸看了燕修的营帐一眼,咬着牙道:“如果是阿昀,你觉得轩辕承叡会不会听她的话退兵?”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天衣无缝

    更新时间:201376 0:50:07 本章字数:5540

    一句“退兵”说得容止锦的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地脱口问:“退什么兵?”这一仗是大梁内战,轩辕承叡不是早就带人回西楚去了吗?这会又和西楚扯上什么关系?

    方婳眼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容止锦解释,只得简单地道:“皇上恐怕和轩辕承叡合作了。ц茶忱恕?br />

    “恐怕?”容止锦的脸色不佳,目光朝燕修的营帐看了一眼,随即冷笑道,“他说的你就信?如今大梁是皇上的天下,她也是燕氏子孙,怎会连这样的利害关系都不明白?方婳,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说什么,可你若是听信九王爷的一面之词诋毁皇上,别怪我会生气!”

    容止锦再怎么说也是太后的侄子,他会有偏袒自然也是常事,方婳不同他计较。叹息一声,颔首望着天空,喃喃道:“就算找到阿昀,也不知她是否恢复记忆了。”

    容止锦回神看着她,想了想,才终是告诉她:“那个药方……在我手里。只要能找到苏丫头,应该就可以让她恢复记忆。珉”

    方婳吃惊地看着他,药方何时在他手里?

    容止锦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别开脸去。

    “是你撕的?”她脱口问着,他咬着牙不答囔。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被撕下的一页纸,她还以为是燕修,还怒意冲冲地去责问过,那时燕修否认,她却是怎么也不信。

    现下她是知道了,容止锦藏起来而不愿告诉她的原因,怕也是希望她永远不要记起燕修。

    她明白他的苦心,自然不会怪他。

    不过既然药方在他们手上,那事情就好办了。她上前一步道:“你找个机会将药配了,我……”

    话至一半,方婳忽然见华年成端着药盏走过来,她忙缄了口,见他近了,只好道:“华伯伯,仇将军和袁将军在里头。”

    华年成不觉愣住,目光看向帐帘直垂的营帐,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方婳见容止锦的神色不悦,只好道:“我也不清楚。”

    说话间,仇、袁两位将军正从帐内出来,二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重,各自朝各自的营帐走去。

    华年成将药盏递给方婳道:“把这个给王爷送进去。”

    “哎……”方婳张了口,便见华年成急急朝仇定离开的方向去了。

    回过神来,容止锦转身道:“进去吧,别叫药凉了。”

    “侯爷。”她回头看他,他已往前走去,抬手挥了挥道:“我去想办法将药配出来,事成之后,我再来同你说好消息。”

    她不自觉地一笑,他即便是因为之前她的话生气也不会连累苏昀,容止锦虽然纨绔不羁,其实性子却是极好的。

    掀起了帐帘入内,见燕修静静坐在床上,一手撑着额角,似乎在冥想什么。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他却仍是听见了,抬眸冲她浅笑道:“来了?”

    “嗯。”她径直上前在床边坐了,将药盏递给他道,“华伯伯叫我给你的。”

    他接过喝了一口,突然又停住了。

    “很苦吗?”她忙问。

    燕修摇头道:“不是,只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他忽而严肃起来,令方婳也不自觉地揪起了心。

    他淡淡凝视着她,暗自吸了口气,才道:“燕欢想联合轩辕承叡让我腹背受敌,我想让袁将军将大半兵力调走,让他们绕至西楚大军的后方,届时,到底谁是瓮中之鳖还犹可未知。”

    方婳震惊地看着他,随即蹙眉道:“先撇开兵分两路我们兵力够不够的问题,即便此计可行,眼下我们的人已经过了湛江,就算你把兵力调至西楚大军后面,中间隔了一条湛江也是个问题。”

    燕修轻缓一笑,赞许地看着她道:“你说的问题我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要解决不难,我让仇将军假装败退,我们再退回湛江对岸。待西楚大军来时,那与我们相隔一条湛江的便是王师兵,届时他们要渡江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这样便可弥补我军兵力上的弱势。”

    他笑得从容,方婳到底是佩服他,竟能考虑得这般周全。

    不过马上,她又紧张地道:“所以你想留下来指挥诱敌?”

