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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公子无双 作者:水墨惊鸿正文 公子无双 作者:水墨惊鸿第8部分阅读
- 明明听到她在唤他,却不闻她来找他。墨言知道,这丫头一定躲在哪偷看了。
果然啊,晚上她一回来就有些反常。
“我没有不喜欢,秦拂姑娘是你的青梅竹马,既然是你的朋友,也便是我的朋友。”
墨言拥她入怀:“阿扶,以后不要自己偷偷的吃飞醋。冤枉的是我,酸的是你。你若有什么怀疑的,何不堂堂正正的来问我呢?”
他的怀抱温暖厚实,给她安心的感觉,扶兮撇撇嘴道:“怎么堂堂正正。难不成,我晚上理直气壮的跑去问你,秦拂姑娘是谁是谁吗?不要忘了,我现在可是怀璧的夫人。”
墨言不语,将她搂的更紧,半响,他说道:“秦拂比你还小两岁。我年长她十一岁,在我眼里,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以为,我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
“我不过就比秦拂姑娘大两岁,你也年长我九岁。”扶兮在他怀中不满的撇撇嘴。
墨言‘嗯’了一声说道:“你也是个孩子。”
“那你还……”扶兮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可我们并无什么”墨言无辜的说着,忽然又勾唇一笑道:“莫非你想与我发生点什么?”
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脸,扶兮有不好的预感,疾步后退,可脚跟不注意,踩到了裙摆上,整个人便往后倾斜。下意识的,他抓住了言的衣襟。
一双手在她快要倒下时将她捞了回来,重新带回怀中。
惊慌未定,扶兮长长的吁了口气。就在此时,一个软软的,带着温度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扶兮惊的睁大眼睛,看见墨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顿时觉得血流逆转,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红得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墨言晚上喝了酒,唇边还有残留的酒香,淡淡的袭入扶兮的鼻翼。
“你……”扶兮张口欲说话,却被墨言钻了空子,舌头灵巧的滑入她的口中,去寻找她慌乱逃跑的丁香小舌,萃取方泽。
他在她双唇中轻轻的吮吸着,扶兮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墨言的舌尖划过她的贝齿,在她嘴中肆意侵略,却温柔至极。扶兮不知所措,茫然的手四处乱抓,终于,抓到他的腰际时,犹豫了一下,搂上了他的腰。
小舌终于被他的大舌找到时,墨言却停了下来,他将头移到扶兮的耳畔,匀称的呼吸有些加重,半响,强忍住化身为狼的冲动,在她唇边轻巧的啄了一下:“好了,休息去吧。”
嘴里还留有他的气息,带着酒的气味,却有点甜,扶兮别过脸去,轻声问他:“那你呢。”
墨言略微挑眉,分析这她这句话,片刻,笑道:“我陪着你。”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沉,墨言坐在她身旁陪了一夜,偶尔会为她盖被,偶尔会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灯火明灭在漫薄的夜色中,窗外的奉拂静静的看了这一切,红了眼,哭着跑开7。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初春;天已明。暮云澄江;晴空晚照;扶兮在墨言门前徜徉良久;始终未曾抬步踏进门去,有些犹豫;却仍是鼓起勇气从门缝看了看。内室门紧闭,外间空无一人,墨言也不知去了哪。一眼瞥见架上玉瓶供着的那数簇新铰下的桃花;却忽然觉得说不出的隔阂。
自从那晚后;似乎与他疏远了;不是墨言的原因,而是自己刻意避之;她不过一个待罪之人,还嫁了人,于情于理同墨言都是不可能的,既然没有末路,为何还要苦苦的两相折磨,到最后爱恨难舍。惆怅的叹了口气,还是推开了门。
仍旧是熟悉的静谧,他的屋子简单又干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扶兮摸索着玉瓶,略略整理过花枝,正待回去,忽一眼瞥见窗外桃花盛开,衬着枝头新绿,说不出的红粉繁华。
不禁暗叹,在府里这么些日子,竟然才发现,他的居所是最适合观赏花景的地方。
想着忽而又笑,其实早应该发现的,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看重桃花。
所在的自然是最能饱览桃花的地方,何以想不到?
想着,上前把窗户开的更大了些,倚着窗台,静静观望。
看了片刻,仿佛被满院的粉色迷了双眼,一时神思恍惚。
默然,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只知道他素爱桃花,爱到骨子里去了,不论住在哪儿,总会有桃花的影子,他的身上也因常年与桃花相伴,留下了浅浅的,难以抹去的清香。
可是她却不知道墨言为何爱极了桃花,也从未开口去问过。这个人仿佛凭空降临一般,理所当然的对她温柔,陪伴着她,从最初的怀疑到如今情不自禁的深信不疑。
她接受着这一切,对于他的一切从不过问。
是啊,她有自己的深仇大恨,有理想抱负,他呢,总是一副闲散慵懒的样子,平平淡淡的,根本是两个境地的人。
扶兮静静的想着,出了神,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缓缓走来。
“扶兮姐姐——”
秦拂细小的声音拉回了扶兮的思绪。扶兮回身看她,她站在那,逆着光,微低着头,不敢看扶兮,就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恭恭敬敬的。
“你怎么来了。墨言呢?”
秦拂摇摇头,咬着下唇说:“奴婢不知公子去了哪。”
扶兮站直身子,打量了她一番,半响,试探道:“那么你……是来找我的?”
