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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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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或许皇上会见您呢?”璃儿在身边小声说着。www.kmwx.net

    韦如曦径直离开,没有再说话。

    小时候她曾想,这辈子一定要陪在燕淇身边,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毫无怨言地守着他。只要能守着他,她心里苦亦是甜。

    如今长大了,她才知道苦就是苦,哪里会甜?

    只是,后悔吗?

    她低下头一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离开。

    ……

    也不知隔了多久,燕欢才闻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来人开口道:“臣参见皇上!”

    她徐徐侧目,国舅换了朝服站在她的身后,她也已记不清有多久不曾见过舅舅了,似乎是她登基之后,舅舅便时常称病不朝,久而久之,她仿佛也已成了一种习惯。

    从静淑宫出来后,她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事与其去问母后而得不到一个答案,不如问国舅。

    倘若当年之事母后果真脱不了干系,那么舅舅一定也是知情人。

    置于膝盖的手有些颤抖,燕欢蓦然抓紧了衣衫试图遮掩自己的慌张,她略回眸,重新望向微有涟漪的湖面,开口道:“这几年,舅舅的身体还好吗?”

    国舅的话语轻淡:“多谢皇上挂心,臣还好。”

    “止锦……好吗?”

    “止锦也很好,臣让他好好待在府上,他哪里也不会去,请皇上放心。”

    燕欢点点头,她终是起了身,又往前一步,半个脚掌已悬空在湖面上。

    国舅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前道:“皇上危险!”

    她并未回眸,只低语道:“开平三十九年那件事,真的是柳家所为吗?”

    国舅伸出的手蓦地愣在了空中,他不可置信望着面前之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舅舅,你告诉朕一句实话,九皇叔中途离开龙山行宫是不是元白动的手脚?”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在冥冥之中将耳朵尽可能地打开,生怕漏掉一个字。

    然,身后之人始终未发一眼。

    燕欢却不管不顾,继续问道:“舅舅远离朝堂就是因为哥哥的死,是不是?”

    国舅不答。

    燕欢的心却再是无法平静。

    无声胜有声。

    她的指尖冰凉透彻,亦如她此刻的心。

    很多年前一直不愿去想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被她忆起。

    她的声音颤抖不已:“因为是容家的人,你究竟要帮母后做多少事才算够?止铭表哥和止锦,他们都是你的儿子啊!”

    猛地回神,目光如炬地望着国舅,他的脸色苍白胜雪,嘴唇微微抖动着。

    那么多问题,他虽一个都不回答,但于燕欢来说,已经够了。

    她失望地往前走了一步,国舅终是开了口:“皇上难道还不明白,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吗?不出击,便只有等死的份。”

    燕欢的美眸倏然撑大,她握紧了双拳道:“你怎知不出击就只能等死,也许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对我们如何……”

    国舅的眉头深蹙,开口道:“他们?皇上指的他们是谁?皇上又如何知晓他们会放过一个失势的储君?”

    失势的储君……

    哥哥温柔的笑脸缓缓出现在眼前,燕欢的呼吸一窒,记忆中她解开自己的披风披上他肩膀的情形越发清晰起来。

    也许……那时死的就该是她,母后是想牺牲她换得哥哥君临天下……

    是她害死哥哥,然后得到了本该属于哥哥的一切苟且偷生,报错了仇,还害死了逸礼……

    眸瞳空洞地望着前方,原来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真相……

    “舅舅,今日之事,请不要告诉母后。”

    ————

    皇帝已连着五日不朝,叛军与王师兵交战的消息再也瞒不住,大梁上下早已人心惶惶。

    太后多次前往紫宸殿要求见燕欢但都被拒。

    又是半月,方婳闻得宫里的太监宫女在底下私传,称王师兵已溃不成军,九王爷的人不出月盈定会攻入长安。

    方婳长长松了口气,才起了身忽而又觉得恶心,奔入内室便扶着床柱一阵呕吐。

    边吐,心里却是开心。

    她一定是有孩子了,这是害喜,否则月信为何一直迟迟不来?待燕修来时,她便要告诉他,她有他的孩子了。

    平复下去,方婳才吐了口气转身倚在床柱上,她微笑着睁眼,却见燕欢不知何时站在她的面前,此刻正直直地看着她。

    多日不见,她清瘦了很多,那双眸子里再不似往日的杀伐狠戾,到处弥漫着哀郁。

    她往前一步,哑声道:“你有了九皇叔的孩子?”

    方婳心口一怔,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往后退去:“没有!”

    “没有吗?”她淡淡道,“宫里女人怀孕我见过也不是一次两次,我还可以叫太医来证明一下。”

    方婳的神经紧绷:“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燕欢却是自嘲一笑,上前几步,自顾在床沿坐下道:“如今的我还能做什么,也许留着你的命,届时还能要九皇叔饶我一命,不是吗……”

    方婳吃惊地望着她,她笑得惨淡,侧身缓缓躺在床上。临到头,偌大一个皇宫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去,思来想去,还是来了这里。

    而她同她却早已不再是朋友。

    婳儿曾说,她不需要朋友,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她不配有朋友。

    燕欢的嘴角一勾,蓦地起身离去。

    “皇……”方婳动了唇,终究没有叫住她。

    ————

    三日后的清晨,方婳闻得院子里头到处都有人奔走的声音,她不觉起身下床。

    有人影进来,竟是玉策!

    方婳吃了一惊,尚未开口,便见玉策上前拉住她道:“姑娘请跟奴婢走吧。”

    “去哪里?”她脱口闻到。

    玉策低声道:“皇上命奴婢将姑娘送出宫去。”

    “皇上?她人呢?”

    “皇上亲自带兵出城了。”玉策的话语里没有波澜,她的眼底还有笑意,将一封信交给方婳,道,“这是皇上留给姑娘的。”

    章节目录 第166章 爱深恨切

    更新时间:2013718 15:15:52 本章字数:5501

    有些茫然地将信踹入怀中,方婳讶然望向玉策。咣玒児浪

    似乎从方才进来开始她就没叫过她一声“娘娘”,她叫她“姑娘”,燕欢是要放她走吗?

    方婳蓦然一阵吃惊,这才又想起燕欢托玉策给她的信来,她低头欲打开信件,玉策却伸手拦住,道:“皇上交代了,这信等姑娘出了宫再看。”

    方婳脱口问:“为什么?”

