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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芥末男女正文 芥末男女第7部分阅读
-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让他带女友一起来。”
“锦诗,谢谢你。”她的声音里已经有湿意。
“傻瓜。”我又能说什么呢,只得叹口气,挂断电话。
想告诉忻怡,有时候,太过苦苦相求的东西,得到了也是一种苦。
可是,我开不了口。
这是她一生追求的姻缘,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放弃,作为朋友,只能尽最大力气帮助她。
担心玺彤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我只得把她也叫上。
这一阵子,我们三个女人身上都突然发生太多事情,与男人的感情变化犹豫,可是我们的友谊反倒更加坚固稳定,连见面的次数都比以前频繁了。
忻怡瘦了很多,看得出,她为他茶饭不思,原本就极单薄的身子,更加显得弱不禁风了。
倒是玺彤神清气爽,妩媚中透着干练,无懈可击的装扮,气定神闲的姿势。
不知道,是她彻底放下了,还是掩饰得太好。
我们这一班女子,都可以问鼎奥斯卡了。
准时,是贵族的品质。
非常准时,柯忺宇挽着丁莉莉来了。
他们俩站在一起,真的是雅俗共赏。
丁莉莉穿大红色薄呢外套,嘴唇抹得猩红,且有闪烁金粉,让人怀疑她嗜血。
她用过的杯子,有刺目的唇印,居然是用要黏杯的唇膏,像个低级舞女,卖弄**,勾搭客人。
不,梁锦诗,你不是这样刻薄的人。
就算为着好友,你也不能这样想一个女人。
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太过偏激。
但是这个丁莉莉,一直娇笑连连,不停磨着柯忺宇说话,我们说任何话题,她都要插嘴,而且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模样。
至恨装天真的老女人。
我们聊到医院外科的一名医生,最近和老婆离异,结果做手术时,思维涣散,导致医疗事故。这名医生整个人都废了。
玺彤听了,若不住轻轻说:“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个世界,谁也陪不了谁到终点。要离开的终究要离开,即使两个人结伴情杀,到了那一头,也还是未知数。”
我们听了,心都为之一震。
感情被距离磨灭(5)
可是,偏偏那丁莉莉却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故作天真地缠着柯忺宇:“你们也太冷漠了吧,这个世界,哪有你们说的可怕?亲爱的,我们就不会分开,你会陪我到老,对吗?”
柯忺宇,笑着宠溺地握着她的手:“对,我陪你到老。”
刹那,忻怡的眸子迅速暗淡下去。
这该死的女人,随时标榜炫耀自己的幸福。
忻怡努力掩饰自己眼睛里的那一层雾气。
我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玺彤挑着眉头,思量半晌,忍不住说:“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得到了幸福,置身于天堂,可是也许下一刻,这个带你到天堂的男人,会转身扔下你,抛你入地狱。”
丁莉莉再笨也明白玺彤语气里的落寞,故此拉住柯忺宇的手:“亲爱的,你不会抛弃我,对吗?我要永远生活在天堂中!”
柯忺宇笑着安抚她,同时他的眉宇间也有一丝不快,是为了玺彤影响了他女友的情绪吧?这个男人把这个十三点兮兮的女人保护得太好了。
其实,玺彤不过是想到了她自己,想到了那个把她逼近地狱的范舟。
忻怡初遇柯忺宇,也以为自己升到天堂,丁莉莉一出现,她便立即跌进地狱。
而我,何尝又不是呢?
其实,现实生活中,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我们常常两地来回奔忙……
我忍不住欷殻В饧父鲈吕矗乙苍谔焯煤偷赜渑腔玻酪幌撸炖趾捅似鹇涮螅脑嗫焓懿蛔「汉伞?br />
我抬眼看玺彤,她的眼神也有片刻迷茫。
这时,玺彤电话响起来,她接起电话,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坏,夹杂着焦躁不安。
而忻怡,则还在强作欢颜,陪着柯忺宇和丁莉莉说话。
话题那样无趣,我弹惯古筝、远离世俗的女友,如何继续下去?
我心里隐隐作痛。
突然,玺彤脸色沉一沉。
我一扭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范舟,他神色凄迷地站在远处,眼睛直勾勾盯着玺彤,那眼睛如果有引力,玺彤一早已被吸过去了。
玺彤眼睛里突然有泪光萌动,但转瞬即逝。她压低声音对我说:“该死,他竟然找来了。”
然后她欠身对大家说:“抱歉,有朋友找我,我先走一步。”
说完,她提着手袋离开。
范舟迎上去,想用手握住玺彤,但是玺彤迅速把手抽离。
范舟整个目光黏在她身上,一直紧贴着玺彤,向大门口走去。
玺彤一走,我心情突然恶劣,实在不想再费力气找话题,娱乐大众,尤其怕听见丁莉莉假装天真的肉麻声音。
可是,她偏偏不知趣,还在用那尖利的嗓音,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地讲着她身边那些并不好笑的笑话。
忻怡更沉默了,脸上那个笑容也变得飘忽起来,气氛沉闷起来。
柯忺宇似乎也察觉了,他终于咳嗽一声,提议散伙。
看着柯忺宇挽着丁莉莉离开,我甚至能听见忻怡心脏碎裂的声音。
这个晚上,她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气来面对,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柯忺宇那么重视这个俗气到极点的女人。
我赶紧把忻怡自椅子上拉起来,拽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走出门口,天已经墨黑,并且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了。
柯忺宇转头问我们:“下雨了,你们怎么走?”
