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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呼啸山庄

正文 呼啸山庄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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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鼻孔向凳子后面溜了一眼,认为对我用不着客气,就像对我那猫伴一样。 看他作的准备,我猜他是允许我走了,我离开我的硬座,打算跟他走。 他注意到这点,就用他的铲子头戳戳一扇黑门,无声地表示如果我要改变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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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非走这儿不可。那扇门通到大厅,女人们已经在这儿走动了:齐拉用一只巨大的风箱把火苗吹上烟囱;希刺克厉夫夫人,正跪在炉旁,借着火光读着一本书。 她用手遮挡着火炉的热气,使它不伤她的眼睛,仿佛很专心地读着。 只有在骂佣人不该把火星弄到她身上时,或者不时推开一只总是用鼻子向她脸上凑近的狗时才停止阅读。我很奇怪地看见希刺克厉夫也在那儿,他站在火边,背朝着我。 由于他刚刚对可怜的齐拉发过一场脾气,她时不时地放下工作,拉起围裙角,发出了气愤的哼哼声。“还有你,你这没出息的——”我进去时,他正转过身来对他的儿媳妇发作,并且在形容词后面加个无伤的词儿,如鸭呀,羊呀,可是往往什么也不加,只用一个“——”来表示了。“你又在那儿,搞你那些无聊的玩意啦!

    人家都能挣饭吃——你就只靠我!把你那废物丢开,找点事做!你老是在我眼前使我烦,你要得报应的——你听见没有,该死的小贱人!“

    “我会把我的废物丢开,因为如果我拒绝,你还是可以强迫我丢开的。”那少妇回答,合上她的书,把它丢在一张椅子上。“可你就是咒掉了舌头,我也是除了我愿意干的事以外,别的什么我都不干!”

    希刺克厉夫举起他的手,说话的人显然知道那只手的份量,便马上跳到一个较安全的远点的地方。 我无心观赏一场猫和狗的打架,就轻快地走向前去,好像很想在炉边取暖,完全没理会这场中断了的争吵一般。双方都还有足够的礼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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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敌对行为。 希刺克厉夫不知不觉地把拳头放在他的口袋中。 希刺克厉夫夫人噘着嘴,坐到远远的一张椅子上,在我待在那儿的一段时间里,她果然依照她的话,扮演一座石像。 我没有待多久。 我谢绝与他们共进早餐。等到曙光初放,我就抓紧机会,逃到外面的自由的空气里,它现在已是清爽、宁静而又寒冷,像块无形的冰一样了。当我还没有走到花园的尽头时,房东喊住了我,他要陪我走过旷野。 亏得有他陪我,因为整个山脊仿佛是一片波涛滚滚的白色海洋。它的起伏却看不出地面的凸凹不平:至少,许多坑是被填平了;而且整个蜿蜒的丘陵——石矿的残迹——都从我昨天走过时在我心上所留下的印象上抹掉了。 我曾注意到在路的一边,每隔六七码就有一排直立的石头,一直延续到荒原的尽头。 这些石头都竖立着,涂上石灰,是为了在黑暗中标志方向的;也是为了在像现在这样一场大雪把两边的较坚实的小路弄得混淆不清时而设的。 但是,除了零零落落看得见这儿那儿有个泥点以外,这些石头存在的痕迹全消失了。 我以为我是正确地沿着蜿蜒的道路向前走时,同伴却时不时地需要警告我向左转或向右转。我们很少交谈,他在画眉园林门口站住,说到这儿就不会走错了。 我们的告别仅仅是匆忙一鞠躬,然后我就径向前去。 相信我自己有能力,因为守门人的住处还没租出去。 从大门到田庄是两英里,我相信我给走成四英里了——由于在树林里迷了路,又陷在雪坑里被雪埋到齐脖子——那种困难景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领会得到。 总之,不论我怎么样的乱闯,在我进家时,钟正敲十二下。 这指从呼啸山庄顺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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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的道路回来,每一英里都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出来欢迎我的是那坐在家里不动的管家和她的随从们。他们七嘴八舌地嚷着说她们都以为我是没指望的了,人人都估计我昨晚已死掉了。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出发去找我的尸体。现在她们既然看见我回来了,我就叫她们安静些,我也快要冻僵了。 我吃力地上楼去,换上干衣服之后,踱来踱去走了三四十分钟才恢复元气。 我又到我的书房里,虚弱得像一只小猫,几乎没法享受仆人为恢复精力而准备下的一炉旺火和热气腾腾的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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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我们是些多么没用的三心二意的人啊!我本来下决心抛开所有世俗的来往。 感谢福星高照,终于来到了一个几乎无法通行的地方——我,软弱的可怜虫,与消沉和孤独苦斗直到黄昏,最后还是不得不挂出降旗。在丁太太送晚饭来时,我装着打听关于我的住所必需的东西,请她坐下来守着我吃,真诚地希望她是一个地道的爱唠叨的人,希望她的话不是使我兴高采烈,就是催我入眠。“你在此地住了好多年了吧?”我开始说,“你不是说过有十六年了吗?”

    “十八年啦,先生。 我是在女主人结婚时,就跟过来伺候她的。 她死后,主人就把我留下来当他的管家了。”

    “哦。”

    接着一阵静默。 我担心她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除非是关于她自己的事,而那些事又不能使我发生兴趣。 但是,她沉思了一会,把手放在膝上,她那红红的脸上罩着一层沉思的云雾,突然失声叹道:“啊,从那时起,世道可变得多厉害呀!”

    “是的,”我说,“我估计你看过不少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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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也见过不少烦恼哩!”她说。“啊,我要把谈话转到我房东家里来了!”我寻思着。“谈这题目倒不错!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寡妇,我很想知道她的历史。 她是本地人呢还是更可能的是一个外乡人?因此这乖戾的本地居民就跟她合不来。”这样想着,我就问丁太太,为什么希刺克厉夫把画眉田庄出租,宁可住在一个地点与房屋都比这差得多的地方。“他难道还不富裕,不能把产业好好整顿一下吗?”我问。“富裕啊,先生!”她回答。“他有钱,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而且每年都增加。 是啊,是啊,他富得足够让他住一所比这还好的房子。 可他有点——吝啬。 而且,假使他有意搬到画眉田庄的话,他一听说有个好房客,他就绝不会放弃这个多拿几百的机会。 有些人孤孤单单地活在世上,可还要这么贪财,这真奇怪!”