    玉策仍是笑了笑,道:“皇上没说为什么,只是要奴婢如此转达。姑娘请随奴婢走吧。珩”

    方婳想了想,终是点了头。

    ————

    窗外的牡丹开得明艳如斯,晶莹水珠顺着叶尖低落下来,容芷若伸出手接住冰凉的水滴,忽而一阵急促脚步声自对面匆匆传来,她的手蓦地一颤,目光已本能地回眸望去欢。

    隔开一道回廊,若是瞧得没错,竟是父亲吗?

    容芷若缓缓站直了身躯,才欲上前,已见宝琴从寝殿内退出来,将房门拉紧,领着宫人们静侍在门外。

    容芷若不免呆住,自她落选来到延宁宫后,记忆中似乎还不曾见过父亲来这里见姑母。今日来了,却是连宝琴都被遣了出来……

    宝琴可是姑母最贴心之人,有些话姑母不能让她知晓的,宝琴也能听,今日是怎么了?

    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甲缓缓嵌入掌心,容芷若兀自又记得那日在御书房皇上对自己说的话。长安也要守不住了,皇上要她走,如今父亲也入宫了,真的要结束了吗?

    呆滞双眸中似有氤氲水汽浮起,心中却无害怕之意。

    她的目光又朝那边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垂手将掌心的水滴甩尽,她深吸了口气,抬步朝延宁宫外走去。

    ……

    薄薄的熏香自錾金香炉内升起,精美珠帘后,太后一袭华服端庄坐在敞椅上。她抬眸朝来人看了一眼,国舅已低头行礼。

    太后动了唇,开口道:“哥哥坐吧。”

    国舅谢了恩上前在她身侧坐下,他侧目看她,那精致粉饰的华美容颜下,终是有几道皱纹再也遮挡不住。

    他垂下目光,幽幽一叹。

    太后转身亲自沏了茶递给他,低声道:“哀家听闻哥哥前些日子入宫来了,却不曾来看看哀家。”

    国舅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颤,他随即低头抿了一口,才道:“是皇上召见,问了一些止锦的事。”

    “是吗?”太后的容色里带着几分笑,言语间却是从容不迫,“当真只是问你止锦的事吗?”

    国舅“唔”了一声,仍是低头喝茶。

    太后缓缓扶着指上的护甲,略带失望道:“不知何时开始,哥哥与哀家竟然生分了。”

    静谧空气中传来黯然一阵叹息,国舅的眸华一抬,准确无误地落在身侧美妇的容颜上。圈着茶杯的手指蓦然收紧,国舅的气息一敛。

    他是父亲的长子,从小父亲便望子成龙,从不允他同其他兄弟们一起玩耍嬉戏,自三岁起便将他单独隔在学芜苑读书。

    此后数十年,衣食住行他从未踏出过学芜苑。

    直到八岁那一年,有个女孩悄悄从外面溜进来,探出脑袋望着他,脆生生地喊他“哥哥”。他的生活从此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不知自己有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妹妹,从不知有个妹妹是何种感觉……

    她每隔三日便会偷跑进来一次,给他带他从未见过的零食和玩具,还会在他累的时候给他擦汗。

    他是从那时开始喜欢她的吧?

    只因无人告诉他,妹妹就是妹妹,哥哥是不能喜欢妹妹的。

    他亦是从那时开始便在心里发誓,不论他的小妹妹要什么,他都会双手捧着奉至她面前。

    开平二十年秋,他金榜题名,父亲很高兴,在容府大摆筵席。

    那一日是十六,月亮却尤其的圆,他的小妹妹悄悄将他拉至一旁,指着席上的华服少年,羞赧地告诉他:“哥哥,我好喜欢他!”

    那夜皇上驾临容府,而随驾前来的少年便是太子。

    他的瞳眸闪着光,笑着道:“好。”

    他因才华横溢,连太子都歆羡,他同太子很快便成了挚友……

    后来,他的小妹妹终于成了太子妃。

    再后来,她有了皇太孙和公主。

    后来的后来,他发现他的小妹妹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会笑着脆生生喊他哥哥的女孩了。

    “哥哥?”

    略带探究的声音骤然响起,国舅的思绪纷乱,他蓦然回神,杯盏已从指间滑下,“砰”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他忙站起来,低头道:“臣一时失手,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的目光望着面前之人,蹙眉道:“哀家见哥哥的脸色难看,是身子不舒服吗?”

    国舅低眉垂目,点头道:“臣怕是不能陪太后娘娘聊天了,就先行告退了。”他施了礼,转身退出去。

    身后传来长裾淌过地面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她略带颤抖的话语:“哥哥终究也恨了我吗?”

    他的步子倏然止住,广袖下的手顷刻间握成了拳,那道声音还在继续:“止铭的事我也很伤心,我同哥哥一样深爱着他,他是哥哥的儿子,亦是我的儿子,因为止铭的离去,哥哥也在心里恨我了吗?”

    国舅的眉心紧蹙,片刻,才回过神低首道:“臣不敢。”

    “不敢?那你又为何处处躲着我,能不见面就不与我见面,长安城要破了,连我最亲的哥哥也要疏离我了吗?”太后似瞬间苍老了,眼泪仓惶自眼睛里涌出来,她晃晃往前,颤抖地拉住他的衣袖。

    犹记得小时候,她时常这样攥着他的衣袖,踮起脚尖冲他微笑着撒娇。

    她要什么他都能满足她,且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开平三十六年的那个仲夏夜,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不。

    欢儿突然闯入,哭着求她别让淇儿那么辛苦,她抱着她哄了好久女儿才在她怀中哭累了睡下。

    唤了宫女将欢儿抱走,她的眸华才又徐徐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深吸了口气道:“哥哥也说皇上虽立了皇太孙,但却更喜欢九皇子一些……我却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殿下已经不在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淇儿的皇储之位!”

    他的眉目微拧,低声问:“你想怎么样?”她紧拽着衣袍,咬牙道:“让九皇子无问鼎可能!”

    面前之人惊恐地撑圆了双目,蓦地直起身子道:“不行!”

