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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嫡女毒妃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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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

    婳儿,你到底在哪里?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外头却传来仇定的声音,他入内,见陈宜宁也在,不觉愣了下。

    陈宜宁识趣地道:“我先告退了。”

    “什么事?”燕修望着那双面具都是眼睛,他好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仇定了。

    果真,仇定的一句话令他瞬间愣在了当场——燕淇死了。

    怎么会这样?

    燕修的脸色骤变,他记得很清楚,他走的时候燕欢还好好的,虽然受了伤,可那伤在肩胛处,便是看过去血流得有些惊心,但那并不致死!

    “怎么死的?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仇定不假思索道:“都在传是与袁将军见了一面后死的,说是被袁将军亲手杀了。消息是我的探子探的的,绝对错不了,容氏和国舅也已到了军中,眼下那边已乱成一锅粥了,王爷,是出兵的好时机了。”

    燕修的俊眉紧拧,这么说来,竟是真的?

    “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耳畔传来仇定坚决的话语,燕修的心里却乱得很,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有些想不明白。

    燕欢怎就突然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爷?”仇定未见踌躇,“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犹豫什么?”

    燕修仍是拧着眉心,他徐徐转过身去,低声道:“将军,让本王再想想。”他的额角渗出了细汗,仿佛一阵踌躇后,竟又怀疑起这到底是不是燕欢的阴谋诡计。

    当年容氏与燕欢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才至他与母妃不得翻身,如今越是离成功近,他心中反而越是不安。

    仇定见他眼下犹豫不决,心中不免有了气,厉声道:“王爷难道忘了娘娘的仇,忘了柳家的仇吗?”让本王想想。”他仍是这句话,目光也不看仇定,径直抬步从营帐内出去。

    外头一队士兵见他出来,忙朝他行礼。他大步往前,才走几步,闻得外头一阵马蹄声直直传进来,他本不在意,直到不知谁喊了一声“方姑娘”,燕修本能地回头望去。

    方婳亦是已瞧见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眶一热,本能地勒停了马匹。

    “婳儿!”

    燕修快步奔至她的马匹边上,顾不得周围那么多士兵在场,伸手便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用力圈在怀里。

    她消瘦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他才似相信这不是梦。

    方婳被他一时间的动作弄得呆住了,待回过神来这才推他叫道:“师叔!”

    他低下头,见怀中女子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红,这般娇羞的样子不禁令他又心动几分,他这才转身拉着她回到帐中。仇定早已不在,他抓着她的手不放,拉她在床榻边坐下,蹙眉道:“这段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要一一解释可就说来话长了,她冲他眨了眨眼睛,恰到好处地引开话题:“腿伤都好了吗?”

    她问着,伸手抚上他的腿,只觉得他略微颤抖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住她的手,点头道:“都好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方婳放了心,随即神色微拧,只道:“皇上死了。”

    虽是先前闻得仇定进来说过,可这个消息自方婳口中道出,燕修仍是心头一跳,握着她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紧缩。

    方婳见他如此,便继续道:“我亲眼见到的,那把匕首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脏,钱公公说,是她自己的匕首。”

    经她这样一说,燕修倒是想起来了,他走时的确见燕欢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他的呼吸一窒,目光黯淡道:“你说说她自己……”

    方婳不禁低下头,咬着唇道:“当日我在宫里对她说了些不该说的,我将……将袁将军为何叛变,乃至逸礼的死都告诉她了,还说了当年太后设计陷害你与贵妃娘娘的事,也许因为这个她才一心求死。”

    他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低叹道:“这不是你的错。”

    “哦,对了。”方婳取出了燕欢给她的信,道,“这是她给我的,说倘若她死了,便叫我拿出来看。”

    燕修闻言,便松开了她,随即起身背过去,开口道:“既如此,那你便看一看。”

    虽与那边有仇,该有的礼数他也一样不少,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君子之道,方婳不觉一笑,这才是她爱的男子。

    目光随即落在信封上,她深吸了口气将信件打开,上面的字迹秀中带刚,宛然墨香:

    汝见此信,已是天人永隔。朕穷其一生,终为声名所累,择选权力,抛却情感,高高在上为世人歆羡之地,实非朕所愿。世间女子看清看不清,唯有情字而已,婳儿至性,必与朕感同身受。朕唯有一事相求,愿往事随朕之死尘封此处。来生你我若能再见,朕必当竭诚以待,弥补今生之憾。

    信末未见落款,字里行间她仍是沿用了皇帝的自谓,此信即便落入袁逸轩的手中,他亦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方婳恍恍又捧着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起身拉住燕修的衣袖道:“她不是自尽的,绝不是自尽的!”

    燕修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扶住她因为紧张而摇摇欲坠的身子,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她在信中说了什么?别急,你慢慢同我说。”

    她伏在他怀中,听着他均衡的心跳声才缓缓静下心来,伸手将信件递给他,见他低头看信,她幽声道:“她在信中说要我严守她的秘密,那便是不愿要袁将军知晓的,她既是连死也要我守住这个秘密,又怎么会选择自杀?袁将军以为皇上当初为了皇位而牺牲公主,那样一个人,即便知晓会失败也不可能自尽!更遑论她会在战前约见袁将军了!”

    燕修也已经看完手中的信件,他的脸色微变,低语道:“确是如此,否则她又该怎么解释她自尽的事?袁将军眼里的皇上不会自尽,不会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

    外头传来士兵的一声“袁将军”,燕修蹙眉抬眸,见袁逸轩已径直冲了进来。

    燕修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信纸揉成团,紧紧地握在掌心中。

    袁逸轩未想到方婳回来了,他的目光一怔,随即才开口道:“他死了,王爷知道了吗?”

    方婳惊慌地看向燕修,她暗中握紧了他的手,燕修点点头,话说得毫不迟疑:“本王早就知道,因为是本王下的手。”

    仇定带来的消息说人是袁逸轩杀的,袁逸轩自己就清楚到底有没有杀人,与其让他刨根问底,不如燕修来认了。

    果然,袁逸轩的眸色一拧,他似是不信:“王爷下的手?那我们一路回来却为何不曾听王爷提及?”