这个胆小的姑娘,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便没有再跟她说过话,每日早上,都会看见她起的早早的,帮府里的下人一同打扫,脸上挂着笑,不多话。勤勤快快的,惹得府里的下人都很喜欢她。
其实原本不是让她干活的,她自己非说住在这白吃白喝过意不去,硬要收拾打扫一番,坳不过她,便随她了。
秦拂拘谨的站在那,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蝇:“扶兮姐姐,你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原来是为这事,扶兮轻轻一笑,上前拉起她的手说:“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你人生地不熟的,带你出去逛逛也好,免得那日自己偷偷跑出去,跑丢了。”
秦拂一听,头更低了,不好意思道:“姐姐取笑我。”
扶兮好笑的看着她,忽然觉得从前是自己太过小气了,就算墨言与她有什么,也难怪。这姑娘如此乖巧,还生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只消看你一眼,便觉得再舍不得拒绝她的任何事了。
“姐姐不笑你了,走吧。”
扶兮带着她去逛街市,街市本宽阔,如今却被熙熙攘攘的行人和摊肆挤满,扶兮牵着秦拂的手,不停嘱道:“你初来乍到,跟紧了我,可别丢了。若是喜欢什么,尽管跟姐姐说。”
秦拂点点头,道了谢,下意识的攒紧了扶兮的手,跟在她身后。
看着眼那抹在人群中小心行走的月白色背影,她忽然加快脚步,与扶兮并肩,撞着胆子侧首注视着她精致秀美的侧脸,忍不住问道:“姐姐与公子是认识很久了吧。”
扶兮心不在焉的回她一句:“还未到一年而已,哪比你们,青梅竹马。”
秦拂的唇瓣绽开一抹笑:“公子年长我十一岁,从我出生的时候,便与公子在一起。公子是看着我长大的。”
此话一出,拉着她手的那个身影骤然一停,扶兮皱着眉头,审度的看着她:“你爹娘呢?怎么能从一出生就与他在一起?莫非他……”
莫非他是有恋童奇好的色魔变态。
“我爹娘?”秦拂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据说生了我后就被赶出……赶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也从未……从未想过这些。”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扶兮暗暗感叹,看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也多了几分憎恨,憎恨的是墨言:“想不到墨言这么可恶,把你从你爹娘手中夺来,害你沦为孤儿。”
“夺来?姐姐?”
扶兮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想起往日在九重宫,她自语道:“奇怪,从前在九重宫,只听他说过有个胖胖的丫鬟。”
“九重宫?扶兮姐姐,那是什么地方?”秦拂疑惑的问她。
扶兮再次讶然:“怎么你不知道?你……不是她的婢女吗?他是九重宫的宫主,你怎么会不知道九重宫。”
“九重宫……宫主……”秦拂低吟了两声这陌生的名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试探性的问道:“姐姐……不知道……他是谁?”
“是谁?”扶兮脸色沉了沉,看了她两眼:“他不是九重宫的宫主,无钱无势却风流的书生吗?难道还是别人?”
说他风流,也是因为当初在九重宫墨言说自己逛青楼一事。
说着目光骤寒,声音也逐渐冷淡:“我这一生最憎恨别人的欺骗与背叛,管他是谁,若他胆敢欺我!”话未说完,以冷哼一声收音,个中意思不言而明。
秦拂听了她的话,黑曜色的眸子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扶兮拉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牵强的笑了笑:“奴婢从前是在公子家的府邸伺候的,并未去过九重宫,所以才会不知。”
“府邸?”扶兮哧笑了两声:“他一穷二白的,原来还有宅院啊。”
秦拂有些紧张,被拉住的手情不自禁的动了动,她点点头道:“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宅子。奴婢原先是伺候公子的母亲的。后来夫人去世后,宅子就无人管了,奴婢无依无靠的,便孤身一人来寻公子……”
话未说完,就见扶兮忽然拉着她匿身到一条巷子中。
“姐姐?”
“不要出声,跟我来。”
她拉起秦拂东躲西窜的,秦拂终于发现她在跟踪一个人。那人身材彪悍,穿着一身缎子普通的蓝衣。
扶兮小心翼翼的跟着,终于带着秦拂进了一家名为月满楼的酒楼。
为避人耳目,她点了间厢房,将秦拂安置在里面,她拍拍她的手道:“姐姐有些事,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要出去,我一会便来接你。”
看着秦拂点点头,扶兮才拉门出去,回廊里空无一人,她躲在那大汉所进的门外,挑开门纸,窥视那个大汉。
此人便是当初在鸿雁关外的其中一位大汉,二公子辰戊的手下。
果不其然,屋内有二公子的身影,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扶兮张大眼睛望去,此人一身金丝镶边的白色华服,生的极为妖娆,飞扬的柳眉下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又像女人,又像男人。
正想着,那个男人开口,声音无半点阳刚,软软绵绵的,像个女人,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辰戊道:“二公子,货呢?”
辰戊嘴角含笑,示意了眼那大汉,大汉立刻将手中之物递上,那个男人打开黄纸包裹,指尖沾了点,在鼻下一嗅,顿时朗声一笑:“二公子爽快。”说着掂量了手中的东西,笑的愈发得意:“世人皆知五石散是禁物,可我看,这禁物真是个好东西。哈哈!要不了多久,等那老东西一死,秦国就是我贺慕南的天下了!”
贺慕南?
扶兮忽然想起怀璧在新婚夜欲言又止的话。
莫非他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个?
辰戊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只盼大人得志之时,不要忘了答应我大哥的事。”
“自然会记得。我可不会忘了大公子在我秦国凰州城中的一个据点,煞是叫本官百感交集。”
辰戊笑了笑,不急不慢道:“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留条后路,做生意的,把路封死了怎么行?大人想要秦国,我大哥想要天下。等统一了其他诸国,自会和秦国,和大人和谐共处的。”说着,又挑眉道:“五石散是禁物,而五十散中的赤玉脂只产于我齐国灵州而且数量极其的稀少,用完了,可就没了。偏偏大哥为了帮大人博得秦王的宠爱,不惜貌着被父王斩首的危险,将此物高价收回,再奉给大人,大哥冒了性命之忧,有所提防,也是于情合理。”
贺慕南深谙世上没有白做的买卖,倒也不恼:“如此,等到老东西一死,我掌了国,手握兵权之后,必回助二位一臂之力。”
说完便是推杯换盏之声。
扶兮不禁怔住,明沥为了权位,竟然用五十散和秦国人做交易。一旦他兵权扩大,怀璧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看来,她若想复仇,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扶兮出神的想着,一咬牙,脚不注意踢了一下门,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
扶兮一怔,慌忙逃跑。
依稀听到门被快速的打开了。
贺慕南愤愤的声音传来:“哼!二公子要做生意,也不找个隐蔽的地方。我贺慕南,不想再听到偷听者活在世上的消息!否则——”
衣袂摩擦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在愤怒的甩袖。
而辰戊隔得远远的看着她尚未逃避完的背影,眼中杀气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秦拂还好,喜欢了墨言十五年,痴情了点。
至于坏,她也奸诈不起来,墨言一猜就透,她不能太阴险害女主。所以就光明正大的了……
男主很惨,女主也很惨,很惨很惨很惨。不过男主始终只爱女主一个人,始终,始终,始终,始终始终……
第36章
弯弯曲曲的回廊中;扶兮飞快的躲进一间客房内,屏着呼吸透着门缝往外看。
奇怪的是;辰戊并未追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稳了心神,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客房去寻秦拂。
“扶兮姐姐。”秦拂随着她一起走出酒楼,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姐姐怎么了?”