我立即扬声说:“我有带伞。”
柯忺宇放下心来,看了看外面的雨,又用手试探了一下,对我们说:“那我带莉莉先走了。”说完他立即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丁莉莉头上,并小心叮嘱:“下雨了,小心路滑。”
说完,还不放心地将丁莉莉整个人环抱住,向雨幕里走去……
站在他们身后的忻怡,整个人似遭到雷击,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成一片青色,有十分明显的齿痕。
我拉了她的手,撑开伞,罩在她头上。
一向温良的忻怡,竟然大力拂开我的手:“谁让你带伞的,给他机会不顾我就走开了?”
说完,忻怡直接走进雨幕里。
我赶紧跟上去,用伞罩住她。
可是她又用力将我的手挥开。
我继续为她撑伞,她还是赌气似的把我的手打开。
“忻怡,别赌气,冬天的雨淋不得。”我小声赔笑。
可是忻怡丝毫不领情。
我忍不住低头抱怨,其实就算我没带伞,柯忺宇也一样只会照顾丁莉莉,他的魂魄都被她收在掌心里了,难道忻怡还看不出来?
“你何必迁怒于我。”我刚要辩解。
我该如何安慰她(1)
抬起头,看见忻怡的脸上全是雨水,也许还有泪。
泪水和在雨里便看不出来,但是她悲伤绝望的眸子却透露了她的泪意。
“忻怡,你别哭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谁说我哭了,我好得很。”她的声音倔强,但是已经满是哭腔。
地上,倒映着来往的车灯,一明一暗。
风很大,凛冽地割在皮肤上,但是我们都不觉得疼,一个人心上有伤口的时候,其他外在的伤口,会自动变得麻木,所有疼痛都停止,为的是更加衬托心上的疼痛,让心上的伤口越裂越深……
一辆出租车擦着忻怡呼啸而过,我想拉开她,已经来不及,她白色外套上,全是黑色的泥水,肮脏的污点布满了雪白的衣衫。
连她白皙的脸上都是泥点,狼狈不堪。
忻怡低下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远去的出租车,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麻木着脸,然后低下头,像个迷茫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半晌,我才看见她单薄的肩膀轻轻耸动,逐渐剧烈起来。
然后她掩着面,立在路边。
我呆呆撑着伞,站在她身后,我垂下头,地上不断有雨落下溅起的涟漪。
一个圈,两个圈……一个连着一个。
不知道,其中的几个,是否是从忻怡指缝中滴落的隐忍的、伤悲的眼泪所溅成的呢?
我痴痴地想着,看忻怡默默地垂泪。
终于,忻怡立起身,一向挺直秀颀的背影竟然有些许佝偻,是太想得到一个人,而又得不到,让她心力交瘁至此吧?
她似乎也累了,任由我挽住她,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也被淋成一缕一缕,我送她上车,再径直把她送回了家。
她一路靠着我,不说话,静静的,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靠在大人身边不敢吭声,眼睛也微微阖着,似乎在小憩,但不断渗出的眼泪,将她出卖。
她身上的水弄了我一头一脸,我顾不得,只不断轻拍着她的背,这一刻,我想,我会是个好母亲,今后我会有足够的耐心来爱护我的孩子。
忻怡一直紧抿着嘴,嘴唇泛着青色,整个人一丝生气都没有。
我看着她进了房间门,站在门外,看着她轻轻关上门。
我静静等着她放声痛哭,可是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真的有人进去了。
可怜的忻怡,我的心被她揪紧了,这个安静的女孩子,连选择悲伤的方式都安静得让人心疼。她的恋情是默默的、悄悄的,连这恋情带给她的伤悲,也必须是无声的。
从忻怡家出来,雨下得更大了。
我这才发现下车时,将伞落在出租车上了。
我抬头看着天幕,天空一片灰黑色,有种凄婉的哀怨。
纷纷扬扬的雨,不断从空中落下,我想知道,这无穷无尽、一天一地的雨水,源头究竟在哪里,真是那墨色的云朵吗?抑或是另一双悲伤的眼睛?
天若有情天亦老!
这连绵的雨,为何整夜下个不停?这雨想要把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淋湿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老天也流泪不止?
它也在思念谁吗?
还是为了得不到而悲伤欲绝?
风将雨里的寒气全都凝聚起来,吹到身上,是瑟瑟的、穿透骨头的冷清。
我扬起脸,雨落进我的眼睛里,隐隐刺痛。
我突然想起志谦。
志谦曾经开玩笑说:“锦诗,不要扬着脸看雨,雨水会把你的隐形眼镜冲掉的,你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志谦,我真的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是我的隐形眼镜掉了,是我找不到你的心了,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安静地、温柔地等候着我,牵引着我的每一个步伐。
忍不住,掏出手机,我给志谦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志谦的声音,冰冰的,比这凄迷的雨夜更冷:“有什么事情?我在加班。”
“我……”面对他透着极度不耐烦的声音,我一肚子话全都哽在了喉头,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没事……”我声音的哽咽,连我自己都能清晰分辨。
可是志谦,没有留意,抑或故意不留意,他果断地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那头“嘟嘟”的忙音,我的心失落起来。
夜色里,它也迷失了方向……
下意识,我拨了余绍明的电话。
电话通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该如何安慰她(2)
只得以沉默,以眼泪相对。
可惜隔了电话,两样他都看不见。
“锦诗。”
“嗯。”
“你怎么了?哭了?”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似乎怕惊吓到我。这一刻,这声音简直是冬夜,壁炉里艳红火苗温柔舔着干柴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透着暖意。
一个失意的女人,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任何一个细小的关怀动作,都会让她迅速处于崩溃边缘,脆弱易感。
我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浓浓的鼻音,重重的哭意,惹得电话那头的余绍明声音也着急起来:“你在哪里?”