    燕修在回眸间已不见了眼底的最后一丝看过信后的震惊,他松开了握着方婳的手,往前一步,道:“是将军自己说的,你我不过合作关系,将军有将军的处事风格,本王亦有本王的行事缘由。燕淇之于将军有不共戴天之仇,本王亦是。”

    他一字一句说得从容,似乎没有半分能让袁逸轩怀疑的地方。

    方婳屏息站在身后,认真地望着袁逸轩,他的神色未有多大的起伏变化,只道:“容氏也来了,我与仇将军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今晚就出兵,我与仇将军在军帐内恭候王爷。”他说完,又看了方婳一眼,随即转身出去。

    方婳松了口气,开口道:“师叔……”

    他侧目蹙眉开口:“此事暂且只能先如此,总不能叫他去问视权力为一切的燕淇何故会自尽吧?还是你去跟他解释燕淇不是自尽?”

    方婳叹了口气,他说得对,这些谎话她圆不过去,若真要一一解释,那势必要牵扯出“皇上”的真实身份。燕欢早已打定了不将那个秘密告诉袁逸轩的准备,她与燕修也不愿告之,否则亦不会小心翼翼守着这么久了。

    逝者已矣,那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可是,到底会是谁?”方婳心中压着诸多疑惑,抬眸瞧见燕修的眼底覆疑,似是在思忖什么,闻得她开口,他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我得出去一趟。”

    ————

    燕修与方婳才入了陈宜宁的帐子,便见她正是要出门的样子。

    “方姑娘?”陈宜宁惊诧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方婳勉强冲她一笑。

    陈宜宁眼下也没时间去问方婳的事,她将眸光转向燕修,径直便问:“皇上不是王爷杀的,王爷为什么要认?”

    果真他一承认此事就在军中传遍了。

    幸得他来得早,她应未与袁逸轩说此事。

    燕修上前道:“本王有本王的苦衷,希望在这件事上陈姑娘不要再刨根问底。”

    “为什么?”她仍是不甘心。

    方婳上前握住她的手,郑重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为了袁将军好,剩下的你若再问,便是逼我与王爷在你面前说谎。”

    来时她本想在陈宜宁面漆那承认一切,陈宜宁对袁逸轩有情,必会帮他们守着。可踏入这帐子的那一刹那,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能不说,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从帐内出去,陈宜宁到底没有叫住他们。

    燕修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自他看了那信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她知道他是在想那个凶手的事。

    她却一把拉住了他,燕修回眸冲她一笑,伸手抱住她,道:“什么都不必说,日后,再若骗我,我定不饶你。”

    章节目录 第170章 登基

    更新时间:2013722 0:46:59 本章字数:5590

    帐帘被人飞快地掀起,容止锦急喘着气冲进来道:“爹,他们打过来了,快带姑母走!”

    国舅回眸看了一眼,遂又看向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阖的太后,低叹一声道:“不必了,你带芷若离开这里。残璨睵浪”

    “爹!”容止锦的脸色大变,疾步行至他面前,道,“你同姑母留下,九王爷不会放过你们,快走!”

    他伸手过去却被国舅轻巧避开,他摇头道:“这半辈子我都不曾自己做过什么选择,止锦,你带芷若走吧。找一个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会陪太后娘娘走到最后。你们还年轻,这一切本不该要你们来承担。”

    容止锦的脸色铁青,忿然道:“芷若不走,爹也不走,好,那大家都别走!”语毕,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柩。

    “止锦!”国舅叫他一声,他的步子未止,很快便已经远去。

    国舅喟叹一声,目光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他低低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料—

    帐内虽已点燃了烛火,光线却似乎仍是昏暗。

    容芷若含泪呆坐在燕欢的床榻前,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钱成海自外头入内她也全然不知,身后的脚步声近了,随之有一抹浓郁的香气自鼻息间淌过,容芷若只觉得视野渐渐模糊,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钱成海小心将她扶至一侧,随之掐灭了手中的迷烟,取下了面罩望向床上已冰冷的尸身。他的眼底含泪,哽咽道:“皇上,奴才来送您最后一程。”

    他缓缓跪下,脸上早已是老泪横流。

    容止锦从太后的帐内出来后心里说不出的烦闷,仰头望着天上的夜空,想着方婳此时应到了那边的营地了吧?

    他长长吐了口气,转身欲往营外走去,却是这个时候,闻得有人惊叫道:“着火了!着火了!”

    容止锦闻声望去,他蓦地一怔,那不是皇上的营帐吗?

    飞快地折回,跑去救活的士兵却被拦在帐外,容止锦吃惊地看着里头已将兵器出鞘的禁卫军,厉声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快让开!”

    禁卫军仍是一动不动。

    “侯爷。”一侧传来钱成海的声音,容止锦震惊地回头,只见钱成海扶着容芷若站在一旁,他的眼底涌动着泪水,强忍住哽咽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钱成海缓缓上前将容芷若交给他,容止锦伸手抱住了昏迷中的容芷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钱成海回眸看向火光冲天的地方,悲伤道:“侯爷会理解皇上的。”

    容止锦的心狠狠地一痛,皇上表姐是要将那个秘密带到地下,她至死都不愿告诉世人她并不是燕淇。

    “皇上!皇上!”太后颤巍巍地从帐内冲出来,哭着欲冲进火场,国舅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太后娘娘,请让皇上去吧!”

    太后拼命地挣扎着,哭着:“不……不!哥哥你放开我,放开啊……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国舅红着眼睛望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他抱住她,徐徐跪下去。

    周遭一众禁卫军、士兵全都低着头跪在燕欢的帐前……

    ————

    光启四年夏,帝君燕淇驾崩。

    陵王与晋王打着匡扶燕氏正统的旗帜,先后参与兵变,与燕修的人一起抗击王师兵。

    半月后,王师兵兵败。

    燕修与两位王爷直入长安,后党以及容家的人全部入狱。

    皇宫仍需整顿,各位王爷暂且先住在龙山行宫。

    燕欢虽已昭告天下婳贵妃已死,不过方婳仍需要有个身份,是以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自晋王与陵王来后,方婳都戴着面纱见人。

    大军径直入了皇宫,将各宫各院的人都控制起来,嫔妃全都被安置在太后的延宁宫内,宫外派人监守。

    方婳跟在燕修的身侧,低语道:“晋王与陵王观望了那么久突然出手相助,是怕你登上皇位后再回头来处置他们。眼下他们好歹也算你半个同盟。”

    燕修笑了笑,道:“我手上有遗诏,他们此刻若再反我,无异于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可都是明白人。”

    方婳点点头,又问他:“你打算如何处置容氏?”