“我……”
话音戛然而止;秦拂见她呆住不动,顺着她发怔的目光看去。
前方两个素衣平民在边走边谈论道——
“楚王死了。”
“真的假的?”
“你不信?我一个远方亲戚刚从楚国做了买卖回来。消息千真万确;太子登了基后已经将他下葬了。”
“怎么这么快?”
“谁知道呢。听说楚国可乱着呢;走吧走吧;反正也不关我们事……”
两人说着与扶兮擦肩而过,余音还残留在耳边。
春光晴好,微风拂起,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花木清芬,几缕发丝跃入眼帘,她便这么呆呆的站在那,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却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空洞茫然。
是空洞的空,是无一物的空,是前路茫茫无尽头的空。
他明明待她不好,打小就偏心到极致,甚至为了一座城池,将她抛弃。
可即便如此,是心口还是隐隐的泛着酸楚与不舍。
父王,薨了……
自此楚国与她而言不过是座空城,那么四海之大,何处才是家。
扶兮忽然伸手抚上了闷痛的胸口,大喘了口气才发现原来竟忘了呼吸。
“姐姐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双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扶兮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神。
她摇摇头,强扯出一抹笑意来,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在漫长的街道上:“姐姐不难过。”
永宪侯府中,桃花开的灿烂,漫天皆是粉嫩盈白。
墨言长身玉立在树下,秦拂远远的看见他,咬了咬唇瓣,带着几分羞意的唤了声:“公子。”
墨言没有回她,长睫微动,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清悦的嗓音悠然响起:“阿扶,你过来。”
没有半点强制与威胁,淡淡的语气如春风般柔和,他站在桃花树下,素雅的衣衫,绝世的容颜,仿佛谪仙一般。
仿佛被蛊惑一般,扶兮移动脚步,朝他走去,脚步声越来越近,近道墨言几乎要感受到扶兮的平稳的呼吸时,他凭空一抓,不偏不倚,抓到了扶兮的手腕,然后用力将她拉到怀里。
像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猫那样,旁若无人的轻轻揉着她的发丝,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发丝里,带着一声轻微的叹气声道:“阿扶,我知道你难受。”
隔着衣衫依旧可以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她忽然想起了楚王。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还没有孟荷没有扶玉的时候,父王待她是极好的。
下了朝总会去寻找她的身影,然后把她抱在怀里逗弄一番。
若是谁献上什么奇珍异宝,他也定会第一个拿给扶兮,献宝似的哄她开心。
那时候一家人,过得开心自在。
可是后来,孟荷来了,父王便极少再去看望母亲,有了扶玉后根本就不去看了。
母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每次她趴在母亲怀里询问,母亲都会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那时候,她觉得父王不喜欢母亲了,是因为自己读书不够用功,练武不够勤奋,所以父王才因为不喜欢自己而不喜欢母亲了。
于是她拼命的练武,拼命的读书。
终于上了战场,打了胜仗,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
第一次打了胜仗归来,巴巴的以为父王会夸她,会像从前那样宠爱她。
可是没有,就像对待普通的功臣那样对待她。
那时候楚王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心智痴傻的扶玉身上。
即便他装成一个傻子,可还是轻而易举的将她击溃。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墨言胸前,没有哽咽,也没用抽泣。
墨言一手按着她的头,轻轻抚摸着,一手搂着她的腰,滚热的呼气落在她的发丝间:“阿扶,我允许你哭一次,两次,可是不要有第三次。你若真想哭,不要让我知道。”说着,他又勾起唇角笑了笑,像是自嘲:“可你真的难过的时候,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阿扶,”他轻轻的说着,语气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这双臂膀虽然不比刀剑般坚硬如铁,但风雨来时,我会为了你,能挡多少就挡多少。”
一句话,仿佛一把刀,将不远处秦拂的心中挖出了一个洞。
疼得她眼泛泪花,却死死的咬住唇瓣,不去哭出来。
仿佛春风般拂过心房,扶兮将泪水埋在他的衣衫里,抬起头来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如玉的肌肤,精致的眉宇,她吸了下鼻子问道:“墨言,你可会欺我骗我?”
墨言长指一顿:“欺你骗你?”
“欺我骗我,任何事。”扶兮的眼中还泛着盈盈泪光,她伸出手捧起墨言那张好看的脸,静静的注视着他紧闭的眸子,语气却是异常的冷静。
墨言没有说话,只是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三分。
半响,他俯下脸,在她唇上落下柔软的一吻:“我不会。”
“好。”扶兮忍着发烫的脸,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双唇间距离不过分毫:“如今我只能信你,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墨言没有意外,也没有疑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两只手同时放在她的腰间,一下收紧,扶兮的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静待下文。
他搂的很紧,扶兮却并不觉得不适,她望着墨言眉宇那抹红的要滴出血来的火焰说:“我舅舅生前在陵北有一家绸缎庄,当初我便以这家绸缎庄做筹码赢了孟家。扶玉如今做了楚王,我担心孟浩会对这家绸缎庄下手。舅舅一生最善经营,这家绸缎庄的财力雄厚,若是用在招兵买马扩大兵力上,怀璧的胜算会大很多。”
“你要帮怀璧?”
