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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呼啸山庄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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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会一声不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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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哈里顿走,但我是一定要那一个回来!记住告诉他吧。“

    这个暗示已够使我束手无策了。 我回去后,把这话的内容重述了一遍,埃德加。 林敦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就从此不再提及要去干涉了。 就算他有意,我想他也不会成功。客人如今成为呼啸山庄的主人了,他掌握不可动摇的所有权,而且向律师证明——律师又转过来向林敦先生证明——恩萧已经抵押了他所有的每一块土地,换成现款,满足了他的赌博狂;而希刺克厉夫,则是承受抵押的人。于是,哈里顿原该是附近一带的第一流绅士,却落到完全靠他父亲的多年仇人来养活的地步。他在他自己的家里倒像个仆人一样,而且被剥夺了领取工钱的权利;由于他的无亲无故,而且自己还根本不知道他在受人欺侮,所以,他是翻不了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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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丁太太接着说:在那悲惨时期以后的十二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 在那些年里,我最大的烦恼也只是我们小姐生些无所谓的小毛病,这是她和所有的孩子,无论贫富,都得经历的。她像落叶松一样在落地六个月之后就长大起来。而且在林敦夫人墓上的野草第二次开花以前,她就以她自己的方式走路和说话了。 她是把阳光带到一所凄凉的房子里的最讨人喜欢的小东西——脸是真正的美,有着恩萧家的漂亮的黑眼睛,却又有林敦家的细白皮肤、秀气的相貌和黄色的鬈发。 她的兴致总是很高,可并不粗鲁,配上一颗在感情上过度敏感而活跃的心。 她那种对人极亲热的态度使我想起了她的母亲;可是并不像她母亲;因为她能像鸽子一样的温顺驯良,而且她有柔和的声音和深思的表情。 她的愤怒从来不是狂暴的;她的爱也从来不是炽烈的,而是深沉、温柔的。 但是必须承认她也有缺点来衬托她的优点,这是被娇惯的孩子们一定会有的。 莽撞的性子是一个;还有倔强的意志,不论他们脾气好坏。 要是一个仆人碰巧惹她生气了,她总是说,“我要告诉爸爸!”要是他责备了她,就是瞅她一下吧,你都会以为那是件令人心碎的事哩:我不相信谁会对她粗声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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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由自己来教育她,以此作为一种乐事。 她学得又快又热心,好奇心和聪慧使她成为一个好学生,这也给他的教学添了光彩。直到她长到十三岁,也没有独自出过庄园一次。 林敦先生偶尔也会带她到外面走一哩来路;但是他不把她交给别人。除了她自己的家之外,礼拜堂是她走近或进去过的唯一建筑物。呼啸山庄和希刺克厉夫先生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她是一个道地的隐居者;在她耳中吉默吞是一个虚幻的名字,而且,她显然也已经很知足了。 有时候从她的育儿室的窗子向外眺望乡间时,的确,她也会注意的:“艾伦,我还要多久才能走到那些山顶上去呢?

    山那边是海吗?“

    “不,凯蒂小姐,”我回答说,“那些跟这些一样也是山。”

    “当你站在那些金色的石头底下的时候,它们是什么样的呢?”有一次她问。当落日照在岩石上和最高峰,而其余的整个风景都藏在阴影中的时候,盘尼斯吞岩的陡坡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就解释说那些只是一大堆石头,石头缝里的土都不够养活一棵矮树的。“为什么在这儿,黄昏过后很久,那些石头还挺亮呢?”她追问。“因为那里比我们这儿高多了,”我回答,“你不能往那儿爬上去,那儿太高太陡了。 在冬天那儿总是比我们这里先下霜;盛夏时,在东北面的那个黑洞里我还发现过雪哩!”

    “啊,你已经去过啦!”她高兴得叫起来。“那么等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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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的时候我也可以去啦。 艾伦,爸爸去过没有?“

    “爸爸会告诉你,小姐,”我急忙回答道,“说那地方是不值得跑去玩的。 你和他溜达的那片旷野要比那儿好得多,而且画眉园林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她自言自语地说,“画眉园林我知道,但那些地方我还不知道哩,我要是从那个最高峰的边上向四周望望,我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的小马敏妮总会有一天带我去的。”

    有个女仆提起了仙人洞,这大大地打动了她的心,就想实现她这个打算,她硬要林敦先生答应她稍微长大点时可以去一趟仙人洞。 而凯瑟琳小姐是用月份来计算她的年龄的,“现在,我去盘尼斯吞岩够不够大啦?”这是常挂在她嘴边的问话。 埃德加不想经过到那边的曲折蜿蜒、紧靠呼啸山庄的路。 所以她常常得到的回答是,“还不行,宝贝儿。”