    燕修脸上的笑容敛起,半晌,才道:“我听说她疯了。”

    “是,得知公主的死讯就疯了,她倒是好,眼下什么都记不得了,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底淌过一抹黯淡之色,手被宽厚温暖的大手裹住,她抬眸,见他正望着自己,却突然转口道:“我让方西辞带走了方娬,作为当初他提供给我兵器与战马的条件,你不会生气吧?”

    方婳一愣,随即摇头,方西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方娬于不顾的,眼下让他带走方娬,也省得她再与方娬碰面。

    相信以方家在洛阳的威望,爹与二夫人给方娬寻一门亲事应该不会是难事。

    “那么,楚小姐呢?”她凝神望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指悄然收紧,遂低头侧目,坚定地望着她道:“你放心,我心里的那个人只会是你。”

    她蓦地一笑,都已经历那么多,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师叔。”

    “嗯?”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她的脸颊突然红了,踮起脚尖在他耳畔道:“你要当爹了!”

    她一手拽着他的衣襟,脸更红了,心也跟着“砰砰”地跳个不止。

    燕修清明的眸子徐徐撑大,他伸手抱住她,喜不自胜地问:“你说真的?”

    方婳低头应了一声。

    连日来乌云密布的脸终于带了畅然笑意,他视若珍宝般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地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婳儿,谢谢你,我现在好幸福,真的好幸福!”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低语道,“待一切都处理妥当,我便册你为后,我要我的婳儿母仪天下。”

    她紧紧回抱着他,喃喃道:“我不要什么母仪天下,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浅浅地笑,望着怀中女子娇羞的样子,觉得这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六月中,九王爷燕修登基称帝,接受百官朝拜。

    将光启四年改为庆和元年。

    先帝女眷暂且全都迁居北苑。

    ————

    方婳推开了牢房的门,容止锦已跳起来拉住方婳的手,道:“九王爷登基了?”

    方婳点头,蹙眉道:“对不起,到今天才能来看你,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容止锦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急着问:“那我爹他们呢?我姑母呢?”

    方婳低下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容止锦叹息道:“罢了,我不为难你。”

    “侯爷……”

    他“嗤”的笑了,脸上再不是沉闷表情,凝视着方婳道:“现在还叫我什么侯爷,我哪里还算什么侯爷。往后我见了你,估计就得喊你一声皇后娘娘了。”

    方婳一时间语噎,竟说不出话来。

    外头,隐约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方婳吃惊地回头看去,果真见燕修来了。他并未着龙袍,只一袭青色常服加身,身后所带侍卫不多,他走到容止锦的牢门外,开口道:“在外头就听说你来了,你同侯爷聊着,我去见一见国舅。”

    “师叔……”

    方婳才开了口,便听他又道:“哦,差点忘了,聊完便同侯爷回容府吧,容府的人已在外等候。”

    他径直离去,容止锦却是愣住了,方婳半晌才回过神来,突然闻得容止锦道:“他要放过我,那是连我爹和姑母也一起放过了吗?”

    方婳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与太后又怎可相提并论,无论如何,太后都是设计陷害了燕修与柳家的那个人啊!

    是燕修心底最恨的那个仇人!

    ……

    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国舅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燕修缓步入内,开口道:“芷若说,你想见朕。”

    这一声“朕”令国舅一怔,他随即才似恍恍看清了面前之人。

    目光穿过牢门看向后面的侍卫,国舅的声音略低:“我想单独与皇上说几句话。”

    燕修的俊眉微拧,还是伸手示意侍卫都退下。

    国舅的目光浅浅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他蓦然笑着道:“本该是属于皇上的东西,朝代更迭,江山易主,终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燕修负手上前,低语道:“父皇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地夸奖国舅天资聪慧,连我母妃也说你乃国之栋梁,朕真是没想到你竟会为了容氏的一己私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国舅重重叹息道:“我一直以为错在我,是我当年没能拦着太后娘娘犯下滔天大罪,以至于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都陷入了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可到头来,还是我错了,是我不够相信她,误解了她。”

    他转身淡淡看向燕修,继续道:“皇上定已猜到欢儿的身份,我便没有必要再隐瞒。事到如今,容家已成阶下囚,我并不想为谁开罪,只想告诉皇上当年的事实真相。”

    燕修的眉心紧拧,话语也跟着沉下去:“国舅是想告诉朕,当年我母妃之死与柳家灭门与容氏无关吗?”

    国舅怔忡下却是摇头:“这件事我不否认,我要告诉皇上的是,当年皇陵一事与太后娘娘无关。”

    什么?

    燕修的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国舅仍是从容道:“我知道也许皇上并不信,以为我是在为太后娘娘开脱,但她的确是绞死柳贵妃的凶手,我知道皇上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即便皇陵之事与她无关,也不能救她性命,今日我告诉皇上,只是希望皇上心中有数。”

    燕修的呼吸低沉,燕淇不是太后设计杀死的?

    还有这次燕欢蹊跷的死因……

    黑如曜石的眸子蓦然紧缩,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像是在冥冥之中漏掉了什么,是因为这个吗?

    ————

    从容府回来已有半个时辰了,方婳呆呆地坐在窗前,有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她回眸见是玉策端着茶水过来。

    “姑娘喝口茶吧。”玉策将茶盏奉给她。

    方婳接了,见她突然跪下了。

    方婳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玉策低着头不肯起来,哽咽道:“奴婢知道姑娘是顾念旧情才将奴婢留在身边照拂,只是奴婢福薄,没有福气伺候姑娘,请姑娘求皇上放奴婢出宫去吧!”

    方婳震惊道:“出宫?玉漱死在宫里,无论如何你家里人也一定恨你,你又如何还要回去?”