“是帮我自己。他若大志得报,毁了楚国,于我有利无弊。”
放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松了,扶兮抬头看他。
墨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冗长的沉默后,他忽然问扶兮:“阿扶,复仇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扶兮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意思,她也没有生气,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尖,去抚平他眉宇细微的褶皱:“墨言,你没有过锥心之痛,你没有被最信任的出卖过,你的生活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你不会懂仇恨这两个字的意义。”
墨言心中一动,又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是啊,我没有过。我不懂。”
修长的手指重新插入扶兮的发丝间,把玩那一头细密的长发,他柔声道:“小丫头,说说,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为我送一封信去绸缎庄,掌柜的是一位碧眼少年。”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是多余的,“抱歉,我忘了你……”
“无妨。”他浅笑道:“你是想把绸缎庄的钱财都转移了吧。留一座空城在那。”
“嗯。”扶兮点点头,忽觉头皮一麻,把玩她发丝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抬眸时,那只弧度优美的薄唇就贴在她的唇上,呼吸扑入鼻翼,他说:“这么远的路,有什么好处?”
“嗯?好……”扶兮皱眉一问,刚张开嘴,便有一个湿滑的东西钻入嘴中。
扶兮呼吸顿时一凝,脸上顿时如火烧,烫的通红,墨言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墨言却若无其事,灵滑的舌头在她口中肆意挑弄着,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不同于上次的温柔,这一次,他好像有点粗暴,像是变了个人,舌尖在扶兮口中疯狂肆意的掠夺着,她越是慌乱不知所措,他探的更深,索取的更得意,带着侵略性的舔过她嘴中每一个方寸,直到扶兮被他亲吻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改为吮吸她的唇瓣,不重不轻的啃咬,将扶兮的双唇吻的通红高涨,饱满欲滴,煞是动人。
他虽看不见,可还是在接触这场漫长的亲吻后,用舌尖在她唇瓣上滑了一下,然后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局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讽刺:“为你跑一趟,离开一下也好,若再这样下去,我真怕我哪天……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什么?”扶兮顺着他的话问道,但是一说出口,就后悔的咬牙,脸上更加烫人,果然,墨言脸上不在是往日柔和温暖的笑意,而换了一丝邪魅的深沉的笑意,他转过脸,在扶兮滚烫的脸上亲了两下,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挑逗的问她:“你说呢?”
别过脸去,扶兮不说话了,羞红了一张脸伸手推开了他:“我去写信。”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不远处走廊的立柱后,一左一右,躲着两个人,一个哭成了泪人,一个不停的拿拳头打着自己的手掌心,嘴中还低咒一句:“该死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还真不节制。”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支走了,就可以开始虐的篇章了。
下一章,虐的开端。
我这双臂膀虽然不比刀剑般坚硬如铁,但风雨来时,我会为了你,能档多少就档多少。唉,我爱他。
第37章
墨言拿着信走后;怀璧自柱后走出;衣袍随风翻了翻,行至扶兮身后时又静静垂落,清冷的嗓音在扶兮头上响起:“能让你舍得把心上人都支走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扶兮吓了一跳,转过身瞪他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不是我没有声音。”怀璧耸耸肩;目光落在门外:“是你眼里心里只有你的心上人,怎么会注意到别的?”
被他的直言不讳说的一窘;扶兮脸一红,辩解道:“你不要胡说。”
“是么,我胡说?”怀璧抱着肩,抬高下巴看着她;半响;扯了扯嘴角:“你父王去世了,你不回去祭拜吗?”
祭拜?扶兮抬头,目光中透着清亮:“我可以回去?”话一出口,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她苦笑:“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夫子也不在了,那里已为孟家所有。
怀璧垂眸望她,眼底没有半分温暖:“那么就不回去。”
“也好”扶兮点点头,“等你大志得成后……”
怀璧看了她两眼,果断接下她的话:“我不会忘了你的要求。”说着,他看向扶兮的目光中又徒然多了几丝嘲弄:“可是既然合作,你却并未对我坦诚相待,是么?”他倾身俯视着扶兮,黑色的身影袭来,扶兮本能的将身子往后倾斜,“你这么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抬手抓起扶兮肩头的一缕散发轻轻搓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要的,真的是让我为你复仇这么简单?而不是……那楚国的帝座?”
扶兮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推开他,站直略僵硬的身子,她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是有如何?合作合作,侯爷你不也未曾对扶兮坦诚么?”
视线交汇,怀璧的眸色渐深,笑容渐渐的从脸上消失:“你想说什么?”
扶兮眨眨眼睛,凑到他面前低声道:“侯爷一直怀疑你那两个哥哥与秦国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而这交易,就是将只有你们齐国才有的赤玉脂所制成的五石散拿去给秦王的宠物贺慕南,以杀了秦王,贺慕南称帝,夺得兵权后助你大哥称霸天下作为条件,是么?”
怀璧望着她那张半真半假的笑脸,猛地怔住。
扶兮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侯爷也未曾坦诚,扶兮又何须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全部呢。合作,既有所保留,可见侯爷从一开始就并非真的想跟扶兮合作,不过是在敷衍我,是么?”
怀璧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像是照着一层寒冰,的确,他当初应允扶兮,却有敷衍的成分,她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有许多事,他也没有告知扶兮。可是他从未想过,她竟然自己猜透了全部。
再次细细打量这个面带笑容的少女,他忽然发现有些敬佩她了。
“我不否认。”怀璧看着她,困惑道:“不过我想知道,这些你是从哪知道的?”
“这与你无关。”扶兮笑意盈盈道:“我只问侯爷一句,如今,你可还愿助我?”