    我说过,希刺克厉夫夫人在离开她的丈夫以后还活了十二年左右。 她一家都是体质脆弱的人:她和埃德加都缺乏你在这一带常可以见到的健康的血色。 我不大清楚,她最后得的是什么病,我猜想他们是因同样的病而死去的,即一种热病,病起初发展缓慢,可是无法医治,而在最后很快地耗尽了生命。 她写信告诉她哥哥说,她病了四个月,会可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并且恳求他如果可能到她那儿去;因为她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而且她希望和他诀别,并把林敦安全地交到他手里。 她的希望是把林敦交给他,就像他从前和她在一起时一样;她自己也情愿相信,这孩子的父亲根本不想担起抚养和教育他的义务。我的主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为了一般的事他是不情愿离家的,但这次他却飞快地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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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凯瑟琳交给我,要我特别照应,反复嘱咐着,说他不在家,就是有我陪着,也不能让她游荡到园林外面去:在他连想都没想过,她没有人陪着就出门。他走了有三个星期。 头一两天我所负责照顾的小家伙坐在书房的一个角落里,在那样安静的情况中,她并没给我添什么麻烦,只是难过得既不读书也不玩,可是跟着就是一阵烦躁的厌倦;而且我忙了,也太老了,不能再跑上跑下的逗着她玩,我就想出一个办法让她自己娱乐。 我总是叫她出去走走——有时走路,有时骑匹小马。 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就作一个耐心的听众,随着她的性子叙述那一切真实的或想象的冒险。她是那样地喜欢在盛夏季节自己游荡,经常是在吃罢早饭到吃茶这段时间想法在外面留连;到晚上就讲她的荒诞离奇的故事。 我并不怕她越出界外,因为大门总是锁住的,而且我以为就是门大开着的话,她也不敢一个人贸然出去。 不幸,我把信任放错了地方。 有一天早晨八点钟,凯瑟琳找我来了,要我给她充分的食粮,为她自己和牲口用:说这天她作为一个阿拉伯商人,要带着她的旅队穿过沙漠,就是一匹马和三只骆驼,那三只骆驼是以一只大猎狗和一对小猎狗来代表。 我搞了一大堆好吃的,都扔到马鞍边上挂着的一只篮子里;她像个仙女似的快活得跳起来,她那宽边帽子和面纱遮着七月的太阳,她嘲笑我要她谨慎小心、不要骑得太快和还要早些回来的劝告,就欢快地大笑着骑马飞奔而去了。 这顽皮的东西到吃茶时还没露面。 不过其中有一个旅行者,就是那只喜欢舒服的老狗,倒回来了;但是凯瑟琳、小马,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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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两只小猎狗都没有一点影子,我赶紧派人顺着这条路寻找,最后我自己也去找她。 在庄园边上有个工人在一块林地四周筑篱笆。 我问他瞧见我们小姐没有。“我是在早上看见她的,”他回答说,“她要我给她砍一根榛木枝,后来她就骑着她的小马跳过那边矮篱,跑得没踪影了。”

    你可以猜想到当我听了这个消息时的感觉如何。 我马上想到她一定动身到盘尼斯吞岩去了。“她会遇上什么啊?”我突然喊叫起来,冲过那个人正在修补的一个缺口,直往大路跑去。 我好像是去下赌注似的走着,走了一哩又一哩,后来转过一个弯,我望见了那山庄;可是瞧不见凯瑟琳。 山岩距离希刺克厉夫的住处一哩半,离田庄倒有四哩,所以,我开始担心我到那儿之前,夜晚就要降临了。“要是她在那边攀登岩石时滑了下来呢,要是跌死了,或者跌断了骨头呢?”我很痛苦地想着,当我慌慌忙忙地经过农舍时,看到那最凶猛的猎狗查理正在窗子下面卧着,它的头肿了,耳朵流着血,我这才开始放心。 我跑到房子门前,拚命敲门想要进去。 我所认识的从前住在吉默吞的一个女仆人来开门了:自从恩萧死后她就一直是那儿的女仆。“啊,”她说,“你是来找你的小姐吧!别害怕。 她在这儿很平安;我很高兴原来不是主人回来。”

    “那么他不在家了,是不是?”我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着说。“不在家,不在家。”她回答,“他和约瑟夫都出去了。 我想,一个多钟头还不会回来的。 进来歇一会儿吧。”

    我进去了,看见我的迷途的小羔羊坐在火炉边——她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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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小时候的一把椅子上摇来摇去。 她的帽子挂在墙上,她显得十分自在,对哈里顿边笑边谈,兴致要多好有多好。 哈里顿——现在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强壮的大孩子——他带着极大的好奇和惊愕的神情瞪着她看;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又说又问,而他所能领会的却是微乎其微。“好呀,小姐!”我叫着,装出一副愤怒的面容来掩饰自己的高兴。“在爸爸回来之前,这可是你最后一次骑马了。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放你跨出门口了,你这淘气的姑娘!”

    “啊哈,艾伦!”她欢欢喜喜地叫着,跳起来,跑到我身边。“今天晚上我可有个好听的故事给你讲哩——你到底找到我啦。 你这辈子来过这里吗?”

    我说,“凯蒂小姐,戴上帽子马上回家。我对你非常难过,你犯了极大的错误。撅嘴和哭都没用,那也补不上我吃的苦,就为找你,我跑遍了这乡间。 想想林敦先生怎么嘱咐我把你关在家里来着,可你就这么溜啦!这表明你是一个狡猾的小狐狸,没有人会再信任你啦!”

    “我干了什么啦?”她啜泣起来,又马上忍住了。“爸爸并没嘱咐我什么——他不会骂我的,艾伦——他从来不像你这样发脾气!”

    “得了,得了!”我说,“我来系好帽带。 现在,我们都别闹别扭啦。 啊,多羞呀,你都十三岁啦,还这样像个小毛孩似的!”

    这句话是因为她把帽子推开,退到烟囱那边,让我抓不到她时叫出来的。“别,”那女仆说,“丁太太,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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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凶吧。 是我们叫她停下来的。 她想骑马向前去,又怕你不放心。 但是哈里顿提议陪她去,我想他应该的。 因为山上的路是很荒凉的。“

    在这段谈话中间,哈里顿就这么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着,窘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看样子好像他并不愿意我闯进来似的。“我还要等多久呢?”我不顾那个女人的干涉接着说。“十分钟内就要天黑了。 小马呢,凯蒂小姐,‘凤凰’呢?你再不快点,我都要丢下你啦。 随你的便吧。”

    “小马在院子里,”她回答,“‘凤凰’关在那边。 它被咬了——查理也是。 我本来要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的;但是你发脾气,不配听。”

    我拿起她的帽子,走上前去,想再给她戴上;可是她看出来那房子里的人都支持她,她开始在屋子里乱跑起来;我一追她,她就像个耗子似的在家具上面跳过,上上下下地跑着,弄得我这样追逐她都显得有些滑稽了。 哈里顿和那个女人都大笑起来,她也跟他们笑,变得更无礼了;直到我极为恼怒地大叫:“好吧,凯蒂小姐,要是你知道这是谁的房子,你就会巴望着出去的。”

    “那是你父亲的,不是吗?”她转身向着哈里顿说。“不是。”他回答说。他受不了她紧盯着他的目光,虽然那双眼睛活像他的,眼睛瞅着地,脸臊得通红。“那么,是谁的——你主人的吗?”她问。他的脸更红了,情绪全然不同了,低声咒骂一句,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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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身去。“他的主人是谁?”这烦人的姑娘又问我,“他说,‘我们的房子’和‘我们家人’,我还以为他是房主的儿子哩。 如果他是个仆人,他是不是应该叫我小姐?”