    玉策摇头道:“奴婢不是要回去。钱公公随先帝而去了,奴婢只愿去先帝随风散去的地方,一生一世守着她。”

    “玉策……”

    地上之人强颜欢笑道:“奴婢泡了好茶,还未叫她亲口尝过,姑娘定能明白奴婢的心。”

    方婳呆呆地望了她良久,才终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会同皇上提此事,你先下去吧。”

    “谢姑娘体恤!”玉策抬手擦了擦眼泪,笑着道,“先帝在时常说奴婢泡茶的手艺好,就让奴婢伺候姑娘喝茶吧。”

    方婳应了,目光却是看向窗外,她都已回来多时,燕修怎还不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般想着,她有些坐立不安,才转了身,便见燕修自外头进来。

    “参见皇上。”玉策低头行了礼。

    燕修示意宫人都下去,方婳伸手拉住他的手,道:“方才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嗯?”他低头看她。

    她又道:“我想提玉策求个情,放她出宫去。”

    他有些心不在焉,只点头道:“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必问我。对了,婳儿,立后一事,我想先缓一缓,等给你找个合适的身份。”

    方婳笑道:“这件事不急,你怎去了那么久,国舅同你说什么了?”

    他的眉目低垂,浅声道:“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容氏的事。”

    他拉着她坐下,伸手圈住她的身子。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答得毫不迟疑:“处死,我心意已决。”虽是早已知晓的答案,不过听他说出来,方婳还是有些不安,她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如今说什么都无法消减当年他亲眼看着柳贵妃被绞死在眼前的痛。

    燕修却又道:“北苑的女眷我想给她们加封了封号,就按先帝遗孀的待遇养在宫中,即便放她们出去,这一生也难得到好的归宿了,你觉得呢?”

    方婳点点头:“我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太后的一己私欲,那些妙龄女子都葬送在了深宫之中,原以为是得到了皇上的垂青,真相如何,没有人比她还要清楚。

    他笑一笑,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她低唤一声“师叔”,他轻弱道:“嗯,累了。”

    “那就睡一会。”她笑着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

    六月二十七,太后与国舅被赐死,容家除容止锦外,其余人等全都驱逐出长安。

    ……

    城郊的小河边,杨柳沐着热浪恹恹地垂在水边,马车内,国舅缓缓睁开眼睛,他侧脸,望见容氏正熟睡在他的身旁。

    国舅吃了一惊,忙起身掀起了车帘,见容芷若拿着水壶正要进来,见他起身,不觉道:“爹,您醒了?”

    “爹!”容止锦也跟着从后面跑过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国舅震惊不已,蹙眉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已经……”

    容芷若伸手将水递给他,低声道:“当日他入宫救走方婳时曾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他,他将来就会许我一个愿望。”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内的容氏,“他果真没有骗我。”

    章节目录 第171章 辞官

    更新时间:2013723 0:27:57 本章字数:5728

    “皇上是个至性之人。残璨睵浪”国舅低低一叹。

    容芷若垂下眉目,轻言道:“他为了方婳当真什么都可以牺牲,我原以为我会很恨他,可是事到如今,竟也没有那样恨……”

    “芷若。”国舅伸手抚着女儿的脸。

    车内,传来容氏的声音:“啊……不要,不要——”

    国舅忙回身欲伸手,却见她惊恐地坐起来,拼命地缩在角落里,撑大了眼睛瞪着他,道:“不要过来!走开!你们全部都走开!走开!柩”

    国舅拦住了欲上前的容芷若,低语道:“好好,我们都不过来。”

    容止锦站在外头没有入内,只开口道:“爹,你们先走。”

    容芷若吃惊道:“二哥,你不同我们一起走吗?大哥还在云州等我们呀!履”

    听她提及大哥,容止锦的神色黯淡几分,他勉强一笑,道:“还有些事,昨晚我就去云州跟你们汇合。”

    “什么事?”容芷若追着他问。

    他却不愿答,目光定定地看向国舅,国舅点了点头,道:“自己多加小心。”

    容芷若震惊道:“爹,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国舅回头看了容氏一眼,这才低声道:“没什么,芷若,我们走。”

    容止锦远远地站着,见马车渐行渐远,他的明眸不由得一暗。他原本问爹时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却不想爹却说当年表哥的死于姑母无关,那便是另有凶手!

    容止锦的脸色低沉,便是那个人害得容柳两家反目,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

    虽已是遮光背阳的西苑,风里却仍是带着难耐的燥热。房檐瓦砾上千光照耀,犹如明珠般斑斓彩色。

    几个宫人侍在一侧轻打着扇子。

    陵王笑着道:“皇上当真就这般轻易地放过容家其余人等?想当年容氏阴谋篡位,即便是将容家满门抄斩亦不为过!”

    晋王接着道:“非也,皇上初登帝位,自是希望仁德天下。”

    燕修略笑着道:“此次多亏两位皇兄相助,朕心中记得这份情,只不过朕初掌天下政事繁多,两位皇兄不如先回封地,待朕择了良日再召二位回京一聚。”

    晋王点头道:“如此也好,就请皇上先专心政事,你我兄弟来日方长。”

    陵王道:“那我便与四哥同行吧。”

    燕修淡声道:“朕会派人护送两位皇兄。”

    回廊上骤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有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宫里来消息说袁将军在御书房外求见。”

    “哦?”燕修这才起了身,道,“那朕先回宫了。”

    “恭送皇上!”

    晋王与陵王随即站直了身子,二人相视一笑,随即拱手道:

    “四哥请。”

    “六弟请。”

    二人走出亭子,各自离去。

    晋王却又回头,见直直看着燕修离去的毕风道:“毕风,我们走。”

    毕风将眼睑垂下,应声跟上。

    ————

    窗外的风似乎越发大了,吹得木窗“啪啪”作响。

    方婳回眸瞧了一眼,便见一个宫女急急跑进来,低头道:“姑娘不好了,曦太妃自尽了!”

    “什么?”方婳脸色一变站起来,“人怎么样?”