    ……

    视线渐渐地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太后黯淡眸色里染着一抹哀恸,望着他道:“那夜在东宫一谈之后,我虽不愿承认却也感觉得出你同我疏远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得可怕了?变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那夜你走后,我在殿下灵位前哭了一夜,我知道你不同意是怕我再也不是你认识的妹妹……”

    他的手臂悄然一紧,心口悲伤弥漫,阖上双眸道:“即便我不同意,你还是做了。www.kmwx.net”

    太后的眸子顷刻间撑大,决然道:“我没有!”

    国舅蹙眉叹道:“事已至此,你仍是连一句实话都不愿同我说吗?”

    太后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失望地看着他,颤声道:“原来你真的从未相信过我,包括当年那件事一出你便来质问我……也许你忘了,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你冲入东宫时的眼神有多可怕,你说虎毒不食子,你说我不配做一个母亲……”眼泪再忍不住从眼角滑出,太后凉凉一笑,道,“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我吗?”她自嘲笑着,继续道,“你说不信,我便没有再解释,你既已经选择了疑心,那么我多说无益。”

    国舅震惊地转过身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太后的容色惨白,孑然道:“其实那段时间我也恨过你,在我和欢儿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你没能站在一如既往地站在我的身边保护我。直到后来,你同意让止铭入宫,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你相信那件事与我无关。没想到你仍然以为是我做的,那么,为什么后来又愿意帮我?”

    后来……

    他就算恨极了,又怎能真的弃她于不顾?

    他就算自己先死,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因为他是她的哥哥,那段感情他必须埋藏在心底,任谁都无法告诉。

    所以即便知道她错了,既然知道她的心狠手辣,他依然义无反顾……

    直到止铭的死,让他有种幡然醒悟的痛,是以他放任止锦逃走……

    深吸一口气,他的语声低沉:“可元白是你的人。”

    太后嗤笑道:“那两年若我说从未想过要杀九皇子便是骗你的,我的确想过,非常非常地想。尤其是在侍奉先帝时,见先帝看九皇子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慈爱与疼惜我就恨不得他立刻死在我的眼前!好让我的淇儿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于是我让元白将他带出龙山行宫,想要元白杀了他。那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起两年前你在东宫离我而去时的模样,想起温柔宽厚的淇儿,想着我可爱的欢儿,我最终没能下手。我放了他一条生路,可柳家却杀了我的淇儿!”

    她的脸色骤变,话语似被咬碎了银牙才能说得出来。

    国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脱口道:“怎会这样?”

    太后冷声道:“哥哥是不信我吗?我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不止我有过杀心,原来柳贵妃她一直都有!否则那日柳将军何以会出现在皇陵!我只让元白将九皇子带去,却没叫他带柳将军!我好恨,好恨没能保护好我的淇儿!可我更伤心的是哥哥在那个时候没能在我的身边!今日我解释了,你还要疑心我吗?”

    国舅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脊背地上冰凉木门,他的眼睛惊恐中带着悔意,脱口道:“欢儿以为那件事是你做的!记得她曾说过她将披风给淇儿披上的事,她……她定以为当年是你想牺牲她嫁祸柳家,除掉九皇子以换得淇儿稳坐储君之位!”

    “你说什么?”太后的美眸瞬间睁圆。

    这时,外头传来太监急促的声音:“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御驾亲征了!”

    房门“哗”的一声被打开,宝琴眼看着太后踉踉跄跄地奔出来,她忙上前扶住太后。太后的眼珠子死死地盯住地上的太监,厉声道:“你说什么?”

    太监颤抖道:“皇上御驾亲征了!”

    “太后娘娘!”宝琴惊叫着扶住那具瘫软下去的身子,国舅的手臂伸过来,一把将她抱住,沉声道:“宣太医!”

    ————

    马车一路从宫内出去,待停下,方婳掀起车帘,抬眸便望见“容府”二个金边大字赫然出现在牌匾上。

    方婳一阵吃惊便见玉策已下了马车,她只好跟着下车。

    府上的人瞧见玉策手中的令牌无一敢拦着,唐蜜前脚才入内,后头又一辆马车停下,家丁瞧见来人,忙恭敬道:“小姐来了!老爷入宫去了。”

    容芷若蹙眉朝里头张望一眼,开口问:“刚才进去的是谁?”

    家丁只好道:“奴才不认得,不过拿着皇上的令牌。”

    容芷若略一沉思,到底是抬步入内。

    方婳与玉策一路过去畅通无阻,直至一个重兵把守的房门前停下了。玉策一亮令牌,侍卫们忙恭顺地退至一侧。

    玉策低声道:“姑娘请进吧,小侯爷在里面。”她说着,将令牌塞入方婳的手中。

    方婳吃惊道:“这是干什么?”

    玉策笑道:“皇上说姑娘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方婳低头望着手中的令牌,她当然明白,燕欢是要放她与容止锦走,可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玉策福了身,道:“奴婢不宜久留,先行回宫了,姑娘进去吧。”

    语毕,她转身便要走。

    方婳不免叫住她:“玉策!”

    她回眸,闻得她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玉策清秀脸上带着微笑,她浅声道:“奴婢不会走的,皇上说,这是她六年来最清楚自己该做的事,奴婢要在紫宸殿泡好茶等她回来。”

    她到底是离去了,方婳驻足愣愣望着,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里头的容止锦听到声音推开门,果真就看见了方婳,他吃惊地道:“方婳!你怎么在这里?”

    方婳蓦然回神,略一思忖,还是跨步入内,转身将房门拉上。容芷若自廊柱后过来,侍卫见了她才要打招呼却被她制止,她悄声上前,静静地站在容止锦的房门口。

    屋内,容止锦上下打量着方婳,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放心道:“我都担心死了,还以为皇上会杀了你!”

    方婳摇头道:“皇上去前线了。”

    “什么?”容止锦的脸色大变,拉着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婳其实也还不十分明白,手指触及袖中的书信,她的眼睛一亮,这才道:“对了,皇上留了信与我!”

    容止锦急道:“那还不打开看看!”

    方婳点头取出,小心将封蜡割开,从里头有掉出一个更小一些的信封,上面写着“婳儿亲启”,是燕欢的笔迹。

    二人不免吃惊,方婳见大信封中还有一张纸,她忙取出来,见上面写道:汝见此信,朕已离京。汝与止锦速离长安,执朕之令牌可畅通无阻。朕若归来,亦不再追究一切,汝当代朕将另一封信毁之。朕若不归,汝当亲启阅之,朕必不会携憾至九泉。昔日情形历历在目,前尘之故你我嫌隙横生,却实非朕所愿。

    落款处却只有两个字——保重。

    容止锦惊道:“皇上什么意思?”