    他浅笑道:“没那么严重,我是主帅必然要留下,否则怕被燕欢瞧出端倪,这件事必须进行得小心翼翼,一旦走漏风声,我军再无机会扭转局势。再说,我如今腿脚不便,要转移也并非易事。”

    方婳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毫不客气地道:“你打算要我跟随外调的军队去西楚大军的后方?”

    他墨晶色的瞳眸微微一闪,她果真猜的没错,这才是他要跟她说的话!

    “我不去!”不待他开口,她便果断地拒绝。

    即便燕修的计划周全,可此战仍然凶险。

    就算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他们的人也必须在王师兵渡过湛江来支援西楚大军时能速战速决,否则依旧还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可轩辕承叡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届时必然又将是一场恶战!

    他怕根本不是要她跟着转移的部队走,他根本就是想安排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看她的脸色他也知道她是生气了,他转身将药盏搁下,伸手握住她略微颤抖的手,笑道:“不是赶走你,我是不想分心,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会有牵挂。”

    她的指尖还是颤抖不已,心跳也微微加快了,他说的她都懂,可若跟随她的心走,她是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

    可是……

    脑中突然闪过苏昀的脸,于燕修来说转移兵力是唯一一次机会,而她要想去见苏昀,这恐怕也是唯一一个机会。

    咬着唇挣扎很久,她才勉力开口:“要我暂时离开也可以,但我不去跟着袁将军走,我去越州看一看袁大人。”

    他的俊眉微拧,摇头道:“兵荒马乱你独自一人我不放心。”

    “跟袁将军在一起,我会因为那件事愧疚,你不放心就叫侯爷同我一起去。”她径直开口,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你若不同意,那我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她的脾气他最是清楚,即便他眼下不应,真到了离开那一天,她也能想方设法地从部队里逃出去,难道还真的要袁逸轩将她五花大绑地带走不成?思来想去,他到底是应了。

    她低下头:“何时出发?”

    “明晚。”他淡声道,“要留下战败退兵的时间,再者,夜里行军才不会引起王师兵的注意。”

    她不说话了,他自是能安排周详。

    伸手将药盏端给他,低语道:“快把药喝了,都凉了。”

    他点点头,接过就一口喝尽了。

    “你歇一会儿。”方婳扶他躺下,拉过薄衾替他盖上。

    他失血过多,军中又没有补品可供他调养,眼下脸色还很苍白,她见了,又不忍心埋怨他。

    “我去和侯爷说。”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拿着空药盏出去了。

    燕修复又睁眼,见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他不觉吐了口气。

    去越州也好,起码这边若出事她不会在现场。

    耳畔,回想起那日她紧握着他的手说要死也死在一起。他侧身,嘴角勾起惨淡的笑容,那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才会应下,倘若还有一丁点的办法,他一定舍不得看着她去死。

    这一战,他若有幸赢了,他定会亲自去将她接回来。

    他若输了,有容止锦在她身边,他也不必担忧。

    ——-——

    方婳将药盏拿去华年成的营帐,华年成还未回来。她径直去找容止锦,却远远地看见前面一名女子走过,方婳吃了一惊,忙拉住一侧的士兵问:“军营里怎么会有女子?”

    那士兵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婳。

    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不也是个女子?

    再回头,那女子早就不见了,方婳想了想,快步朝容止锦的营帐走去。

    容止锦正坐在矮桌旁埋头研究那张药方,见方婳来,他抬眸看了一眼,开口道:“你来的正好,上头有几味药珍贵的很,军医里也不会备着。”

    方婳径直在他面前坐下,道:“那去那边药店里买,我们明天离开这里。”

    容止锦大吃一惊:“我可跟你说啊,我要走挺容易,可你要我带上你就麻烦了。我眼下没有面具,你叫我怎么带着你溜出去?”

    方婳不觉一笑,道:“不必溜出去,我已经和师叔说好了,我骗他去越州看袁大人。”

    “什么?”容止锦睁圆了眸子,“他就这样答应了?”

    方婳点点头,示意他将药方收起来,他又问:“万一苏丫头不和轩辕承叡在一起怎么办?”