我匆匆地,含混不清地说了我所在的位置。
电话断了……
握住电话,我孤立无援地站在马路边,车子呼啸着从我身边开过。
夜色蒙蒙,掩饰着我的惶恐不安,雨潇潇飘落,混淆路人的视线,让他们看不清我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
看起来,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站立在雨里等车的女人。
可是,我自己清清楚楚看见心口裂开一个大洞,生生往外淌着血。
这心口的洞,是陈志谦,用冷漠硬生生撕裂开来的。
我掩住面,垂下头,眼泪自指缝中渗出。www.kmwx.net
我突然骇住——多么巧,一个钟头前,我才自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同一个动作。
我的心一阵疼痛。
所有受伤的女人,原来都是一样的。
掩住面,垂下头,佝偻着背……这一刻,我是弱者,不要,不要,请不要看清我的容貌。
请给我们一点最后的尊严。
明日,还将带着泪,戴上面具,与伤害我们的男人一起为生计奔波……
我战栗起来。
今天是最后一个白班,我松一口气。
自从有余君相伴,我逐渐喜欢上上夜班。
真奇怪,我一直对夜班深恶痛绝,觉得它严重影响了我和志谦的生活。可如今,反倒觉得夜班有夜班的魅力。
谁说人心不多变?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便是不停变化……
不放心忻怡,打电话给她。
电话响了良久,才有人接。
忻怡气若游丝,柔润的嗓音有点喑哑干涸。
“忻怡,怎么了?”
“病了,发烧呢。”
我一听,立即着急了,忻怡父母都在上海,她一个女孩子病了铁定无人照顾。
加之情绪低落,恋情失败……
天,这个时候忻怡一定很需要照顾。
但是,还有如此多病人等着我,怎么走得开?
我速速致电玺彤。
玺彤正欲见客户,二话没说,立即推掉,赶至忻怡家。
片刻,玺彤回我电话,陈述忻怡病征,我嘱她买些药给忻怡服下。
中午,在感冒药嗜睡的副作用下,忻怡迷糊睡去。
玺彤方又抽空打电话给我。
“她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情绪低落,眼角泪痕一直未干。沉默良久,会突然问我:‘为何我比不过那俗艳女子?’”
听了玺彤的描述,我十分心疼。
一整日,情绪都不高,恹恹的,从小被父母朋友捧在掌心呵护的忻怡,哪里受过这般苦?
相思最是折磨人,爱极而得不到,更是让人身心倦怠,意志消沉。我真怕忻怡沦陷在这种消极的情绪里。
如果,柯忺宇的女友不是丁莉莉这种俗物,忻怡或许因为彻底的无望而解脱,可是偏偏这丁莉莉俗气得连忻怡一根头发都比不过,她当然不甘心,一不甘心,立即被心魔控制。
下班时分,正急着去看忻怡,玺彤又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她沉默良久,方才说:“一直让忻怡这样有期盼,更加折磨她。忻怡本就含蓄,不敢表白。而偏偏柯忺宇真是一点都不开窍,我估量他并不知道忻怡心仪于他。不如你代忻怡把心事转诉给他,如果他心动了,当然是大好事一件。可是如果这柯忺宇真的审美与常人有异,忻怡也可死了心,彻底了断。”
我细细琢磨玺彤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我赶到门诊室,找到正要下班的柯忺宇。
他正在脱白大褂,见到我十分高兴:“又约我玩?”
虽然觉得,别人的感情,自己不好搀和,但是想到忻怡所受的折磨,我便只得深吸一口气。走到柯忺宇跟前,一字一句地问他。
“有件事情想问你,不知道方便吗?”
“什么事?梁医生你表情很严肃。”
“是,我希望你认真回答我。”
“好,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柯忺宇望着我,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十分沉郁,让人很容易在他面前静下来,放宽心。
我该如何安慰她(3)
“我想知道,你觉得我朋友乐忻怡如何?”我看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忻怡啊?非常好的女孩,品位、气质都是一流,性格温良,家境、职业都很好。”柯忺宇一边想一边思索,回答得十分认真。
哦,看来不是不懂得欣赏,评价如此高,可是忻怡还有希望?
我盯紧他的眼睛:“那如果忻怡喜欢你,你会否接受她?”
柯忺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问他该项问题。
“不会。因为我已经有了莉莉,有了我自己深爱的女子。”柯忺宇的回答几乎是斩钉截铁的。
“这个丁莉莉,我不好评价,但是作为忻怡的朋友,我觉得忻怡比她好,到底什么迷惑了你?”我有些恼怒,把忻怡说得如此好,偏偏就是不对她动心。
柯忺宇沉吟片刻,终于低声说:“我说了,你可别恼!”
“我保证!”
“其实,我知道莉莉从品位、气质上来说很一般,甚至有点不怎么样。”柯忺宇居然还真知道女友的缺点。
“你们这群女人,品位、气质、学识都没得说。但就因为读过太多书,太爱思考,生活都被你们揣摩透了。和你们在一起会觉得很没意思。你们个个看低男人,个个把生活看得异常灰色,对生活、对男人都有太多要求。和你们在一起有无形压力。反倒是莉莉,她从来不想太多,喜、怒、哀、乐,一切自自然然,虽然俗气一点,但是俗气得可爱,有生活勇气,精力无限,能带动你投入地享受生活最原始的乐趣。一件打折的衣服,也能让她开心好几天,和她生活在一起,男人是没有太大负担和精神压力的……”柯忺宇真是不客气,说得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柯医生还真一针见血,句句切中要害。
是,我们对男人有太多要求,要有物质基础,要英俊高大,能把一件普通白衬衫穿得熨帖好看,要会享受生活,要有不俗品位,要能体贴女友,要有激情,会接吻、拥抱,要有思想,专一,有耐心……
天,这么苛刻,任何男人都受不了!