    方婳的脸色苍白,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她一把抓紧了信纸,回头道:“我同皇上说了一些话,也许……是一些不该说的话。侯爷,我们去前线,马上去前线!”

    章节目录 第167章 羁绊

    更新时间:2013719 0:49:21 本章字数:5561

    月华如银,冷白的光幽幽洒落下来,燕修负手静静立于矮坡旁,诸多心事萦绕在心头,如何都挥之不去。咣玒児浪

    袁逸轩的大军都已赶上来了,可婳儿却还没有来,是途中还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即便有,她为何不与他传个信好叫他安心?

    从先前抱有侥幸到如今音信全无,燕修到底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私下也悄悄问过袁逸轩,他说不曾见过婳儿,他是信他的琥。

    如今最后一战在即,他作为主帅的确不该再这个时候儿女情长,只是……他的嘴角爬起一抹自嘲的笑,喉间却似被厉风刮过的刺痛,将她的名字辗转念在齿间唇瓣,白马寺最艰苦的几年,他不得不承认,在被仇恨支撑的同时,也因为可以看见她的一颦一笑,他才能活得下来。

    倘若到最后,他真的得了天下失了她,那他定会生不如死。

    “王爷!嘬”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了。

    燕修急忙转身,脱口问:“可有消息?”

    月色下,侍卫的眉宇间染着一抹踌躇色,迟疑片刻,才道:“属下在后方五十里处听人提过见过一个女子被当地的山贼带走,形容很像方姑娘,但属下们还未得到证实,留了人前往查探,属下先行回来禀报。”

    燕修的眸子一紧,果真还是出了意外!

    ……

    火光侧影,一抹身影快速步入营帐,燕修取了弓箭才出去,早已闻得消息的华年成恰好在帐门口拦住了他。

    左右尽退,华年成才敢开口道:“王爷三思,大军明日就拔营,还剩下最后一战,您此刻离营就不怕将士们诟病?即便日后方姑娘安然回来,或者等您登上高位后母仪天下,那也会被人说成是差点危害社稷的祸水红颜。”

    燕修知他会拦着他,眼下也不打算与他纠缠在此处,只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明早拔营前,我一定会回来。母后与柳家的仇我没有忘。”

    不过五十里,他办完事连夜赶回定能来得及。

    华年成见他心意已决,自知劝不住,只得道:“那就让我一起去。”

    燕修却道:“不必了,此事需要速战速决,人多反而误事。”语毕,他再不看他,疾步朝营外走去。

    华年成在他身后跟了一路,直至见他策马离去,这才又极快地嘱咐了跟随的侍卫几声,这才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

    星辰明月下,闻得华年成幽幽一阵叹息。

    王爷再聪颖也始终是个凡人,凡人难免要有七情六欲,遇上了,再若想要抽身,哪里又是这般简单的事。

    “难得见华先生没有拼命拦着。”

    身后传来仇定淡淡的声音。

    华年成不觉回头,再望见那张面具时,他自嘲一笑,道:“我已拦了王爷太多次了,也做了太多叫他生气的事,俗话说,事不过三,我也不是蠢笨之人。”

    他说完,转身朝营帐走去。

    仇定跟着回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语道:“华先生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至情至性?

    华年成忍不住一笑,身后之人又道:“我听闻华先生也成过亲,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却只是一瞬,他随即又极快地离去,没有回答仇定的问题。

    远处,陈宜宁端着茶水定定地瞧着,见那边的人都走开了,她才转身,便见袁逸轩长身玉立在帐门前,似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

    她径直朝他走去,他识趣地侧身让开,待她入了帐子,他才抬步跟着进去。

    陈宜宁将茶水放下,低声道:“将军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沏了茶转身递给他。

    他一手接过,却又是朝外看了一眼,道:“九王爷连夜出营了。”

    “为什么?”陈宜宁的眸华一抬,震惊地看着他。

    袁逸轩的剑眉紧蹙,他来时九王爷就曾问过他方婳的事,这段时间又总见九王爷时常心不在焉,他早猜到了,多半与方婳有关。

    “是不是和方姑娘有关?”陈宜宁的脸色微变。

    袁逸轩点点头没有否认。

    陈宜宁讶然道:“九王爷也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将军也认为他鲁莽吗?”

    帐内的灯辉跳跃,火光将人影拉长映在帐子上,袁逸轩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营中唯独他最不会因为此事看低他。

    当初他与九王爷联手的原因,说到底,也是因为他的儿女情长。

    倘若今时今日公主还在,他亦如九王爷。

    只可惜,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望。

    身后的女子睁大了美眸呆呆地望着他,自他们回来后,二人谁都没有再提休书的事,她仍叫他“将军”,他多半时候是不叫她的,只是也不曾说要她离开军营的话。

    有时候陈宜宁会恍惚中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像是有些亲近,可是此时此刻,这种漠然冰冷的气氛下,她才恍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仍是那个遥不可及袁将军。

    袁逸轩呆滞站着,突然只觉得手上一轻,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茶杯被人夺下,眼前是女子嗔怒的眉目:“既是不想喝就别喝了!”

    她说着,自己仰头将杯中的茶水喝了,转身将茶具收拾完便端出去。

    “等等。”她行至门口,却闻得袁逸轩叫住她。

    她吃惊地回头,见他的脸色苍白,又是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逸礼的死,爹娘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吗?”

    陈宜宁端着茶具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关于逸礼之事,她很想问,却一直不敢问。

    从未见他时的憎恨,到后来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她变得越来越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却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问了。

    她回转了身子,目光低垂望着手上的茶具,出口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爹娘……什么都没说,娘……哭了整宿,我看见爹独自站在院中,手中握着一截短鞭……”

    一直沉在胸腹间的气息仿佛在瞬间涣散,眼前人影一晃,袁逸轩退后几步跌坐在床榻上。

    陈宜宁的秀眉拧起,目光直直地望着面前男子,想试图上前一步,却怎么也做不到。她一直不明白公爹手中的短鞭是何意,可想来袁逸轩一定是知晓的。

    那一个低头坐着,碎发遮挡住了眼睛,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指尖转而冰凉,她的心跳飞快,低低道:“你不是真的要杀逸礼的,是不是?”