    她的心头一震,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容止锦见她愣住了,笑一笑拍着她的肩膀道:“那也到时候再说,也许就在一起呢,我这不是也随口说说。”

    方婳勉强一笑,他起身倒了茶水给她,促狭笑着:“怎么,不陪着他,倒是愿意来我这里了?”

    她横了他一眼,转口道:“我见营中有位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容止锦愣了下,才似想起来,浅笑着道:“据说是路上救下的难民,听说死了丈夫,家里只有她一人了,她哀求着袁将军将她留在营中,忙帮照顾伤员。”

    “是吗?”方婳微微蹙眉。

    容止锦试探着道:“怎么?就许你能留在军营,别人就不能啊?不过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看陈姑娘也不像是会对九王爷上心的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方婳低声喝斥他,他也不恼,自顾喝了口茶,悠闲地笑起来。

    ————

    袁逸轩吩咐了两名副将下去准备,才转身坐下,便见有人掀起了帘子入内。

    他抬眸瞧了一眼,不悦道:“我不是说了多次了,不必麻烦陈姑娘。”

    陈宜宁快步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搁在矮桌上,转身道:“军医说将军身上的伤要换药,耽搁久了伤口会发炎。”

    她说着,转身行至他面前,伸手便欲将他的铠甲脱下。

    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肩膀,蹙眉道:“我自己来。”

    她却不松手,径直解开他身上的铠甲,嗤笑道:“将军行军打仗还拘泥这个吗?你放心,我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子。”

    袁逸轩的脸色微变,虽说她是个寡妇,可这话说起来也太不知遮掩了。

    他别开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还没说过你丈夫是怎么死的。”

    陈宜宁小心揭开他的亵衣,肩上的伤口恢复得不太好,她转身将帕子浸了水过来替他擦拭,一面道:“他是个军人,战死在沙场上了。”

    “我的部下?”袁逸轩不觉回眸看着她。

    她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肩头的伤,却是道:“他是王师兵,战死在越州战役中。”

    棉帕擦拭着他肩头的伤,明显感觉到他肩上的肌肉猛地瑟缩。

    陈宜宁蹙眉看着他,低声问:“我弄疼将军了?”

    他下意识地扶上肩膀,却是摇了摇头:“那你倒是肯留在这里,你就不恨我?”

    她低下头,长睫挡住了眼眸,话语低低的:“这若算起来,将军既是我的仇人,却也是我的恩人。你说我到底是该报仇还是该报恩?”

    袁逸轩微微吃惊,竟是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她已重新给他上了药,又缠上了纱布,才道:“伤口有些发炎,军医说若是换了药仍不好就请将军让军医来诊治。”

    她说完,转身去收拾东西,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低声道了句“谢谢”。

    她却回头问:“将军要离开军营?”

    他的长眉微拧,她毫不掩饰道:“刚才我进来时在外头听见你和副将军说的话了。”

    他拉过衣服披上站了起来,声音冷下去:“陈姑娘听了不该听的,刚才的话也是不该问的。若是没事,你先回去吧。”

    她将东西拿在手上,朝他福了身子道:“那我先回去了。”

    径直走出营帐,陈宜宁走了几步,远远地看见方婳从容止锦的帐内出来,她亦是看见了她。

    方婳不觉站住了步子,见面前的女子毫不犹豫朝自己走来,脸上带着笑,道:“这位就是方姑娘吧?”

    “你认得我?”方婳吃惊地问。她笑着道:“久仰方姑娘的大名,就算不曾见过,却也时常听过。我叫陈宜宁,是留在营中帮忙照看伤员的。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那边还有很多伤员需要人照顾。”

    方婳点点头,侧身让开。

    她快步离去,丝毫不见犹豫。

    方婳却忍不住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虽穿着粗布麻衣,却仍是一副美人胚子,举手投足见尽是一派大家风范,看来她的出身并不低。

    陈宜宁的背影已经不见,方婳才转身回到燕修的营帐。

    悄然行至床前,只见燕修的俊眉紧拧,额上是一片薄薄的汗,方婳不免靠近,他已睁开眼来。

    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她担忧地问:“怎么了?”