    宫女后怕道:“人是救回来了,可是药也不肯吃,话也不说,奴婢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告诉姑娘。”

    皇上登基已有几日,虽不曾册封,可宫里人都知道这一位无疑便是将来的皇后娘娘,是以谁也不敢怠慢。

    方婳迟疑片刻,终是道:“去看一看。”

    一直不曾踏入北苑,一来是不知见了韦如曦该如何解释,二来她也确实有私心,不想见到楚姜婉。

    宫女小心地挑起了帘子引她入内,琉儿坐在一旁拭泪,见方婳入内,才忙起身行礼。

    方婳的目光朝床上女子看去,她呆呆望着帐顶,娇美脸颊无一丝血色,露在外头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细细看,还有殷红之色透出来。

    方婳的心不由得一紧,她低语道:“你们都退下。”

    琉儿随一众宫人都退下了,方婳这才缓步行至韦如曦的床榻边坐下。

    她伸手揭下了面纱,低语道:“曦妹妹,是我。”

    韦如曦的指尖一颤,她徐徐转过脸来,目光游离在方婳的脸上,见真的是她,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姐姐,真的是你!他们说皇上驾崩了,说皇上不会再回来了,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她的美眸撑得大大的,期待地望着方婳。

    方婳悄然别开了目光,低语道:“是真的。”

    真的……

    韦如曦的手蓦然一松,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她颤声哽咽道:“那为什么要拦着我,就让我去陪皇上,让我去陪着皇上……”

    她挣扎着要下来,方婳伸手按住她,红着眼睛道:“就算你死了,先帝也不会活过来了!”

    “先帝?”韦如曦浑身一震,她怔怔地望着她。

    方婳垂下眼睑,一字一句道:“九王爷已登基,你不是真的不知道。”

    韦如曦缓缓坐直了身子,咬着唇道:“他篡位!”

    “他没有!”方婳厉声喝断她,随即话语又轻柔下去,“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要接受太难了,很多事我不便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九王爷手中有遗诏,他是堂堂正正的皇位继承人。”

    韦如曦失望地道:“那姐姐便是说皇上才是阴谋篡位之人吗?姐姐,皇上他深爱着你,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诋毁他!”

    “曦妹妹,我……”

    “我不要听!你走吧,你走!”韦如曦捂着耳朵,“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皇上爱错了人,我也看错了人!”

    错?要说错,她韦如曦有何尝不是爱错了人?

    燕欢曾同她说过,燕淇所爱也并不是她,而是容芷若,兜兜转转,她原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眼下这一切,她却不能同她解释一句。

    哀伤地叹息一声,方婳到底是重新戴上面纱转身出去了。

    外头的宫人见她出来,个个都不敢说话,唯有琉儿踉跄地跑上前,拉住她道:“姑娘可有劝娘娘吃药?娘娘愿意吃药了吗?”

    方婳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嫔娘娘。”一侧传来宫女细声细气的声音。

    方婳闻声瞧去,只见楚姜婉携了霁月的手出现在院门口,她正巧与方婳对视。那一刻,方婳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广袖下的手指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可否认,面对这个女子,她心里始终是有愧疚的。

    当日燕修手中无权,还是任人宰割时,楚姜婉对担忧燕修的心不会亚于她。她是真的爱着燕修,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男子成为皇帝,而她却背着先帝嫔妃的身份。

    方婳在惋惜的同时,又深深觉得内疚。

    楚姜婉已近前来,大方往方婳面前一站,她的脸上没有笑意,只淡淡道:“这位便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后宫之人都恭敬地称呼方婳一声“姑娘”,没有人知晓她从哪里来,亦没有人知晓她姓甚名谁,可楚姜婉却知道她是谁,她在瞧见那双眼睛时便已经知道了!

    修爱的那一个人终不是她!

    方婳终于从那一声“皇后娘娘”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目光重新看向楚姜婉,她朝她行了礼,平静道:“娘娘既是来看太妃娘娘的,就请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语毕,她再不逗留,径直转身离去。

    楚姜婉回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之转身入内。

    方婳的步履飞快,走出院子,她才暗自长叹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不愿意面对楚姜婉,想来燕修也是一样。

    待前朝政事稳定,他势必会想起北苑这个也深爱着她的女子,他会怎么做?

    方婳的心跳飞快,倘若他要补偿她,她会支持他吗?她猛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实在是不知道。

    随即,她又不觉苦笑起来,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到如今她竟也害怕了。

    她爱的那个人已成了大梁的皇上,往后,他势必也会有三宫六院,她此刻就已经怕了吗?

    蓦然回身看向北苑的宫门,燕欢是个女子尚且还有这么多嫔妃呢,又何况是燕修,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宫女上前来请她上轿,她摇头示意她们远远跟着,一个人呆呆地一路往前走去。

    ————

    暖风穿过了半垂的帘栊入内,吹得御案上的笔挂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燕修望着面前低眉垂目的男子,心中不觉荡起一丝异样,他起了身道:“你要辞官?”

    袁逸轩仍是从容道:“皇上该知晓末将当初起兵的缘由,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末将不求荣华,只愿能悄然离去。”

    “你要去哪里?”

    他似挣扎了片刻,才哑声道:“移回逸礼的尸骨,带他回金陵。”

    “然后呢?”

    然后……

    袁逸轩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给公主报仇之后还会有什么然后,他本以为他不会从这一场兵变中活下来的。

    世间却有太多的意外,他活下来了,还多了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上,仇将军来了。”

    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

    仇定大步入内,见袁逸轩也在,他微微一愣,随即朝燕修行礼:“参见皇上。”

    燕修示意他免礼,回眸看向袁逸轩,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仇定的真实身份吗?”

    袁逸轩心中吃惊,本能地回头朝仇定看去,仇定抬手揭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半侧有着一道长刀疤的脸,袁逸轩的眼睛不自觉地撑大,这张脸他曾见过的,竟是当年的柳将军!

    “怎会?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惊诧地问出口。

    燕修淡声道:“平阳侯师承云天大师,而云天大师是华年成的亲弟弟,华年成拿到一张面具并不是难事。”

    袁逸轩似一下子反应过来,脱口道:“所以仇将军手下的军队就是当年你入狱后,自动弃械离去的柳家军?”