    哈里顿听了这一套孩子气的话,脸像阴云一样黑。www.luanhen.com 我悄悄地摇摇我的质问者,总算使她准备走了。“现在,把我的马牵过来吧,”她像是在田庄时对一个马夫说话似的,对她的不认识的亲戚说道。“你可以跟我一道去。我想看看沼泽地里‘猎妖者’在那里出现,还要听听你说的‘小仙’。可要快点,怎么啦?我说,把我的马牵过来。”

    “在我还没做你的仆人之前,我可要先看你下地狱!”那个男孩子吼起来。“你要看我什么?”凯瑟琳莫名其妙地问道。“下地狱——你这无礼的妖精!”他回答说。“好啦,凯瑟琳小姐!你瞧你已经找到个好伙伴啦,”我插嘴说,“对一个小姐用这样的好话!

    求你别跟他争辩吧。来,走吧,让我们自己找敏妮去。“

    “可是,艾伦,”她喊着,瞪着眼,惊愕不已,“他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呢!

    我叫他做事他不就得做吗?

    你这坏东西,我要把你说的话都告诉爸爸——好啦!“

    看来哈里顿对于这威吓并未感觉什么;她气得几乎要流眼泪了。“你把马牵来。”她又转身对那女仆大叫,“马上把我的狗也放出来!”

    “和气些,小姐,”那女仆回答,“有礼貌些对你没有什么损失。 虽然那位哈里顿先生不是主人的儿子,他可是你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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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哩:而且,我也不是雇来伺候你的。“

    “他,我的表哥!”凯瑟琳讥讽地笑出声来。“是的,的确是!”斥责她的人回答。“啊,艾伦!

    别让他们说这些话,“她接着极为烦恼的说。”爸爸到伦敦接我表弟去了,我的表弟是一个上等人的儿子。那个我的——“她停住了,大声哭起来;想到和这样的一个粗人有亲戚关系,她大为沮丧。”别吭气啦,别吭气啦!“我低声说,”人可以有好多表亲,各种各样的表亲,凯瑟琳小姐,要是他们不合适或者坏的话就不和他们在一起好了,也不见得就怎么糟糕。“

    “他不是——他不是我的表哥,艾伦!”她接着说,想了想,又添了新的悲哀,就投到我的怀里,想逃避那个念头。我听见她和那女仆互相泄漏了消息,十分心烦;我毫不怀疑,前者传出的林敦即将到来的消息一定要报告到希刺克厉夫先生那里去的;我同样相信,凯瑟琳等她父亲回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他解释那女仆所说的关于她和那个粗野的亲戚的关系。 哈里顿已经从他那被误认为仆人的憎恶感觉中恢复过来,似乎已经被她的悲哀所动;为了向她表示和解,他把小马牵到门前,又把一只很好的弯腿小猎狗从窠里拿出来,放在她的手里,让她安静些。 因为他并无恶意,她不再哀哭,用一种惧怕的眼光打量他,跟着又重新哭起来。我简直忍不住要笑,她对这可怜的孩子不能相容;这孩子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健壮青年,面貌也挺好看,魁伟而健康,只不过穿的衣服是宜于在田里干活和在旷野里追逐兔子和打猎之类的普通衣服。 然而,我仍然能够在他的相貌中看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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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颗比他父亲所具有的品质好得多的心,就像好东西埋没在一片荒草中,当野草蔓生以后,就盖过了它们的不被重视的成长;但是,尽管如此,既已证明是一块肥沃的土地,在其它有利的情况下,它就会有丰富的收成。 我相信希刺克厉夫先生在**上不曾虐待过他。这多亏他有无所畏惧的天性,而那样的天性是不会诱使人家对他施以压迫的;根据希刺克厉夫判断,他没有那种引起虐待狂的怯懦的敏感。 希刺克厉夫把他的恶意用到把他培养成一个粗野的人;凡是不骚扰他主人的任何坏习惯就从来没有被斥责过,从来没人教他念书或写字;从来没有人领着他向美德走一步,或者从来没有一句斥责他恶行的教诲。 据我所听到的,他之所以变坏,约瑟夫出力不少,出于一种狭隘的偏爱,约瑟夫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就捧他,娇惯他,因为他是这古老家庭的主人。 他以前就习惯责骂小时候的凯瑟琳、恩萧与希刺克厉夫,数说他所谓的他们的“可怕的行为”

    ,吵得老主人失去耐心,逼得老主人借酒浇愁,现在,他又把哈里顿的错误的责任完全放在夺取他的家产的人的肩上。若是这孩子骂粗话,他也不纠正他:无论他做出什么应该加以责备的事,他也不管。 显然,看着他坏到极点,约瑟夫就感到挺满足:他承认如果这孩子毁了,他的灵魂必遭沉沦;可是他又想到这得由希刺克厉夫负责。哈里顿的冤仇必报,他不禁感到极大的安慰。 约瑟夫给他注入了一种对于姓氏门第的骄傲;如果他有胆量的话,他就要培养他和现在山庄的新主人之间的仇恨了;可是他对于新主人的害怕已近于迷信;他只好把对于新主人的感觉仅在低声讽刺和偷偷诅咒中表现出来。 我不能假装很熟悉那些日子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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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啸山庄中的日常生活方式。 因为我见到的很少。 我只是听说村里人都断言:希刺克厉夫很“吝啬”

    ,而且对于他的佃户,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地主;可房子里边却因女性的安排而恢复了从前的舒适。 辛德雷时代常有的骚乱情形如今在屋内是不再有的了。 无论好人坏人,主人过去都阴郁不互相来信,他现在仍然如此。看我扯到哪儿去了。 凯蒂小姐不要那猎狗——那作为求和的礼物,她要她自己的狗——“查理”和“凤凰”。他们一跛一跛地垂着头来了;我们就出发回家,一个个垂头丧气。我不能从我小姐口中盘问出她是怎样消磨这一天的;我猜想,她这一番历程的目标是盘尼斯吞岩;她一路平安地到达农舍的门前,哈里顿恰巧出来,后面跟着几只狗,它们就袭击了她的队列,在它们的主人能把它们分开之前,它们一定打了一场出色的仗,就这样他们互相结识了。 凯瑟琳告诉哈里顿她是谁,她要到哪儿去;并且请他指给她走哪条路:最后诱惑他陪她去。 他把仙人洞的秘密以及二十个其它的怪诞地方全揭开了。 但是,我已失宠,没法听她把她所看见的有趣的东西描述一番。 无论如何,我可以猜测出她的向导曾得过她的欢心,这一直维持到她把他叫做仆人,伤了他的感情;而希刺克厉夫的女管家又说他是她的表兄,也伤了她的感情。 然后他对她所使用的语言又刺痛了她的心;在田庄,每一个人总是叫她“甜心”