“我还能说不愿?”怀璧忽然笑了笑,目露欣赏:“难怪墨言那么喜欢你。我对你,甚是钦佩。”
扶兮不解他为何会提到墨言,也未去纠结,只道:“既是合作,双方得利,侯爷助我,我又怎么能对侯爷的事袖手旁观。还盼侯爷不吝言辞。”
薄唇轻勾,深色的眸低镀上了柔和:“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你说的都没错,我虽深得父王喜爱,可一旦大哥有了秦国相助,与我,没有半分好处。秦王的昏庸世人皆知,他迷恋五石散性格古怪,多年前围猎竟带回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从此废了后宫诸位,杀了王后,独宠贺慕南一人。真不知道大哥何时与他勾结上了。”怀璧踱步在扶兮身边,眉头紧锁:“父王一直不喜欢秦国,五石散又是禁物……”
“若是让他知道你大哥在干这些勾当,那么他,还会有命吗?”扶兮目光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话,顺着说道。
怀璧不露声色的看着她,“你的意思……?”
“你既然怀疑你大哥,也早就查了,总该有些线索吧。”、
怀璧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扶兮又道:“五石散能令人痴沉迷恋,亦可治病救人。医书上记载过,若治病救人,只可用少量几千,一旦过量,便会上瘾,而且若上了瘾,服用的量会越来越大。你兄长像你下毒,你没有证据,可这赤玉脂既然被你哥哥收买了,制成的五石散,总不会被他藏到数千里外吧。”
怀璧喉咙微动,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嘴角一扯,朗声一笑。那声音回荡在院子里,骤然惊飞了树上几只春鹊,扑簌簌的飞走了。
“公主,你我二人到今日才算是真的合作了吧。”怀璧的嘴角尚有残留的笑意,看着扶兮的眼中少了往日的几分隔阂与陌生,反倒多了几许关怀与温柔,他像兄长那样伸手轻轻拂去扶兮肩上的落花:“那么兮儿也该告诉我……”他忽然凑近扶兮,垂眸浅笑:“你让墨言做什么好事去了?”
他倒是不依不挠,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扶兮淡淡的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私事。”
三日后,怀璧惯例的去上早朝,扶兮闲来无事,便与秦拂在院中下棋。
秦拂虽是丫鬟出生,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惹得扶兮忍不住打趣她像个富贵人家的闺秀。
一盘棋下到一半时,管家匆匆跑来,递上一封信说:“夫人,有人送了封信来,说是您的故人。”
故人?她还会有什么故人,莫非是夫子?
扶兮放下手中的棋子,狐疑的接过信。
信上写着有急事约她去东街的竹春茶楼一聚,没有落款。
扶兮收好信,愈发疑惑,问道管家:“送信的是什么人?”
管家道:“那人说是他家主人要将这封信送给夫人的,还说他家主人说了,是夫人的一位故人,小的听他唤夫人公主。”
公主?难道真是夫子。
扶兮低下头又看了下信,可这字迹分明不是夫子的。
她放下信,对管家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应了声退下后,秦拂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她:“姐姐要去吗?我陪姐姐一起去吧。多个人,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帮到姐姐。”
扶兮看了她一眼,在她目光诚恳下,点了点头:“也好。”
东街的竹春茶馆门外,客源稀少,小二远远的看见的她与秦拂,热情的招呼了上去:“二位姑娘,是要喝茶吗?”
“找人。”扶兮从他身边走过,踏进茶楼,抬头扫视了一下这家规模还算大的二层小楼。正审度着茶楼时,又有小二上前躬着身子对她道:“姑娘是来找人的吧,这边请。”说着将她们引上二楼雅间,待二人坐下,热情的奉茶后才道:“姑娘稍作片刻,您要等的人马上就到。”
说着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带好了门。
“姐姐怎么一直皱着眉头?”秦拂见她一路都在凝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的静谧无声,让她忍不住去问扶兮。
扶兮端起茶杯,淡淡的啜了口茶,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会是哪位‘故人’约我来此。”
“自然是姐姐的好朋友了。”秦拂说着揭开杯盖直呼:“好香的茶……”
忽然之间,杯中茶水被震出了茶杯,滚热的茶水落在秦拂的手上,瞬间将细嫩的肌肤烫红了。
门被踢开,两个凶神恶煞,手握大刀的大汉闯了进来。
扶兮警惕的起身,这两个大汉看了眼屋内的扶兮与秦拂后蓦地一怔,对望了几眼后,其中一个大汉问另一个大汉:“他娘的!怎么会有两个人?哪个是永宪侯的婆娘!”
另一个大汉呸了一声道:“老子怎么知道!管这么个蛋蛋事做什么?!两个一起掳走!”
说着提刀向前,扶兮下意识的抓起茶杯就往来人身上扔去,却突然发现全身提不起力,她怒道:“这茶中下了药?!”
大汉一愣,脚步一顿:“老子不知道!老子就负责抓人!”
说着一人一边往扶兮与秦拂身上扑来。
扶兮眼疾手快,使出仅剩的力气将扶兮拉到一边,避过了那大汉。
秦拂吓坏了,眼泪盈在眼眶中,她哽咽的对扶兮直摇头:“姐姐,我不想死啊,姐姐,要是相公在就好了,他是侯爷,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恶人的……姐姐,我好怕……”
扶兮猛地怔住,也就是这一瞬间,两个大汉的目标全部变成了秦拂。
扶兮意识逐渐消沉,眼皮越来越重,快要合上时,见那两个大汉将秦拂打晕后,扛着出了门。
大汉扛着秦拂到西街时已是黄昏,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黄昏将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凤眼微微一转,他打着扇子十分满意的看着来人:“抓到了?”
是辰戊。
“抓到了,抓到了”
两个大汉将扛着的麻袋放下解开,颇为自豪的等着主子的赞赏,谁知,辰戊低头一瞧,猛地就在两人脸上甩了个耳刮子:“废物!抓错了!”
大汉一听,也顾不得疼痛了,疑惑道:“不可能吧,我明明听到她一口一个永宪侯相公的。”
“是么?”辰戊忽然展开扇子摇了摇,笑的颇为意味深长:“想瞒过本侯,还嫩!”
蓦地,扇子一收,他瞥了眼大汉道:“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大汉一听,立刻跪倒在地:“主子请说,主子吩咐!”
“你们去茶楼的时候,只有她一人?