    “好像他有过一个儿子吧?”

    “是的,有过一个,可惜死啦。”

    “那位年轻的太太,希刺克厉夫夫人,是他的遗孀吧?”

    “是的。”

    “她原来从哪儿来的?”

    “先生,她就是我那过世的主人的女儿啊;她作女孩子时叫凯瑟琳。 林敦。 是我把她带大的,可怜的东西!我真希望希刺克厉夫先生搬到这儿来,那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什么?凯瑟琳。 林敦!”我大为吃惊地叫道。 可是只经过一分钟的回忆,我就相信那不是那鬼怪的凯瑟琳了。 “那么,”我接着问,“我从前的房主人姓林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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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那么跟希刺克厉夫先生同住的那个恩萧,哈里顿。 恩萧又是谁呢?他们是亲戚吗?”

    “不,他是过世的林敦夫人的侄子。”

    “那么,是那年轻太太的表哥啦?”

    “是的,她的一个表兄弟以后成了她的丈夫:一个是母亲的侄子,一个是父亲的外甥;希刺克厉夫娶了林敦的妹妹。”

    “我看见呼啸山庄的房子的前门上刻有‘恩萧’这个字。他们是个古老的世家吧?”

    “很古老的,先生,哈里顿是他们最后一个了,就像我们的凯蒂小姐也是我们最后一个——我意思是说林敦家的最后一个。 呼啸山庄你去过吗?我冒昧地问一句,我很想打听她怎么样了。”

    “希刺克厉夫夫人吗?她看上去很好,也很漂亮。 可是,我想不太快乐。”

    “啊呀,那我倒不奇怪!你看那位主人怎样?”

    “简直是一个粗暴的人,丁太太。 他的性格就是那样的吗?”

    “像锯齿一样的粗,像岩石一样的硬!

    你跟他越少来往越好。“

    “他一生一定经历过一些坎坷,才使他变成这么一个粗暴的人吧?你知道一点他的经历吗?”

    “就像一只布谷鸟的一生似的,先生,除了他生在哪儿,他的父母是谁,还有他当初怎么发财的之外,别的我全知道。哈里顿就像个羽毛还没长好的篱雀似的给扔出去了!在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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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里只有这不幸的孩子是唯一的料想不到自己是怎么被欺骗的。“

    “啊,丁太太,做做好事,告诉我一点有关我邻居的事吧。我觉得即使我上床睡去,我也不会安心的,行行好,坐下聊一个钟头吧。”

    “啊,当然可以,先生!我就去拿点针线来,然后你要我坐多久都行。 可是你着凉啦。 我看见你直哆嗦,你得喝点粥来去去寒气。”

    当这位可敬的女人匆匆忙忙地走开后,我朝炉火边挨近些。 我的头觉得发热,身上却发冷,而且,我的神经和大脑受刺激得发昏。 这使我觉得不但不舒服,甚至使我害怕(现在还害怕)

    ,唯恐今天和昨天的事会有严重的后果。她不久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盆子,还有针线篮子。 她把盆子放在炉台上后,又把椅子拉过来,显然为有我作伴而高兴呢。在我来这儿住之前——她开始说,不再等我邀请就讲开了——我差不多总是在呼啸山庄的。 因为我母亲是带辛德雷。恩萧先生的,他就是哈里顿的父亲,我和这些孩子们也在一起玩。 我也给他们干杂活,帮助割草,在庄园里游来荡去,不管谁叫我做点什么我都做。 一个晴朗的夏日清晨——我记得那是开始收获的时候——老主人恩萧先生下楼来,穿着要出远门的衣服。 告诉了约瑟夫这一天要作些什么以后,他转过身来对着辛德雷、凯蒂和我——因为我正在跟他们一块吃粥——他对他的儿子说:“喂,我的漂亮人儿,我今天要去利物浦啦。我给你带个什么回来呢?

    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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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挑个小东西,因为我要走去走回,一趟六十英里,挺长一趟路哩!“辛德雷说要一把小提琴,然后,他就问凯蒂小姐。她还不到六岁,可是她已经能骑上马厩里任何一匹马了,因而选择了一根马鞭。 他有一颗仁慈的心,虽然有时候他有点严厉,他也没有忘掉我。他答应给我带回来一口袋苹果和梨,然后他亲亲孩子们,说了声再会,就动身走了。他走了三天,我们都仿佛觉得走了很久了,小凯蒂总要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三天晚上恩萧夫人期待他在晚饭时候回来,她把晚饭一点钟一点钟地往后推迟。 没有回来的征象。 最后,孩子们连跑到大门口张望也累了,因为仍旧没有他回来的征象。 天黑下来了,她要他们去睡,但是他们苦苦地哀求允许他们再待一会儿。 当门闩轻轻地抬起来时,差不多十一点钟了,主人走了进来。 他倒在一把椅子上,又是笑又是哼,叫他们都站开,因为他都快累坏了——就是给他英伦三岛,他也不肯再走一趟了。走到后来,就跟奔命似的!他说。 打开他的大衣,这件大衣是被他裹成一团抱在怀里的。”瞧这儿,太太!