    眼下想来,那些当日被视为背弃柳家的叛徒根本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好日后东山再起!

    袁逸轩震惊非常,没想到那时候他们便已有如此长远的计划!

    “既如此,那为何不连贵妃娘娘一起救了?”要一张面具不难,两张想来也不难吧?

    燕修的眸色黯淡,他忍住悲痛道:“母妃她不愿。”

    仇定恰到好处地替他接过话:“娘娘直至最后都还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袁逸轩摇了摇头,嗤声笑道:“皇上为何将这一切告诉末将?”

    錾金香炉里的熏香依旧燃着,仿佛渐渐地将一室的沉闷也散去了些。

    燕修的眼底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他开口道:“因为朕要将仇将军调去边疆,大梁刚刚平息内乱,眼下最是要防范边疆的时候。而朕更希望你能留下,长安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袁逸轩的眼底无一丝波动,他径直道:“这算是圣旨吗?若是,末将抗旨,请皇上处置吧。”他说着,单膝跪下。

    仇定的眸子一紧,愤然道:“袁将军,你可是在和皇上说话!”

    燕修伸手拦住了仇定,他的表情始终平淡如水,道:“仇将军回军营准备准备,即刻便动身去边疆。”

    “可是皇上……”

    “长安这边朕自有分寸。”他打断他的话,示意仇定出去。

    仇定迟疑片刻,终是叹息着出去了。

    袁逸轩依旧跪在地上,燕修未叫起,在他面前站定,低笑道:“你今日若真的为抗旨而死,你倒是图了清净,又叫陈姑娘怎么办?叫袁家二老怎么办?”

    袁逸轩冷笑道:“皇上不必拿这些话来刺激我,我早就不该在活在世上了!”

    燕修轻缓一笑,低头凝视着他道:“何为该,何为不该?要说杀戮,朕这双手上杀伐血腥也不比你少。可朕却还想活着,还有要守护的人。”

    “末将已经没有了!”

    他答得倒是快。

    燕修的眸华微闪,若真没有了,当日又怎会舍弃杀“燕淇”的最好时机转而去救陈宜宁?不管是处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终归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去死。

    他暗自松了口气,却是转口道:“若说为了袁大人呢?为了袁大人要守护的人,将军也不愿吗?”袁逸轩心口一震,随即自嘲笑道:“方姑娘如今有皇上保护,还需要末将吗?”

    燕修郑重地点头,道:“朕还有件重要的事未做完,所以需要将军留在长安保护婳儿,就当是朕为了袁大人恳求将军,你还要拒绝吗?”

    他一字一句说得恳切,袁逸轩至于膝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当日洛阳悔婚一直是逸礼心中的痛,他明白的,比谁都明白。

    他却抬头问:“皇上要做什么事?”

    燕修不答,轻声转口道:“将军留在长安的时日便住在礼部尚书府,哪里还有袁大人的遗物,将军也可趁此机会收拾收拾。”

    袁逸轩的脸色微变,半晌,终是应了。

    ————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回到寝殿,方婳才踏进门,便闻得身后的宫女道:“咦,那不是傅太嫔吗?”

    方婳吃惊回眸,果真见傅云和远远地站在外头。

    她一愣,见傅云和已经疾步上前来,见了她便道:“我知道冒昧来见姑娘很失礼,可眼下我除了来求姑娘不知还能去求谁。”

    方婳惊道:“何事?”

    傅云和的眼底闪着泪光,低语道:“皇上刚刚登基,不允许宫里有信件进出,我家中只有妹妹一人,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我写了一封家书想要送出去,可如今先帝驾崩,谁也不会帮我了……姑娘就行行好,帮帮我。”

    她说着,居然跪下了。

    方婳忙叫人扶了起来,请她入内,说到底她也是先帝嫔妃,这若传出去,还以为是新帝苛责她们。

    方婳请她坐下,命人沏了茶,才道:“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我必须看一看信。”

    章节目录 第172章 黏人

    更新时间:2013724 0:26:47 本章字数:5489

    霞彩铺满天际,内室熏香四溢,萦遍衣袖。残璨睵浪

    身后传来珠帘轻悄碰撞的声响,方婳睁开双眼回过头去,燕修独身一人入内,见她呆坐在窗边,蹙眉道:“听宫人说你胃口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我让华年成来给你瞧瞧。”

    方婳略吃一惊,忙摇头道:“不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事情还多着吗?”

    他“唔”一声,正巧见他身后又来了两个宫女,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出去。他伸手将她拉过去坐下,亲自盛了汤递给她,道:“我让晋王和陵王回封底去了,仇将军也已动身前往边疆,长安还有袁将军,你不必担心。”

    方婳低头喝了口汤,闻得他这样说,这才松一口气柝。

    燕修自顾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去了北苑吗?”

    “嗯。”她浅声应着,不知为何又马上扯开了话题道,“傅太嫔想拜托我寄一封家书,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要看看吗?”

    他清浅一笑,与她挨得近了一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明眸里荡漾着笑意,道:“你都看了,我还看什么,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枧”

    原本都已提及北苑这个话题,方婳便是想顺便说楚姜婉的,可是不知怎的,试了好几次,还是说不出口。

    两人就像是故意的,谁也不点破。

    起风了,朦胧纱窗外,树影摇曳,片刻,泠泠汀汀地竟下起雨来了。

    天色骤暗,宫女们悄声进来点起了琉璃灯,只是内室碍于燕修在,没有传召无人敢入内来。

    他看着她将整碗汤都喝了,这才笑着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柔道:“你可有想要的宫人,我把他们调来你身边伺候。”

    方婳的眼底似有萤火之光,却是瞬息之间又沉下去,太皇太后临终前曾留下遗言将潋光留给她,如今潋光已去,这偌大的皇宫内,除了燕修,她谁都不想要。

    抬眸望着他,她却是问:“钟司正呢?”

    他的眼底有笑意,不浓不淡,道:“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自会封赏她。”

    “那……先帝之事呢?”