大汉想了想道:“还有一个。这个叫那个姐姐。”
“嗯。”辰戊沉吟一声,冷冷道:“去抓——”
“可小的们为了避人耳目,饶了很大的圈子,走了很久,那一位,恐怕已经走了……”
辰戊一听,脸色顿沉,飞起一脚踹在说话的大汉屁股上:“本侯白养你们一群废物!”
大汉吃痛的揉着屁股,皱眉道:“小的错了,主子,那怎么办啊?”
”我那三弟弟今晚是回不去了。回来之时辰戊看了眼秦拂,冷笑道:”那么本侯可要好好利用这个晚上,让他明日府在人空!〃
第38章
日暮;扶兮匆匆从茶馆跑回府中;见怀璧不在;立刻揪住管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怀璧呢?!”
她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管家不明所以;只颤抖道:“夫、夫人,侯爷在宫中;说是大公子的长子生辰,巴巴的要陛下为他庆生呢。陛下喜欢的紧;便允了。宴请百官;侯爷此时应该在宫中……”
“大公子的儿子?他今晚还回不回来了?!”扶兮皱着眉头;目光中含有怒火。
“小的不知啊……”管家低下头。
扶兮忽然一把松开他;摇头冷笑:“为防与宫妇有染,帝王诸子但凡出宫建府后,便不许再留宿宫中。可是既然有人要抓我,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让怀璧回来。”
管家听了他的话,顿时一惊:“夫人?”
扶兮冷静了下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秦拂姑娘为了我被人抓走了。你速派人去找,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还有东街那家竹春茶馆,给我好好盘查!”
“是!”
管家颔首退下,扶兮抬头看了眼妖娆的天际,揉了揉尚在隐隐作痛的额迹,她从茶楼醒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些许打斗的痕迹,抓着掌柜的询问却听说并未有她形容的那个店小二,那时她心中已有七八分的了然,想来,这是预谋好的要抓她。
如今错抓了秦拂,那人定会卷土再来,她只需静静等着就行。
果然——
当扶兮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茶案旁故作悠闲的品茶时,一只利箭天外飞的射来,她轻巧的用两只夹住,抬头看了眼四面空无一人的高墙,取下箭上宣纸,借着院中灯火观望信中内容。
信上书:若欲救人,速来城外二十里紫云山。
她一把揉了信,面无表情。
怀璧不在,他的那些手下没有怀璧的指令是调动不了的,而这府中为数不多的守卫,大半已出去找秦拂。就算留下来,也未敌敌人的周详部署,只怕还会全军覆没。要是等到怀璧回来,秦拂恐怕已危。
她坐在院中,摸了摸一旁的冷剑,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中,又一下冷到了眉梢。
她本不是大善之人,若是遇了别人被抓,她定会坐视不理。可秦拂那姑娘,傻乎乎的为了她不惜以身涉险,甘愿为她去受苦,这份恩情,这份温暖自从穆黎岁与子卿的背叛后,再无人给过。
她笑了笑,眼中淡然,未曾想过,即便如今她一无所有,还是会有人愿意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性命。
手指骤然一紧,眨眼睛,她提起剑,人已行至门口。
既然来了,她知道,她躲不过。
齐国的夜分外清寒,白龙马被墨言驾走,她便随意挑了匹马疾驰而去。
骏马飞跑在人烟稀少的街市上,行人见了纷纷避让,
风声在耳畔一啸而过,好不容易赶到城外紫云山,脑中却隐隐的胀痛。
空旷的山中唯有密林丛丛。月光透过枝桠稀稀疏疏的洒落下来,扶兮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四月末的冷风吹的她脑中渐渐清明,她拉着缰绳,小心翼翼的在山中寻找着。
忽听着远远传来几声恍恍惚惚的抽泣声谩骂声。
“你他娘的再哭,老子就杀了你!”
“让她哭。哭声越大越好。”
却在这时,哭声截然而止了。。
心弦一动,顾不得脑中依旧胀痛,脚已循着那幽幽哭声而去。
穿过一条树木茂密的小道,眼中顿时一亮。
还是白天那两个大汉,拿着火把,一旁站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
秦拂被绑在树上,已经哭花脸。扶兮翻身下马,渐渐走去。
大汉一见扶兮,立刻到男子身边报道:“主子,人来了。”
男子对他挥挥手,示意他退开,然后摇着扇子转过身来,火把的映照下,那双惑人的凤眼轻轻一弯,他笑道:“弟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扶兮看见辰戊,并无多大的惊讶,她冷冷道:“二哥既然思念我,何不光明正大……”
“哎,你不懂。”辰戊笑眯眯的打断她的话:“光明正大,若是被三弟知道了可就不好了。现在多好,你看,这四周空无一人的……”他越说语调越慢,他缓缓走向扶兮,微微倾身道:“你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扶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了他半响,忽然笑了起来:“二哥说笑,弟妹自问没有哪里得罪过二哥,不知二哥何意要痛下杀手。”
“弟妹自然没有得罪过我。可是……”他伸出手摸着扶兮肩头的头发,扶兮一下避开了,他也不恼,依旧摇着扇子笑道:“弟妹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哥哥我很害怕。我想,这世上,嘴巴最紧的,就是死人吧,你说对吗?”。他说
扶兮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不可能的,那日她明明未见他追来。辰戊将她的疑惑与惊讶收纳眼底,他轻轻是说道:“弟妹妹,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二哥可是亲眼看着你,出了酒楼,跑到了大街上……”
目光一凝,扶兮定定的看着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为何不曾追来。
辰戊一直站在房内的窗边,那窗子不偏不倚,刚好一览楼下长街形形色色的人。
见扶兮不语,辰戊扫了眼她身侧,不禁摇头失望道:“弟妹妹,我以为你起码带几个人来,害的我不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给你来个瓮中捉鳖。哦——”扇子一合抵在额头敲了敲,他道:“我忘了,三弟在宫中,你想要动用他的人马,是要三弟的亲令的。”
扶兮不卑不亢道:“可即便只有我一个人,你以及你这两个无能的手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两个大汉一听,顿时脸色铁青,摞起袖子准备给扶兮一顿教训,被辰戊一个眼神制止。
辰戊意外了:“谁说只有三个人?”他说着,双掌一击,只见数十名黑衣蒙面的刀客从天而降,带着肃杀之气,将他们团团包围。辰戊似笑非笑道:“这些杀手,是我养了好些年的……”
“你杀了我,当真以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怀璧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扶兮冷冷的看着他,话音一落,却听他朗声一笑:“怀疑?证据呢?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父王会像楚王那般昏庸无道,随随便便听两句谗言就定了我的罪吗?”