    我一辈子没有给任何东西搞得这样狼狈过,可你一定得当作是上帝赐的礼物来接受,尽管他黑得简直像从魔鬼那儿来的。“

    我们围过来,我从凯蒂小姐的头上望过去,看到一个肮脏的、穿得破破烂烂的黑头发的孩子。 小孩挺大了,已经该是能走能说了。 的确,他的脸望上去比凯瑟琳还显得年龄大些。 可是,让他站在地上的时候,他只会傻愣着,叽哩咕噜地尽重复一些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我很害怕,恩萧夫人打算把他丢掉。 她可真跳起来了,质问他怎么想得出把那个野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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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带回家来,自己的孩子已够他们抚养的了。 他到底打算怎么办,是不是疯了?主人想把事情再解释一下,可是他真的累得半死。 我在她的责骂声中,只能听出来是这么回事:他在利物浦的大街上,看见这孩子饿得快要死了,无家可归,又像哑巴一样。 他就把他带着,打听是谁的孩子。 他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的钱和时间又都有限,想想还不如把他带回家,总比在那儿白白浪费时间好些。 因为他已经决定,既然发现了他就不能不管。 后来我的主妇抱怨够了,安静了下来。 恩萧先生吩咐我给他洗澡,换上干净衣服,让他跟孩子们一块睡。在吵闹时,辛德雷和凯蒂先是心甘情愿地又看又听,直到秩序恢复,两个人就开始搜他们父亲的口袋,找他答应过他们的礼物。 辛德雷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可是他从大衣里拉出那只小提琴,却已经被挤成碎片,他大哭起来。 至于凯蒂,当她听说主人只顾照料这个陌生人而丢了她的鞭子时,就向那小笨东西呲牙咧嘴啐了一口以发泄她的恶气,然而,她这样费劲却换了他父亲一记很响亮的耳光,这是教训她以后要老实些。 他们完全拒绝和他同床,甚至在他们屋里睡也不行。 我也不比他们清醒,因此,我就把他放在楼梯口上,希望他明天会走掉。 不知是凑巧还是他听见了主人的声音,他爬到恩萧先生的门前,而他一出房门就发现了他。 当然,他追问他怎么到那儿去的,我不得不承认。 就因为我的卑怯和狠心,我得了报应,被主人撵出了家门。这就是希刺克厉夫到这家来时开头的事儿。 没过几天我又回来了(因为我并不认为我的被撵是永远的)

    ,发现他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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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给他取了名,叫“希刺克厉夫”。那原是他们一个早死的儿子的名字,从此这就算他的名,也算他的姓。 虽然凯蒂小姐现在跟他很亲热,但是辛德雷恨他。 说实话,我也恨他,于是我们就可耻地欺负他,折磨他,因为我还不能意识到我的不厚道,而女主人看到他受委屈时也从来没有替他说过一句好话。他想来是一个忧郁的、能忍耐的孩子,也许是由于深受虐待而变得顽强了。 当辛德雷的拳头下来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掉一滴眼泪。 我掐他,他也只是吸一口气,张大双眼,好像是他偶然伤害了自己,谁也怪不着似的。 当老恩萧发现他的儿子这样虐待他那所谓的可怜的孤儿时,这种逆来顺受使老恩萧发火了。奇怪的是,他对希刺克厉夫格外喜爱,却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关于说话,他其实难得开口,要说就总说实话)

    ,而爱他远胜过凯蒂,凯蒂可是太调皮、太不规矩,够不上充当宠儿。因此,一开始,他就在这家里惹起了恶感。不到两年,恩萧夫人死去,这时小主人已经学会把他父亲当作一个压迫者而不是当作朋友,而把希刺克厉夫当作一个夺取他父亲的情感和他的特权的人。他盘算着这些,心里更生气。有一阵,我还同情他,但当孩子们都出麻疹时,我看护他们,担负起一个女人的责任,我就改变想法了。希刺克厉夫病得很危险。当他病得最厉害时,他总是要我在他枕旁。 我料想他是觉得我帮他不少忙,还猜不出我是不得已的。无论如何,我得说:他可是做保姆的所从未看护过的最安静的孩子。 他与其它的孩子不同,迫使我不得不少偏一点心。 凯蒂和她哥哥把他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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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要命,他却像个羊羔似的毫不抱怨——虽然他不大麻烦人是出于顽强,而不是出于宽厚。他死里逃生,医生肯定说这多亏我,并且称赞我看护得好。 我因为他的赞赏而得意,对于这个因他而使我受了称赞的孩子,也就软化了。 就这样,辛德雷失去了他最后一个同盟者。 不过我还是不能疼爱希刺克厉夫,我常常奇怪,我主人因为这阴郁的孩子身上的哪一点会让他这么喜欢。 根据我的记忆,这孩子从来没有为报答他的宠爱而表示过一点感激。他对他的恩人并不是没有礼貌,他只是漫不经心。 虽然他完全知道,他已经占有了他的心,而且很明白他只要一开口,全家就不得不服从他的愿望。 举一个例子,我记得有一次,恩萧先生在教区的市集上买来一对小马,给他们一人一匹。 希刺克厉夫挑了那最漂亮的一匹,可是不久它跛了,当他一发现,他就对辛德雷说:“你非跟我换马不可,我不喜欢我的了。 你要是不肯,我就告诉你父亲,你这星期抽过我三次,还要把我的胳臂给他看,一直青到肩膀上呢。”

    辛德雷伸出舌头,又打他耳光。“你最好马上换,”他一直坚持,逃到门廊上(他们是在马厩里)又坚持说,“你非换不可,要是我说出来你打我,你可要连本带利挨一顿。”

    “滚开,狗!”辛德雷大怒,拿起一个称土豆和稻草的秤砣吓唬他。“扔吧,”他回答,站着不动,“我要告诉他,你怎么吹牛说等他一死你就要把我赶至门外,看他会不会马上把你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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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辛德雷真扔了,打在他的胸上,他倒下去,但又马上踉跄地站起来,气也喘不过来,脸色也白了。 要不是我去阻止,他真要到主人面前把他当时的情况说明白,说出是谁惹的,那就会完全报了这个仇。“吉普赛,那就把我的马拿去吧,”小恩萧说,“我但愿这匹马会把你的脖子跌断。把它拿去,该死的,你这讨饭的、碍事的人,把我父亲所有的东西都骗走吧。 只是以后可别叫他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小魔鬼。 记住:我希望它踢出你的脑浆!”

    希刺克厉夫去解马缰,把它领到自己的马厩里去。 他正走过马的身后,辛德雷结束他的咒骂,把他打倒在马蹄下,也没有停下来查看一下他是否如愿了,就尽快地跑掉了。 看着这孩子冷静地挣扎着,我感到非常奇怪。 他继续做着他的事情——换马鞍子等等,然后,在他进屋以前先坐在一堆稻草上来缓解这重重的一拳所引起的恶心。 我很容易地劝他把他那些伤痕归罪于马:他既然已经得到他所要的,扯点瞎话他也不在乎。 的确,他很少拿这类事情去告状,我真的以为他是个没有报仇心的人。我是完全受骗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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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五 章