如此比较,丁莉莉比我们可爱太多,柯忺宇选她真是极之明智。
一时间,我什么底气都没了。
我顿一顿,叹口气,只得说:“为着你,忻怡昨日淋了雨,今日感冒发烧了,我得赶紧去看她。”
知道这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了,我只得去赴命,告诉忻怡死了这条心。
正要转身,柯忺宇突然喊住我:“我也去吧,看看她。”
我急忙仰起脸:“你真要跟我一起去?”
柯忺宇轻轻叹口气:“我并非铁石心肠,我亦懂得欣赏美好女性,知道珍惜他人予我的真情。”
我忍不住欢欣起来。
忻怡家布置得十分雅致清爽,一如她的性格。
因着发烧,她的面孔烧得火烫,整个面颊嫣红一片,连带全身的皮肤都成了蔷薇色。
看见柯忺宇,她愣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竟轻轻惊叫一声。
已经十分虚弱的她,竟然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然后小声说:“我样子很难看,能不能容我梳洗打扮一下?”
我和玺彤同时翻了白眼,这关头了,居然还在乎着自己的外貌形象。
可见爱情的力量多么奇特伟大。
柯忺宇笑着,拉开忻怡的被子。
忻怡的面孔涨得更加火红,简直像夏日最盛的那朵玫瑰。
忻怡平时皮肤过于白皙,有种不健康的感觉,这一刻,虽然在病中,倒因为这红晕,有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你怎么来了?”忻怡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满足和惊喜。
柯忺宇看着忻怡的表情,叹了口气:“心脏难受吗?”
忻怡顿一顿:“现在不难受了。”
柯忺宇长长吁口气犹豫再三,终于说:“你的病,我想我是治不好了,很抱歉。”
原本笑靥如花的忻怡,一听这话笑容立即凝固在了脸上。
玺彤一把抓住我的手,握得老紧,这个该死的榆木疙瘩,竟然在忻怡生病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忻怡急切地仰起脸:“不,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柯忺宇低声说:“可是,你的心并没有毛病。”
“不,它有,爱一个人而得不到,心最苦最痛。”忻怡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可是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柯忺宇,似乎要燃烧起来……
“我到底有什么好?”柯忺宇忍不住动容。
“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因为真正的爱情是盲目的。”忻怡撑起身子,对着柯忺宇。
我第一次,听见忻怡这么大胆地袒露自己的感情,我和玺彤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柯忺宇,会否被这**的感情打动呢?
三个女人,六双眼睛,全都紧紧盯着他。
他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看着忻怡:“可是,我已经为另一个女人盲了双目。”
话一出,玺彤便用力掐我的手心。
忻怡整个人都塌陷下去,一下子,像被人抽走了魂魄,连瞳孔都涣散了。
我们赶忙走过去,抱住她。
柯忺宇,一连声说对不起,可是忻怡已经听不到。
只一瞬间,她已经把自己冰冻起来,封存起来,包裹起来……
整个晚上,忻怡都不言不语,也不哭也不笑,整个人木木的,似乎还未从打击中清醒过来。
从忻怡家出来,柯忺宇也一路无言。
我们都没有理他。
他一副自责的表情。
我该如何安慰她(4)
我忍不住安慰他:“别太往心里去,你并没有招惹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感情在作祟。”
直到柯忺宇离开,玺彤才转身冷着脸对我说:“你为什么要安慰他?”
“男人巴不得天下女人都为他要生要死,他好在一旁做一脸无辜,痛心疾首状。其实心中不知多得意。看我多有魅力,这个女人为我流尽眼泪。”
我看着玺彤,摇摇头:“不,柯医生好人品,不是这样的男人。”
玺彤冷笑一声,不作声了。
刚上车,玺彤的电话便响起来。
“没空,和锦诗在一起。今天晚上不出来了。”她的声音有太多情绪。
我看着她:“范舟又和你在一起了?”
玺彤偏偏头:“没办法,缠上我了。我一说和他分手,他就哭,不知道一个男人哪来那么多眼泪可以流,我一个水做的女人尚且没哭呢。好像有老婆孩子的是我,好像欺骗他,隐瞒他的人是我。”
“见不得男人哭。”玺彤无奈地叹口气。
“所以,你们又在一起了?”我忍住笑望着她,“看他外表风流英俊,没想到感情这么脆弱?”
玺彤嗤之以鼻:“也就骗得了你这种心软的女人。万一人家演技好,在为夺取下一届金马影帝作准备呢?”
我“扑”地笑出声:“不会吧,我看这范舟一看见你,眼睛就一片潮红,不像是演戏啊。说不定,你魅力大,他愿意抛妻弃女跟着你呢?”
“呸,结了婚的男人,永远家庭第一,其他女人不过是找感觉的游戏。不放手,不过有兴趣继续玩游戏,不想失去好对手。你以为真是你魅力大,大到可以抢走别人老公?”玺彤满眼不屑。
“那你还和他在一起,陪他做游戏?”我瞪着她,看得这样透,为何还要继续?