扶兮不语,看他嘴角越来越残忍的笑意,忽然举剑攻去。
辰戊不急不慢的往后退去,那些从天而降的杀手纷纷挡在了辰戊身前,提起腰际的刀,刀刃轻薄,泛着银光,印着辰戊笑的诡异的脸庞,一跃而前,利刀直刺向扶兮。扶兮以剑回挡,连跃数步闪到秦拂身前,一脚踹开那两个大汉,劈断绳索,护她在身后。
“秦拂,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秦拂受了惊吓,泣涕涟涟,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
剑光交错,铿然作响。草木在打斗之中之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拔地而起。转眼间,已有七八名黑衣人倒地,杀手出手狠辣,扶兮既要护秦拂,又要防着杀手,处处被动受制。
便在此时,辰戊伺机而动,扶兮见状,飞起一脚,朝他身上提起一块石子,辰戊出手不稳,反而被飞来的石子打中了肩胛,痛得连退数。
辰戊大怒,扇子一开,数十根银针朝扶兮飞去,扶兮一心只顾打斗,一个转身,又与黑衣杀手搏斗,那针便直直的朝贴在扶兮身后的秦拂飞来。
秦拂大惊,下意识的就伸手朝扶兮腰间抓去:“姐姐救我!”
扶兮一愣,手中动作一滞,一瞬间,人已被秦拂拉着挡到身前,数十根银针直直的刺入她的眼中,疼的锥心刺骨。
“我的眼睛——”
视线顿时一片漆黑,她仗剑俯跪于地,额头已有汗水渗出:“辰戊!你好卑鄙!”扶兮咬牙抬头,在一片黑暗中努力感应辰戊的位置。
“哈哈!卑鄙?!是你太高估自己!”辰戊走近她,扇柄挑起扶兮的下颚,眯着眼睛打量扶兮双目中留下的鲜血,不由叹道:“瞧瞧你!好好一个姑娘,就要这么命丧于此了。你知道吗——”他凑近扶兮耳边低声道:“针上有毒……”
“你!”扶兮大怒,提气剑就要朝他刺去,却被黑衣杀手一脚踢在手腕上,剑从手中震飞,背上落下一刀,衣衫与皮肉同时绽开,露出血迹,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辰戊站直身子,若隐若现的月色下,笑容狠决:“即便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久了。弟妹,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死。”说完,一个眼色,几位黑衣人同时举刀朝她身上落下——
意识消散时,有人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耳畔恍恍惚惚还残留辰戊和他手下的声音。
“死了。主子,还有个丫头不见了?”
辰戊怒道:“不见了?!”
“刚刚还在这,八成是趁主子说话时逃跑了。”
“混账东西!这里四处都是草木,她不会武功,跑不远!还不快去追!”
“是!那这位的尸体”
“放在这荒山野岭,喂狗!”
“属下明白!”
黑衣人抱拳而走,辰戊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拂袖而离。
人影渐行渐远后,前方的草丛中隐隐探出一双充满俱意的眼睛。作者有话要说:没死透,秦拂要行动了。
第39章
脚步声远去许久;扶兮才缓缓睁开了眼,松了口屏着的呼吸,目光中依旧是漆黑一片。月色透着高高的树木;洒落在地上的杂草之上;静谧森冷。扶兮挣扎着起身;浑身痛楚;双眼也渐渐的从麻木无感,变成刺痛。那针刺入皮肤的痛;仿佛有千百只脚碾踩着她的双眼,踏着她的头颅。只觉脑中嘤嘤嗡嗡;混沌不堪。
一滴血从颊旁低落,泛着黑色光泽,落在她破烂的衣裙上,晕染开来。
带着遍身的痛楚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辰戊那些手下落了七八刀,却因为扶兮是背部朝上,未刺中要害,她屏息装死才逃过了一劫。
眼睛看不见,毫无方向感,她不知道应该去哪,满脑子只知道她不应该死在辰戊手中,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岭中。
可是没走几步,便被地上的木棍绊倒,伤口碰到草丛中的树枝,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忽然,黑暗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哭泣声。
“谁——?”扶兮一惊,忙撑起身子四下张望,可入眼皆是一片黑暗,没有半丝光亮。
失落与失望顿时涌上心头,剧痛的脑中骤然浮现一个人影,他眉间永远带着疏淡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
“唉……”喟然一声嗟叹,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眼睛。针上有毒,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再看见东西了。若是看不见了,那这一生都将困于无尽的黑暗中。这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瞬萦绕着她,她想起墨言,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看不见东西,是如何渡过。这种感觉她不过才感受了片刻,便已经受不了。
正出神发愣,耳边有脚步声逐渐近了,随后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扶、扶兮姐姐……”
秦拂缓缓的走到她身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她的衣服也脏了,妆容也花了,眼泪哭干了,只是一个劲的抽泣。扶兮忙回身寻找着她,伸出手来抓到的却是一片虚无:“秦拂、秦拂……”
“扶兮姐姐,我……我在。”秦拂颤抖的伸出手,她惧怕的不得了,她怕的是方才因为她的一念,因为她的贪身怕死,她硬将扶兮拉到身前替她挡了那几针,如今扶兮没死,会不会杀了她?