    他的身子分明是一颤,却是抬起头来,话语淡而无味:“现在来说是不是真的也没了意思,就是我杀了逸礼,我不配做他的大哥。”

    黝黑眸子里迸出的目光似要力透陈宜宁的心房,英武的俊颜上再瞧不出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很却又像是要苦苦支撑。

    陈宜宁的心口暗自一紧,这个时候的袁逸轩看上去是这样令她心疼。

    她忘了要离去的事,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望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天际已有微光闪现。

    帐外有脚步声想起,陈宜宁才发觉双臂已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了。

    茶具从上面滑落下来,她惊呼一声,却被人飞快地伸手接住。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袁逸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面前,她的目光在他脸庞一扫,他已与她擦身而过,掀起了帐帘出去。

    陈宜宁干脆将茶具放下,转身跑出去。

    来人身后带着另一人,陈宜宁瞧见那人的打扮不免吃了一惊,是王师兵!

    那人间了袁逸轩倒是从容,上前淡淡一施礼,道:“皇上让属下来传话,大战开始前,想见袁将军一面。”

    陈宜宁的脸色大变,她忙侧目朝袁逸轩看去。

    他的脸色也并不见好,目光犀利看向来人,没有踌躇,沉声道:“好。”

    “将军!”陈宜宁大惊,再欲说什么,却见他转身入了营帐。她忙跟着进去,脱口道,“为什么要去?皇上一定恨极了你,他不会放过你的!”

    袁逸轩径直将倚在角落里的东西取过来,用藏青色布裹着,陈宜宁小跑着上前,见他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竟是三支黄金羽箭!

    “不能去!”陈宜宁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袁逸轩明朗的目光迎面射来,看着她坦坦荡荡道:“我打这一仗不为荣华富贵,我亦不怕死。”

    他拂开她的手转身出去。

    陈宜宁慌张地追上去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步子止住,却没有回头,只低声道:“我要你留下是还有事要嘱托你。”她拉着他衣袖的手猛地一颤,闻得他继续道,“倘若我不能活着回来,就请你带我回金陵,爹娘还能原谅我,还认我是袁家的儿子,那便等逸礼的尸骨移回金陵后把我葬在他的坟前。倘若爹娘对我失望透顶,不想认我这个儿子,那你便将我的遗体火化,让我随风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手臂上的力道加深,腰际徒然一紧,袁逸轩吃惊地低头,只见身后女子已紧紧将他保护。他感觉得出她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带着微颤:“那我呢?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她伸手狠狠地捶打了他的身上,哽咽道:“我的自由不是你给的,你也给不起!你以为你同我成亲就将我束缚了吗?告诉你,这不可能!从金陵一路走来,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他却淡淡道:“自由便好,很好。”

    她仍是不松手,咬着牙泄愤似地道:“你若死了,我不会将你火化,你也休想随风散去!我会带你回我们陈家,改掉你的姓,叫你做鬼也要变成我陈家的上门女婿!”

    她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

    袁逸轩的心口一震,他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女子,她瞪着他的眼底染着一抹晦暗不定的阴沉,有愤怒,更有坚定。

    她果真叫他吃惊,是他以往所见的女子里从未有过的泼辣独特。欢儿机警聪颖,更有长与皇室的贵胄气度,说话做事自不会像她这般。

    他若记得没错,逸礼的家书中似乎还提到过陈国公家的千金蕙质兰心,温婉贤淑……

    她竟然说要把他变成上门女婿?!

    分明是视死如归的心情,他的唇角一扬,居然笑了。

    陈宜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瞧见他这样的笑,仿佛所有伤心哀怨俱已褪去,只剩下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笑。

    她抱着他的手臂蓦然松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又看她一眼,终是出去了。

    帐帘重新直垂落下,陈宜宁这才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她猛地冲出去,到了外头却止住了步子没有再追,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刚才那瞬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愿为了他那样的笑做一切事。

    一切。

    ————

    风卷起了尘土,落叶在空中打着旋,终是慢慢飘落在地上。

    容止锦勒停了马缰绳回头看了方婳一眼,他随即蹙眉道:“休息一下吧。”

    方婳摇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追上了,侯爷,我们……”

    “休息!”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自顾从马背上下来。

    方婳叹息一声,也只能跟着下马。

    容止锦示意她坐下,将水递给她,脸色难看道:“不舒服?你的脸色很难看。”

    方婳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就是累了,我没事。”

    容止锦再欲开口,便听见另有马蹄声自他们来时的路上传来,二人的目光本能地看去,待来人近了,容止锦已忍不住站起来,大叫道:“芷若!”

    方婳也震惊非常,容芷若不是在宫里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太后知晓了她与容止锦逃走的事,派人追来了?

    可是,那也不能只有容芷若一人啊?

    容芷若此刻也已看见了他们,她吃了一惊本能地勒停了马匹,容止锦已上前拉住缰绳,蹙眉道:“你来干什么?”

    容芷若也不打算隐瞒,只道:“我要去前线陪皇上!”

    容止锦的脸色大变,才张了口,又想起国舅的话,拉着马缰绳的手指用力收紧,他的脸色铁青,道:“前线有那么多将士,要你凑什么热闹!给我回去!”

    容芷若一点也不惧,道:“那你们又去干什么?”她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方婳的脸上,咬牙问,“你说你同皇上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到底说了什么?”方婳不觉一愣,这么说容芷若是从容府开始就一路跟着他们?否则她何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底下心思飞转,片刻,她才确定当日在容府碍于房外的侍卫她没有说太多不该说的话,容芷若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又看了容止锦一眼,关于燕欢的事,只要容止锦不说,她便不会破口。

    她干脆别开脸不说话。

    容芷若见她如此,便气愤道:“你不说我自己去问皇上!二哥,你放手!”

    容止锦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攥下来,严肃道:“马上给我从这里掉头回去!”

    容芷若的眼睛红红的,哽咽道:“我不回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心里有皇上!你不帮皇上我不怪你,但你没资格阻止我去!即便他的江山保不住了,我也要陪在他身边!”

    她说完,狠狠地推开容止锦,翻身上马就离去。

    “芷若!”容止锦往前追了几步,不过人哪能跑得过马?