“老好锦诗,难道你不觉得,爱情其实很无趣,开始、过程、结局,就连招数都无太大差别,且每天都有无数类似故事反复上演,连看的人都觉得疲惫无聊,为何局内人却乐此不疲?其实,不外是因为寂寞。就像猫咬自己的尾巴玩,根本它也觉得无聊,只是一时没找到旁的更好的游戏,故此只有继续。”
我愣在那里,多么贴切,也许爱情,只是太多人心中的一个驱赶寂寞的游戏。
“玺彤,你不觉得你这样欺骗了范舟吗?他一定以为你是爱他,才跟他在一起的。”想起范舟红红的眼睛,我还是忍不住提醒玺彤。
“锦诗,你真是傻瓜,你怎么能确定那个范舟没有骗我呢?这个世界根本就是由傻子和骗子组成的。我们每个人都既是傻子,又是骗子,一边骗人,一边被人骗。”玺彤的声音里全是冷漠。
但是我知道,这冷漠是因为受过太多伤,看过太多离合,强迫自己坚强的保护壳。
“玺彤,别悲观,你那么漂亮,有那么多男人等着你选择。”我忍不住安慰老友。
“选择太多,其实就是无从选择。真要有好的,哪里用得着选啊!女为悦己者容,我最美的时候却没有人欣赏。”玺彤叹口气,意兴阑珊,真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没关系,新女性,美给自己看。”我已经有点词穷。
“美给自己看,是很凄凉的。”玺彤微笑看着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苍凉。
我知道,玺彤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男人都是千疮百孔的,但为着不单只美给自己看。我们只能找那些疮孔稍微少一点的,然后用“视而不见”这一招,帮他们弥补起来。
回到家,房间里开着足足的暖气,足以抵消整个冬天的阴冷。
志谦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
我脱掉厚重外套,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天,他居然在看我买的《加菲猫》。
从小独爱这一套漫画,专程图便宜托人从广州帮我买了全套碟片,细心看里面的每一句经典对白,甚至摘抄下来。
“不要等明天交不上差再找借口,今天就要找好。”
“现在的梦想决定着你的将来,所以还是再睡一会吧。”
“后排座位上的小孩会生出意外,后排座位上的意外会生出小孩。”
“要用心去爱你的邻居,不过不要让她的老公知道。”
“要节约用水,尽量和女友一起洗澡。”
天知道,我多么喜欢这些“加菲猫语录”,可是志谦从来都不屑一顾。
今天,怎么恁地好心情,居然主动把这套碟翻出来看?
我凑过去,好奇地看着他:“怎么有兴趣看这么幼稚的碟片?”
志谦理直气壮地说:“为了和你拉近距离,以免你太蠢,我太聪明。反正你也聪明不起来,不如我变笨一点迁就你。”
我忍不住拧他,他怪叫着闪开,我们在房间里追打。
枕头靠垫满天飞……
我该如何安慰她(5)
我心里涨满喜悦,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轻松地笑闹了?
故此,连眼睛都笑得弯成了一条缝。
志谦终于笑着投降:“工作压力太大,看看这些动画片,还挺放松的,我发现还是有点意思。”
然后,他一把揽过我,半拥着我,我们靠在一起看加菲猫捉弄小狗欧弟。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幸福还在我身边,还没有离开我。
翌日,我开始上夜班。
白天一整日呆在家中,因着昨夜的愉快,我专门到楼下花店,买了一大束腊梅插在花瓶里,放在墙角。
那悠悠的香味自墙角散发出来,浸淫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这好心情竟持续了一整天。
晚上,一切都异常平静,并没有人转到楼上住院部来。
正在看一本闲书,短信响起来。
“忙吗?”是余绍明。
“不忙。”
“好久没有吻你了。”
我莞尔:“又在上班时间诱惑我?”
“我以为我已失去诱惑你的能力。”他的语气里竟有一丝不安。
“不,你仍然是个巨大的诱惑。”
“那7楼半见?”他寸寸逼近。
“好……”
好久没去了,我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对那些甜蜜亲吻的向往。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我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并跌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只一瞬间,来不及思索,四唇相接。
那么绵密的吻,一个接一个,吻到我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可是我喜欢这因为激动和心神荡漾而窒息的感觉。
我觉得眩晕,脑子不能思考,只知道,唇舌纠缠的柔软和腥甜。
他的手,伸进衣服,紧紧扣住我的腰,把我钳制住,死死贴紧他。
我觉得有火苗在体内流蹿,找不到可以释放的途径。
然后,他用手,抚摸我冰凉的皮肤,一点一点让它们变得火烫,撩人。
他哑着嗓子:“这里应该设置一张床,我想把你揉进身体里。”
说完,他用力扯住我的头发,让我仰起头,舔吻我的脖子、耳垂……
我强忍住,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黑暗里,只有我们急促的呼吸……
突然,楼梯间,传来下楼的声音。
余绍明,一把拉住我,小声说:“有人来了。”
我一下慌乱起来,要是被人看见,那就彻底完了。
心跳加快,脉搏紊乱,我努力屏住呼吸,任由余绍明牵着我,蹑手蹑脚往楼下走。
可那声音跟着我们,也往下走。
我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余绍明回身吻我:“别怕。”
然后,他拉着我穿过漆黑的走廊,走到另一个楼梯间。
可是,脚步声也跟来了,而且不只一个人。
“奇怪,明明听到有很重的喘气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空空的楼梯间穿过来。
“可确实没人啊,黑灯瞎火的,谁会到这里来?这层楼是解剖室。”另一把男人的声音说。
“不会见鬼了吧?”