一想到死,秦拂惊得浑身一颤,她咬着牙不住的摇头,不不不,她不能死,她哪里能死呢。
她还要等公子回来,看着他,守着他,照顾他一辈子。
感受她的手变得冰凉,扶兮皱眉问道:“怎么……”
“没事没事。”秦拂见扶兮似乎未将方才的事记在心上,暗自松了口气,吃力的将她从地上扶起:“姐姐,方才多亏了姐姐,不然我恐怕已经被杀了……”
“是你机智,知道躲起来不让辰戊发现。你是墨言的丫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交代。”扶兮扶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一口鲜血噗的从口中喷出,月色下分外妖冶。
“姐姐,扶兮姐姐。”秦拂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本来就吓得不轻,见扶兮满身是伤,说话都提足了力气,没说几句又喷了黑色的鲜血,吓得浑身颤抖:“姐姐,我扶你回去吧,回去让侯爷找御医瞧一瞧。”
扶兮使出全身力气撑在她的肩上,每走一步,牵动到身上的伤口便会钻心的疼一下。
任由身上的伤口撕裂开,鲜血点点的落在衣服上,惘若未见。
秦拂哭哭停停,没走一会就忍不住问扶兮:“姐姐,为什么二公子要对你痛下杀手,你究竟听见了什么?”
扶兮轻勾唇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眸:“听到了能让他坐立不安,能要他命的事。”
辰戊大抵不曾想过,她会为了保命而装死吧,那么当她活着回去的时候,辰戊该是怎样的震惊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了。
“可是姐姐若是回去后,他——啊……”
秦拂的声音戛然而止,扶着扶兮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松了开,她双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这紫云山内树木葱郁,又是夜晚无灯,她本不识得方向,领着扶兮走着走着走出密林,竟走到了悬崖边。
薄弱的月光下,漆黑一片的悬崖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洞,里面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魔鬼,正对着她招手。秦拂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秦拂,你怎么了?可是辰戊的人又追来了?”黑暗中扶兮伸出手胡乱的挥舞着,只要稍不小心,便会掉入万丈悬崖下。
秦拂望着她无助的挥舞着手臂,一动不动,浑身瘫软。
方才那一瞬间,她的脑中,竟萌生出想杀死她的冲动。
对,杀死她,就像辰戊说的,她死在这荒郊野岭,没有人会知道的,也不会有谁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秦拂?!秦拂!你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秦拂怔怔的望着她,那个要她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脑中全是他们在桃花树下,在软榻上相拥亲吻的画面。或许只有她死了,公子才会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她认识他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从小便偷偷的看着他,看他写字弹琴,那样优雅俊美的男人,却一朝一夕就没了音讯,她不知道他去了哪,日日思,夜夜想,几乎每一个有他的梦里都是泪流满面。于是她决心来找他,千里迢迢的赶来,为了见他一面,饿得半死,甚至去偷馒头,差点被打死。可是真的见到人了,却是见他从未对自己展现过的笑脸与温柔统统的给了扶兮,而自己根本得不到他对扶兮的半点柔情。
不不不,她不能害扶兮。秦拂又开始不住的摇头,扶兮姐姐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
“秦拂……秦拂!”扶兮忽然大叫了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几乎快要哭出声了,可是她知道,她此刻不能出声,不能。
秦拂闭着眼睛,终是颤抖着走上前,对着那黑暗中无助的身影,猛力一推,将她推下了万丈深渊之中。
“啊——”
尖叫声划破清冷空寂的长空。
秦拂跪在冰冷的悬崖边上,终于嚎啕出声:“扶兮姐姐,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风声呼啸着划过耳边,扶兮缓缓闭上根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一瞬间,风声不再,她整个人扑通一声,落到沟渠之中。苦涩酸臭的渠水瞬间漫入她口中,粘稠的贴着她的皮肤,辛辣的刺痛她身上的伤口。她却罔若未觉,她不知道是谁做的,或许是辰戊的手下。她没有丝毫挣扎的逃生之意。她会死在这里吧?穆黎岁和子卿都反了,扶玉此刻应该高坐龙椅之上吧。夫子不在了,她手下那群亲信大臣,应该全都腆着脸准备奉承扶玉了吧。怀璧应该还沉溺在沉香的酒中。
那墨言呢?是否将信送到了?忽然想起九重宫,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此刻的他,是不是躲在哪个客栈闷头睡觉?还是又跑去哪里折梅弄草?。96b9bff013acedfb1d140579e2fb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命将丧。
永宪侯府,怀璧喝的烂醉,刚下了轿,屁股还没做热,就被管家的一席话说得一个机灵,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几乎是眼中喷火,咬牙切齿的拎起无辜的管家,怒吼声震得院中桃花树抖落数瓣桃花:“废物!一群废物!夫人不见了,你们不会去找!立刻滚去找!”
“可是侯爷,小的到处都找过了,都不见秦姑娘和夫人啊。”
怀璧深吸了口气,将他放下,一手扶着额头重重的拍了拍,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挥在墙上:“不要说这个废话!让京畿卫去找!说是本侯的命令!找不回来就不要在军里当差了!统统滚回老家去种地!”
管家从未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了。
怀璧大步走进厅内,徒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猛地一灌,脑中顿时清明了许多。
“合作,合作!”他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案几上,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我堂堂一介男子汉,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权势,从你一个小女人身上谋取什么利益吗?这样的江山,不是我亲手打下的,要来也无意义!”说着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碎渣四溅,惊得刚要跨进门槛的人一个踉跄。
“秦拂?”怀璧见到脏乱不堪的秦拂,立刻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立刻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捏住她的臂膀:“扶兮呢?管家说你被抓,她去找你了。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说着,还不甘心的看了眼秦拂身后,可是空空如也。
铺天盖地的酒气席卷而来,秦拂皱着眉头却也不敢推开他,只一个劲的哭泣:“扶兮姐姐……姐姐她……为了救我,被二公子的人推下了紫云山……”
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几乎在一瞬间,怀璧收敛了所有的癫狂与失控,他笑了笑,残忍又阴狠:“二哥!哈哈哈!好一个二哥!”
“都怪我不好,侯爷,姐姐都是因为救我……”秦拂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头:“侯爷,是我害了扶兮姐姐,是我害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