    ,“宝贝儿”

    ,“皇后”

    ,“天使”

    ,现在她却被一个陌生人如此惊人地侮辱了!她不能理解这个;我费了好大劲才使她答应她不告到她父亲那儿去。 我解释他是多么讨厌山庄那边的全家!他要知道了她去过那里,又将会多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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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另外,如果她说出我忽视了他的命令,他也许会愤怒得非让我走不可;凯蒂受不了那种设想:她誓守诺言,为了我的缘故而保守秘密。 毕竟,她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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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一封带黑边的信宣布了我主人的归期。 他信中告诉我伊莎贝拉死了,叫我给他的女儿穿上丧服,并为他年轻的外甥腾出一个房间以及做好其他准备。 凯瑟琳一想到要欢迎她父亲回来,就欣喜若狂;并且胡思乱想,极为乐观地猜想她那“真正的”表弟的无数优点。 在他们预期到达的那天。 从一大早起,她就忙着吩咐她自己的琐细事情;现在又穿上她新的黑衣服——可怜的东西!她姑姑的死并没有使她感到明确的悲哀——她时不时地缠住我,硬是要我陪她穿过庄园去接他们。“林敦比我才小六个月,”我们在树荫下悠闲地踱过那凹凸不平的草地时,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有他作伴一起玩该叫人多高兴啊!

    伊莎贝拉姑姑给过爸爸一绺他的美丽的头发;比我的头发颜色还浅——更淡黄些,而且也相当细。 我已经把它小心地藏在了一个小玻璃盒子里了;我常想:要是看见有那种头发的人会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啊,我真高兴——爸爸,亲爱的,亲爱的爸爸!来呀,艾伦,我们跑吧!来呀,快跑!“

    她跑着,转回来,又跑起来,在我的稳重的脚步到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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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以前,她已经跑过好多次,然后她就坐在小径旁边的草地上,试着耐心地等着;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连一分钟也不能够安定下来。“他们得多久才来呀!”她叫着。“啊,我看见大路上有点尘土啦——他们来啦!不!他们什么时候到这儿呀?我们不能走一点路吗——半英里,就走到转弯地方那丛桦树那儿!

    可以吗?“

    我坚决拒绝。 最后,她的悬念结束了;已经看得见长途马车辘辘而来。凯瑟琳一看见她父亲的脸从车窗中向外望,就伸出她的双臂尖叫一声。他下了车,几乎和她一样的热切;在他们互相拥抱的一段相当长的时候,他们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根本没有想到别人。 我偷看了林敦一下。 他在车中一个角落睡着,好像是过冬似的。 一个苍白的、娇滴滴的、柔弱的男孩子,用一件暖和的、镶皮边的外套裹着,简直可以作我主人的小弟弟:两个人是这么相像:可是在他的相貌上有一种病态的乖僻,那是埃德加。 林敦从来没有过的。 林敦先生瞧见我在望着;他握过手之后,就叫我把车门关上,不要打扰他,因为这趟旅行已经使他很疲惫了。 凯蒂想多看一眼,但是他父亲喊她过来,一起走到花园里去了,我在前面忙着招呼仆人。“现在,乖,”停在门前的台阶前面时,林敦先生对他的女儿说,“你的表弟不像你这么健壮,也不像你这么开心,而且,记住,他才失去他的母亲没多久;因此,别希望他马上就会跟你又玩又跑的。 而且也别老是说话惹他烦:至少,今天晚上让他安静一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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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可以,爸爸,”凯瑟琳回答,“但我真想看看他;他还没有向外望一下子呢!”

    马车停了下来,睡着的人被唤醒了,被他舅舅抱出车外。“这是你的表姐凯蒂。 林敦,”他说,把他们的小手放在一起。“她已经很喜欢你了;你今天晚上可别哭得让她难过。现在你要极力高兴起来;旅行已经结束了,你没有什么事要做就歇着,爱怎么就怎么吧。”

    “那就让我上床睡觉,”那个男孩子回答着,退缩着,避开凯瑟琳的招呼;又用他的手指抹掉开始流出的眼泪。“得了,得了,是个好孩子嘛,”我低声说着,把他带进去了。“你把她也快要惹哭啦——瞧瞧她为了你多么难过呀!”

    他的表姐跟他一样地哭丧着脸,回到她父亲身边。 我不知道是不是为他难过,三个人都进去,上楼到书房,茶已经摆好在那里了。 我就把林敦的帽子和斗篷都脱去,把他安置在桌旁一把椅子上,但是他刚坐定就又哭起来。 我的主人问他怎么回事。“我不能坐在椅子上。”那孩子抽泣着。“那么,就到沙发上去吧,艾伦会给你端茶去的,”他的舅舅耐心地回答。 我相信,一路上,他已被他所照顾的、易怒的、麻烦人的孩子搞得够受的了。 林敦慢慢地拖着脚步走过去,躺下来。 凯蒂搬来一个脚凳,拿着自己的茶杯,走到他的身边去。 起初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可是没有过很久,她已决定把她的小表弟当作一个宠儿,她也满心希望他是这样一个宠儿;她就开始抚摸他的卷发,亲他的脸蛋,用她的小茶碟给他端茶,像对待一个婴孩似的。 这很讨他喜欢,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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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不比婴孩高明多少;他擦干了眼睛,露出淡淡的一笑。主人注视他们一会之后对我说,“只要我们能留住他,他会过得很好的,艾伦。 有个和他同年龄的孩子作伴,不久就会给他灌输新的精神,而且他要是愿意有力气,也就会得到它的。”