    她凝视着他又问。

    燕欢的身份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世人眼里她仍是燕淇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戳破,如今更不会了。

    窗外的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细碎声响令一室的烦闷也消减了一些。

    燕修点头道:“派人在查,还没有眉目。”

    方婳的心里又不安起来,伸手抱紧了他,道:“即便是哪位王爷,可已明知道你手中有遗诏,在那个时候下手杀先帝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要说到好处,那也全是你占了,对方若是专门下手为你铺路,那又为何不言明身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想来想去总想不明白。师叔,我心里很怕,很害怕……”

    仿佛幸福来得太简单太美满,她又怕一不小心又全都没了。

    如镜花水月,到头来终成一场空。

    燕修拥住她颤抖的身子,安慰笑道:“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会去。”

    她似乎安心了些,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笑着道:“日后我让华年成每天来给你请脉,你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给我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羞赧地靠进他的怀里,细如蚊声道:“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认真想了想,低头道:“男孩英明神武像我,女孩蕙质兰心如你。”温柔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我都喜欢。”

    她将目光一瞥,道:“骗人!”

    他却呵呵笑起来,起身将她拉至床边坐下,咳嗽两声,道:“日后就算我骗尽天下人也绝不敢再骗你了。”

    方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他仍是笑,黑如曜石的眸子闪着光,道,“这帮丫头果然是想给我省烛火钱了,这么老半天也不进来点灯。”

    方婳闻言回头便欲喊人,他却拉住她道:“都省了这么久了,便省到底吧。”语毕,方婳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他抱起来小心放在床上。

    脚上丝屡褪下,他已过来轻躺在她的身边,与她十指相缠。

    方婳心中淌过一抹暖意,却仍是本能地挣扎一番,咬着唇道:“你干什么?”

    他干脆翻了个身抱住她,笑道:“天色已暗,夫人难道还不愿就寝?”

    方婳的指尖一颤,夫人……他素来唤她婳儿,从未叫过她夫人。

    心跳如鼓,她浅哼一声道:“谁是你夫人!”

    他的嘴角一挑,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含笑温柔道:“你,方婳。”

    若是此刻屋内点着灯,方婳想她的脸定是红得见不得人了,悄然用手背碰了碰,果真烫得很。不知为何,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她背过身去,他跟着贴在她的身后,她只好道:“你平时睡觉也这样黏着人吗?”

    自他登基后,政务繁忙,总是来看了她便走,就今日这般夜宿还是头一回。

    燕修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在她耳后轻声软语道:“我从前是否这样,你难道不知道?”

    方婳的脸有红几分,她眼下倒是庆幸今日未曾点灯,她抿着笑,执拗道:“我忘了!”

    “忘了?”他饶有兴致地一问,随即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紧了些,感慨道,“健忘可不好,看来是为夫之过,今夜为夫要好好给夫人加深加深记忆。”

    他直接将她的身子扳过去面朝着他,不由分说便将她拥在怀中,方婳轻呼道:“师叔……”

    他颔首轻笑道:“还叫什么师叔,叫我的名字。”

    她蓦地咬住了唇,记忆中,唯有一人是叫他“修”的,便是楚姜婉,那时她也曾嫉妒过,只是后来,她便再没有过叫他名字的念头。叫他的名字,她便会想起楚姜婉,总是会一遍一遍地想起她。

    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笑着道:“不要,我习惯了!”

    他叹息一声,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每次听你叫我师叔,总觉得我这个老头占了你的便宜似的。不过,也罢,我也习惯了。”

    她立马得了便宜又卖乖,道:“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让我喊你师叔的,你这是自食恶果!”“嗯。”夜幕中,闻得他淡淡道,“那我就食了。”

    方婳一惊,只觉得他的气息近了,接着唇上触及一片柔软,她尚未回过神来之际,他的舌尖已撬开她的贝齿肆意闯入进来。

    她徐徐将周身所有的防备都卸下,柔柔地回应着他的一切。

    帷幔轻缓垂下,榻上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温柔恣意中,像是生出了一抹安宁,令之前的种种担心疑虑全部消散。

    ……

    后来,她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去。

    梦中似乎听见了谁的呼喊声,起初是一声比一声高,后来又略显得杂乱,再然后便悄然无声了。

    她往他的身上钻了钻,终是在这一片温暖中沉沉地睡去。

    ————

    方婳是同燕修一起醒的,宫人们俱已进来准备伺候他起身,回头便见她也醒了,他温柔笑道:“天色还早,你可以在睡一会。”

    她径直坐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衣裳,道:“我给你穿。”

    “嗯?”他的俊颜染笑,没有拒绝她,倒是从容地起了身。

    从前燕欢还在时,她是不必伺候她穿戴的,自是也不知道朝服居然这般繁琐,花了半个时辰才勉强给他穿戴整齐。他低头望着她轻柔地笑,不顾宫人在场便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她下意识地推住他的身子,窘迫道:“还不走?”

    他点点头,冲她一笑离去。

    方婳的脸颊仍然滚烫如炉,待他出去,她忙转身钻入被窝道:“我还要睡一会儿,没事不必来叫我。”

    “是。”宫人们都应声退下。

    她干脆用薄衾将整个身子都裹住,脑中怔怔地回想着燕修那温柔的笑,还有他深情凝望着她的样子。

    她笑着笑着,便又迷糊睡去。

    怀孕以来,她的反应不算大,却是爱睡了。

    这一觉醒来竟已日上三竿了,方婳忙坐起身来,嗤笑自己居然睡得这样死!

    自个穿戴了出去,紫宸殿的宫人都换过新的,谁也没见过婳贵妃的样子,也省得她在这里还戴面纱。

    拂开了珠帘才出去,便见外头的宫女过来,慌张地道:“姑娘总算起来了,北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曦太妃……殁了。”

    什么?

    ————

    昨日韦如曦伤心欲绝在她面前哭的样子她仿佛历历在目,如今再看居然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身。

    琉儿跪在床榻前悲戚地哭,方婳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宫女忙谨慎地扶住了她。

    宫女哽咽道:“是昨儿夜里的事,傍晚时发现太妃娘娘不见了,奴婢们便出去寻,在太液胡中发现了娘娘的尸体。奴婢们怕打扰皇上与姑娘歇息不敢禀报,今早去时皇上已早朝,姑娘还睡着……”

    目光呆滞看着双目紧阖的女子,方婳的四肢冰凉,昨儿夜里……莫非她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梦吗?