    日子渐渐流逝,恩萧先生开始垮下来了。 他本来是很健康的,但是,他的精力突然从他身上消失。 当他只能待在壁炉的角落里时,他的暴躁令人难过。一点小事就会使他心烦,而且疑心人家损害了他的威信,就简直气得要发疯。 如果有人企图为难或欺负他的宠儿,恩萧就特别生气;他很痛苦地猜疑着,唯恐有人对他说错一句话。 好像他的脑子里有这么个想法:因为他自己喜欢希刺克厉夫,所有的人就都恨他,并且都想暗算他。 这对那孩子可不利,因为我们中间比较心慈的人并不愿惹主人生气,所以我们就迎合他的偏爱。 迁就可大大滋长了这孩子的骄傲和乖僻。 可也非这样不可。 有两三回,辛德雷当着他父亲的面,表现出瞧不起那孩子的模样,使老人家大为光火,他抓住手杖要打辛德雷,却由于打不动,只能气得发抖。最后,我们的副牧师(那时候我们有两个副牧师,靠教林敦和恩萧两家的小孩子读书,以及自己种一块地为生)出主意说,该把这年轻人送到大学去了。 恩萧先生同意了,虽然他心情很不畅快,因为他说:“辛德雷没出息,他永远不会发迹的,不管他荡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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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衷心希望今后我们可以太平无事了。 一想到主人自己作下善事,反而搞得别别扭扭,我就伤心。 我猜想他晚年的不愉快而且多病,都是由于家庭不和而来。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那么想:真的,先生,你知道这日渐衰老的骨架里头就藏着这块心病。 其实,要不是为了两个人,凯蒂小姐和那佣人约瑟夫,我们还可以凑合相处下去。 我敢说,你在那边看见过他的。 他过去是,现在八成还是,翻遍圣经都难再找出来的,一个把恩赐都归功自己,把诅咒都丢给他人的最讨厌的、自以为是的法利赛人。 约瑟夫极力凭着花言巧语和虔诚的说教,给恩萧先生一个极好的印象。 主人越衰弱,他的势力越大。 他毫无怜悯心地折磨主人,大谈他的灵魂,以及如何对孩子们要严加看管。 他鼓励主人把辛德雷当作堕落的人,而且,还经常每天晚上编派事端去抱怨希刺克厉夫和凯瑟琳一番,总是忘不了把最重的过错放在后者身上,以迎合恩萧的弱点。当然,凯瑟琳也有些怪脾气,那是我在其它的孩子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她在一天内能让我们所有的人不止五十次地失去耐心,从她一下楼起直到上床睡觉为止,她一直在调皮,搅得我们没有一分钟的安宁。 她总是兴高采烈,舌头没有个停息的时候——唱呀,笑呀,谁不附和着她,她就纠缠不休,真是个又野又坏的小姑娘。 可是在教区内就数她有双最漂亮的眼睛,最甜蜜的微笑,最轻巧的步子。 话说回来,我相信她并没有恶意,因为她如果把你真惹哭了,她就很少不陪着你哭,而且使你不得不静下来再去安慰她。 她非常喜欢希刺克厉夫。 我们如果真要惩罚她,最厉害的一招就是把他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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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可是为了他,她比我们挨了更多骂。 在玩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当小主妇,任性地作这个那个,而且对同伴们发号施令。她对我也这样,可是我可受不了充当杂差和听任使唤,所以,我也就叫她放明白点。不过,恩萧先生不理解孩子们的嬉笑。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严峻庄严的。 在凯瑟琳这方面,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在衰弱时,却比在盛年时脾气更暴躁,耐性更少些。 他那暴躁的责备反而唤起她想逗乐的情趣,故意去激怒她父亲。 她顶高兴的是我们在一起骂她,她就露出大胆、无礼的神气,以机灵的话语对抗我们。她把约瑟夫的宗教上的诅咒编成笑料,捉弄我,干她父亲最恨的事——炫耀她那假装出来的(而他却信以为真的)

    傲慢比他的慈爱对希刺克厉夫如何更有力量;炫耀她能使这个男孩如何对自己唯命是从;而对他的命令,只有合自己心意时才肯干。 在一整天干尽了坏事后,有时到晚上,她又来撒娇要和解。“不,凯蒂,”老人家说,“我不能爱你。 你比你哥哥还坏。 去,祷告去吧,孩子,求上帝饶恕你。我想,你母亲和我一定会后悔生养了你哩!”起初,这话还使她哭一场,后来,由于经常受训斥,她的心肠也变硬了。 要是我让她说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觉得羞愧,要求父亲原谅,她倒反而大笑起来。但是,恩萧先生结束尘世烦恼的时候终于来到了。 在十月的一个晚上,他坐在炉边椅上宁静地死了。大风在外咆哮,并在烟囱里怒吼,听起来狂暴猛烈,天却不冷。 那时,我们都在一起——我离火炉稍远,忙着织毛线,约瑟夫凑着桌子在读他的圣经(因为那时候佣人们做完了事之后经常坐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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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

    凯蒂小姐病了,这使她安静下来。她靠在父亲的膝前,希刺克厉夫躺在地板上,头枕着她的腿。 我记得主人在打盹之前,还抚摸着她那漂亮的头发——看到她这么温顺,他难得的高兴,而且说着:“做一个好姑娘,不行吗?凯蒂?”她扬起脸来向他大笑着回答:“你为什么不能永远作一个好男人呢,父亲?”但是一看见他又恼了,凯蒂就去亲他的手,还说要唱支歌使他入睡。她开始低声唱着,直到她父亲的手指从她手里滑落出来,头垂在胸前。 这时我告诉她要住声,也别动弹,怕她吵醒了他。 我们都像耗子似的一声不响,整整半个钟头。 本来还可以呆得更久些,只是约瑟夫读完了那一章,站起来说,他得把主人唤醒,让他作了祷告去上床睡。 他走上前去,叫唤主人,碰碰他的肩膀,可是他不动,于是,他拿支蜡烛看他。他放下蜡烛的时候,我感到出事了。 他一手抓着一个孩子的胳臂,小声跟他们说,快上楼去,别出声——这一晚他们可以自己祷告——他还有事。“我要先跟父亲说声晚安。”凯瑟琳说。 我们已来不及拦住她了,她已一下子伸出胳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可怜的人儿马上发现了她的损失,就尖声大叫:“啊,他死啦,希刺克厉夫!他死啦!”他们两人就放声大哭,哭得令人心碎。我也和他们一起恸哭,哭声又高又惨。 可是约瑟夫对我们说,对一位已经升天的圣人,这样吼叫是什么意思。 他叫我穿上外衣,赶紧跑到吉默吞去请医生和牧师。 当时,虽然我猜不透请这两个人来有什么用,可我还是冒着风雨去了,并带回来个医生,另一个说他明天早上来。 约瑟夫留在那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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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解说一切,而我便跑到孩子们的房间里去。门半开着,虽然已经过半夜了,他们根本就没躺下来。只是已安静些了,不需要我来安慰了。 这两个孩子正在用比我所能想到的更好的思想互相安慰着:世上没有一个牧师,能把天堂描画得像他们在天真的话语中所描画的那样美丽,当我一边抽泣,一边听着的时候,我不由得祝愿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地一块到天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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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辛德雷先生回家奔丧,而且——有一件事使我们很惊讶,他带来一个妻子,这也使左邻右舍议论纷纷——她是什么人,出生在哪儿,从来他也没告诉我们这些事。大概她既没有钱,也没有门第可夸,不然他的父亲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婚姻。她倒不是个为了自己而搅得全家不安的人。 她一跨进门槛,所见到的每样东西以及她周围发生的每件事情,除了埋葬的准备和吊唁者临门外,看来都使她愉快。 这时,我从她的举止看来,认为她有点疯疯癫癫的:她跑进卧室,叫我也进去,虽然我正该给孩子们穿上孝服,她却坐在那儿发抖,紧握着手,反复问:“他们走了没有?”