    “唉,要是我们能留住他就好了!”我暗自沉思着,那是很少有希望的,一阵痛苦的疑惧涌进我心头。 后来,我又想,那个虚弱的东西生活在呼啸山庄,在他的父亲和哈里顿之间,怎么个过法呢?他们将是什么样的玩伴和教师呢!我们的疑虑马上就成为事实——甚至比我所意料的还来得早些。 喝完了茶后,我才把孩子们带上楼去,他不准我离开他,一直要等到他睡着,看着林敦睡着了——我下了楼,站在大厅里的桌子旁边,给埃德加先生点上一支到卧室去的蜡烛,这时一个女仆从厨房里走出来,告诉我说希刺克厉夫的仆人约瑟夫在门口,要跟主人说话。“我想,主人不能见他,我先问问他要干吗,”我惊慌失措地说,“这时来打扰人很不是时候,他们才经过长途旅行回到家来。”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约瑟夫已经走过厨房,在大厅里出现了。他穿着他过礼拜日的衣服,绷着他那张虚伪透顶的、阴沉的脸,一只手拿着帽子,一只手拿着手杖,并在垫子上摩擦着皮鞋。“晚上好,约瑟夫,”我冷冷地说,“你今天晚上来有什么事吗?”

    “我一定要跟林敦少爷说话。”他回答,轻蔑地挥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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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别管。“林敦先生要睡了,除非你有特别的事要说,不然我保证他现在不会听的,”我接着说。“你最好先坐在那边,把你的使命先告诉我。”

    “哪一间是他的屋子?”那个家伙追问并用眼光扫过那一排关着的房门。我清楚他根本不理睬我的想法,因此我很勉强地走到书房,给这个不合时宜的来访者通报,劝主人让他走,明天再说。 林敦先生没有来得及授与我这样做的权利,因为,约瑟夫紧跟着我冲进了这屋子,稳稳地站在桌子那边,用两只拳头握住他的手杖顶,开始提高了嗓门说话,好像是预测到要遭驳斥似的。“希刺克厉夫叫我来要回他的孩子,否则,我就不回去。”

    埃德加。 林敦沉默了一下;面孔上露出极度的悲哀:替这孩子打算,他只会可怜他;但是,回想起伊莎贝拉的那些希望和恐惧,对于她儿子的热望,以及托孤时的嘱咐,再一想到竟要把他交出去,他难受极了,心中苦苦思索着怎么避免。 无计可施:如果显出留住他的愿望,那反而会使索取人要得更坚决。 没别的办法,只能放弃他。 然而,他不打算把他从睡梦中唤醒。“告诉希刺克厉夫先生,”他平静地回答,“他的儿子已经上床了,明天就回呼啸山庄。 而且已累得不能再走这么远的路。同时要告诉他,在目前,他的健康情况是很令人担心的,林敦的母亲希望他由我来照顾。”

    约瑟夫用棍子在地板上砰地一戳,佯装出一种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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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气说:“不成!没用。 希刺克厉夫根本不管那个母亲,也不管你;可是他要他的孩子;我一定得带他回去——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今晚不能带走!”林敦坚决地回答,“马上下楼去,把我说的话讲给你的主人听,艾伦,把他带下楼去。 去——”

    他把这愤怒的老头子的膀子一提,捱出门,并随手关上了门。“很好!”约瑟夫大叫。 这时,他慢慢地走出去。“明天他自己来,看你敢不敢把他也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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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为了免于这威吓实现的危险,林敦先生派我早早地送这孩子回家,让他骑着凯瑟琳的小马去。 他说,“既然我们现在不能对他的命运有所影响,无论是好是坏,你千万别对我女儿说他去哪里了,今后她不能同他有什么联系,最好别让她知道他就在附近;不然她就安不下心来,急着去呼啸山庄。你就告诉她说他的父亲忽然差人来接他,他就只好离开我们走了。”

    五点钟时,好不容易才把林敦从床上唤起来,一听说还得准备再上路,他大吃一惊;但是我告诉他得跟他的父亲希刺克厉夫先生住些时候,并说他父亲多么想念他,不愿再延迟这种见面的快乐,并等不及他恢复旅途的疲劳,这样才把事情缓和下来。“我的父亲?”他叫起来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妈妈从来没有对我说我有一个父亲。 他住在哪儿?我情愿跟舅舅住在一起。”

    “他住在离山庄不远的地方,”我回答,“就在那些小山那边,不算太远,等你身体好些,你可以散步到这儿来。 你应该欢欢喜喜地回家去见他。你一定得像爱母亲一样试着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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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也就会爱你了。“

    “可是为什么我原来没听说过他呢?”林敦问道。“为什么妈妈不像别人家一样和他住在一起?”

    “他有事情得留在北方。”我回答,“而你母亲的健康状况需要她住在南方。”

    “可为什么妈妈没跟我说起他来呢?”这孩子固执地问。“她常常谈起舅舅,我很早就知道爱他了。 我不认识爸爸,我怎么会去爱他?”

    “啊,所有的孩子们都爱他们的父母。”我说,“也许你母亲认为她要是常跟你提起他,你或许会想和他住在一起哩。我们赶快去吧。 在这样美丽的早晨,早早骑马出去比多睡一个钟头要好多了。”

    “昨天我看见的那个小姑娘是否跟我们一起去?”他问。“她现在不去。”我回答。“舅舅去吗?”他又问。“不去,我要陪你去那儿的。”我说。林敦又倒在枕头上,沉思起来。“没有舅舅我就不去。”他终于叫喊起来了,“我搞不清你到底打算把我带到哪儿去。”