    方婳一把抓住宫女的手,急着道:“就没有人跟着她吗?为何就没有人跟着她?”

    宫女低下了头:“太妃娘娘一早就想自尽,奴婢们一时疏忽就让她自个溜了出去,姑娘饶了奴婢们吧!”

    满屋子的宫人都害怕地跪下了。

    方婳心中悲恸,思及昨日韦如曦还哭着说要去陪“燕淇”,她腕口的伤口甚至都还没有愈合,她果真就又自尽了。

    琉儿忽而哭出声来。

    身后的宫女又道:“姑娘,眼下天气燥热,太妃娘娘的尸身不宜存放太久,此事得早作安排才是。”

    方婳点点头,道:“派人去禀报皇上,再知会六尚一声。”

    “是。”宫女哽咽应着起身出去。

    琉儿却转过身,沙哑着声音道:“奴婢有几句话想同姑娘说。”

    方婳将众人遣退,琉儿哭得眼睛都肿了,跪着上前拉住方婳的衣裙,道:“我们娘娘不是自尽的!”

    方婳的眸子猛地撑大,脱口道:“你说什么?”

    琉儿狠狠擦了把眼泪,道:“奴婢知道您是谁,昨日您走后,太妃娘娘很伤心,奴婢问了她好多次她才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奴婢,后来娘娘她又说姑娘素来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说不出口,她说她后悔对姑娘说了那些话,执意要同姑娘道歉。奴婢原先是同娘娘一起去找姑娘的,可是出了院子起风了,奴婢怕太妃娘娘着凉便折回来那披风,哪知道再出去就找不到太妃娘娘了!后来……后来有人在太液胡中发现了娘娘……”琉璃拽着方婳衣裙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继续道,“奴婢知道太妃娘娘不是自尽的,她未同姑娘道歉,尚未知晓姑娘有何苦衷,她一定不会自尽的!”

    琉儿悲切的话语似碎片全都钻入方婳的耳中,她猛地回过神来。

    目光重新又看向床上的女子,她推开了琉儿的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若没有琉儿那番话,她也定会以为韦如曦是自尽的,既非如此,那又是谁?

    据方婳所知,韦如曦性子温纯,从不与人结怨,要说后宫女子妒忌,那也是燕欢在时对她宠爱有加所致。如今燕欢不在了,自不会再有争风吃醋,那又是谁会要一个失宠太妃的命?

    琉儿仍是跪在地上哭,颤声道:“太妃娘娘为人宽厚,待奴婢也是极好的,奴婢不想让她白死!但求姑娘念在昔日与娘娘的旧情上,一定要帮娘娘找出凶手!”

    方婳恍恍惚惚,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心中莫名又想起一件事,她脱口道:“昨日我走之后楚太嫔来同太妃说了什么?”

    琉儿一怔,随即茫然摇头道:“后来奴婢去太医院拿药,并不在屋内。哦,对了。”她似想起什么,忙取了一件东西递给方婳道,“娘娘死时紧紧攥着这个!”

    琉儿递给她的,是一枚璎珞,方婳曾无数次见过的。

    那是韦如曦的东西,曾是燕淇送给她的,与燕欢一人一枚。

    她至死都还在想着心爱之人会出现吗?

    胸口说不出的难受,她用力将璎珞握在掌心里,艰涩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凶手的。”因天气炎热,燕修下旨隔日便入殓。

    方婳如今怀有身孕不便扶灵出宫,她独自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望着离去的送葬队伍,眼泪不经意便落下来。

    初入宫闱到如今,不过短短两载时光,她却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其实韦如曦很傻,长安早就没有她所期待的人了,她却还是来了。

    肩膀上一重,她侧目,见一见披风被人披在她的肩膀。燕修的气息随即压下来,他轻声道:“难受就哭出来,我在这里,没关系。”

    任由眼泪流下来,她却没有哭出声,削肩抖动着,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低声道:“曦儿死前她去见过她,没有人知道她同曦儿说了什么。”

    他脱口问:“谁?”

    方婳咬着牙道:“楚姜婉。”分明见他的眼底波光涌动,她继续道,“我派人去问了,她说要你亲自去审她才肯说。”

    他扶着她肩膀的手指微微一颤,似是怎么也想不到楚姜婉会牵扯进来。

    他低垂了目光望着她,问:“你信是她做的吗?”

    方婳的眼眸重新望向行远的队伍,漠然合上了眼睛,道:“我不知道。”

    他沉默良久,终是点头道:“我去问她。”

    同他一起从城楼下来,却见侍卫拦着一个人,那人见方婳过去,忙挥手道:“方婳!方婳!”

    “侯爷!”整日的阴郁在看见那张脸时终是一扫而光,方婳疾步上前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173章 故人泪

    更新时间:2013725 1:00:40 本章字数:5533

    多日不曾见容止锦了,虽是笑着同她打招呼,可他的脸色并不好,苍白中带着一丝忧郁。残璨睵浪这,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的。

    方婳骤然一愣,突然心底莫名地痛起来。

    就像是原本一直珍藏着的东西也消失了,面前这一个分明还是容止锦,燕修也不曾下旨削他的爵位,可到底有什么东西变了。

    燕修握紧了方婳的手,她回眸勉强冲他一笑,道:“你先回去,我同他说几句话。”

    燕修点点头,留下一队侍卫远远地跟着他们柝。

    再回头,见容止锦笑得更深,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笑意,好似之前的那丝忧郁是方婳的错觉。

    她心里蓦地又开心了,伸手将他拉至一侧,他却识趣地拂开了她的手,轻声道:“你现在什么身份,怎敢跟我拉拉扯扯?”

    她吐了吐舌头,笑着道:“我一时间高兴就忘了!对了,你怎么不走呢?你让芷若一个人走了吗?枧”

    燕修因她放过了太后与国舅之事方婳并不知晓,容止锦知道燕修是怕她有心理负担才不说,碰巧大约她也没问,他想了想,便道:“先帝的事还没有结果,我不想走,芷若那边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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