“呸,别瞎说,我们还是走吧。”
“还是再找找看。”
脚步声继续跟过来,余绍明拉着我,又轻轻绕回刚才的楼梯间,并回到7楼半。
那声音终于没有跟来。
他笑着,低头吻我:“别担心,那是保安在巡夜。”
我静下心,听了良久,确定没有脚步声跟着我们,才松了口气。
我们相对而笑。
这么刺激,完全在与保安捉迷藏。
我们再次拥吻在一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一切都很平静。
由于夜班的缘故,与志谦见面时间甚少,连忻怡和玺彤都只是电话联系,反倒夜夜都与余君相会。
黑暗中楼梯间的这个角落,因为我们甜腻而缠绵的拥吻,变得充满**。
彩云易向琉璃散……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们常常觉得刚刚才拥抱在一起,才说了不到两句话,时间已经在催我们分开。
时间过得这样快,简直催人老。可要是觉得时间过得慢,度日如年更糟糕。
我笑着向余君抱怨:“和你在一起,时间过得太快,也许一眨眼,我们已到耄耋之年。”
余君笑着吻我唇角:“那证明我们的感情弥久常新,都成老公公老婆婆了,相处在一起仍然觉得愉快。”
我莞尔,哪里等得到那一天,迟早会得厌倦。
可是,这话由余君口中说出,又觉得十分动听。
上白班时,竟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想到下班,终于可以与志谦一起共进晚餐,又觉得不那么难过了。
人就是这样,失去一样,但若有另一样可以弥补,顿时觉得损失没那么大了。
可是,晚上回到家里,志谦居然不在。
放低姿态的缘故(1)
我兴冲冲打电话给他,他却告诉我他加班。
我顿时泄了气:“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很晚。”
“非得今晚吗?我有足足一星期没和你说话了。”我放低姿态央求。
“那是你上夜班的缘故,与我无关。”他声音漠然。
“那能早点回来吗?”我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小姐,我从未要求过你上夜班时,能否提前下班。”
我还想再说两句,可是志谦已经不耐烦,挂断电话。
我握着电话听筒,呆在沙发上。
看,多可悲,我又拿热脸贴了志谦的冷屁股。
明明,今天晚上余君约了我吃晚饭,但为着志谦,我拒绝了。
早知道……
不,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不能让自己在家胡思乱想,会陷入低迷情绪。
我重新穿上厚重外套,然后出门,打车,回父母家。
妈妈做的菜,真是让人唇齿留香,屋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天,房间里还开着好几种芬芳的花,香气扑鼻。
如果不是妈妈不停询问我什么时候和志谦买房结婚,我真愿意在家多待一会儿。
几个月前,我也想结婚。
可是现在,我却迷惘了,结婚?
这样鸡肋似的爱情,可以维持一段漫长的婚姻吗?
还没踏进婚姻的坟墓,这爱情已经先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枯萎起来。
唉……
天色已暗,但是时间还早,不到8点。
这冬天的夜,多么像我和志谦的爱情。
已经萎靡、苍白、陷入黑暗但是却还要继续维持,等待我们的也许还有漫长的,更萎靡、更苍白、更黑暗的婚姻。
长夜漫漫,这还只是开头。
我心里突然有了怯意。
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家。
座机一直鸣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如同我不断向志谦发出信号,他却始终不肯接收。
我叹口气。
拨电话给玺彤,对牢她呻吟:“无处可去,你必须收容我,不然我会寂寞至死。”
玺彤在电话里,忍不住轻轻笑,迟疑片刻:“我在‘石田’,你过来吧。”
我立时打车到“石田”。
玺彤在2楼靠窗的位置,天,如此冷,她居然只穿米色无袖毛衣,两条雪白玉臂裸露在空气里。
幸亏有空调,否则如此美臂包裹在厚重大衣里,实在浪费了。
她对面坐着范舟,正神情专注地凝望着她。
他们一直窃窃私语,玺彤不时柔媚地笑。
她那双眼睛似含着无穷情意,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水来。
偶尔双眼微微眯一眯,烟视媚行。
看得范舟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呵,又一个被原大小姐眼睛骗到的。
烟视媚行,不过因为她500度近视,双眼不能聚焦。
我走过去,拉开沙发椅,脱掉外套,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扔进沙发里,然后捧起玺彤的热咖啡猛喝了一大口。
整个人才从志谦带给我的低迷情绪中,挣脱出来。
玺彤根本当我透明,一直和范舟眉来眼去。
而范舟,这看似老实人,手也没闲着,一直紧紧扣在玺彤腰间。
他们或者交头低低细语,或者干脆咬着对方的耳垂私语。
我大大方方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欣赏。
旁人一定觉得这对男女,容貌气质都数一流,非常般配。
也一定觉得,对面那瞪圆眼睛,直勾勾看别人谈情的女人脸皮厚到不解风情。
呵呵,很多时候,旁观者不一定清。
这范舟,恁地有风度,一直把玺彤照顾得妥帖细致,连上厕所,也陪了去,在门口等着,殷情伺候,寸步不离。
这男人,对他老婆可否也有这样一份痴缠?
也肯这样放下身段去迁就,服侍左右?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少男人,对外面的女人小心殷情,回家妻子病重也不多过问两声。
穿得整齐干净的男人,不外有个好妻子,在家帮他将衣服洗干净,熨整齐,平白让他在其他女人那里,得到一些高分数。
我不禁为范舟的妻子不值。
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穿着她为他添置的、洗熨的衣服,背着她,勾搭别的女人,会怎么样?
我轻轻笑,自己也觉得笑容里有蔑意。
而范舟还丝毫没察觉,一直和玺彤殷勤地说话。
前几天,玺彤告诉我,范舟对她寸步不离,连她去见客户,他也在门口,坐在车里等她。
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总算相信了。
果然够黏人。
放低姿态的缘故(2)
不过,被人如此迷恋、重视,也是有乐趣吧,不然玺彤为何如此沉迷这样的游戏?
以她的性格,应该不屑如此吧。
见我一直瞪着他们,范舟终于有点不好意思:“锦诗,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怎么?嫌我太有空,耽误了你们?”我一点都不想对他客气。
“怎么会?玺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点。
可是我觉得恶心,他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当我是朋友?
真难想像他居然是北大高分子材料系的高才生。
我一向对专业人士颇有好感,这次,实在有点倒胃口。
“哦,那你和玺彤是什么关系?”我故意为难他。
玺彤也狡黠地看着他,并不为他寻台阶下。
“玺彤是我女友啊。你看不出来?”他不疑有它,笑眯眯看着我。
我真怀疑,他是真单纯,还是爱情让他蒙蔽了眼睛?