    身后传来方婳的声音:“愣着干什么?快追!”

    ————

    晨曦之初,一队人马前后入了军营。

    华年成已早早在外等候,见燕修的马匹过来忙跑上前,接过士兵手中的马缰,亲自扶稳了马匹引他下马。

    “发生了何事?”燕修见华年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窒。

    华年成未开口,便听仇定的声音传来:“袁将军出去见燕淇去了。”

    章节目录 第168章 杀心

    更新时间:2013720 0:31:47 本章字数:5636

    分明是在营中屯着千军万马,却也似在仇定话落瞬间万籁俱静了。咣玒児浪

    燕修的目光从仇定的身上移回,再次落在华年成的脸上,望见他眼底的肯定,燕修的心头涟漪波动,回身便又上马。

    华年成拉着马缰道:“王爷去哪里?”

    燕修的话语稍冷:“袁将军往哪里走了?”

    华年成的脸色一沉,忙道:“王爷是怕这个时候他还能策反袁将军吗?王爷大可不必由此忧虑,袁将军因为袁大人之死恨极了他,袁将军只想他死,不会背叛王爷!琨”

    燕修的气息微敛,他怕是就是袁将军是去杀燕欢的!

    仇定见他的脸色奇怪,不觉上前几步,闻得燕修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动,他们约在哪里见面?”

    仇定与华年成踌躇不定,一道女声隔空传来:“王爷,我知道!牯”

    ————

    风影树动,马蹄声里卷起了一片“莎莎”的声响,袁逸轩墨色的眸子紧拧,远远已望见前方那抹明黄色的影。

    他深吸了口气紧握着马缰绳往前。

    长安一别,细细一算,竟快两年了。

    彼时他们是君臣,亦是挚友。

    如今再见,却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自认出现在视野,燕欢的目光便未从他身上移开过。

    开平三十九年他离开长安前往边疆后,她曾无数次地想过他戎马沙场时的英武神勇,如今真是见着了,却是以这样敌对的方式。

    她的心口短滞一念,嘴角却是浅浅地笑了。

    人这一生到处都是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当年选择以哥哥的身份活下来的同时,早就抛却了她与他之间的感情。

    从此往后,天下再没有燕欢,只有燕淇。

    马蹄声止住了,袁逸轩的目光深沉,燕欢却驱马上前几步,袁逸轩示意身后的侍卫们都待在原地,他径直往前,沉声问:“你找我来说什么?”

    燕欢的目光丝毫不见回避,直直地看向他,言语间却带着一抹涩然:“朕早听闻袁将军在沙场上神勇无比,原先还以为是讹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来逸礼的死似乎对将军丝毫没有影响嘛。”

    乍然闻得她提及袁逸礼,袁逸轩的脸色骤青,他的眸光狠绝,厉声道:“是你故意设计要我杀了逸礼!”

    燕欢轻缓一笑,挑一挑眉道:“是朕,那也是因为他有个背叛了大梁的大哥!袁将军别来同朕说你现在后悔了?”

    袁逸轩没想到面前之人非但没有半点痛心惋惜之情,竟还可以将话说得这般绝情!他一手悄然按住腰际的佩剑,恨不得此刻就拔剑冲上去。

    燕欢见他脸色铁青得厉害,又兀自笑了笑,这才道:“怎么,袁将军见了朕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有,他来此也只想再问一句。

    “公主的死是不是真的和你有关?”

    虽是知道当中缘由,袁逸轩却还是想听面前之人亲口承认一声。

    燕欢的眸色微微一黯,婳儿说的果真是实话!

    她暗自吸一口气,脸上仍是一抹轻蔑笑容,从容道:“是。所以,这就是袁将军背叛大梁,背叛朕的理由?”

    “这理由难道还不够?你根本就不配做大梁的皇帝!先帝早留有遗诏,传位于九王爷,你又算什么,居然泰然坐在那把龙椅上那么多年!”袁逸轩怒不可遏,手指松开腰际佩剑,反手抽出了背上的黄金羽箭,一手取过挂在马鞍上的长弓,拉弓上弦就一箭朝对面之人飞射过去!

    燕欢如画瞳眸里微微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却有笑容扬起。

    说时迟那时快,有什么东西穿破了空气飞过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至黄金羽箭被撞落在地上。

    袁逸轩吃惊地望去,只见黄金羽箭旁直直地插着一支玄铁箭矢!

    燕欢亦是震惊张望,燕修一手握着弓箭正策马狂奔而来,陈宜宁伏在他的身后,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袁逸轩。

    “将军!”陈宜宁担忧地叫他一声。

    袁逸轩怔怔地看着燕修,满目皆是怒意:“王爷这是干什么!”

    燕修至此才松了口气,拧着眉宇只好胡乱诌道:“本王是怕此处有埋伏,他岂会这样简单来见你?快跟本王回去!”

    袁逸轩却执拗道:“我与王爷不过是合作关系,王爷不必管我的死活,即便我今日死在这里,我的人马也会供王爷调遣!”

    他的话落,便闻得燕欢哈哈大笑道:“真是叫朕惊讶,没想到九皇叔也来了。果真还是九皇叔了解朕,朕既然来了,又岂会没有任何准备?袁将军怎就不回头看看,这周围全是朕的人,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燕欢一声令下,无数士兵从林子里冲出来,迫使袁逸轩的人不得不与之交战。

    袁逸轩的眸中含有一抹厉色,咬牙道:“你派人传话你我都不待过多人马,你言而无信!”

    燕欢晓得恣意飞扬:“事到如今你还来同朕说什么信不信,岂非太过可笑!”她说完,再不逗留,调转了马头便离去。

    “站住!”袁逸轩的俊颜近乎扭曲,他一夹马腹便要追。

    “袁将军!”燕修厉声叫他,他恍若未闻,单人独骑已冲出重围去。燕修再欲上前,却被王师兵团团围住,他不得不出手应付他们。

    陈宜宁的脸色惨白,喃喃道:“将军……”

    犹记得在帐中他曾对她说过,这一战不为荣华富贵,他亦不怕死。

    是以明知道前面形势凶险他也依然义无反顾……

    为什么,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耳畔,传来燕修低沉的声音:“抓紧了!”