    然后,她就带着神经质的激动开始讲看见黑颜色会对她的影响,她吃惊,哆嗦,最后又哭起来——当我问她怎么回事时,她又回答说不知道,只是觉得非常怕死!我想,她和我一样不至于就死的。 她相当瘦,可是年轻,气色不错,一双眼睛像宝石似的发亮。 我倒也确实注意到她上楼时呼吸急促,一点最轻微的突然的声音,就浑身发抖,而且有时候咳嗽得烦人。 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病意味着什么,也毫不同情她的冲动。 在这里我们跟外地人一般是不大亲近的,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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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乌德先生,除非他们先跟我们亲近。年轻的恩萧,一别三年,大大地改变了。 他瘦了些,脸上失去了血色,谈吐衣着都跟从前不同了。 他回来那天,就吩咐约瑟夫和我从此要在后厨房安身,以便把大厅留给他。的确,他本想收拾出一间小屋铺上地毯,糊糊墙壁,当作客厅用。 可是他的妻子对那白木地板和那火光熊熊的大壁炉,对那些锡盘子和嵌磁的橱,还有狗窝,以及他们通常起居时可以活动的广阔的空间,表现出那样的喜爱,因此他想,为了妻子的舒适而收拾客厅是多此一举,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她非常高兴,能在新相识者中找到一个妹妹。开始时,她跟凯瑟琳说个没完,亲她,跟她跑来跑去,还给她许多礼物。但是不多久,她的这种喜爱劲头就退了。她变得乖戾的时候,辛德雷也变得暴虐了。 她只要吐出几个字,暗示不喜欢希刺克厉夫,这就足以把他对这孩子的旧恨全部勾起来。 他禁止他跟大伙在一起,把他赶到佣人中间去,剥夺他从副牧师那儿接受教诲的机会,坚持说他该在外面干活,强迫他跟庄园里其他的小孩子们一样辛苦地干活。起初,这孩子还很能忍受他的降级,因为凯蒂把她所学的都教给他,还陪他在地里干活或玩耍。 他们都有可能会像粗野的野人一样成长。少爷完全不过问他们的举止和行动,所以他们也乐得躲开他。 他甚至也没注意他们星期日是否去礼拜堂,只有约瑟夫和副牧师看见他们不在时,才会来责备他的疏忽。 这就提醒了他下令给希刺克厉夫一顿鞭子,让凯瑟琳饿一顿午饭或晚饭。 但是从清早跑到旷野,在那儿呆一整天,这已成为他们的主要娱乐之一,随后的惩罚反而成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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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的小事一桩罢了。 尽管副牧师随心所欲地留下多少章节让凯瑟琳背诵,尽管约瑟夫把希刺克厉夫抽得胳臂痛,可是只要他们又聚在一起,或至少在他们筹划出个报复的顽皮计划的那一刻,他们就把什么都忘了。 有多少次我眼看他们一天比一天胡来,只好自己哭,却又不敢说一个字,唯恐失掉我对于这两个举目无亲的小家伙还能保留的一点点权力。 一个星期天晚上,他们碰巧又因为太吵或是这类的一个小过失,而被撵出了起居室。 当我去叫他们吃晚饭时,哪儿也找不到他们,我们搜遍了这所房子,楼上楼下,院子以及马厩,连个影子也没有。 最后,辛德雷发了脾气,叫我们闩上各屋的门,发誓说这天夜里谁也不许放他们进来。 全家都去睡了,我急得躺不下,便把我的窗子打开,伸出头去听,天虽在下雨,我暗下决心只要是他们回来,我就不顾禁令,让他们进来。 过了一会,我听见路上有脚步声,一盏提灯的光一闪一闪地进了大门。 我把围巾披在头上,跑去以防止他们敲门把恩萧吵醒。 原来是希刺克厉夫,只有他一个人——这可真把我吓一跳。“凯瑟琳小姐在哪儿?”我急忙说,“我希望没出事吧。”

    “在画眉田庄,”他回答,“本来我也可以呆在那儿,可是他们毫无礼貌,不肯留我。”

    “好呀,你要倒霉啦!”我说,“一定要到人家叫你滚蛋,你才会死了心。 你们怎么想起来荡到画眉田庄去了?”

    “等我脱掉衣服后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耐莉。”他回答说。我叫他小心些别吵醒了主人。 当他正脱着衣服,我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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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熄灯时,他接着说:“凯蒂和我从洗衣房溜出来想自由自在地走走。 我们瞅见了田庄的灯火,想去看看林敦他们在过星期日的晚上是不是站在墙角发抖,而他们的父母却坐在那儿又吃又喝,又唱又笑,在火炉前烤火烤得眼珠都冒火了。 你想林敦他们是这样的吗?或者在读经,而且被他们的男仆人盘问着,要是他们答得不正确,还要背一段圣经上的名字,是吗?”