不,不能把一切都归咎到爱情头上。
爱情本身没有错。
应该,是美色蒙了他双眼。
突然,玺彤从他身上抽出一个钱夹。
然后她把钱夹打开,抽出里面一张,比指甲盖大一点点的照片。照片上有个婴儿,水晶般面孔,有一双大大的、笑意浓浓的、天真的眼睛。无邪、可爱得让你隔着相片都想亲吻她。
这眼睛,与范舟的如出一辙。
当下我知道,这女婴定是他女儿。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咦,好可爱,这小孩是谁?”
范舟一下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并不知道,玺彤有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我,故此僵在那里,半天开不了口。
玺彤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这个,是范舟小时候的照片。可爱吧,像个女孩子。”
那笑声十分张扬,可是我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寂寥和不屑。
范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点尴尬。
他似乎明白我早就知道一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怕开口说话惹恼了玺彤,只得附和着玺彤笑了两声。
那笑容实在太过不自然,让我禁不住有点可怜他。
买单的时候,范舟抢着要给钱。
玺彤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一边付钱,一边压低声音说:“留着给你女儿买奶粉吧,我花不惯给小孩子买奶粉尿布的钱。”
这样留难、嚣张、刻薄。我只得装作没听见。
可是范舟的脸色还是青一阵,白一阵,杵在那里,又不敢发作。
是!谁让玺彤刁蛮刻薄的样子也那样迷人?
最后,他只得悻悻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看他那可怜兮兮,隐忍的模样,我突然有点心软。
也许,他真是爱上了玺彤,恨不相逢未娶时!
出门的时候,我忍不住低声数落玺彤:“你过分了点。既然你要和他玩这个游戏,想他陪你驱赶寂寞,你就不该拿话刺激伤害他,让他下不了台。”
玺彤嗤之以鼻:“要想玩这个游戏,他就得按我的规矩来,玩不起,就别玩!”
“玺彤,勿玩弄感情!”我劝她。
她顿一顿,想找更犀利的词反击,但转瞬神色蓦然黯淡,她轻轻说:“我也不想,但想想离开我,他回到重庆,大可与妻子亲热恩爱,而我还不是孤身一人。他凭什么可以脚踏双船,而我连说他两句都不行?”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大可立即结束。”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再玩了……”玺彤赌气,扔下我走开。
看着她娉婷的背影,我竟然第一次发现那背影那样寂寥……
也许,我对她太过苛刻。
再美丽,事业再成功,她不过是普通女人,渴望有人真心爱戴自己。
是的,一开始,玺彤也是投入百分之一百真情,谁知,到头来,发现聪明一世的自己不过被一张看起来青春的脸哄骗了。
见玺彤大步离开,范舟着急地扔下我,疾步追了上去。
我叹口气,打车回家。
气温已经很低了,哈气成霜。
成都的街头,异常清冷,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像一排刚刚化疗完的病人。
偶尔有行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
但意外的,竟然有弯新月挂在天际,细细的一牙,秀气极了。
路边一对恋人正依偎在一起,一件宽大的外套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如同一对联体婴儿,一边走路,一边望着对方笑。
曾经,我和志谦也如此甜蜜,我们的身体和心也这样贴近。
志谦不会在人前与我这样拥抱,但是他会把我的手,拽在掌心,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他会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严严裹在我的头上,只让我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笑着吻我的双眸:“哇,蒙面女侠!”
那个时候,整个冬天,一天一地的寒冷,似乎是专程赶来,衬托我们的恩爱和这爱情带给我们的温暖的。
如今,我和志谦的感情已经冷到结冰,比冬夜的温度更低。
我不禁欷殻А?br />
放低姿态的缘故(3)
回到家,志谦已经上床了,正靠在床头看书。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和,让人想起“岁月静好”这样美好的词语。
想起曾经的那些美好片断,我情不自禁走过去,轻轻吻他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反手抱住我:“怎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摇摇头,情绪依然低落。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我赖在他胸前不肯起来。
过了5分钟,志谦见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轻轻推了推我:“去洗澡吧。”
我还是摇头,继续赖着不动。
这一次志谦用稍微用了力,尝试把我推开。
但是我还是纹丝不动:“你就不能抱抱我。”
突然,志谦动怒了,一把将我推开:“你有完没完?你也不看看几点钟了,这么晚回家,明天还要早起呢!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
我僵在那里,刚才的柔情蜜意,全都被他的话冻结成了冰块,僵在半空中。
“可你明明在看书啊,你明明还没睡呢……”我结巴着说,实在太怕志谦生气了。
明明现在,我也在生气,在恼怒他的态度。可是我却那样心虚,那样怕看见他不耐烦,生气的样子。
我懊恼自己在志谦面前唯唯诺诺,像个受气小媳妇。
真是没骨气,平白丢了职业妇女的脸。
“是你说上了一周夜班,没时间和我说话,我便提前下班,在家等你,也是你自己这么晚才回家。”志谦瞪着我,满眼不屑。
“可是,你并没睡觉。”
“是,你也看见我在看书,你还跑来打扰我。回家这么晚,不早点洗澡上床,还折腾我,让我连看书都不得清净。”志谦压着火气。
我想辩解,但是又找不到辩解的理由,只觉得委屈极了,喉头像压着一大块沉甸甸的铅,堵得发慌,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到卫生间沐浴。
洗澡的时候,眼泪几次涌出来,被我硬生生逼回去。
这软弱的泪水,并不会为我挽回自尊,也不会改善我们的关系,只能添乱。
上床的时候,志谦已经睡了,他侧着身,睡在床的那一边。
我发现,第一次,志谦没有为我把我睡的这边床铺温热,任由被子里一片冰凉。
我躺进去,不敢吭声,也不敢动,把自己缩成一团,心很快和被子凉成一片……
良久,我还没有入梦,倒是志谦,均匀的呼吸声已经告诉我,他好梦正酣。
也许情爱也只是一个梦。两个人同时做了一个梦,然后其中一个醒了,离开了,甚至起床,上班,遇见别的人,重新去做梦了,不再回来了。而另一个还犹自在虚幻的梦中沉迷。旁人劝:“醒醒吧!”她说:“不,我不要醒,我爱这个梦!”