    陈宜宁猛地回神,茫然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燕修。

    眼前早不见了燕欢与袁逸轩的身影,燕修心中越发肯定燕欢今日引袁逸轩来此的目的,他已没有时间去想燕欢是怎么知道的,他眼下必须要阻止袁逸轩!

    王师兵分明是无心恋战,次计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燕修与几人交手便感觉得出对方没有杀意。

    他干脆收起了弓箭,双手稳稳拉住马缰绳,大喝一声朝袁逸轩离去的方向追去。容芷若策马狂奔,眼前已瞧见军营,她心中一喜,忙加快了速度冲过去。

    士兵们已架起了长矛对准来人,却见来人手中扬起太后的令牌,众人脸色大变,此刻也不敢拦着就任她直冲了进去。

    方婳与容止锦也跟着入内。

    容芷若已翻身下马,也顾不得眼前是谁,拉住人就问:“皇上呢?”

    那士兵低头道:“皇上不在营中。”

    容止锦已疾步过去,脱口问:“什么叫不在营中?”

    士兵依旧低着头:“皇上去见袁将军了。”

    什么?

    方婳的脸上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心中忐忑不安了一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去了哪里?快带路!”方婳瞪大了眼睛厉声道。

    士兵吃了一惊,见容止锦把燕欢的令牌拿出来在他眼前一晃,言语间已全是怒气:“快带路,否则本侯现在就杀了你!”

    ————

    袁逸轩一路追着燕欢出去,奇怪得是身后竟无人跟来,眼前的身影清晰无比,耳畔回想着之前的那些对话,他的面色铁青,又抽出了一支箭欲搭上弦。

    燕欢却突然反身,也见一支箭射出,袁逸轩大吃一惊,惊险地躲过。

    闻得那人笑道:“记得昔日在金陵,你曾与朕比试过一场,最终打了平手。朕还同你说过,希望有机会能再与你比一比,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了!”

    袁逸轩满脸怒意,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燕欢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可惜你只剩下两支箭了,朕却还有九支箭!”话落瞬间,她飞快地又射来一箭。

    袁逸轩轻巧避开,他的目光狠戾,扣住羽箭的手指用了里,暗暗提一口气将真气灌入指尖。

    乌瞳中拧起一抹精光,屏息松手,箭矢刺破空气飞射而去。

    电光闪石间,耳畔传来箭尖力透肩胛的声音,剧痛徒然席卷蔓延至全身,再是无力握住长弓,任由它翻落下去。燕欢的身子一倾斜,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坠下去。

    半侧身子撞落在地面上,她闷哼一声,目光恍惚回头望去,见袁逸轩骑在马背上飞快地朝这边奔来。

    “袁将军!”燕修此刻已追至他身后,他深知此刻拦不住袁逸轩,猛地回头目光落在身后女子的身上,他的面色一沉,低语了一句,“陈姑娘,得罪了!”

    陈宜宁心中猛然吃了一惊,只见面前男子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托起她的身子,用力一推,她惊叫一声被甩出去,待她回过神来只听见“噗通”一声,周身尽是河水的味道,陈宜宁呛了几口水,想要喊人,却早已是有心无力。

    燕修侧脸冲前面大喊道:“袁将军,陈姑娘落水了!本王不谙水性!”

    若说眼下这里还能有一个人让袁逸轩觉得亏欠的,那必然只能是陈宜宁。

    果真,原本满脸恨意冲向燕欢的袁逸轩在听到这话时忙回头看了眼,只见边上的河中有人扑腾了几下,袁逸轩下意识地勒停了马缰,他随即掉转了马头冲过去。

    脚下一用力,他飞身跃起,径直跳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燕欢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胛,愣愣地从地上坐起来。

    马蹄声近了,她望见燕修自马背上下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地从靴筒中抽出了匕首,用左手笨拙地握着,她满脸污秽地咬牙看着他。

    他在离开她一丈处站住了步子,目光淡淡看她一眼,随即开口道:“你走吧。”

    燕欢惊诧道:“你不杀我?”

    他淡漠道:“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断。”

    他随即背过身,燕欢突然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拿起你的弓箭,我不怕你!”她摇摇晃晃在他身后站起来,用匕首指着面前之人。

    燕修没有回身,他的目光望向被河水冲得有些远的二人,眼底掠过不明所以的复杂之色,话语骤然冷却:“我没有怜悯你,也不会怜悯你,倘若你心里对袁将军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今日你就不该来,更不该诱他杀你。你想死在他的箭下,想了却你的心事,以为这样才是赎罪,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他才是最大的残忍。”

    残忍……

    燕欢的手猛地一颤,匕首重重落在地上。

    她一心求死而已,竟也这般罪不可恕吗?

    燕修又重新上马,正欲离去,却闻得身后之人又问:“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他的眸光低垂,冷声道:“我护的不是他。”

    这个世界伤心的人已经太多,这一层纸捅破,便又会多上更多绝望之人。

    婳儿这一生都觉得自己亏欠袁逸礼,那一个已经枉死,他只知道婳儿一定也不希望袁逸轩亲手杀了亲弟弟,再弑杀心爱的女子。

    燕欢呆呆望着面前的男子离去,强忍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鲜血自指缝间汩汩而出,她的身子晃了晃,随即跌坐在地面上。

    ————

    袁逸轩用力将怀中之人托出水面,陈宜宁喝了几口水已昏过去。他将她扶起来低头细细查探了一遍,确定她的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

    “陈姑娘!陈姑娘!”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脸,女子仍然双目紧闭,丝毫没有反应。

    袁逸轩将她放在地上,伸手挤压她的胸腹,一下又一下。又水自口中喷出,陈宜宁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徐徐睁开,面前的男子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长发紧贴在脸上,身上的水滴还在不住地往下滴。

    身子一轻,被他捞起来,闻得他的声音传来:“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咳嗽了好久,才恍恍惚惚地摇头。

    他点了头,陈宜宁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执拗道:“我不让你去!”