    “大概不会,”我回答,“他们当然是好孩子,不该像你们一样,因有坏行为而受惩罚。”

    “别假正经,耐莉,”他说,“废话!我们从山庄顶上跑到庄园里,一步没停——凯瑟琳完全落在后面了,因为她是光着脚的。 你明天要到泥沼地里去找她的鞋哩。 我们爬过了一个破篱笆,摸索上路,爬到客厅窗子下面的一个花坛上,站在那儿。 灯光从那儿照出来,他们还没有关上百叶窗,窗帘也只是半开半闭。 我们俩站在墙根地上,手扒着窗台边,就能瞧到里面了。 我们看见——啊!可真美——一个漂亮辉煌的地方,铺着猩红色的地毯,桌椅也都有猩红色的套子,纯白的天花板镶着金边,一大堆玻璃坠子用银链子从天花板中间吊下来,许多光线柔和的小蜡烛照得它闪闪发光。 老林敦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只有埃德加和他妹妹霸占着这屋子。 他们还不该快乐吗?换了是我们的话,都会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啦!

    可是,你猜猜你说的那些好孩子在干什么?

    伊莎贝拉——我相信她有十一岁,比凯蒂小一岁——躺在屋子那头尖叫着,叫得好像是巫婆在用烧得通红的针刺进她的身体似的。 埃德加站在火炉边,不声不响地哭着,在桌子中间有一只小狗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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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儿,抖着它的爪子,汪汪地叫。 从他们双方的哭诉听来,我们明白了他们差点儿把它扯成两半。 奇怪了!这就是他们的乐趣!争执着该谁抱那堆暖和的软毛,而且两个都开始哭了。 因为两个人争着抢它之后又都不肯要了。 我们对这两个被惯坏的宝贝不禁笑出声来。 我们真瞧不起他们!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想要凯瑟琳要的东西,或是发现我们又哭又叫,在地上打滚,一间屋子一边一个,这样子玩法?就是让我再活一千次,我也不要拿我在这儿的地位和埃德加在画眉田庄的地位交换——就是让我有特权把约瑟夫从最高的屋尖上扔下来,而且在房子前面涂上辛德雷的血,我也不干!“

    “嘘!嘘!”我打断他,“希刺克厉夫,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把凯瑟琳扔下啦?”

    “我告诉过你我们笑啦,”他回答说,“林敦他们听见我们了,就一起像箭似的冲到门口,先是不吭声,跟着大嚷起来,‘啊,妈妈,妈妈!啊,爸爸!啊,妈妈!来呀!啊,爸爸,啊!

    ‘他们真的就那样大喊大叫着。我们就做出可怕的声音好把他们吓得更厉害,然后我们就从窗台边上下来,我们觉得还是溜掉好些,因为有人在拉开门闩。 我抓住凯蒂的手,拖着她跑,忽然,她跌倒了。’跑吧,希刺克厉夫,跑吧,‘她小声说,’他们放开了牛头狗,它咬住我啦!

    ‘这个魔鬼咬住了她的脚踝了,耐莉,我听见它那讨厌的鼻音。 她没有叫出声来——不!她就是戳在疯牛的角上,也不会叫的。 可我喊啦,发出一顿足要灭绝基督王国里任何恶魔的咒骂,我捡到一块石头塞到它的嘴里,而且尽我所有的力量想把这石头塞进它的喉咙。 一个像畜生似的佣人提了个提灯来了,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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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紧,狐儿咬紧了!

    ‘可是,当他看见名叫狐儿的猎物,就改变了声调。 狗被掐住了,它从嘴边挂出来有半尺长紫色的大舌头,耷拉的嘴巴流着带血的口水。那个人把凯蒂抱起来。她昏倒了。 不是出于害怕,我敢说,是痛的。 他把她抱进去。我跟着,嘴里嘟囔着咒骂和要报仇的话。’抓到什么啦,罗伯特?

    ‘林敦从大门口那儿喊叫。’先生,狐儿逮到一个小姑娘。‘他回答说,’这儿还有个小子,‘他又说,抓住了我,’他倒像个内行哩!

    很像是强盗把他们送进窗户,好等大家都睡了,去开门放这一帮子进来,好从从容容地把我们都干掉。闭嘴,你这满口下流的小偷。 你!

    就要为这件事上绞刑架。 林敦先生,你先别把枪收起来。‘’不,罗伯特,‘那个老混蛋说,’这些坏蛋知道昨天是我收租的日子,他们想方设法要算计我。 进来吧,我还要招待他们一番。 约翰,把链子锁紧。 给狐儿点水喝,詹尼。 竟敢冒犯一位长官,而且在他们公馆里,还是在安息日!他们的荒唐还有个完吗?啊,我亲爱的玛丽,瞧!

    别害怕,只是一个男孩子——可是他脸上明摆着一副流氓相,他的相貌已经暴露出本性来了,趁他的行动还没表现出来,立刻把他绞死,不是给乡里做了件好事吗?

    ‘他把我拉到吊灯底下。 林敦太太把眼镜戴在鼻梁上,吓得举起双手。 胆小的孩子们也爬近一些,伊莎贝拉口齿不清地说着,’可怕的东西!

    把他放到地窖里去吧,爸爸。 他正像偷我那只山鸡的那个算命人的儿子呀。 不就是他吗,埃德加?

    ‘“他们正在审查我时,凯蒂过来了。 就因为最后这句话,使她大笑起来。埃德加。 林敦好奇地直瞪着她,总算不傻,把她认出来了。 你知道,他们在教堂看见过我们,虽然我们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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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在别的地方碰见他们。‘那是恩萧小姐,’他低声对他母亲说,‘瞧瞧狐儿把她咬成什么样,她的脚上血流得多厉害呀!

    ‘“’恩萧小姐?瞎扯!

    ‘那位太太嚷着,’恩萧小姐跟个吉普赛人在乡里乱闯!可是,我亲爱的,这孩子在戴孝——当然是啦——她也许一辈子都残废啦!

    ‘“’她哥哥的粗心可真不可饶恕!

    ‘林敦先生叹着,从我这儿又转过身去看凯瑟琳,’我从希尔得斯那儿听说(先生,那就是副牧师)

    ,他听任她在真正的异教中长大。可这是谁呢?

    她从哪儿捡到了这样一个同伙?哦!我断定他——定是我那已故的邻人去利物浦旅行时带回来的那个很奇怪的收获——一个东印度小水手,或者是一个美洲人或西班牙人的弃儿。‘“’不管怎么样,反正是个坏孩子,‘那个老太太说,’而且,对于一个体面人家十分不合适!