    我试图说服他,说他如果表现出不愿意见他父亲,那是没规矩的行为;他仍然执拗地反抗我,不许我给他穿衣服,我只好叫主人来帮忙哄他起床。 我许下了许多毫无根据的渺茫的保证,说他去不多时一定能回来的,说埃德加先生和凯蒂会去看他的,都是我临时瞎编出来的,而且一路上我还不时地重复着这些诺言。 终于,这可怜的小东西出发了。 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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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那纯洁的、带着青草香味的空气,那灿烂的阳光,以及敏妮那轻缓的脚步,使他的沮丧神气缓和下来。 他开始带着较大的兴趣盘问他新家的情形,家里住些什么人。“呼啸山庄是不是一个跟画眉田庄一样好玩的地方?”他问,同时转过头去向山谷中望了最后一眼,从那里有一片轻雾升起,在蓝色天空的边缘上汇成了一朵白云。我回答,“它不是像这样隐在树荫里,而且也没这么大,但是你四周可以看得到美丽的乡村景色;那空气对你的健康也比较适宜——比较新鲜干燥。 也许你开始时会觉得那所房子又旧又黑;虽然那是一所很漂亮的房子,在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了。你还可以在旷野里高兴地玩乐。哈里顿。 恩萧——就是凯蒂小姐另一个表哥,也就是你的表哥,——他会带你到所有最可爱的地点看看;好天气时,你还可以带本书,把绿色的山谷当作你的书房,而且,有时候,你舅舅还可以和你一块散步,他是经常出来在山中散步的。”

    “我父亲什么样?”他问。 “他是不是跟舅舅一样年轻漂亮?”

    “他也是那么年轻,”我说,“可是他有黑头发和黑眼睛,看上去比较严厉些,也高大一些。 也许一开始你觉得他不那么和气仁慈,因为这不是他的作风;可是,你得记住,还是要跟他坦白和亲切;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啊,他很自然地比任何舅舅都要更喜欢你。”

    “黑头发,黑眼睛,”林敦沉思着。“我想象不出来。 那么我长得不像他啦,是吗?”

    “不太像,”我回答,同时心里想着:一点也不像。 我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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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憾地望望我的同伴的白皙的容貌和纤瘦的骨骼,还有他那大而无神的眼睛——他母亲的眼睛,但是它们一点也没有她那种闪烁神采的痕迹,只是,有一种病态的焦躁会偶然地点亮这双眼睛。“他从来没有去看过妈妈和我,这很奇怪!”他咕噜着。“他看见过我没有?

    要是他看见过,那一定在我还是婴孩的时候。 关于他,我一件事也记不得了!“

    “啊,林敦少爷。”我说,“三百英里是很长的距离;而十年对于一个成年人和对于你却是不一样长短的。 没准希刺克厉夫年年夏天打算去,可是从未找到适当的机会;现在又太晚了。 关于这件事不要老问他,那使他那没有好处,只会使他心烦。”

    直到我停在住宅花园的大门前,这孩子一路上就只顾想他自己的心事。 我细看他脸上显出什么印象。 他一本正经地仔细观看着那刻花的正面房屋与矮檐的格子窗,那蔓生的醋栗丛和弯曲的枞树,然后摇摇头;他完全不喜欢他这新居的外表。 但是他还懂得先不忙抱怨:也许里面会好些,还可以弥补一下。 在他下马之前,我走上去开门。 那时正是六点半;全家刚用过早餐;仆人正在收拾和擦桌子。 约瑟夫站在他主人的椅子旁边,正在讲述关于一匹跛马的事;哈里顿正预备到干草地里去。“好啊,耐莉!”希刺克厉夫看到我便说,“我还恐怕自己得下山取那属于我的东西呢。 你把他带来啦,是吧?让我们看看我们能将他造就成什么样的人才。”

    他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哈里顿和约瑟夫跟着,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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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张大嘴巴。 可怜的林敦害怕地对这三个人的脸溜了一眼。“一定的,”约瑟夫严肃地细看一番,说,“主人,这是他的女娃!他跟你掉换啦。”

    希刺克厉夫盯着他的儿子,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盯得他儿子惊慌打颤。“上帝,一个多么漂亮的人儿!

    一个多么可爱的、娇媚的东西!“他叫着。”他们该不是用蜗牛和酸牛奶养活他的吧,耐莉?该死!可那比我所期望的还要糟——鬼才知道我自己过去有没有血色呢!“

    我让那颤抖着的、迷惑的孩子下马进来。 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父亲的话里的意思,或者以为不是对他说的:实际上,他还不大相信这个令人生畏的、讥笑着的陌生人就是他的父亲。但是他越来越哆嗦着紧偎着我;而在希刺克厉夫坐下来,叫他“过来”时,他把脸伏在我的肩膀上哭起来。“得!”希刺克厉夫,伸出一只手来,粗野地把他拽到他两膝中间,然后扳起他的下巴使他的头抬起来,说:“别胡闹!

    我们并不伤害您,林敦,这是不是您的名字?您可真是您母亲的孩子,完全是!在您身体里我的成分在哪儿啦,吱吱叫的小鸡?“

    他把孩子的小帽摘下来,把他的厚厚的淡黄的卷发向后推推,摸摸他的瘦胳臂和他的小手指头;在他这样检查的时候,林敦抬起他的蓝色的大眼睛审视着这位检查者,停止了哭泣。“你认识我吗?”希刺克厉夫问道,他已看出这孩子的四肢都是一样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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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林敦带着一种茫然的恐惧注视着他说。“我敢说你总该听说过我吧?”

    “没有。”他又回答。“没有!

    这是你母亲的耻辱,从来不会引起你对我的孝心!

    我告诉你吧,你是我的儿子;你母亲是一个极坏的贱人,竟让你不知道你有个什么样的父亲。 现在,不要畏缩,不要脸红!不过倒也可以看出你的血总算不是白色的。 我也要为你尽力,让你作个好孩子。 耐莉,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坐下来;如果不累,就回家去。 我猜你会把你听见的、看见的全报告给田庄那个废物;而这个东西在你还留连不去时是不会安定下来的。“

    “好吧,”我回答,“我希望你会对这孩子慈爱,希刺克厉夫先生,不然你就留不住他,记住他是你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所知道的唯一的亲人了。”