独自在空局泥足深陷!
多可怕,会否志谦已经醒了,而我还在梦中?
昨晚有新月弯弯,今天居然是难得的好天气,万里碧空,连那一向被灰尘染脏了的云朵,都被洗干净了似的,崭新雪白的。
虽然昨晚心情抑郁,可是因着这难得的艳阳天,心情略微晴朗。
上午查完房,病人都无大恙,心绪又宁和一点。
闲着无事,与余绍明短信往来。
正说着他昨晚看的一部电影,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来了个心脏衰竭的病人,我要立即工作,稍后可能转到你这里。”
我答应着,催他快开工。
2个小时,病人转了上来。
我赶过去。
病床上躺着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25岁左右,一张清秀的脸庞比床单还白,一点血色都无,耳垂、嘴唇有淡淡青紫色。虽然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还是不难看出,这个女孩有双长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和尖尖瘦小的下颌。
她正处于昏迷状态,一点意识都没有。
女孩旁边坐着一名二十**的男子,双手紧紧握着女孩的手,眼泪簌簌落下,关切焦急之情流露无疑,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不时把脸埋进床单里哭泣。
病房里时时有这样场面发生,生离死别,我们见过太多。
并不是麻木,但得学会调整自己心态。
故此,我没有作声,接过小张递过来的病例。
医生果然是余绍明。
我忍不住笑,但收敛住,否则病人家属会提刀砍我。
然后我听听她心跳,还算平稳,只是比较微弱。
突然想到,几分钟前,余绍明也与我听过同一个女子的心跳,我竟然觉得心里有点暖。
因此格外认真地观察她的脉象。
但很快,我将自己的奇想拉回现实。
张静初,25岁,先天性室间隔缺损,肺部感染,感染性心内膜炎,有明显肺动脉高压,出现周围性紫绀。
这个张静初,是目前这里病症最严重的一个。
很奇怪,很多患先心病的女子,都长得很漂亮,真不知道是否天妒红颜?
为了了解更多她的情况,我不得不打断男孩的哭泣:“张静初是你女朋友?”
“是,我叫骆子俊,你是负责静初的医生?”骆子俊抬起带泪的脸看着我。
放低姿态的缘故(4)
“你女朋友名字和《孔雀》里的女明星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找话题,让他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但我女友比她美。”骆子俊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
我笑了笑。怎么看,床上这个张静初,也没有电影里那个张静初美丽。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
见骆子俊情绪控制下来,我开始问他:“你了解静初的病吗?”
“是,我们从大学谈恋爱至今,我很了解她的情况。”
“最近她有感冒吗?”
“是,淋了一场雨。我没照顾好她。这几天她老说自己心脏不舒服,喘不过气,但她常常这样,我也没放在心上。今天,她和我说话时,突然休克了。”骆子俊的眼泪又涌出。
“明天把她的以前的病历带来,虽然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她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都出现紫绀了,现在虽然缓解了,但是你看,她嘴唇和耳垂的青紫色还未完全消退,随时有可能再次发生心力衰竭。你最好通知她父母也来,今天先让她休息,明早给她做个全面点的检查。”
然后,我检查了一下张静初,情况还算平稳。
我嘱咐小林给她按摩一下四肢和耳垂等部位,帮助她消退脸上的青紫色。
一整天,我都挂念着这个张静初,不时到病房查看。
每一次,我都看见骆子俊握着女友的手,还不时将她冰凉的手指放在唇边哈气亲吻,温暖她。
小张忍不住对我说:“这个张静初福气挺好,男友对她如此呵护,现在已经很少见到如此体贴女友的男人了。”
小林也有点羡慕地说:“是啊,一开始他以为女友救不过来了,哭得真伤心啊,整张脸都肿了。”
我瞪她们一眼:“这样也叫好福气?你要健全的心脏还是一个捧着你尸体失声痛哭的男友?”
两人立即噤声。
我叹口气,也许得不到爱情的女人,宁肯用生命来换爱情。
可是只有生命快消失的时候,才会懂得没有了生命,爱情也根本就无法存在。
见过太多人生命垂危时,苦苦哀求我们救救他们,那渴盼生命的声音绝对凄厉过任何祈求爱情的声音。
快下班,玺彤打电话给我:“好久没见过忻怡了,今天我到学校去找她,她的同事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
“她怎么会请假?感冒不是已经好了吗?”我诧异。
“我打电话给忻怡,她拒绝出来,说这段时间课程紧,好几个学生要到她家去练琴。她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玺彤声音里满是担忧。
“你来接我吧,我们去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我斩钉截铁地决定。
20分钟后,玺彤开着车来接我。
一上车,我便愣住,玺彤整个人十分憔悴,眼袋奇突,皮肤异常干燥。
“怎么?病了?怎么憔悴成这样?”我的好友们都怎么啦?
“别提了,那个范舟真是太折磨人了!他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死也不下车,非要与我在车内缠绵,拥抱、接吻、爱抚……一开始我还觉得很享受。可是时间一长,我就犯困,想睡觉,可他偏不让我回家。我要下车,他便说我不爱他,嫌弃他结了婚,说着说着眼泪便涌出来。唉,真没见过这样爱哭的男人。结果,一直磨到天快亮了,他才放我回家。一大早,才不过9点,他的电话又打过来,拼命发各种短信,告诉我他如何爱我,如何想我,我又简直无法继续睡觉,关了手机又怕伤害他。”
我看着玺彤,有点同情她:“看来这个男人已经被你迷得丧失了心智,他也挺可怜的。”
玺彤叹口气:“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心里有负担,自从看过他女儿的照片,他亲吻抚摸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