    你注意到他的话没有,林敦!想到我的孩子们听到这话,我真吓得要命。‘“我又开始咒骂了——别生气,耐莉——这样罗伯特就奉命把我带走。 但我就是不肯走,因为没有凯蒂。 他把我拖到花园里去,把提灯塞到我手中,告诉我,一定要把我的行为通知恩萧先生,而且,要我马上开步走,就把门关紧了。 窗帘还是拉开一边,我就再侦察一下吧,因为,要是凯瑟琳愿意回来的话,我就打算把他们的大玻璃窗敲成粉碎,除非他们让她出来。 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林敦太太把我们为了出游而借来的挤牛奶女人的外套帮她脱下来,摇着头,我猜想是劝她。她是一个小姐,他们对待她就和对待我大有区别了。然后女仆端来一盆温水,给她洗脚,林敦先生调了一大杯混合糖酒,伊莎贝拉把满满一碟子饼干倒在了她的怀里,而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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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加站得远远的,张大着嘴傻瞧。 后来他们把她美丽的头发擦干,梳好,给她一双大拖鞋,用车把她挪到了火炉边。 看她正高高兴兴地把她的食物分给小狗和狐儿吃,我就丢下了她。 这些小动物吃的时候,她还捏它们的鼻子,而且使林敦一家人那些呆呆的蓝眼睛里燃起了一些生气勃勃的火花——是她自己的迷人的脸所引出的淡淡的反映。 我看他们都表现出极为呆气的赞赏神气,她比他们高超得没法比——超过世上每一个人,不是吗,耐莉?“

    “这件事将比你所料想的要更为严重。”我回答,给他盖好被,熄了灯。“你是没救啦,希刺克厉夫,辛德雷先生一定要走极端的,你等着吧。”

    没想到我的话这么应验。这不幸的历险使恩萧大为恼火。随后林敦先生,为了把事情补救一下,亲自在第二天早上来拜访我们,而且还给小主人做了一大段的演讲,关于他领导的家庭走的什么路,说得他真的动了心。 希刺克厉夫没有挨鞭子抽,但是得到吩咐:只要一开口跟凯瑟琳小姐说话,他就得被撵出去。 恩萧夫人承担等小姑回家的时候给她相当约束的任务,用方法,而不是用武力——若用武力她会发现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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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七 章

    凯蒂在画眉田庄住到圣诞节时,已经五个星期了。 那时候,她的脚踝已经痊愈,举止也大有进步。 在这期间,女主人常常看望她,并开始了她的改革计划。 先试着用漂亮衣服和奉承话来提高她的自尊心,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因此,她不再是一个不戴帽子的小野人跳到屋里,冲过来把我们搂得都喘不过气,而是从一匹漂亮的小黑马上下来的一个非常端庄的人,棕色的发卷从一支插着羽毛的海狸皮帽子里垂下来,穿着一件长长的布质的骑马服。 她用双手提着衣裙,雍容华贵地走进来。 辛德雷把她扶下马来,愉快地惊叫着:“怎么,凯蒂,我都要认不出你了,你简直是个美人啦!你现在像个贵妇人啦。 伊莎贝拉。 林敦可比不上她,是吧,弗兰西斯?”

    “伊莎贝拉没有她的天生丽质,”他的妻子回答,“可是她得记住,在这儿可不要再变野了。 艾伦,帮凯瑟琳小姐脱掉外衣,别动,亲爱的,你会把你的头发卷搞乱的。 让我把你的帽子解开吧。”

    我脱下她的骑马服,里面露出了一件大方格子的丝长袍和一条白裤,还有亮光光的皮鞋。 那些狗也跳上来欢迎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高兴得发亮,可她不敢摸它们,生怕狗会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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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她漂亮的衣服上去。她很温柔地亲我:我身上全是面粉,正做着圣诞节蛋糕,没法拥抱我。 然后她就四下里望着想找希刺克厉夫。 恩萧先生和夫人很焦切地注视着他们的会面,认为这多少可以使他们判断,他们有没有根据需要把这两个朋友分开。起初找不到希刺克厉夫。 如果他在凯瑟琳不在家之前就是邋里邋遢,没人管的话,那么,后来他更糟上了十倍。 除了我以外,甚至没有人肯叫他一声脏孩子,也没有人让他一星期去洗一次澡——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是很少对肥皂和水有天生的兴趣的。 因此,暂且不提他那满是泥巴和灰土已穿了三个月的一身衣服,还有他那厚厚的从不梳理的头发,就是他的脸和手也盖上一层黑。 他看到走进屋来的是这么一个漂亮而文雅的小姐,而不是象他所期望的,跟他配得上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他只好躲在高背椅子后面了。“希刺克厉夫不在这儿吗?”她问,脱下了她的手套,露出了她那由于待在屋里不干活而显得特别白的手指头。“希刺克厉夫,你可以走过来,”辛德雷先生喊着,他很狼狈,他看得很高兴,望着他将不得不以一个令人憎厌的小流氓的模样出场而心满意足。“你可以来,像那些佣人一样来欢迎欢迎凯瑟琳小姐。”

    凯蒂一瞅见她的朋友躲在那儿,便飞奔过去拥抱他。 她在一秒钟内在他脸上亲了七八下,然后停住了,往后退,放声大笑,嚷道:“怎么啦?

    你满脸的不高兴!

    而且多——多可笑又可怕呀!

    可那是因为我看惯了埃德加和伊莎贝拉。 林敦啦。 好呀,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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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克厉夫,你把我忘了吗?“

    她有理由提出这个问题,因为羞耻和自尊心在他脸上投下了两重阴影,使他动弹不得。“握下手吧,希刺克厉夫。”恩萧先生大模大样地说,“偶尔一次,还是允许的。”

    “我不,”这男孩终于开口了,“我可受不了让人笑话。 我受不了!”

    他想要从人群里走开,但是凯蒂小姐又把他拉住了。“我并没有想笑你呀,”

    她说,“刚才我是忍不住笑出来的。希刺克厉夫,至少能握个手吧!你干吗不高兴呢?只因为你看着有点古怪罢了。要是你洗洗脸,刷刷头发,就会好的,但是你这么脏!”