    “我会对他非常慈爱的,你用不着担心,”他大笑着说,“可就是用不着别人对他慈爱;我一心要独占他的感情。而且,现在就开始我的慈爱,约瑟夫,给这孩子拿点早餐来。 哈里顿,你这个地狱里的呆子,干你的活去。 是的,耐莉,”他等他们都走后又说,“我的儿子是你们这里未来的主人,而且在我能确定他可以作继承人之前,不应该愿意让他死掉。此外,他是我的,我愿意胜利地看我的后代很堂皇地作他们的产业的主人,我的孩子用工钱雇他们的孩子种他们父亲的土地。这是我能容忍这个小狗仔唯一的动机:对他本身,我可瞧不起他,而且为因他所引起的回忆而憎恨他!但是有那个动机就足够了;他跟我在一起是同样的安全,而且也会招呼得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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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主人招呼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仔细。 在楼上我已经为他收拾了很漂亮的一间屋子;我还从二十英里路外,请了一位教师,一星期来三次,他想学什么就教他什么。 我还命令哈里顿要服从他,事实上我安排了一切,想在他身上培养优越感与绅士气质,要他在那些和他在一起的人们之上。 但我很遗憾:他不配人家这样操心,如果我还希望这世界上有什么幸福的话,那就是发现他是一个值得我骄傲的东西,但这白脸、呜呜哭着的东西却使我十分失望!“

    他说话的时候约瑟夫端着一盆牛奶粥回来了,并且把它放在林敦面前:林敦带着厌恶的神色搅着这盆不可口的粥,说他吃不下去。 我看出那个老仆人跟他主人一样,也轻视这孩子;虽然他被迫把这种情绪留在心里,因为希刺克厉夫很明显地要他的下人们尊敬他。“吃不下去?”他重复着说,瞅着林敦的脸,他怕人家听见,压低了声音说。“可是哈里顿少爷在小时候从来不吃别的东西,我想他能吃的东西你也能吃吧!”

    “我不吃!”林敦执拗地回答说,“把它拿走。”

    约瑟夫愤怒地把食物急急抢去,把它送到我们跟前。“吃这有什么不好?”把盘子一推,他问希刺克厉夫。“有什么不好?”他问。“对啊!”约瑟夫回答,“你这讲究的孩子说他吃不下去。可我看挺好,他母亲就这样——我们种粮食,给她作面包,她还嫌我们脏哩。”

    “不要对我提及他母亲,”主人生气地说,“就给他拿点他能吃的东西算了。 耐莉,他平常爱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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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建议煮牛奶或茶,管家奉命准备去了。 嗯,我想他父亲的自私倒使他日子好过些呢。 他看到林敦娇弱的体质,会觉得有必要对他宽厚些。 我要安慰埃德加先生,说希刺克厉夫的脾气有什么样的改变,我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就溜了出去,这时候林敦正在怯懦地抗拒着一条看羊狗的友好表示。 但是他十分警觉,骗不了他:我一关上门,就听见一声叫喊,继尔是一连串反复的狂喊:“别离开我,我不要在这儿!”

    跟着,门闩抬起来又落下了:他们不许他出来。 我骑上敏妮,快快跑掉;于是我这短暂的保护责任就此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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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那天我们对小凯蒂可谓煞费苦心。她兴高采烈地起床,热望着陪她的表弟,一听到他已离去的消息,紧跟着又是流泪又是叹气,使埃德加先生不得不亲自去安慰她,肯定说他不久一定会回来;可是,他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能把他弄回来的话。”但那是全无希望的。 这个诺言很难使她平静下来;但时间却更易抹去记忆;虽然有时候她还问她父亲说林敦什么时候回来,但在她真的再见到他之前,他的容貌已在她的记忆里变得很模糊,以致见面时也不认识了。当我有事到吉默吞去时,偶然遇见呼啸山庄的管家时,我总是要问问小少爷过得怎么样;因为他和凯瑟琳本人一样的与世隔绝。 我从她那里得悉希刺克厉夫先生好像越来越不喜欢他了,他身体还很虚弱,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不过他还努力不流露这种感情。 他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起反感,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多坐几分钟就受不了。 他们很少交谈。 林敦在一间他们所谓客厅的小屋子里念书,消磨他的晚上,要么就是一整天躺在床上;因为他经常地咳嗽,着凉,疼痛,害各种不舒服的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精神的人,”那女人又说,“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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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见过这么保养自己的人。 要是我在晚上把窗子稍微关迟了一点,他肯定要闹个没完。 啊!吸一口夜晚的空气,就简直是要他的命!他在仲夏时分也一定要生火;约瑟夫的烟斗也是毒药;而且他一定要有糖果细点,还总要有牛奶却从来不管别人在冬天多受苦;而他就坐在那儿,裹着他的皮大氅坐在火炉边他的椅子上。 炉台上摆着些面包、水,或别的能一点点吸着喝的饮料;如果哈里顿出于怜悯来陪他玩——哈里顿天性并不坏,虽然他是粗野的——结果准是这一个骂骂咧咧的,那一个嚎啕大哭而散伙。 我相信如果他不是主人的儿子,主人将会很高兴看着恩萧把他打扁;而且我相信如果主人知道他在怎样看护自己,哪怕只知道一半,也会把他赶出门去。可是主人不会有干这种事的可能:他从来不到客厅,而且林敦在这房子内任何地方一碰见他,主人就马上让他上楼去。“

    从这一段叙述,我推测小希刺克厉夫已经完全没人同情,变得自私而讨人嫌了,我对他的兴趣自然而然地也减退了,因为他本来并不是如此的;不过我对他的命运仍然感到悲哀,而且还存个愿望,他要是留下来跟我们住就好了。埃德加先生鼓励我打听消息,我猜想他很想念他,并且愿意冒着风险去看看他。 有一次还叫我问问管家林敦是否到村里来?她说他骑着马陪伴他的父亲来过两次,而这两次之后总有三四天他都装出相当疲倦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管家在他来到两年之后就离去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接替了她;她如今还在那里。和从前一样,大家愉快地在田庄里度着光阴,直到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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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长到十六岁。 她生日的那天,我们从来不流露出任何欢乐的表示。她的父亲在那天总是一个人整天待在图书室里,因为这天也是我那已故的女主人的逝世纪念日,而且在黄昏时还要溜达到吉默吞教堂墓地那边去,逗留在那里常常到半夜。所以凯瑟琳总是想法自己玩。二月二十日是一个美丽的春日,在她父亲休息时,我的小姐走下楼来,穿戴好后打算出去,而且说她要和我在旷野边上走走。只要我们不走得太远,而且在一个钟头内回来,林敦先生已经答应她了。“那么赶快,艾伦!”她叫道。“我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要到有一群松鸡的地方去:看看它们搭好窝没有。”