    他低声一笑,开口道:“华年成说我的腿失血过多,筋脉不畅,他开了些药有助于疏通脉络,我喝了,只觉得浑身血脉流畅,眼下热得很。”

    她握了帕子替他擦拭着汗,仍是不安道:“这正常吗?不然我叫他来看看?”

    “不必。”他拉住她。

    方婳无奈,只好道:“那你等我,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

    他点头。

    打了水来给他擦身子,方婳一眼便瞧见他腹部拿到长长的伤疤,她下意识地抚上,这是她刺的……

    “婳儿。”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眸看他,哽咽道:“很难受吗?”

    他摇头,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过去,伸手圈住,叹息道:“明日过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你,婳儿,你抱抱我。”

    章节目录 第154章 明媒正娶

    更新时间:201376 1:38:43 本章字数:5625

    ——婳儿,你抱抱我——

    记忆中的燕修似从未这般同她说过话,方婳的心瞬间柔软了,他的逞强与坚韧在这一刻终是消失无踪。ц茶忱?br />

    却仍是她最初爱上的那个燕修。

    伸手用力抱住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临到头居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燕修悄然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她的身上,嘴角噙着笑意,喃喃道:“真想一直就这样抱着。珥”

    她的脸烫烫的,取笑他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唔”了一声,随即轻笑道:“以前我也不怕死,可如今却怕了。”她略吃了一惊,闻得他继续道,“真正有了牵挂,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的指尖微颤,然后徐徐收紧,先前他总一味地推开她,想一个人过得毫无牵挂吗?她生气地推开他,瞪着他道:“你若敢放开我的手……爷”

    “你就嫁给华年成,我知道。”他说的时候脸上全是笑意,方婳被他说得哭笑不得,那句话她也就是气急了说了一次,如今倒是好,他说起来真是顺溜!

    方婳的眼底压着愠怒,猛地站起了身,他拉住她的手却不松,墨晶色的瞳眸对上她含怒的美眸,笑了笑道:“你答应过的,不会躲开。”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咬牙切齿地道:“你再取笑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嗯。”他应得真是快,都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

    身子再次被他拉过去坐在床边,方婳指了指一侧的水盆,微怒道:“你还擦不擦?”

    他清浅一笑,才要开口,忽而见华年成从外面进来。

    方婳吃了一惊,见华年成的眼珠子蓦地撑大,嘴巴也张大了,直直地看着他们。方婳猛地想起来,燕修眼下衣衫不整……

    她欲起身,一手却仍被他牢牢地抓着。

    她只好回头瞪他,却见他一手从容地拉紧了衣衫,随即缓声道:“何事?”

    一句“何事”才令华年成回神,他忙站直了身躯尴尬道:“哦,我是来替王爷把脉的。”

    他点点头,这才松开了抓着方婳的手,方婳忙起身闪至一侧。

    华年成上前把了脉,又细细地嘱咐一翻,这才匆忙出去。

    后来送饭的士兵在外头禀报了好几次才敢进帐来。

    方婳坐在一旁沉着脸医生也不吭,燕修却是笑着道:“你素日里不是很大胆吗?今日又是怎么了?”

    她咬咬牙:“你知道的!”

    他笑着坐起身,斜睨着望她,浅声道:“我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忘了那次洛阳行,你在客栈外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客栈外?

    方婳似乎突然变得有些迟钝,支着额角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

    他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不觉一笑,伸手将她拉过来,扣在怀中低头就稳住了她的菱唇。

    她的眼睛蓦地撑大,却望见他静柔的笑,清浅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闻得他低低问:“如何?现在可想起来了?”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是啊,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望见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她干脆将目光一瞥,瘪着嘴道:“不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利落地一把将她捞上床去,等她回过神来,双手早已被他禁锢住。

    她这才恍然大悟,面前的男子何曾柔弱过,完全就是城府极深的狐狸!

    她气道:“把你的手放开!”

    他自顾靠在她身侧躺下,淡淡道:“是你自己说的,不准我放开你的手。嗯,婳儿,这才多久,你又忘了吗?”

    她气急了,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轻阖了眸子,语声中带着欢畅笑意:“你气什么?”

    气什么?

    方婳不自觉地一怔,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什么好气的。当初确实就是她对他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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