    她关心地盯着握在自己手里的黑手指头,又看看自己的衣服,怕自己的衣服和他的衣服一碰上会得不到好处。“你用不着碰我!”他回答,看到她的眼色,就把手抽回来了,“我高兴怎么脏,就怎么脏。 我喜欢脏,我就是要脏。”

    他说完,就一头冲出屋子,使主人和女主人很是开心,而凯瑟琳则十分不安:她不能理解她的话怎么会惹出这么一场坏脾气的爆发。我作为女仆侍候了这位新来的人以后,把蛋糕放在烘炉里,在大厅与厨房里都升起了旺火,搞得很像过圣诞节的样子。 做完事了,我准备坐下来,唱几支圣诞歌来使自己开开心,也不管约瑟夫断言说什么我所选的欢乐的调子根本够不上是歌。 他已经回到卧房独自祷告去了,恩萧夫妇正在用那些为她买来送小林敦兄妹的各式各样漂亮的小玩意吸引她的注意力,这些是用来答谢他们的招待的。 他们已经邀请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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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兄妹第二天来呼啸山庄,这邀请已经被接受了,不过有个条件:林敦夫人请求把她的宝贝儿们和那个“顽皮、好咒骂人的男孩”小心隔开。因此,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闻着烂熟了的香料的浓郁香味,欣赏着那些闪亮的厨房用具,用冬青叶装饰着的擦亮了的钟,排列在盘里的银盆——它们是准备用来在晚餐时倒加料麦酒的。 我最欣赏的还是我特别精心擦洗得清洁无瑕的东西,就是那洗过扫过的地板。 我暗自对每样东西都恰如其分地赞美一番,于是我就记起老恩萧从前在一切收拾停当时,总是怎么走进来,说我是假正经的姑娘,而且把一个先令塞到我手里作为圣诞节的礼物。 从这,我又想起他因为对希刺克厉夫的喜爱,害怕死后希刺克厉夫会没人照管,于是我很自然地就接着想到现在这可怜的孩子的地位。 我唱着唱着,哭起来了。 但是一会我就猛然想到,弥补一下他所受到的委屈,总比为这些事掉眼泪还有意义些。 我起来,到院子里去找他。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发现他在马厩里给新买的小马抚平那有光泽的毛皮,并且同往常一样正在喂别的牲口。“快,希刺克厉夫!”我说,“厨房里挺舒服。 约瑟夫在楼上呢。快,让我在凯蒂小姐出来之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你们就可以坐在一起,整个火炉归你们,而且可以长谈到睡觉的时候。”

    他继续干他的事,死也不肯把头掉过来对着我。“来呀——你来不来呀?”我接着说,“你们两个一人一小块蛋糕,差不多够了,你得要半个钟头才能打扮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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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了五分钟,但仍旧得不到回答,就走开了。 凯瑟琳和她的哥哥嫂嫂在一块吃晚饭。 约瑟夫和我合吃了一顿不和气的饭,一方在申斥,另一方也毫不客气。 他的蛋糕和干酪就一整夜地摆在桌上留给神仙了。 他干活直干到九点钟,然后不声不响,执拗地走进他的卧房。凯蒂呆到很迟的时候,为了接待她的新朋友们吩咐了一大堆事情。她到厨房来过一次,想跟她的老朋友说话,可是他却不在,她只问了一下他是怎么回事,就又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起得很早,那天正是假日,他就怏怏不乐地到旷野去,直到全家都出发到教堂去了之后他才回来。 饥饿和思索仿佛使他的兴致好一点。 他跟了我一阵,然后鼓起勇气,突然高声说:“耐莉,把我打扮得体面些,我要学好啦!”

    “正是时候,希刺克厉夫,”我说,“你已经把凯瑟琳搞伤心啦,她挺后悔回家来,我敢这么说!看来好像是你嫉妒她似的,只是因为她比你多被人关心些。”

    这嫉妒凯瑟琳的念头,他是不能理解的,可是使她伤心这个想法,他却十分明白。“她说她伤心啦?”他追问后,一脸严肃。“你又走掉了,今天早上我才告诉她,那时候她哭啦。”

    “唉,我昨天夜里也哭的,”他回答,“我比她更有理由哭哩。”

    “是啊,你是有理由带着一颗骄傲的心和一个空肚子上床的。”我说,“骄傲的人常给自己招来悲哀。 可是,如果你为你那种暴躁脾气惭愧,记住,在她进来的时候,你一定得走过去要求亲亲她,你一定得道歉,而且说——你很知道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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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只是要诚心诚意地去做,不要认为她穿了漂亮的衣服就变成陌生人了。 现在,尽管我还要把中饭准备好,我还是能有时间把你打扮好,好让埃德加。 林敦在你旁边显得像个洋娃娃:他是像洋娃娃。 你虽然比他小,可是,我可以断定,你高些,肩膀也比他宽一倍,你可以在一眨眼工夫就把他打倒。 你不觉得你能够吗?“

    希刺克厉夫的脸色开朗了一会,随即又阴沉下来,他叹气。“可是,耐莉,就算我把他打倒二十回,也不会使他不漂亮些,或者使我变得更漂亮些。 我愿我有浅色的头发,白白的皮肤,穿着和举动也像他,而且也有机会变得和他将来一样的有钱!”

    “而且动不动就哭着喊妈妈,”我添上一句,“而且若有一个乡下孩子向你举起拳头的时候就发抖,而且下一场大雨就整天坐在家里。 啊,希刺克厉夫,你真是没出息!到镜子这儿来,我要让你看看你该希望什么吧。 你看到你两只眼睛中间的那两条纹路没有,还有那浓眉毛,不在中间弓起来,却在中间垂着。 还有那对黑黑的恶魔,埋得这么深,从来不大胆地打开它们的窗户,却在底下闪闪地埋伏着,像是魔鬼的奸细一样,但愿而且要学着把这些执拗的纹路摩平,坦率地抬起你的眼皮来,把恶魔变成可以信赖的、天真的天使,什么也不要猜疑,把不一定是仇敌的人永远要当成朋友。 不要表现出恶狗的模样,好像知道被踢是该得的报酬,可又因为吃了苦头,就又恨全世界,以及那踢它的人。”

    “换句话说,我一定要有埃德加。 林敦的大蓝眼睛和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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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额头才行,“他回答说,”我真心愿望——可那也不会帮助我得到那些。“

    “只要有了好心,就会使你有张漂亮的脸,我的孩子,”我接着说,“哪怕你是一个真正的黑人;而一颗坏心就会把最漂亮的脸变得比丑还要糟糕。 现在我们洗呀,梳呀,闹别扭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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