    “那可很远哪,”我回答,“它们不是在旷野边上繁殖的。”

    “不,不会的,”她说。“很近呢,我跟爸爸曾经去过。”

    我不再想这事了,戴上帽子出发了,她活像个小猎狗在我前面跳着,又回到我身旁,然后又跑掉了;当初听着远远近近百灵鸟歌唱着,享受着那甜美的、温暖的阳光,瞧着她,我的宝贝,我的欢乐,她那金黄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放光的脸儿像朵盛开的野玫瑰那样温柔和纯洁,眼睛散发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光辉,我觉得挺有意思。真是个幸福的小东西,在那些日子里,她也是个天使。 可惜她不会知足的。“好啦,”我说,“你的松鸡呢,凯蒂小姐?

    我们应该看到:田庄的篱笆现在已经离我们很远啦。“

    “啊,再走上一点点——只走一点点,艾伦,”她不断地回答。“爬上那座小山,你一到那边穿过那个斜坡,我就可以叫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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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这么多小山和斜坡要爬、要过,终于我开始感到累了,我对她大声喊着,告诉她我们必须停住往回走。 因为她已经走在我前面很远了。也许她没听见,也许根本不理,因为她还是往前走,我无奈只得跟随着她。 后来,她钻进了一个山谷;在我再看见她以前,她已经离呼啸山庄比离她自己的家还要近二英里路哩;我瞅见两个人把她抓住了,我深信其中一个就是希刺克厉夫先生本人。凯蒂被抓是因为做了偷盗的事,或者至少是搜寻松鸡的窝。 山庄是希刺克厉夫的土地,他在训斥着这个偷猎者。“我没拿什么,也没找到什么,”她说,摊开她的双手以证明自己的话,那时我已经向他们走去。“我并不是想来拿什么的,爸爸告诉我这儿有很多蛋,我只想看看。”

    希刺克厉夫带着恶意的微笑溜了我一眼,表明他已经认识了对方,并起了歹心,便问:“你爸爸是谁?”

    “画眉田庄的林敦先生,”她回答。“我想你不认识我,不然就不会跟我这样说话了。”

    “你以为你爸爸很被人看得起,很受尊敬吗?”他讽刺地说。“你是什么人?”凯瑟琳好奇地盯着这说话的人问道。“那个人我是见过。 他是你儿子吗?”

    她指着哈里顿,这就是另一个人,他长大了两岁什么也没改,就是粗壮些,更有力气些了:他跟先前一样拙笨和粗鲁。“凯蒂小姐,”我插嘴说,“我们出来将近三个钟头了,我们真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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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那个人不是我儿子,”把我推开时希刺克厉夫回答。“可是我有一个儿子,你从前也见过他,你的保姆这么忙着走,但是我想你和她最好歇一会儿。 你是否愿意转过这长着常青灌木的山头,散步到我家里去呢?你休息一下,还可以早些回到家,而且你还会受到款待。”

    我低声对凯瑟琳说无论如何这是完全不可考虑的,她也决不能同意这个提议。“为什么?”她大声问着。“我已经跑累啦,地上又有露水;我不能坐在这儿呀。 让我们去吧,艾伦。 而且,他还说我曾见过他的儿子哩。 我想他搞错了;可是我猜出他住在我从盘尼斯吞岩来时去过的那个农舍。 是不是?”

    “是的。 来吧,耐莉,不要多说话——进来看看我们,对于她将是件喜事哩。 哈里顿,陪这姑娘往前走吧。 耐莉,你跟我一块儿走。”

    “不,她不能到那样的地方去,”我挣脱被他拽住的胳臂叫着,可是她差不多已经走到门前的石阶了,很快地跑着绕过屋檐。她那被指定陪她的伙伴畏怯地走向路边,溜掉了,并没装出护送她的样子。“希刺克厉夫先生,那是很不对的,”我接着说,“你知道你是不怀好意的。她就要在那里看见林敦,等我们一回去,什么都要说出来,我会受到责备的。”

    “这有什么妨害呢?

    我要她看看林敦,“他回答,”这几天他看来还好一些;他并不是常常适宜于被人看见的。 等会儿我们可以劝她对这次拜访保密。“

    “害处是,如果她父亲发觉我竟允许她到你家来,他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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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我相信你鼓励她这样作是有恶毒的打算的。“

    他说,“我可以极老实地告诉你我的全部打算。就是要这两个表亲相爱而结婚。 我对你的主人做得是很慷慨的!他这年轻的小闺女并没有什么指望,要是她能促成我的愿望,她就跟林敦一同作了继承人,马上就有了依靠。”

    我回答,“林敦的命是保不住的,如果他死了,那么凯瑟琳就会成为继承人。”

    “不,她不会,”他说。“在遗嘱里并没有这样保证的条文:他的财产就要归我;但是为了避免争执起见,我愿意让而且也下决心促成他们结合。”

    “我也下决心使她再也不会和我到你的住宅来。”我回嘴说,这时我们已经来到大门口。 凯蒂小姐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希刺克厉夫叫我别吭声,他连忙上前去开门。 我的小姐看了他好几眼,仿佛她拿不定主意怎么对待他,可是现在当他的目光与她相遇时,他微笑,并且柔声对她说话;我居然糊涂地以为他对她母亲的记忆也许会使他消除伤害她的愿望哩。 林敦站在炉边,还戴着小帽,正在叫约瑟夫给他拿双干净鞋来,因为他才出去到田野散步回来。照他的年龄来说,他已经长高了,还差几个月就满十六岁了。他的相貌挺好看,眼睛和气色也比我所记得的要有精神些,虽然那仅仅是从有益健康的空气与和煦的阳光中借来的暂时的光辉。“看,那是谁?”

    希刺克厉夫转身问凯蒂,“你认得出来吗?”

    “你的儿子?”她疑惑地把他们两个人轮流打量一番说。“是啊,是啊,”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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