    在陈宜宁看来,九王爷那么着急,一定是怕他入了皇上的圈套,眼下她更不可能放手了。

    袁逸轩的脸色微变,二人站起来,他拂开她的手才要走,却见燕修骑马朝这边过来。他下马拦住他:“不必去了。”

    袁逸轩愤怒睨着他,沉声道:“王爷杀了他,还是放了他?”方婳等人跟随着士兵一路而来,林子深处隐约似乎传来了声音。

    容芷若大喝一声骑马冲过去,方婳与容止锦对视了一眼,听那声音,像是钱成海。

    众人策马赶去,远远地瞧见王师兵围成了圈,手中的兵器俱已出鞘。

    容芷若下去得匆忙,不慎直接摔了下去。

    “芷若!”容止锦忙过去欲扶她,却见她自己咬牙爬起来就冲过去。

    士兵们看见令牌忙让开。

    方婳跟在他们身后跑过去,只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躺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黄金羽箭直直插在身上,方婳只觉得心口狠狠地一震。

    最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吗?

    钱成海跪坐在地上哭,容芷若的身形一晃,随即冲过去跌坐在地上,哭道:“皇上!皇上!皇上您睁开眼睛看看芷若,皇上,您看看芷若!”

    容止锦亦是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的目光落在燕欢的身上,蓦然一惊,忙回头道:“方婳!”

    方婳闻言跟着跑过去,瞧见那支黄金羽箭的边上还插着一柄匕首,正中心脏的位置。

    看来这才是致命伤。

    她的呼吸一窒,本能地半跪下去,回眸看向已哭得泣不成声的钱成海,低声问:“谁杀了皇上?”

    钱成海摇头道:“奴才们来的时候就见皇上躺在这儿了,是……是袁将军……”

    钱成海的话语里显然也带着疑惑,方婳当即摇头道:“不是袁将军!”若是袁逸轩,那***心脏的一定会是羽箭!

    容止锦的话语里带着颤意:“去查这把匕首的来路!”

    钱成海的眼睛撑大,随即似是不可置信:“这是皇上的匕首,侯爷的意思是……是……”

    章节目录 第169章 遗书

    更新时间:2013721 0:44:20 本章字数:5528

    钱成海的声音哽咽,再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咣玒児浪

    容芷若更是哭在不能自已,身子软绵绵便倒在燕欢的身上。

    方婳见此,猛地反应过来,用手肘撞了撞容止锦,容止锦也意识到了,忙弯腰将容芷若扶起来,低声劝道:“芷若,别哭了……”话虽这般说着,容止锦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不管面前这一个是皇上表哥还是公主表姐,总归是一同长大的人。

    容止锦心中暗自一叹,伸手抱住了苦成泪人的容芷若。

    方婳的话语里亦是带着哽咽:“钱公公还不把皇上送回去?琨”

    钱成海似乎恍然大悟,忙擦拭着眼泪点头站起来。

    容止锦却推开了容芷若,上前道:“我来。”

    他弯腰径直将地上之人背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却见方婳站着未动,他回头看向她,闻得她道:“我就不去了。窳”

    她眼下的身份实在不宜出入燕欢的军营,再说,燕修的人就在前面,她急着想见他。

    容止锦略一迟疑,还是点头走了。

    钱成海主动留了一匹马给方婳,他将马缰绳递至她手中,含泪道:“姑娘走好,宫里之事姑娘不必担心,皇上俱已替姑娘安排妥当。”

    方婳惊道:“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钱成海回头看了离去的一行人,这才道:“姑娘出了长安,宫里便有圣旨颁下,婳贵妃已客死异乡。”他说完,低头转身离去。

    方婳握着马缰绳愣愣地望着,胸口忽而觉得沉闷难耐。

    她蓦地又想起燕欢给她的信,第一封信中说倘若她死了,那就要方婳看第二封。指尖触及藏在胸口的信封,方婳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见了燕修再说。

    她爬上马背,又朝容止锦等人看了一眼,这才掉转了马头。

    容止锦一行人才走了一段路,便见前面一个士兵匆匆跑来,他一眼见了钱成海,便急着道:“钱公公,太后娘娘与国舅爷来了,急着要见皇上!”

    钱成海的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容止锦。

    容止锦亦是震惊了,爹和姑母怎会来?

    背上之人已一点点冰冷下去,容止锦灰淡的俊颜再是笑不出来,恨恨地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地加快了步子。

    容芷若在后头叫士兵搀扶着,她一路啜泣着,双腿发软,要不是被人扶着,怕是早就走不动了。

    ————

    陈宜宁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转身望着帐内静坐许久的男子,她深吸了口气上前道:“我原先以为王爷是怕将军落入皇上的圈套,可后来见王爷独身一人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我回头想想便觉此事蹊跷。”

    若论身手,燕修定然及不上袁逸轩。

    燕修闭着双眼坐在榻上,他的身上仍是先前的铠甲,胸前肩胛处暗泽的血渍还清晰可见。此刻闻得陈宜宁的话,他才徐徐睁开眼睛,淡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宜宁快步行至他面前,咬着牙道:“王爷明知将军与皇上的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让将军杀了皇上?”

    燕修嗤笑道:“将军虽说与本王是合作关系,眼下却也是本王的人,本王有本王的做事方法,本王要燕淇死在战场上。”

    陈宜宁的秀眉微拧,紧拽着衣袖道:“所以,皇上还活着?”

    她的眸光直直地望着他,犹记得袁逸轩问他是放了皇上还是杀了皇上时,他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皇上的人马都来了,袁逸轩这才无奈只能带着她撤回。

    陈宜宁心有恍惚,面前男子眉目清淡,似乎不像是在撒谎,莫非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燕修又微微阖上了双目,昨晚连夜赶去见婳儿,剿了那山贼窝才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婳儿,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他心中忐忑,却又像是有些放心,也许婳儿本没事,就在哪里候着伺机来见他。

    也亏得他回来了,否则今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悄然暗吐了一口气,他复又睁开眼睛,见陈宜宁依旧站在帐内,他浅声笑道:“陈姑娘不去袁将军帐中吗?”

    陈宜宁悠然一笑,缓缓回神道:“我同将军的关系,是方姑娘告诉王爷的吗?”

    燕修点头,这件事实在没有瞒着的必要。

    陈宜宁轻柔笑道:“方姑娘离开军营好久了,王爷想她吗?”

    “想。”他说得毫不迟疑,每时每刻都在想,醒时梦中都在想……

    眼下但凡有一点她的消息,他都会抛下一切赶去她的身边。

    只可惜……

    婳儿,你到底在哪里?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外头却传来仇定的声音,他入内,见陈宜宁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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